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昊然：熱血的心

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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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五年，劉昊然已經擁有對世界清醒的認知，他乖巧的皮囊下，其實是一顆熱血的心——充滿好奇，敢于嘗試，喜歡主動出擊，他正在以一種積極的心態去迎接不同的變化。或許很多人還把他叫做“昊然弟弟”，但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塑造了不同的角色，并且通過作品角色讓更多的人認識了他，逐漸成為一名真正意義上的“職業演員”，這意味著，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也正在開啟。

最近，劉昊然熱衷的一項運動是跑步。距離不長，每次五公里。

跑步的動力源于他前不久追看的一部日本動漫，名為《強風吹拂》。講的是十名大學男生從零開始，參加日本歷史最悠久的長跑接力賽“箱根驛傳”的故事。

主人公的年紀與劉昊然相仿，他們多半沒有運動基礎，卻通過艱苦訓練和團隊協作創造了奇跡。劉昊然看得熱血沸騰，他把這種興奮形容為：“再次找到了當年追《灌籃高手》的感覺。”

在這項古老的比賽中，只有五公里跑進17分鐘的選手，才有資格參賽。劉昊然躍躍欲試，這究竟是怎么樣的成績？自己能完成的速度是多少呢？他身體里面的運動荷爾蒙被激發了，一種斗志涌遍全身。他要跑步，他想探測到身體里最大的潛能。

于是，在健身房，在公路上，在劇組周圍的院子里，劉昊然開啟了一次又一次的五公里跑。

他力求每一次都毫無保留地全速前進，“最快的一次，在跑步機上，用12的速度跑了全程，下來時腿都是在抖的”。

跑步時的身體是痛苦的，他的成績至今沒有達到超乎尋常的專業水準。他不需要去參加比賽，也沒有立下跑馬拉松的豪言壯語。然而，劉昊然依然在堅持跑步。《強風吹拂》中傳達了一種精神：跑步的目標不是更快，而是更強。劉昊然的堅持，源于從中得到的極大共鳴：當突破某一個極限的時候，事情似乎容易了起來，因為你已經變得更強。

跑步如此，拍戲亦如此。

《九州縹緲錄》是劉昊然豈今為止拍過的最久的戲。從2017年12月初進組，到2018年8月中旬殺青，用將近九個月的時間，去塑造一個角色。

在長期高強度、高負荷的工作狀態下，穩定地保持著同一個表演水準，對他而言是一次巨大的考驗。從湖北的襄陽、恩施，到新疆的沙灣和庫車，片場的幾經輾轉、艱苦的拍攝環境、數不清的漫長大夜，都是其中最難捱的部分。

劉昊然甚至經歷了恐怖電影中才會出現的一幕：“在新疆的某一天，我哥叫我起床，隱約感覺到他的聲音非常驚恐，后來才知道，他看到我的被子和枕頭上全都是血。”那不是流鼻血，而是牙齦出血，止不住的鮮血逐漸結成血塊，稍有不甚便可能堵住氣管。醫生說，這是因為長期在干燥的環境中缺少水和維生素，又著急上火而產生的后果。

那是他最焦燥的一段時間，身體的透支和精神的緊張都達到了極限，他覺得馬上就要扛不住了。

再度回憶起這段痛苦的日子，劉昊然覺得很像長跑時達到“極點”的狀態——呼吸困難、心跳加速、胸口像刀割一樣難受。這個時候，一定要不停地擺臂，用力地呼吸，調整節奏邁出最大的步子，用精神撐住，才能跨過最想放棄的瞬間。

劉昊然在劇組使用了很多種方法來突破難關。他把微信靜音，減少和外界的聯系，屏蔽掉干擾的聲音。有時候，他會在房間里點起香，用毛筆抄心經，徹底靜心和放空自己。

他說：“一旦邁過這個坎，熬過去，挺過去，真的輕松很多。”

劉昊然已經預想到，高強度的工作節奏可能會越來越頻繁，尤其是當他離開大學校園，演戲成為他的職業時，連軸轉將成為一個常態。《九州縹緲錄》的經歷像是一種歷練，一次學會克服“極點”的過程。他把一次性八九個月在劇組，想象成兩部無縫進組的電視劇，“我如果一直做演員，這是不可能避免的情況。”

他不想逃避這些必然會出現的困難，而是在以一種開放的心態，等待下一次的突破。

“如何評價自己出道的這五年？”

“......竟然五年了，感覺剛出道，沒想到這么久。”

劉昊然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像是自言自語道：“還挺好的。”

如果了解他的經歷，就知道這不是一句敷衍的話。劉昊然來自于普通家庭，本來跟娛樂圈沒什么關系。人生的第一次轉折點，始于他考上了北京舞蹈學院附中，雖然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當初是怎么稀里糊涂考上的”。第二次轉折點，則是參加《北京愛情故事》的選角，從“人生中第一次試鏡，什么都不懂”到“一輪投票過后到我接到了‘宋歌’這個角色，整個人有點兒懵”。

