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滬地區最低工資對環境 污染的影響探究

李曉春 伍云云 梁夢宇

[摘 要]自上世紀末最低工資標準在我國提出以來，最低工資政策的實施效果就備受社會各界關注，但這種關注往往只包括就業人數和勞動力生活水平，很少顧及環境。近年來，環境污染的矛盾愈發突出，在此背景下，最低工資對環境的影響也應受到關注。但時至今日仍幾乎沒有相關文獻討論這個問題。本文首先通過構造理論模型，論證最低工資標準對環境污染的影響機制，并通過對江浙滬地區2003-2016年的實證分析，驗證了江浙滬地區最低工資標準對環境污染均存在倒U型關系，并確認江浙滬在某些污染指標上已經到達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后半段;最后，依據理論與實證的結果，對江浙滬地區提出了針對最低工資標準調整的相關政策建議。

[關鍵詞]最低工資標準;環境污染;勞動力買方壟斷;庫茲涅茨曲線

[中圖分類號]F244.2?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2-1071（2019）02-0078-07

一、研究意義

自1993年中國勞動與社會保障部發布《企業最低工資規定》及1994年中國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以來，最低工資制度在我國的實施效果就備受社會各界關注。 隨著2004年《最低工資規定》和200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的制定，地方開始屢次提升最低工資標準，政府調整最低工資標準的出發點一般是就業與勞動者基本生活水平，但往往忽視最低工資標準對其他因素的影響。

改革開放后，我國經歷了一個經濟快速發展階段。但在以粗放式工業化進程中，也帶來資源、環境、生態方面的一系列問題，這些問題嚴重制約了我國經濟發展的質量，嚴重的環境污染使得環境問題成為政府宏觀決策時重要性越來越高的因素。一個值得注意的事實是：伴隨最低工資標準的實施，我國的環境污染也一直在惡化。這讓人不禁思考二者之間是否存在直接或間接的影響關系——若該影響確實存在，政府對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就必須考慮環境污染問題。因此，現階段下，探尋二者間的影響機制、制訂正確的最低工資標準政策，就成為經濟工作中不能忽視的問題。

為回答這個問題，本文將嘗試提出最低工資標準對環境污染的影響機制，并根據對江浙滬地區所進行實證分析的結果，提出相關政策建議以供參考、選擇。

二、文獻回顧

最低工資是產生于十九世紀末的一種制度，是指在法定勞動時間內，勞動者在正常勞動強度下，國家以法律方式保證其應得的、可滿足其生活及供養家庭所需最低費用的制度。它最早起源于新西蘭，學界自其出現便予以高度關注，對最低工資標準實施效果的關注點往往落在就業效果上，很少有人關注最低工資對環境污染影響的研究，我們可以找到一些相關的文獻，大致可以將已有文獻分為以下三部分：

（一）最低工資標準的就業效應

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會引致勞動力向勞動密集型產業的轉移。一般認為，在完全競爭的情況下，市場能夠通過自發地調節達到均衡工資，此時最低工資標準在超出均衡工資的部分必然引起不必要的失業，如馬雙等（2012）認為，最低工資每降低1%，制造業企業雇傭人數會增加約0.06%。[1]但也有人持不同觀點，如Card & Krueger（1995）對賓州、新澤西州的快餐行業進行研究，認為最低工資標準的提高并不會減少雇傭工人的數量，只會增加企業壓力;[2]羅小蘭（2007）經過實證提出在中國存在一個值，未達到該值時，提高最低工資對農民工就業產生促進效果，只有大于該值時才會產生反效果。[3]對這種現象的解釋有兩種，分別基于完全競爭市場假定與買方壟斷市場假定。第一種以王梅（2012）為代表，即維持完全競爭市場的條件不變，認為最低工資標準的提高可以移動勞動力需求曲線從而創造新的就業量，并認為影響這種效應效果的原因包括最低生活保障、就業者負擔、產業結構變動和技術進步。[4]第二種則基于更符合低端勞動力市場現狀的買方壟斷市場，如李曉春、何平（2010），對這種最低工資標準的閾值現象構建出理論模型進行解釋;[5]進一步，李曉春、董哲昱（2017）剖析了持續性的買方壟斷勞動力市場下，最低工資標準如何促進就業的特點;[6]以上文獻都同意，勞動力市場只要存在買方壟斷的因素，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就可能存在一個“既提高農民工基本生活水平、又促進就業的效果”的雙贏區間。此外，還有學者認為，最低工資標準的提高可能倒逼企業創新，間接影響產出（李后建，2017）。[7]

