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支持伊達

瑪吉特·奧爾

伊達和拉巴特步履沉重地回到了家。整個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蘋果卷香味，聞起來美味極了，但伊達知道，她還得忍耐一下，因為她爸媽這會兒還在美發(fā)沙龍里忙著呢。

伊達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烤爐，里面的蘋果卷正以低火模式烘烤著，讓她垂涎欲滴。

“餓……”伊達嘟囔著。

“我也是。”拉巴特也抱怨道。

伊達轉(zhuǎn)身去拿了些巧克力餅干吃，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廚房桌子上的一張報紙。

“低氣壓約阿西姆將帶來降雨。”伊達大聲念道。突然，天空中傳來了一陣強烈的雷鳴聲，似乎正急切地向她證明報道的準確性。雷聲把拉巴特嚇了一跳。

雷聲過后，伊達坐在了廚房的凳子上，用雙手敲打著膝蓋。

拉巴特躍到了伊達的大腿上，然后緊緊地依偎在她的懷里。

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他們則安安靜靜地啃著餅干。伊達隨手翻看著報紙，當翻到城市新聞那頁時，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就是我們這里！”她吃驚地叫了起來。原來，那頁報紙上刊登了一張約翰內(nèi)斯廣場的照片。一名身穿綠色工裝褲的男子正站在他的小型貨車前，手里拿著一把電鋸， 一臉擔憂地望著高大的栗子樹。伊達的眼睛一行行地掃視著報紙上的內(nèi)容，激動得差點兒被餅干碎屑噎住了。

“這不是真的，”她憤怒地叫道，“他們想要砍掉那棵栗子樹！不是砍幾根樹枝，而是整棵砍掉！”

拉巴特吃驚地抬起了頭：“你在說什么？”

伊達憤怒極了，恨不得把報紙揉成一團，直接扔到角落里去。

但她并沒有這么做，而是用手指摳著照片。“這里，” 她喘著氣說，“你看！”

“念給我聽，紅毛丫頭。”拉巴特請求道。

伊達急忙俯下身子。“這棵老栗子樹對于行人來說是個危險，”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讀著，“根據(jù)專家的意見，不排除脆裂的樹枝會掉到玩耍的孩子們頭上的可能性。因此這棵樹必須砍掉。”伊達放下了報紙。“玩耍的孩子們！胡說八道！最多會掉一顆栗子到他們頭上！”她繼續(xù)念下去，“即將來臨的秋季風暴和冬天的積雪更增加了這種危險。”伊達模仿著市政廳發(fā)言人的聲音，“我們必須采取行動，把樹砍掉，否則，這將是對公民的不負責任。”

伊達一躍而起。“關(guān)于什么是‘不負責任’，我可知道得很！”她叫道，“讓這么棒的一棵樹去死，這是犯罪！”

伊達的眼睛掠過一行又一行的文字。“這塊空出來的區(qū)域?qū)⑹且粋€理想的停車場，這正是約翰內(nèi)斯廣場急需的。”她氣呼呼地說，“噢，問題就在這！他們想得倒美。”

她抓起了報紙，緊緊地抱著拉巴特，沖進了美發(fā)沙龍。

“媽媽，爸爸，你們已經(jīng)看到了嗎？”她生氣地叫著， 然后“啪”的一聲把報紙摔到了美發(fā)店的桌上，“他們想要砍掉那棵栗子樹！”

“不要把這事看得太嚴重，你去把蘋果卷從爐子里拿出來吧！”她的媽媽說。

伊達一言不發(fā)，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了。她扭過頭看著外面，秋雨正把樹葉從栗子樹上打落下來。

萊昂納多正在栗子樹的枝頭跳來跳去，還朝她吹起了口哨。伊達難過地朝它揮了揮手。

星期三一早，伊達在學校發(fā)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講。

“你們所有人肯定都看到報紙上的新聞了！”她叫道，“約翰內(nèi)斯廣場上的老栗子樹要被砍掉了！這是來自市政廳的命令！”由于激動，伊達的臉漲得通紅。拉巴特站在一旁，欽佩地抬頭看著她，心里默默地想：紅毛丫頭干得真漂亮！

伊達站在教室前的過道上，其他班級的同學不斷地從她身邊匆匆走過。

“這棵栗子樹是整個居住區(qū)的心臟，是人和動物的庇護所。如果沒有了這棵樹，約翰內(nèi)斯廣場看上去將會一片荒蕪。”伊達的聲音響徹整個學校的走廊，“我們得一起救救它。我們要去抗議！所有人一起去！栗子樹不能死！”

