蘋果、谷歌、亞馬遜的醫療市場之爭

靖宇

對于蘋果、谷歌和亞馬遜來說，2018年比較刺激，萬億美元、全球第一市值等頭銜在幾家公司之間流轉。有高光就有低谷，蘋果手機價格越來越高，銷量越來越小；谷歌被歐洲抓著隱私權不放；強勢的亞馬遜在紐約的第二總部計劃受挫，硬漢CEO貝佐斯也遭遇“婚變危機”。

AR、無人駕駛、飛行汽車、太空探索，這些目標都太概念，陷入“流年”的巨頭需要一劑更猛的靈藥。近日，美國媒體曝光了一份蘋果公司的高管架構圖，可以看出這家最受歡迎的“手機公司”正在加強醫療和互聯網服務。近日，曾經大肆抨擊谷歌和Facebook濫用用戶隱私的蒂姆·庫克透露，蘋果對隱私保護令用戶信任，這是蘋果展開醫療服務的基礎。同一天，亞馬遜宣布任命公司老將Nader Kabbani負責集團醫藥業務。亞馬遜一年前以10億美元收購的網上藥品平臺Pill Pack的3位高管，也將在其后向Kabbani匯報。

幾天之內的數條消息都指向了科技巨頭們的新戰場——醫療業務。硬件、AI、零售和保險，3家巨頭靈活利用自己的特長，試圖在7萬億美元（CB Insights數據）的醫療健康市場分得自己的一杯羹。

蘋果：產品在手用戶我有

如果說庫克的言論只是標榜公司對用戶隱私保護得力的話，那么蘋果公司正在員工中內測Apple Watch的睡眠監測功能的消息，則從另一角度暴露了蘋果對醫療健康的野心。數據顯示，2018年第四季度Apple Watch銷量達到920萬臺，占可穿戴智能設備市場的51%。而小小的Apple Watch所承載的，早已不僅是一個消費產品的營收。

除了更好的設計、更亮的OLED屏幕之外，第四代Apple Watch提供跌倒提醒和心率異常提醒以及“里程碑式”的功能——ECG心電圖顯示，用戶可以通過新款Apple Watch來記錄自己的心電圖，并且將數據分享給專業的醫療機構。為了增加可信性，蘋果還搬出了資質證明：Apple Watch已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的認證。Apple Watch已經不只是一件普通的消費電子產品，它已經具備了為醫療機構提供監管數據的功能。

從2013年開始為“健康功能”注冊專利開始，蘋果在醫療健康方面的布局已經漸漸拉開。從iOS 8開始，蘋果就將Health功能變成系統自帶的應用之一。從最初相對簡單的應用到現在Health已經能紀錄運動、睡眠、身體營養等信息。另外，通過蘋果合作的第三方硬件，用戶還能追蹤并記錄更多身體信息，例如葡萄糖水平以及血液酒精含量。

2018年，蘋果宣布將美國電子病歷納入其iPhone健康記錄，同時通過HealthKit開發套件向第三方開放健康API。包括Adventist、Health System、西奈山、克利夫蘭診所在內的120家醫療機構也成為蘋果健康記錄測試的合作方。

對于醫療和科研機構來說，蘋果在2015年和2016年另外兩個開發套件ResearchKit和CareKit的意義明顯大于針對個人用戶的HealthKit套件。美國地廣人稀，科研機構想要召集足夠的人群進行研究工作，往往十分困難。有了ResearchKit，科研人員可以通過iPhone招募、監控和診斷參加測試的人員，其效率遠高于傳統研究方式。數據顯示，Apple Heart Study每年招募40萬人，對比一下，著名演員邁克爾·J·福克斯基金會的帕金森病進展標記計劃（PPMI），在為每個志愿者提供800美元的情況下，追蹤人數也不過1000人。制藥巨頭如葛蘭素史克（GSK）和諾華、輝瑞同樣在利用ResearchKit對患者進行特定癥狀的研究工作。