（二）就業與經濟增長

一般認為，就業與增長具備著穩定的正向相關關系。例如，Solow（1956）基于改進的C-D函數將經濟增長的直接原因 進行分解，認為經濟增長是就業增長的正向函數;Arthur M.Okun（1962）提出GDP增長率變化與失業率變化存在的穩定負向關系，即“奧肯定律”（Okun’s Law）;[8]王經綾（2014）通過實證發現，我國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減少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明顯的同步性與協調性，提出這種正向相關關系的主要來源——農村剩余勞動力的進入。

（三）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

經濟增長對環境污染影響的研究一般認為始于1991年Grossman & Krueger和世界銀行的兩份獨立實證研究報告，二者都提出了環境污染在低收入水平上與人均GDP水平正相關、在高收入水平上負相關的“倒U型”關系。[9]Panayotou（1993）將Kuznet曲線應用到環境中用以描述這種關系，稱為“環境Kuznet曲線”（簡稱為EKC），并提出二氧化硫、氮氧化物排放量轉折點在人均收入3000、5500美元左右。[10]在學術界，通常認為EKC是一個經驗圖形，一般從經濟規模、產業結構和技術進步對環境的影響進行研究，如Lopez（1994）等。[11]而Deacon（1994）認為，EKC下降階段主要是環境規制的結果，而非人均GDP的提高所致;王玉君、韓冬臨（2016）則認為經濟發展通過對個人行為與公眾行為的影響，會促進全社會的環保行為，從而緩解環境污染狀況;[12]陳向陽（2015）認為，EKC的形成機制受經濟因素、政策因素和公民意識因素等多重影響，并且具有非單一的形式，即倒U型與N型可能出現在不同的污染指標上。[13]

以上文獻都沒有直接研究最低工資標準對環境污染的影響，但是我們從上述文獻中可以看出一條清楚的脈絡：

最低工資變化→產出的變化→經濟增長變化→環境變化，這就是最低工資影響環境的路徑。由于缺乏研究，最低工資標準變動究竟對環境如何影響，我們還不得而知，不能不說是一種缺憾。基于此原因，下文將提出最低工資標準對環境污染的影響機制理論模型。

三、理論模型

勞動者市場走向取決于人力資本狀況及其所在行業（孫妍，2011），最低工資只影響低收入勞動者，選擇買方壟斷市場研究對象較符合實際情況;[4]同時，冼國明和徐清（2013）通過實證驗證了中國城市幾乎都存在工資低于勞動力邊際產出的事實，中國的勞動力買方市場特征突出。[15]

考慮一個總人口不變、農村生產力過剩、沒有人口凈流出、城市第二產業具有完全勞動買方壟斷特征的經濟。圖1中各圖的解釋如下：

圖1-1：勞動力市場買方壟斷是指：企業在勞動力市場上享有完全的議價優勢的市場。即：AB為企業所面對的正斜率的勞動供給曲線，OC為雇傭的邊際成本曲線，斜率兩倍于勞動供給的曲線;CB為負斜率的勞動需求曲線。市場是完全競爭的，以B點作為均衡點。考察最低工資標準的大小，容易看出：最低工資標準處于零到A點對應的工資之間時，對企業決策沒有影響;從A點開始，最低工資標準開始影響企業決策，其中，AB段的最低工資標準將會創造就業，同時沒有失業產生;BC段，在創造就業的同時，也會引起失業;C點以上，既會減少就業又引起失業。故而不妨稱AC為“可行區”，且A、C點對應的就業量是相同的。

圖1-2：最低工資處于AC段時，任意一點的對應就業量相對于初始狀態A都有就業的提高和相應的就業增長率gL= （L-LA） LA 。值得一提的是，因最低工資標準提高而新增的勞動力絕大多數是來自農村，假定農村勞動力并不能帶來社會總產出的增加。這樣就不需要在考慮城市新增產出的同時農業產出是否因勞動力轉移而減少。（當然，考慮到第二產業和第一產業的產值差異，即使農業產值有減少的部分，整個社會總產值也是提高的。）