海倫妮讓她的好朋友卡婷卡把她粉色的公主背包背到樓上，然后投給伊達一個嘲笑的目光。“哎呀，伊達又要拯救世界了，”她說著風涼話，“我的朋友。什么，那棵樹？哎呀，如果有些人沒有其他朋友的話……”

她高昂著頭，驕傲地從伊達身邊走了過去。卡婷卡向來都是海倫妮的跟班，因此，她也同樣“咯咯”笑了起來。

拉巴特朝她們發(fā)出兇狠的咕嚕聲。

但伊達根本沒留心她們。她看見喬正往教室的方向走， 便一把抓住了他：“等一下！你讀過那篇新聞了嗎？我們得做些什么！”

“嗨，你放輕松點！”喬輕輕搖晃了下身子，然后指著學校的花園說，“那外面有大量的樹， 我覺得應(yīng)該夠了吧！”一旁的尤里似乎也并不在意這棵樹的事情，正搖搖擺擺地往前走去。喬見狀，也趕緊跟在尤里后面跑開了。

伊達揉了揉眼睛。

“你們都怎么了？”她失望地叫道，幾乎要哭出聲來， “對你們來說，所有的事情都無所謂嗎？這棵樹是那么美麗！萊昂納多，那只花栗鼠，喜歡在那兒爬上爬下，拉巴特也經(jīng)常躺在下面，還有……”

沒有人聽伊達說話。可可走過她身邊，把一包喝完的飲料盒拋出一個高高的弧度，徑直扔進了垃圾桶。

“看到了嗎？命中！”他叫道，“100 分！”

佩佩羅尼自豪地發(fā)出“咕咕”的聲音。

沒有人理解伊達的感受，所有人都自顧自地玩耍著。最后，本尼朝她走了過去。

“那棵可憐的樹，”他說道，“我爸媽曾說過，政府早就計劃要砍掉它了，這件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他聳了聳肩膀，繼續(xù)說道，“伊達，我可以抄一下你的數(shù)學作業(yè)嗎？我完全把這事給忘了。”

伊達一聲不吭地把她的家庭作業(yè)本從書包里拿出來， 然后看著本尼拿著它消失在過道里。她覺得自己都不理解這個世界了。拉巴特也這么覺得。

“我們得自己來做這件事了。”伊達難過地嘆息道。

“我來幫你，紅毛丫頭，”拉巴特回答說，“我們能做成的。”話雖這么說，但聽上去，拉巴特也沒什么信心。

星期四的時候，報紙上又刊登了第二則新聞報道。這一次，記者就栗子樹事件進行了更為詳細的描述。

“啊哈！”伊達在吃早飯時叫道，“非常有趣！那棵栗子樹并不像市長和市議員宣稱的那樣，它根本就沒病。事實上，他們只是想在那兒建停車場，所以編造了謊言！”她激動地看著父母，“你們仔細聽，那個討厭的市長說了些什么！‘約翰內(nèi)斯廣場周邊的商鋪不可能指望顧客會走路過來購物’，”她念道，“‘我們需要修建停車場來讓市中心的經(jīng)濟復(fù)蘇’。你看，栗子樹根本就沒有任何病。下個星期一上午9 ：00，市長和市議員會聚集在一起，進行現(xiàn)場視察，然后再做出最后決定。”

伊達把報紙扔到桌子上：“他們真是瘋了，為了一個停車場，竟然想砍掉一棵大樹！等等，也許他們可以把這事忘掉！我有一個計劃！”她猛地跳了起來，幾乎把凳子翻倒在地，還差點兒撞到拉巴特的身上。

“對不起，拉巴特。”她脫口而出。

“你是在和一個毛絨玩具道歉嗎？”伊達的爸爸微微一笑，他正使勁地嚼著他的果醬面包，“你不要那么較真， 伊達！畢竟將來還會安裝一些新的長椅！這還是很實用的。而且，那里肯定還會有一些新的植物……”

“你們到底站在哪一邊？”伊達氣呼呼地拿起了她的書包。

晚上睡覺前，伊達一直在準備紙條。她打算搞一次簽名活動，等第二天放學的時候，她就會去約翰內(nèi)斯廣場附近找人簽名。伊達會和拉巴特一起抗爭到底，因為無論如何，她也不想讓這棵樹被砍掉！

夜幕降臨時，她和拉巴特跑下樓，來到了栗子樹前。此刻，約翰內(nèi)斯廣場的地面滿是栗子，狂風呼嘯著，把它們從樹上刮了下來。一顆顆栗子就像閃閃發(fā)光的彈珠一樣， 散落在潮濕的石子路上。“沒什么樹枝了，都已經(jīng)被砍掉了，”伊達嘟囔著，把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那些專家在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