另一組件CareKit，可以讓醫護人員通過iPhone來監控患者的身體狀態，即便后者已經結束治療離開醫院，這點對于醫療機構監控術前術后以及慢性病患者尤其有效。同樣，CareKit也向第三方開放，創業公司可以從醫療運輸、健康產品以及數字醫療等方面在CareKit平臺上開發應用。

支撐蘋果做出以上布局的最主要因素，就是iPhone的巨大銷量——僅在美國本土，目前活躍的iPhone數量就有1.81億臺，超過13歲的iPhone用戶超過8500萬，占美國總人口數的26%，這還沒算上Apple Watch的用戶。相比之下，美國的United Healthcare只有大約5000萬醫療登記人。

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iPhone早已不是10年前那個只能玩“憤怒的小鳥”的觸屏機，更多先進的傳感器早已讓iPhone具備精確追蹤用戶心跳、脈搏等身體數據的利器。在稱霸消費電子領域后，庫克正在悄無聲息的模糊蘋果產品和醫療器械之間的界限。當醫療行業在C端無法建立起有效的數據監控系統時，蘋果利用自己的生態優勢，正努力變成連接消費者和醫療健康機構的數據平臺。而一旦蘋果的野心成為現實，庫克再也不用為iPhone銷量下降而頭疼了。

Google：學霸的技術輸出

2019年開年，谷歌母集團下屬生命科學公司Verily宣布獲得10億美元投資，投資方為銀湖資本。兩年之前，同樣時間，Verily獲得淡馬錫8億美元投資。兩年高達18億美元的投資，足見資本市場對這家谷歌旗下獨立公司潛力的認可。

對于谷歌來說，醫療健康（以及生物）算是遠期項目，曾經屬于Google X項目。2015年谷歌創始人謝爾蓋·布林宣布谷歌生命科學（Google Life Sciences）從谷歌X項目中獨立，隸屬于母集團Alphabet，其后更名為Verily。在官網頁面上，Verily將自己定義為“建造者”（Builders），使命是“讓全世界的健康數據更有用”。

相對于蘋果，Verily在醫療方面的方向更偏向于科研領域，畢竟前身來自Google X項目組。其參與的項目分為四種：傳感器、預防、健康平臺及人口健康工具和精準醫療。在傳感器方面，谷歌和Dexcom合作研發一種微型連續血糖監測系統，讓二型糖尿病人不用再一天4次測量血糖。和Alcon公司合作，Verily與前者合作研發一種帶有微電路的隱形眼鏡，能夠幫助老花眼和白內障手術患者看東西更加清晰，不過此項目已在幾個月之前被叫停。

在預防方向上，Verily有一個項目叫Debug（除蟲），旨在通過釋放一群不育的雄性蚊子和野外的母蚊交配，降低測試地區的蚊子數量。Liftware項目，通過在勺子中加入微電子穩定器，幫助類似于帕金森癥類似患者能夠完成進食等動作。Retinal Imaging利用谷歌的機器學習能力，通過視網膜圖像來辨別糖尿病人的狀態，預防因糖尿病而產生的失明癥狀。

在健康平臺方面，谷歌既會找3M健康信息團隊合作，研發人口層面上的疾病信息平臺；也會和賽諾菲（Sanofi）這樣的大制藥廠合作，研究更加便捷的糖尿病管理方案。精準醫療方面，Verily既有用精確數據來衡量人體健康與生病狀態的數字平臺“基準線”（Baseline），也有關注炎癥分子地圖的Immunoscape項目。

為什么谷歌不利用自己在Android系統方面的優勢？移動系統的Android和iOS雙雄格局已經延續多年，不過可惜的是，雖然開放的Android系統擁有實際上更多的硬件數量，但對于擁有者谷歌來說，對合作伙伴的Android設備掌控性不足。最明顯的證據是，每次新系統推出后，蘋果的iOS更新率都能達到60%以上，而Android的最新系統安裝基本只占對手的零頭。