圖1-3：將經濟增長率（gY）分解為全要素增長率（gA）、資本存量增長率（gK）、就業增長率（gL）。即：

gY=gA+αgL+（1-α）gK，

也就是gL= gY α - [（g）A+（1-α）gK）] α （其中0<α<1），這樣就建立了就業增長與經濟增長的聯系。

圖1-4：假定經濟體總人口不變，那么人均GDP增長幅度等于總量GDP增長的幅度。然而在不同地方，初始的經濟發展程度是存在差異的，初始人均GDP不同，A、B點造成的影響也因之不同。為方便比較，本文分別以High和Low分別表示人均GDP初始水平高、低兩種典型情況，此時A、B在不同初始水平下對應有A2、B2以及A1、B1。

圖1-5：為了增強模型可視化，將人均GDP進行坐標軸轉換。

圖1-6：環境庫茲涅茨曲線（EKC）描述的是污染隨著經濟水平的上升“先惡化、到拐點之后再改善”的過程，圖1-6的橫軸為人均GDP水平、縱軸為環境壓力。由于初始人均GDP不同，A、B點在EKC上的位置是不確定的，最低工資標準對環境壓力的效果取決于A、B點的相對位置不同，最低工資給環境帶來的影響可以是積極或消極的：若A點低于B點，在AC內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可能引起環境的惡化;若A點高于B點，AC內最低工資的提高可以改善環境壓力。

當認為政府完全以提高市場有效性、保證就業和減少失業作為政策目標時，自然有均衡工資比最低工資高的假定，最低工資將在初始點A與完全競爭市場均衡點B之間移動。實際上，在買方壟斷市場下，二者的這種大小關系確實是事實。

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時，A、B在圖1-6上可能處于三種位置：均在拐點左邊、分別在拐點兩邊、3.均在拐點右邊，如圖2所示。一般地，最低工資標準不會超過完全競爭均衡點B，最低工資與環境污染之間分別有三種關系與之對應：

1. 當A、B點均在EKC左邊時，隨最低工資提升環境污染壓力遞增，如圖2-1;

2. 當A、B點在EKC兩邊時，倒U型，隨最低工資提升環境污染壓力先遞增后遞減，如圖2-2;

3. 當A、B點均在EKC右邊時，隨最低工資提升環境污染壓力遞減，如圖2-3。

四、實證分析

（一）研究對象

本文選取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江浙滬地區作為研究對象，主要探尋最低工資標準的提高對各省環境污染造成的影響情況。鑒于選用污染指標物的不同可能會有不同的EKC位置結果，本文選取碳排放量和廢水排放總量兩個指標作為被解釋變量以符合嚴謹性要求。

（二）研究變量

（1）Carb：碳排放量（單位：萬噸）;本文使用碳排放量作為環境污染的指標物，之所以使用排放量而非其大氣濃度，是因為根據王敏、黃瀅（2015）的結論，對同一種類污染物而言，以大氣濃度、排放量計算的污染物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回歸結果分別為U型與倒U型，所以使用碳排放量而非大氣濃度更適用于本文需求。[16]

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認為，可以假定燃料在使用過程中，同一種能源具有穩定的碳排放系數;本文碳排放量數據基于各省8種主要碳排放來源燃料（原煤、焦炭、原油、汽油、煤油、柴油、燃料油、液化石油氣）的使用量、根據IPCC提供的碳排放系數進行轉化得到。數據來源于三省市2003-2016年統計年鑒，如圖3所示。

（2）Wat：廢水排放總量（單位：萬噸）。廢水排放總量即生活廢水與工業廢水之和。本文使用廢水排放總量作為污染物指標之一。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如圖4所示。

（3）Wage：最低工資標準（單位：元）;最低工資標準是本文主要研究的解釋變量。其中，截至2016年底，三省市最低工資分別為2190元、1770元和1860元。

該數據來源于各省政府歷年相關文件。

（4）TFP：全要素生產率;本文根據楊再貴（2008）對全要素生產率的估計方法，以索洛余值代表全要素生產率，即A=gr-∝gk-（1-∝）gl，其中∝表示資本的產出彈性，直接取0.35，gr表示實際經濟增長率，以名義GDP的增長率去除CPI的影響得到;[17]K表示資本存量，本文結合了賈潤崧等（2014）采用的永續盤存法[18]和D-Z（Dadkhah & Zahedi，1986）方法，[19]估算出2003-2016年的各省資本存量;gk是資本增長率，由估計出的資本存量所得的同比增長率表示;gl是勞動力增長率，以各省份勞動力資源（就業人數+失業人數）的同比增長率表示。

