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肉

涂家欣

“開飯啰，快來啊……”

又一個周末，同學們的父母來到學校，帶著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熱氣騰騰，熱鬧非凡，擠著吃著，我卻不敢奢望，因為爸爸現在很不方便。

“開飯啰，快來啊……”

爸爸端著一盤紅燒肉，邊跑邊叫喊著。那香甜的氣味把我勾引了過去。我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塊。我吃得津津有味。

爸爸知道我不愛吃肥肉，所以端出來整盤子都是瘦肉，輕輕晈一口，那么酥嫩，根本不像平常的瘦肉那樣，好像嚼木渣似的。牙齒壓碎穿透的那一刻，汁液進出，刺激著味蕾，舌頭輕輕攪拌，滿嘴都洋溢著濃厚的香醇，任其滑入咽喉，流入腸道，貫穿整個身體。

爸爸張著嘴巴，直勾勾地看著我。見我吃得那么香，那么醉，他頓一頓，笑了一臉榮光，囑咐說：“慢慢吃，鍋里還有很多呢！”

小時候，家里比較貧寒，我呢，雖然高挑，但是卻瘦得像根竹竿一樣，風一吹，黃頭發亂飄。吃飯的時候，“快吃，快吃”——爸爸媽媽總往我碗里夾肉。夾肥肉，但是這些肥膩膩的紅燒肉總是被我攔回去，或者放在碗邊，受到冷落，所以爸爸試盡了所有方法，把肉弄得好吃。為了弄好這盤紅燒肉，為了讓我多吃一點，他不知用了多少心思，不知在廚房花了多少時間……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不一會兒，這盤紅燒肉就見底了，等別人吃剩下之后，我嘗試在盤底搜尋遺落的肉末，可筷子卻被底下的蜜糖粘住。我問爸爸：“你這用的什么糖，怎么這么黏稠，都凝固了。”

他笑著說：“冰糖啊！它不像白糖那么難以控制，量的多少，配料的種類，火候的控制。它也不像紅糖雜有甘蔗的味道。最重要的是，冰糖在熱的時候，口味極佳;冷的時候，凝聚在一起。這不正是家的含意嗎？”

哦，剎那之間，我好像悟到了人生真諦，明白了爸爸的良苦用心，眼前的這盤子里不再是普通的紅燒肉，它是愛的結晶，是家的力量，讓我們所有的一切都匯聚在一起。

冰糖紅燒肉，我也嘗試著做過很多次。先用水將肉煮熟，再將調好的作料放里面一起炒，最后將冰糖放里面小火慢熬出汁美味的紅燒肉就可以出鍋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可是我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出父親的味道，總覺得差點什么，冰糖再也凝固不起來。

現在，我再也不能跟父親學做菜了，再也不能嘗到父親做的紅燒肉了。因為，父親就是為了給我送紅燒肉，在臨近學校的十字路上轉彎時，被一輛疾馳而來的卡車撞傷，導致骨折。現在自顧不暇，坐著輪椅，行走、生活都不是很方便。

紅燒肉不再甜，冰糖也只剩冰了。爸爸，希望你早點好起來，可以再吃到你做的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