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山水畫的寫生有別于西洋畫的風景寫生,西洋畫風景寫生重視客觀景物的描寫,眼觀自然景物,再以寫實手法表現出來。中國山水畫寫生,不僅重視客觀景物的描寫,對于眼前自然景物有所選擇、取舍,更重視對景物的認識和反映的主觀思維,通過對景物的描寫來反映畫家的思想感情。
傳統的山水畫寫生是對景寫生,其目的主要是為創作而收集素材,大多數畫家會用同一技法表現各地自然景觀,這樣固定化程式套用各地山水,似乎成了慣性手法。對景寫生畫得太像,似素描,沒意思。筆者不同于前輩名家們關于山水寫生的想法,即是面對不同的地域自然景觀,觸動的感受亦不同,采取技法表現也有所不同。山水寫生便是要把自己對自然山川的感受,和不同季節氣候變化的狀貌,引入到自己的遐想空間,加以藝術化。意象寫生山水畫是一種視覺語言形象的全新創造,而不是自然物象的簡單模仿。
清代畫家方士庶在《天慵庵隨筆》里說:“山川草木,造化自然,此實境也。因心造境,以手運心,此虛境也。虛而為實,是在筆墨有無間……故古人筆墨具此山蒼樹秀,水活石潤,于天地之外,別構一種靈奇。或率意揮灑,亦皆煉金成液,棄滓存精,曲盡蹈虛揖影之妙。”在這幾句話里概括了中國繪畫的整個精粹。
山水寫生要在集體的大勢中求變化,強調個性化、符號化,但不能脫離山水畫的大理和自然規律。“不像即像”“似與不似之間”乃筆者意象寫生山水畫追求的理念與態度。此外,筆者寫生山水畫帶有“構成意識”,重視畫面的結構,采取特殊構圖表現。作畫時重視線條橫豎穿插關系,畫面講究黑白灰視覺效果與節奏感。筆者的藝術主張就是“與自然對話”,面對大自然美景時要全身心投入,感悟大自然的生機、律動、氣韻、寧靜、奔放、雄偉、磅礴等,再用毛筆描寫多姿多彩的天地萬物,寫生就是要表現生命,充滿情感的淋漓盡致表現,如此寫生作品才能感動自己,方能感動觀者。
所謂筆墨,即是用筆用墨。筆墨是中國畫的靈魂,也是中國畫的傳統。墨主要記錄筆的運動,留下痕跡,是服務于筆的。南齊謝赫的畫論《古畫品錄》六法中強調“骨法用筆”①,可見用筆在中國畫中的重要地位。中國畫用筆宜樸拙、宜老辣、宜生澀。濃和淡的互破,干和濕的交融,縱和橫的協調,皴、擦、點、染的結合,也就形成了中國山水畫的筆墨效果和特有韻味。
筆者意象寫生山水畫重視用筆用墨,如畫賀蘭山系列,以大寫意用筆畫山石,濃淡干濕兼具,《賀蘭山蘇峪口之一》即大膽下筆與大塊墨色,使得畫面呈現筆拙墨趣結合恰到好處。賀蘭山氣勢雄偉,若群馬奔騰,巍峨壯觀,峰巒重疊,峭壁無雜樹,故以干筆皴擦表現賀蘭山巖質山峰,大刀闊斧用筆,再敷染大片墨色,崖谷險峻愈顯厚重,如《賀蘭山》。關于西北的地貌,宋代郭熙在《林泉高致》有一個精辟的概括:“西北之山多渾厚,天地非為西北偏也。西北之地極高,水源之所出,以岡隴擁腫之所埋,故其地厚,其水深,其山多堆阜盤礴,而連延不斷于千里之外。介丘有頂,而迤邐拔萃于四逵之野。”②筆者多年山水畫寫生的一大心得,就是不求面對奇山異水寫生,如九寨溝之美是鬼斧神工,繪畫幾乎難以超越大自然美景。像賀蘭山某些景觀看起來不耀眼突出,筆者卻以意象寫生創作了精彩的作品,即筆者面對客觀自然景觀,以主觀的意象寫生再創造精彩的山水畫作品。
北方的地形地貌和南方的地形地貌是不同的,山石結構和質地明顯不同,山水畫法也有所差異,筆者面對崇山峻嶺的北方山水采取大寫意筆法表現,大塊面染墨色,畫面產生雄偉大氣的效果;南方福建武夷山則充滿靈氣與仙氣,故意象寫生武夷山心境不同,表現的手法自然不一樣。作畫武夷山時,在用筆和用墨方面,曲直線條兼有,線條較柔和些,畫面的水分顯得多些,呈現筆情墨趣視覺效果,如《武夷山》作品。郭熙在《林泉高致》描述祖國東南方之山峰景觀:“東南之山多奇秀,天地非為東南私也。東南之地極下,水潦之所歸,以漱濯開露之所出,故其地薄,其水淺,其山多奇峰峭壁而斗出霄漢之外,瀑布千丈飛落于霞云之表。”③對于福建武夷山而言是到位的。


中國山水畫的寫生與西洋畫的風景寫生明顯的區別,即是中國山水畫的寫生對于眼前自然景物會有所選擇與取舍。讓自然中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江一水,通過畫家筆墨融化于自身情感當中,在腦海中思考、想象、加工。結合理性概括和感性抒發,移山挪樹,自在取舍,既源于大自然景觀和生活,又主客觀結合。筆者意象寫生山水畫亦重視畫面的“取舍”,如《蘇州滄浪亭》,描寫園林里的環廊建筑物和樹木時,筆者主觀的“取舍”,突出環廊建筑物造型美,屋頂上的琉璃瓦則輕描淡寫表現,周圍的樹木更是簡潔明快表達,流暢自由的線條勾繪樹木,橢圓形狀水池以淡淡的水墨表現,周圍部分省略而留白,使得畫面構圖不一般,加上右邊留白處題上濃淡層次多變化的文字,視覺效果顯得別具一格。此畫作風格明顯不同于筆者表現大山大水時濃烈、厚重的技法,乃以較淡的線條勾勒和淡墨敷染,呈現淡雅的氣息。畫面構圖布局采取虛實相生,右邊題款字體拙趣且內容多,豐富畫面視覺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