他承認，最初入行的時候，運氣占據著很大的比重，像是一塊敲門磚，幫著推開那道門。可進門之后怎么走，卻沒有明確的指引。從某種意義上說，命運的眷顧是一種小機率的被選擇，如同玩飛行棋一樣，提前飛躍了幾個關口，可沒有人能保證下一步還能走得順暢。

劉昊然感覺到運氣是一種玄學，它可能會有失效的一天，惟有珍惜和努力才是持續有效的方法。因此，他總是能在進階時刻逼自己一次：一邊拍《唐人街探案》，一邊在劇組復習高考，成績真的很不錯;上了中戲以后，他接拍《最好的我們》，為了不落下課，他每天下了課就坐車去往北京郊外的劇組，拍完戲再趕回學校上早課，假期也用來拍攝其他外地戲份。但隨著工作越來越多，他仍覺得自己在平衡學校與工作之間做得不夠好，沒有達到自己內心想要的平衡。正因為如此，他在《九州縹緲錄》殺青之后，跟著學弟學妹一起補上了大學軍訓這一課。他始終覺得，和同學們在一起的單純校園時光也是他作為學生該擁有的，是支撐著他演戲的生活的一部分，因為只有經歷過這些日常的生活，才能讓自己的角色有血有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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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著單車青春飛揚的宋歌依然停留在人們的腦海里，但眼前的劉昊然，已經隨著一次次的挑戰，悄然成長。

《九州縹緲錄》也是一個關于成長的故事。劉昊然飾演的男主角呂歸塵，從家鄉離開，前往更廣闊的世界，游歷九州，最后又回歸到自己的故土。呂歸塵一生的信念就是保護所有人，無論是在原著還是在劇中，他都會說：“我是呂歸塵·阿蘇勒·帕蘇爾，你可以叫我阿蘇勒，我會保護你的。”

這個角色，在劉昊然身上留下了新的烙印：“呂歸塵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有一段時間，我日常的狀態都會變得更軟更柔和一些。”他同時也看到了角色倔強的一面，“他不是一個容易被旁人想法所改變的人。他的身體里面住著一個爆裂的靈魂，很矛盾又很吸引人。”這種堅定的力量，支撐劉昊然在九個月的拍攝時間里，一步步地與呂歸塵融為一體。

他曾在每一個角色上吸取養分：宋歌的勇敢，余淮的美好，秦風的機智果斷，蕭平旌在面對困難時所做的抉擇，白鶴少年的深情與堅持......這些特質逐漸讓現實中的劉昊然也變得豐滿且立體。

陳思誠在宣傳《唐人街探案2》的時候表示過：電影中的少年與現實世界的少年共同成長，可以視為演員的幸運。

佟麗婭對此深以為然。她與劉昊然合作過幾部戲，在生活中是一直像姐姐一樣的存在，親眼看著弟弟從對表演一無所知，到現在能在一部大戲里完整地塑造一個復雜的角色。

她目睹過剛拍《唐人街探案》時，劉昊然站在一旁不敢說話的緊張狀態，也見過他在拍攝《瑯琊榜之風起長林》期間的壓力和不自信。可欣喜的是，在《唐人街探案2》的劇組中，劉昊然已經變得輕松又從容，他開始和劇組有經驗的演員交流表演技巧，甚至可以主動輸出自己的想法。

在《妖貓傳》的片場，他珍惜與陳凱歌導演的每一次交流，用學來的經驗，令白鶴少年的形象更深入人心。聊起《九州縹緲錄》，他則主動分析人物背后邏輯：“演這個角色，要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原因是什么。他的表現，可能跟性格、出身、生活經歷有關，而不是憑空建起一座樓。一個善良的人，是從他平時的小事和三觀上表現出來的。”

這些變化來之不易。有外界強加在劉昊然身上的推動力，更有他在面對前路時主動選擇的決心。既然運氣已經幫他突破了最初的關卡，那么沒有理由不奮力繼續向前。

《九州縹緲錄》殺青之后，劉昊然感覺自己真的變得更強了。軍訓的時候，他竟然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當別的同學已經累癱，他還有精力再去打兩個小時的籃球才回到宿舍。他會一邊泡腳一邊思考人生：“有時候想想，拍戲雖然辛苦，但現在走的路，真的是現階段的我最理想的狀態了。”他是真心覺得，出道這五年“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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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昊然不是一個時刻要向外界表達自己的人，但絕對不是一個被動等待的人。

20歲時，他出了一本書叫《見風》。他在里面寫道：“我選擇去抓住這些風。就算有時候有些惶恐和慌張，但我想去看看那風上的世界，也想去試試自己是否能夠乘風而起。”

“去抓住”是他心里蘊藏的一種強烈的主觀力量。他有著極強好奇心，促使他主動尋找新的體驗。比如，因為好奇，他開始跑步。又比如，因為好奇，他才有機會成為《九州縹緲錄》的男主角。