所以，像蘋果一樣通過移動終端“擠進”用戶的醫療計劃之中，對谷歌來說難度太大了，三星、華為、小米這些合作伙伴也不會給谷歌機會，這些手機大廠早晚也會入侵本地的醫療市場，不可能乖乖給谷歌作嫁衣。這就是為什么Verily雖然也有Study Watch項目，但并不能像蘋果的Apple Watch一樣，利用硬件數量優勢，成為連接用戶和醫療機構的數據平臺。

在Verily官網的17個項目中，可以看出Verily在和諾華制藥、葛蘭素史克、杜克大學、斯坦福大學等知名組織展開合作時，更多依靠的是谷歌團隊在數據分析、微電子、電子硬件等方面的優勢，來與合作伙伴一起推出針對特定疾病的硬件及管理軟件，或是大型疾病相關的數據平臺。

亞馬遜：以流通的名義

在3家公司中，亞馬遜可能是最早瞄準醫療行業的，早在2000年互聯網泡沫的時候，亞馬遜就曾經投資Drugstore. com，不過后來結果并不如亞馬遜的預期。在零售行業持續做大的亞馬遜，在2016年開辟to B領域的醫療產品平臺，后者年營收已經超過10億美元。2017年，亞馬遜上線面向消費者的非處方藥（OTC）購買平臺，開始to C業務。

2018年剛開年，亞馬遜宣布和伯克希爾哈撒韋（股神巴菲特）、摩根大通3家公司成立一個醫療保健公司，服務對象就是3家個公司的超過12萬的員工。同年6月，亞馬遜宣布以10億美元收購網上藥店PillPack，進一步切入到藥品零售市場中。通過這次收購，亞馬遜不僅可以向全美50州的消費者提供藥品，同時讓亞馬遜有能力對藥品進行重新包裝和分發。

結合PillPack的許可證，亞馬遜僅需要再得到一個制造許可證，就可以完成端到端的藥物運輸和分發，即亞馬遜可以從制藥廠拿到藥品后，可以對其按照需求進行重新包裝和分發，真正意義上變成藥品網絡售賣平臺。在這個方面，亞馬遜的最大競爭對手可能是目前日漸強勢的美國PBM機構（藥品福利管理機構），后者憑借覆蓋廣大人群，有能力和大型制藥公司以及保險公司進行議價。如果進展順利，亞馬遜憑借網上零售以及廣大的會員體系，有望取代PBM機構，成為介于消費者（患者）和藥廠之間的零售平臺。

2018年年底，亞馬遜宣布和醫療器械公司歐姆龍合作，使其智能助手Alexa獲得“血壓”相關技能。對于銷量超過5000萬、擁有超過2萬款技能的亞馬遜智能音箱來說，這樣一個“血壓”技能似乎沒什么，但其中包含了亞馬遜學習蘋果“模糊”智能設備與醫療設備界限的野心。

作為一款智能音箱，Echo幫助用戶、醫療機構和護理人員進行溝通，帶屏幕和攝像頭版本的Echo同時也是監控患者體征狀態的好工具。目前已經有一些輕量級醫療應用，可以用來回答用戶的醫療問題，并在緊急狀態下發出警報。雖然Echo還不能像iPhone和Apple Watch一樣憑借“貼身”優勢獲得大量用戶的身體信息，但相信隨著Alexa接入智能設備的增多，亞馬遜追趕的步伐會更加迅速。

經過20年的發展，互聯網巨頭們早已不滿足于僅僅給用戶提供一個電子商務平臺或者用來聊天的社交網絡，憑借四海皆知的品牌、強大的技術、海量的數據和會員，這些網絡霸主們“侵入”到用戶生活的方方面面，已經是必然的結局，不同的只是路徑，目標都是一個——占有更多數據，提供更多服務，當然，賺取更多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