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擔負起一個與沖鋒陷陣同樣艱巨的使命:造武器!這支“不打仗”的部隊,不停創造奇跡。比起低調的
貢獻,更震撼人心的,就是這支部隊悲壯的犧牲
在抗日戰爭的最艱苦階段,特別是侵華日軍以空前規模發起酷烈掃蕩時,敵后浴血堅持的八路軍新四軍等抗日武裝,戰斗次數極其頻繁。以親歷反“掃蕩”戰爭的作家徐光耀(《小兵張嘎》作者的話說,那簡直是“刺刀尖上的日子”。比如1942年5月的冀中反“掃蕩”血戰里,冀中八路軍部隊兩個月里,進行大小戰斗272次,平均每天就要發生4次以上的戰斗。
在那白熱化的戰爭年代,八路軍隊伍里有支“不打仗”的特殊部隊:八路軍流動工作團。
這支部隊“不打仗”卻創造奇跡
八路軍流動工作團,是隨著以山西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建設而組建的軍工企業,它為八路軍開展敵后游擊戰提供武器裝備。為適應游擊戰的需要,隊伍跟隨主力部隊流動,故稱流動工作團,也被譽為“馱在驢背上的兵工廠”。流動工作團的成員星光燦爛:全團有1000多人,成員來自五湖四海,有從歐洲回國的留學生,有從南洋歸來的華僑,有國內高等學府的教授和學生,有大城市工業產業的技術人員,也有根據地土生土長的能工巧匠。其中著名的高級知識分子有100多位。他們擔負起一個與沖鋒陷陣同樣艱巨的使命:造武器!
抗戰打響后,八路軍新四軍等抗日武裝最大的困難就是缺裝備。抗戰早期的八路軍主力師,槍械也不過四千多支。有些八路軍連隊一條槍沒有都是常事,只能扛著紅纓槍上陣。
抗戰進入相持階段后,根據地遭到空前酷烈的掃蕩,國民黨頑固派又在捅刀。八路軍的彈藥裝備更到了嚴重困難的地步。在這樣千難萬難的局面下,這支“不打仗”的部隊,不停創造奇跡。
結束了八路軍“靠敵人造槍”的歷史
這之前的八路軍,不止是缺槍,手里的槍械也是來自五湖四海。標準化的制式槍械裝備?想都不敢想。
但八路軍流動工作團卻漂亮解決了這個難題。1940年,一款新型步槍終于誕生了。這種比三八大蓋短十厘米,卻有良好射擊精度的步槍,就是著名的“八一式”步槍。八路軍“靠敵人造槍”的歷史,從此結束。
而與“八一式步槍”同樣震撼的,是炮彈的研發。
比起槍械來,炮彈稀缺更是八路軍的大愁事。甚至有時繳獲了敵人的火炮,因沒有炮彈,好好的炮只能就地放棄。自己造炮彈比造槍難度還大。單是鑄造彈體用的生鐵,當時的八路軍就根本造不了。
1940年百團大戰后,吃夠了缺炮彈的虧后,流動工作團的工程處處長陸達慨然扛起了這個重任:這個曾就讀于柏林工業大學的高材生,抗戰爆發后放棄學業奔赴國難,為八路軍帶來了全新的“德國式白心韌化”技術。這種歐洲技術與根據地的土法冶煉結合,終于讓八路軍獲得了自己的“專用生鐵”。
1941年4月起,八路軍終于可以生產炮彈了。到了抗戰大反攻階段,八路軍已經可以每月生產三萬發炮彈,如復仇的鐵拳般,在大反攻的戰場上,一次次砸碎日軍的堡壘。
堪稱獨特創意的,還有炸藥的研發:抗戰早期的根據地,一度只能生產黑色炸藥。八路軍的手榴彈“邊區造”基本都裝黑色炸藥,作戰時爆炸力十分有限。不少前線戰士反映,往往一顆手榴彈扔到日本兵旁邊爆炸,硝煙過去看到的是,鬼子全身烏黑站在那里哇哇大叫。制造現代炸藥的白金與鉛板,在艱苦的根據地根本找不見。
經過多次冒死研發后,流動工作團開發出了“缸室法制硫酸”的新方法,成功步入了工業化制硫酸的新天地。大量的現代炸藥生產出來了。抗戰晚期,流動工作團先后生產了無煙發射藥15400多斤、硝銨炸藥23500多斤。“小米加步槍”的八路軍從此向日寇打出更兇狠的火力。
赤子之心托起新中國軍工
在這段艱苦歲月里,新中國軍工業的管理雛形,也是從此奠定。比起這低調的貢獻,更震撼人心的,就是這支部隊悲壯的犧牲。流動工作團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都是在日軍的兇狠掃蕩下轉移和工作,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與死神擦肩而過。
武器研發過程同樣堪稱生死考驗。每一次試錯,幾乎都面臨著生命的考驗。就以研發火藥來說,主持火藥研發的技師焦逢春,他的兩個叔叔甚至妻子和兒子,都先后在火藥爆炸事故里遇難。他本人也遭遇多次爆炸。但他隨身的箱子里,卻攜帶著一枚枚冒死搶回來的彈片,只要有時間他就埋頭研究。他終于寫出了《炮彈》一書,成為我軍早期炮彈生產的專用教材。每一頁,都見證了多少鮮血與犧牲。
流動工作團的工程處長鄭漢濤,他寫給父親的一句話,更濃縮了這支特殊部隊的心聲:“欲知您兒去何方,掀開水滸第一章(《水滸》里“夜走延安”的故事)。”在決定奔赴延安前,鄭漢濤有著優越的生活,他完全可以繼續在長城機械廠做一名高管,但他卻毅然放下一切,投身抗日戰場。在來延安的路上,一度在敵人追擊下摔傷腿腳。但是,他不悔。
這樣的經歷,在這支“不打仗”的部隊里,幾乎是常事,翻翻他們的名字:劉鼎、程明生、陸達、張芳、李守文……幾乎每個人,都是我軍軍工史上留下耀眼一筆的名字。他們中相當多的人出身優越,但他們卻義無反顧,選擇了這條九死一生的道路,只為那燃著熱血的救國夢。★
(責編/蘭嘉娜 責校/袁棟梁 來源/《“馱在驢背上的兵工廠”——記八路軍流動工作團》,吳東才/文,《湖北檔案》200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