那是兩年前的一天，劉昊然正在和經紀人一起吃飯。飯剛吃到一半，經紀人說有事要先走。他便多問了一嘴“去干嘛”，才知道經紀人要帶同公司的演員去見組，正是《九州縹緲錄》。

這讓劉昊然有點興奮，中學時代他就看過作家江南寫的原著，并對里面呈現的世界觀和與眾不同的構架產生極大的興趣。于是，他提出與經紀人一起前往。

很多時候，他的主動與好奇，并不帶有功利性，而是一種來自于內心的驅動力。他并沒有想著能在劇中飾演什么角色，也毫無準備，素顏戴著帽子坐在旁邊，一邊聽工作人員聊戲，一邊研究劇組已經展示出來的場景設計。他只是很想知道，這么宏大敘事的作品，究竟會用什么樣的方式拍出來。

當天他沒待多長時間，似乎也并沒有人注意到這位特別來客。緊接著，《瑯琊榜2》開拍，劉昊然戲份很重，每天12個小時的工作量，早已忘記《九州縹緲錄》這件事。可誰也沒想到真的有一天，劇組的人找到他的公司，問：那天一起來的是昊然嗎？他對我們的戲有興趣嗎？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在見過兩次導演和一次作者并深入交流之后，劉昊然成為了主人公呂歸塵的扮演者。

這表面上像是一種機緣巧合，背后卻像是一種性格上面的優勢。劉昊然承認：“我是一個容易對事情產生興趣，又比較愿意去試一試的人。”在劇組，他不僅研究角色，也在觀察整個劇組的運作。身邊朋友提起手上有個劇本很好，即使沒有適合的角色，他也愿意看看講的是什么。他并不是那么關心一件事的結果，卻恰恰因為這種單純的出發點，而擁有不錯的結局。

他頭腦活躍，總是冒出新的想法，并期待付諸實踐。看過熱門美劇《切爾諾貝利》之后，他被激發了新的關注點：“我上網去查資料，了解到那里面輻射在慢慢降低，保護措施也做得很好，慢慢開始有一些人可以在非常安全的狀態保護下，去到那個城市里面。我突然有想法去看看，可能真的有一天就去了。”

劉昊然比他的外表看起來更有冒險精神，這顯然令他呈現一種更有趣的狀態——少了當代青春偶像時刻謹小慎微的拘謹，多了更趨向于普通男孩的豐富而鮮活的立體感。

他喜歡更偏向于風格化的影視作品，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珍貴的素材收集起來。“我有一個檔案袋，里面有大量的電影資源......”劉昊然露出一種得意的神情，那是屬于他的資源庫，裝著可能永遠也沒有機會在電影院看到的經典電影，還有那些曾經激勵他的各種動漫，當然也包括《強風吹拂》。

他并不太擅長在社交媒體上抒發情感，卻愿意與朋友分享自己的珍藏。他們之間會發生類似的對話：“昊然，我想看一部老片子XXX，怎么都找不到，你有資源嗎？”“當然有。”

今年4月，劉昊然完成了一個愿望。北京國際電影節期間，他在電影院看到了IMAX版本的《瘋狂的麥克斯4：狂暴之路》。當時也在劇組，卻剛好有個空檔，他通過其他朋友拿到了幾張票，帶著劇組的其他幾位小伙伴一起觀看。“我曾經在手機上、iPad上看過好幾遍，總覺得要在電影院里看才過癮。”他極力推薦，并提醒同去的朋友少喝點水，因為“真的沒有時間上廁所”。

講起這件事，劉昊然十分興奮：“我每次看完一個片子就會了解背后的故事，這個導演拍過的片子都太瘋狂了，風格也相差太遠，無法想象《快樂的大腳》也是他拍的。”他平時安靜，不是那種話多的男孩子，卻在提到喜歡事情的時候滔滔不絕，甚至主動提起喜歡的電影和演員，都是帶著些熱血和不羈的名字，比如：《搏擊俱樂部》、《低俗小說》，或者是湯姆·哈迪、愛德華·諾頓、布拉德·皮特......

然而，突然有個疑惑撲面而來：一個微博上有2700萬粉絲的藝人，還能湊著人群去看電影？

劉昊然似乎從來沒有為此感到困擾，“我沒那么容易被認出來”。2018年，他在采訪中講起最得意的一件事，是推著自行車到三里屯的天橋下修輪胎，沒有人認出他。今年，他希望自己依然能在人群中隱形，時刻保持著與生活最密切的關聯。

他不想展望所謂的下一個五年，“我不太會有規劃，就是拍戲吧，拍自己想拍的戲，做自己想做的工作，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看喜歡的電影，買喜歡的東西，沒事的時候每年可以放假去旅游，去不一樣的地方，感受不一樣的狀態。”

確實，五年后他依然只有26歲，還是最熱血的年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