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紅麗
望它的絕頂之處,順便溫習一次它與天空的親和力。
此中的云雀膀子渾圓,替黑夜起誓,
有時沖天,卻從無沖冠之怒。
植物各自表露那善意的美,而泉水叮咚不絕。
走出的獸跡,散發著梅花狀的樸素,直往大山深處。
高大的山體有時也會心存沮喪,
你看,繞膝而過的云朵,
不正是它發出的一連串唏噓?
和聲
時間慵懶,春雨緩慢,
晨光更容易“挾天子以令諸侯”,
你輸給一條比肉體更軟的樹枝,它們劫后余生,重新醒來。
你甘當第五個和音的知更鳥,
處在江湖之遠的山林,輕輕合住手風琴樣的翅膀。
繞路而行的樵夫擔著柴禾,也擔著廟堂之憂,
順著草帽沿流下的雨水,與你羽毛上的光澤一樣溫和。
大風起
一切隱逸,此刻唯有大風起。
想起易水寒光相向,有茍延殘喘的山河需要被救,出壯士。
想起萬頃云朵扇動翅膀時,漢高祖兩腋生就摧枯拉朽的威勢,
也會坐在故鄉沛縣哭泣。
想起干凈的江水在吳均的信中任意東西,
天與山共舉一色互為知音,風過后,最是“大象無形”。
想起青天待攬月,杯酒得斗飲,時光正從容地抽身離去,
我立于窗前,而此刻唯有大風起。
美學引
美到心動時,便賜天下以寒波澹澹起,
白鳥無獨有偶,都是不慌不忙,
它們引詞,引句,引大江水東去,
也上得我弦上來,
作小妹模樣,以柔荑手彈出半江瑟瑟魂。
當然,有一所陋室于古道旁,友人來探,
以巧笑倩兮還原山的高和水的流,
不談美德和高尚,
且聽竹林雨落的弦外音。
最后說美,如畫中余處,
四下里皆空空。
躬耕,是最好的回答
來,取一畝薄田賦予我的余生吧,
寸草可借著膽子在春天復生,
蚱蜢們盡管練習跳躍,像小彈丸般把時間彈出很遠。
我穿了粗布的衣衫隱于其間,
有人喚時,我并不抬頭,
聲音只是從蓖麻的香氣中傳出。
順便種些魚腥草,它們最能治愈人間多余的贊美。
露水從清晨的禱告中出來,一切的蟲鳴新鮮而飽滿,
直到冬天,土地上萬物盡失,
這畝薄田,依然有著我喜歡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