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在否

裴麗敏

春尚嫩，草木含著露珠，在夢里酣睡著。這妖嬈的海棠。

真是少見！鐵色枝干，生錯季節一般，盡顯枯黃。在落敗之間，竟簪花戴彩般綴了幾朵海棠，嬌嫩欲滴，又你爭我斗爭先恐后地，每一朵花辦都在綻放。

海棠花在否？認真照料這盆花，一刻都不肯離開視野。每日都澆水，擺弄著葉子，不敢有所怠慢，水太多，怕泡壞新芽;如果澆得太少，又不忍心讓她干渴難耐。

可海棠一個勁地盛開，不曾在意時間一點一滴溜去。見海棠愈開愈妍，就忘記藏于花下的新芽。月朦朧，鳥朦朧，海棠盛開別樣紅。期待著開花結果，似遍地美麗，將自己融進那虛幻的芬芳中。

但世事難料，最終不得離去，一抹淚痕，內心的苦楚，是與海棠最后的別離，她終究耐不住蕭條與嚴寒，在枝干中隱去了。

不知已是第幾次停下筆，因為這繁花似錦的世界，離自己太遠。用盡全力，也追不上、攀不到自己的夢想。是啊，明知潛藏在日后的某一個時刻，自己會與那遙不可及的夢想漸行漸遠，知道夢想這條路很長也很艱辛，卻還在默默付出，不奢回報，

細細一想，窗前許久未在意的海棠，和我一樣，都在生命的路上曲曲折折了。我為海棠感到不值，她在浩渺的時空中多情地綻放，尋求自己的價值。又在悄然間，用生命的熾烈燃燒自己，在灰燼中，同枯枝敗葉一起，逝去。綻放，是一筆美麗的債。由含苞待放，到盛開自我，最后枝葉凋零，都只不過是在享受生命歷程的快樂與美好。

在這盆花前，驀然看到自己的影子。因為一時的煩惱與困惑，因為擔憂那躲不過的胸零，在怨悔、哭訴，又不曾從頭再來。努力爭氣。就像這海棠花，在呵護下滋長、綻放，感受絢彩的生命。那句“海棠花在否？”也許是最好的證明。

海棠花在否？即使現在我聽不到枝頭那歡樂的應答，但我想象她美妙的花影。又輕輕嘆息，她不曾負我，我亦未負她，為何要幽怨呢？

數日后，在不經意間，看到一朵小小的花骨朵兒，在這焦黃的枝葉中間，汲取雨露和陽光，努力生長，我想給你取個名——焦枝海棠，可好？那冰欺雪辱，將你的容顏敗盡。你卻不放棄希望，在逆風而行。焦枝是你的風骨，海棠是你的笑靨。你是焦枝海棠！

回過神來，微微一笑。焦枝海棠。你是怎樣幽禁了我，又救贖了我的心靈……

海棠依舊在，疑似故人歸

好一株焦枝海棠！竟讓我想起了那著名的“凌晨四點，海棠花未眠”。海棠花的美麗、多情、傲然綻放，歷來被人們贊賞。但誰從海棠花自己的角度，思考過自己拼了命地盛開，到底值不值？作者以己度海棠，為窗前的海棠發聲，鳴不平。作者用了一個短語——虛幻的芬芳，寫盡了世間事物存在的真相。這真相不是絕望，而是救贖。正因為追問“海棠花在否”，我們才能真正讓心靈釋然。用海棠之存在狀態隱喻“我”的存在狀態，就水到渠成了。

結尾意猶未盡，含而不露，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