以上數據來源于2003-2016年各省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國內生產總值核算歷史資料（1952-2004）》、《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

（5）Gov：政府環境污染治理支出（單位：萬元）;本文以三省市“工業污染治理完成投資”表示該變量。該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

（6）Stru：產業結構;一般認為，第三產業產生及排放的污染可以忽略不計，第一、二產業才是造成環境污染的罪魁禍首。例如，李鵬（2015）認為，經濟體從第一產業主導到第二產業主導，會造成環境惡化，從第二產業主導到第三產業主導，環境問題會有所緩解。[20]本文采用李鵬的方法，采用各省當年第三產業GDP占名義GDP的比重表示產業結構的影響。這部分的數據來源于三省市2003-2016年統計年鑒。

（三）回歸結果

基于理論模型部分的設定，作出以下回歸模型：

Carbit，Watit=∝0it+∝1itWage+∝2itWage2+∝3itZ+uit

其中，下標i=1，2，3，分別代表上海、江蘇、浙江;t代表不同年份;∝0it是模型的常數項，∝1it、∝2it、∝3it是待估計參數，uit是數學期望為0的殘差項。

Carbit，Watit 為象征環境污染的被解釋變量，用分號隔開說明根據被解釋變量的不同作兩個方程分別回歸。分別為碳排放量和污水排放量。

Z為控制變量，包括Gov、Stru、TFP;選取三者作為控制變量，是因為這三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均明顯具有相關性，且與最低工資標準明顯不存在共線性。

Wage2=Wage*Wage，即最低工資標準的平方項。加入Wage2是為了識別最低工資標準與環境污染是否存在二次曲線關系。當Wage2系數顯著時，最低工資標準與環境污染之間是二次曲線的關系：具體而言，Wage2系數顯著為正時為U型曲線，顯著為負時為倒U型;Wage系數顯著不為0時，曲線有或正或負的最值點。

在回歸前，觀察Wage與Carb，Wat的散點圖，表現為近似的倒U型曲線或近似的正斜率直線，猜測最低工資標準與碳排放量、廢水排放總量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且2016年最低工資標準處于拐點附近。考慮到最低工資標準是各省市獨立制定的，故而對三省市分別回歸，三省市兩個回歸模型所得結果如下。

其中，為方便分析，本文也同時將控制變量的系數回歸結果列出。各變量（包括控制變量）第一行數字是系數，第二行數字是對應P值;倒數第四行是R的平方值，數值越大表明擬合的效果越好;最后三行是根據回歸結果，最低工資標準及其平方項性質所擬合出曲線的特征，包括是否為倒U型曲線、曲線取最值時對應的最低工資標準數額、2016年底最低工資標準與最值情況的相對位置關系。

1. 碳排放量

2. 廢水排放總量

（四）結果分析

三省市Wage系數均顯著為正，而Wage2均顯著為負，表明存在Wage與Carbin，Wat存在倒U型的庫茲涅茨曲線關系，驗證了前文的猜想。即在2003-2016年間，在控制了技術、政策和產業結構的前提下，三省市的最低工資與環境壓力之間均是倒U型曲線關系。

最低工資與環境污染之間有倒U型曲線關系（意味著三省份在以人均GDP作為解釋變量的環境庫茲涅茨曲線上均在拐點附近。進一步地，兩個方程的結果顯示，2016年三省市都已經跨越了EKC拐點。）分別觀察最低工資標準與兩種污染指標的倒U型曲線：碳排放量上，2016年三省份都已經處于曲線后半段，而廢水排放總量上，2016年上海、浙江處于曲線后半段，江蘇處于左半段。對應于EKC，上海、浙江在兩個污染指標上都跨越了EKC拐點，江蘇則在碳排放量上超越了EKC拐點，同一地區在不同污染指標上處于EKC曲線不同位置。

李永剛、王碩（2017）通過對1995-2014年的污染物與人均GDP的省際EKC實證研究，[21]得出我國僅北京、上海處于EKC后半段的結論，而本文的實證研究結果卻證實，江浙滬三省市份都達到了EKC拐點附近，且江浙滬三地在碳排放量上都達到EKC后半段。2016年，浙江、江蘇省在部分指標已經越過EKC的拐點，可能的原因有以下幾點：

