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踏春來

錢葛欣然

外出回家，一進門，一股特殊的馨香直撲鼻腔，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某個熟悉而深愛的味道。

桌上，一個正紅的塑料袋兒被塞得滿滿當當?shù)摹Ｍ高^半透明的紅色薄膜，隱隱可見它們深綠色的外衣。

啊，艾葉青團！我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果真，一個個青綠色的團子被保鮮膜包裹著，滑滑的，軟軟的，還殘留著點點余溫。綠色中，有的透著豆沙的深紅，有的透著芝麻的黛色，有的透著花生的明黃……它們?nèi)缤c點嬌艷的小野花，裝點著綠茵茵的草原。

記憶深處的某個角落驀地被喚醒——外婆定是來過。她是踏著春意而來的！

自小我就對艾葉青團情有獨鐘。那時我和外婆住在一起，早在暮冬時就天天掰著手指頭盼春天。每當春雷悸動，春便徐徐拉開了帷幕。驚蟄前后，嬌嫩的艾芽苗頂開厚土，迎接春風春雨的洗禮。追著柳綠花紅的腳步，艾草舒展開蜷縮在一起的葉辦，一叢叢、一蓬蓬掛著銀霜，散發(fā)出馥郁的芳香，鮮鮮嫩嫩地亭亭玉立了起來。這時，外婆總會牽著我的小手，興致盎然地四處采摘艾草。我們一手拿剪刀，一手提籃，在盛春的野地里忙得不亦樂乎。

接著，外婆將洗凈的艾草一點一點切得細碎，逐漸混入糯米團中。起初，艾草和面團十分陌生，羞澀地不敢靠近。漸漸地，漸漸地，它們熟絡(luò)起來，纏纏綿綿的，青綠色的艾汁融入溫潤的糯米團中，好似剛打磨好的璞玉，清香的氣味亦是氤氳了整個廚房。

終于把準備工作都做完了。外婆又變戲法兒般拿出我所喜愛的豆沙和芝麻等餡料，雙手輕輕捻下一塊艾草糯米團，把它揉成扁平狀，再舀上一點餡料放在米團中央，最后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搓成圓形，好不有趣！我也隨即一把抓下一塊米團，哼著小曲兒，重復(fù)著外婆的動作。可是我做的青團總是皮包不住餡兒，全然沒有外婆做的那么緊實有致。

我低垂著雙眸，不作聲。外婆卻樂呵呵地安慰道：“哎喲，你做的青團每一個都露著一點點餡兒，讓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什么餡兒的，多好哪廠我一下子又來了興頭。外婆呢，居然也開始刻意將青團包露餡。隨著一個個承載著汗水與歡笑的青團入蒸鍋，滿屋彌漫著清新而又悠遠的香，曖噯的，甜甜的，

流年若水，我早已離開了外婆的小巢。但外婆卻一直記得我對艾葉青團的熱愛，即使已經(jīng)遷離鄉(xiāng)下老居了，每年孟春時節(jié)，她仍會到老家的田邊地頭尋覓野生的新鮮艾草，做出各色的青團，大老遠地往外孫女兒處送。

那青綠的暖意也總是踏著明媚的春光，在這悠悠的艾香里蓬勃葳蕤，深長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