1. 基層勞動力的議價能力提升。完全買方壟斷勞動力市場是在企業具有完全議價能力的前提下成立的，在現實中，經濟水平的不斷發展，勞動者的學習，都將提高了基層勞動力的議價能力，形成不完全買方壟斷市場，這在理論模型中體現為MC曲線順時針旋轉，其中ED為增加就業區并且隨著議價能力的提高，MC逐漸接近供給曲線，如圖5所示。

如此，初始點位置由A移動到E，以同樣幅度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將更早到達EKC拐點（圖6）。同樣地，對應于最低工資標準與環境壓力的倒U型曲線關系，也會比預計更早跨越拐點。

2. 科技創新加速。近年來，層出不窮的國際環境問題，使得發展低碳型、減排型科技已成為各國的必然選擇。隨著此類科技創新的不斷出現、生產的環保水平的不斷提高，單位產出的污染隨之減少，因而總產出的增加并不一定意味著環境壓力的增加。

3. 經濟水平高。本文理論模型中，經濟水平越高往往意味著初始位置在EKC位置越靠后。江浙滬作為我國現代化程度最高的代表性地區，對環保事業重視程度在不斷提高，部分污染物指標達到EKC拐點也是情理之中。同時，經濟的發展能夠促進個人環保行為（王玉君等，2016），[22]該效應會給環境污染帶來一個滯后的降低作用，也將加速到達拐點。

4. 地理位置的特點使得三地有較強的正外部性。江浙滬由于地理位置較近，經濟發展水平雖有差異，但同處長三角地帶的地理特征使得三省市的經濟發展步調有一定的同步性，可能存在一定的跨行政區污染，但也可能在治理環境污染上取得一致性。

五、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認為，最低工資不僅僅關系著就業水平和生活水平的問題，也包含的環境問題。我們基于買方壟斷下的勞動力市場，通過構建最低工資與環境污染的理論模型，就最低工資對環境污染的影響機制作出理論解釋，并提出因初始經濟條件不同，最低工資與環境污染之間存在的不同的對應關系，即正相關、負相關和倒U型曲線關系。同時，本文通過對江浙滬三省市2003-2016年最低工資標準與碳排放量、廢水排放總量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驗證了最低工資標準與環境污染之間存在的倒U型曲線關系及曲線轉折點上對應的最低工資標準，并得出江浙滬在兩種污染指標上都已經跨越EKC拐點的結果。因此，我們提出制訂最低工資標準時，必須考慮環境污染因素的政策建議。

有鑒于江浙滬三地的同一地區在不同污染指標上處于EKC曲線不同位置，以及提升最低工資標準對于環境的影響不一，我們建議有江浙滬的關部門調整最低工資標準需要考慮對環境的影響，但還要注意以下三點：

1. 就環境條件而言，上海市、浙江省有繼續提高最低工資的空間;但對于江蘇省則不然。短期內，江蘇需要在碳排放量和廢水排放總量兩個指標中做出取舍;長期來看，提升最低工資標準可以使得環境跨越EKC曲線拐點，但在此之前可能會出現環境惡化的階段，也會因此產生失業。

2. 鑒于最低工資政策是省級行政區政府制訂的，幅度相同的最低工資變動對各市、各縣區的影響可能是有差異的。例如，江蘇省在廢水排放總量上處于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左半段，此時提升最低工資標準會使得廢水的環境惡化，應適當控制提高最低工資的幅度。但根據李曉春、張平（2017）的測算，江蘇常州市已經處于EKC曲線的右半段，如果不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或提高的慢，對常州市的環境保護反而不利。[23]這就要求全省統一最低工資標準下，還應該顧及各地級市、縣區的特殊情況。

3. 僅根據本文結論，各地在原有基礎上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會有碳排放量緩解的環境效益，但最低工資標準提高到市場均衡以后會造成失業，形成新的社會問題，且可能改變最低工資標準對環境污染的影響機制，導致得不償失，因此最低工資的提高要注意幅度，不宜盲目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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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向 梅）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科學重點研究基地2017年度重大項目“長江三角洲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中的綠色發展研究”（17JJD630002）。

[收稿日期]2019-03-14

[作者簡介]李曉春（1959-），男，山東人，經濟學博士，南京大學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勞動經濟學;伍云云（1991-），女，江西南昌人，南京大學商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勞動經濟學、發展經濟學;梁夢宇（1995-），男，廣西賀州人，上海社科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人口資源與環境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