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紀委“大筆桿子”談調研竅門：別放過脫稿發言和插話

李雪勤

結合前些年在中央紀委研究室工作的體會，從我們調研的情況看，調研可分為以下幾種類型。

基本情況型。這是一種拉大網式調研，一般在起草重要文稿前的調研往往是這種調研。在一定時間和范圍內，對總體情況進行綜合性的調查研究。其目的是，通過對一些地區、部門和單位全面情況的調查分析，估計形勢，掌握各項工作進展情況，總結好的工作做法和經驗，找出問題，提出總體的對策建議。

政策研究型。這類調研著眼于制定、落實、完善政策。比如，20世紀90年代初，我們按要求到北京、上海、深圳、海南就股票問題進行調研，既充分肯定了實行股份制和股票交易的意義，還提出了需要注意的問題。后來，1993年召開的中央紀委二次全會的工作部署中，“不準買賣股票”就作為領導干部廉潔自律的五項規定之一。2001年，隨著股票市場的逐漸規范，除了證券從業人員和管理人員、法律和行政法規禁止的其他人員外，其他人都允許從事股票交易。

典型經驗型調研。反映新生事物，有意識地選擇有代表性的單位或個人作為典型來研究。比如，我們曾組成調研組對8個省市加強黨政一把手監督的好做法好經驗進行調研，形成了綜合調研報告《各地加強黨政正職監督的主要做法和經驗》，為領導決策提供參考。

了解問題型調研。主要是針對某一問題，特別是針對當前迫切需要了解和解決的問題進行調研。比如，我們曾經和有關部門一起就干部自殺問題進行專題調研，提出的對策建議后來成為重要的政策依據。

緊急情況型調研。此類調研時限性強，要求急，必須做到以最快的速度、較高的質量為領導提供決策依據。

調研小竅門：

先大范圍談，再個別談

參加調研多了，就會發現其中的小竅門。如果運用得好，可以使調研更加順利、深入。

個別訪談。其好處是，訪談者沒有心理負擔，可以把大家在一起座談時不好說的內容都跟你說，能夠談得深、談得透。其不足是，如果每個人都作個別訪談，就太占時間。因此，個別訪談可以選擇重點人物進行。比如到一個地方，可以先召開座談會，然后再找幾位你認為能談出東西的人物單獨談一談。如果可能的話，還可以找主要領導談一談，既匯報了這次調研的成果，也請他們談一談自己的看法。當然，最好是一開始就向主要領導介紹這次調研的目的，并請他介紹本地區本部門的基本情況，這樣在調研時就會先有個全局的印象。

實地察看。看的地方可以是出經驗的單位，也可以是存在問題的單位，以增加感性認識。需要看的單位可以請地方的同志安排，如果時間允許也可以臨時去某個單位突擊考察一下。以前我們隨老領導一同外出考察，他會專門讓工作人員臨時到沒有安排的地方去看一看、問一問，核實一下，以防有人糊弄。

及時梳理消化。如果時間允許，最好是白天調研，晚上抽空整理材料、提煉觀點，及時把當天的重要收獲梳理下來，充實和調整調研提綱，并逐步完善調研報告。同時，還可以把需要繼續了解的問題拉出清單，以便第二天繼續提問或者請他們提供材料。這樣可以“趁熱打鐵”，也便于“拾遺補闕”。

加強團結協作。一個調研小組2—3人，可以分分工。帶隊領導主要是主導調研進程，在開展座談時主持會議。先介紹調研組的來意和調研背景，請大家在內部座談會上暢所欲言。在會議進程中把握節奏，調節氣氛。最后可以作一簡單總結。會議結束后要及時與其他同志溝通交流，把自己的思路和想法告訴對方。其他同志主要做好會議記錄和收集材料。

調研中如何座談：

別開成漫談會、報告會

開展調研，召開座談會是個重要方式。那么，調研中如何組織好座談會呢？

控制會議規模。一般的座談會，根據我們的經驗，如果召開半天，人數控制在8—10人合適。這樣每個人可以發言15—20分鐘。如果調研課題小，人還可以多一點，但發言時間要控制在10分鐘以內。毛澤東同志1941年撰文說過：“開調查會每次人不必多，三五個七八個人即夠。必須給予時間，必須有調查綱目，還必須自己口問手寫，并同到會人展開討論。因此，沒有滿腔的熱忱，沒有眼睛向下的決心，沒有求知的渴望，沒有放下臭架子、甘當小學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

主導座談進程。現在大家往往按照提供的名單順序先后發言，這是一種方法。也可以在講清楚意圖和時間要求后，請大家自主發言，這可能效果會更好一些。在座談過程中，一定要圍繞調研主題進行提問和引導，才能把調研課題做深入。如果出現離開主題叉開去講別的內容的情況，就應當適當進行引導，不要把調研座談會開成漫談會。

注意做好記錄。座談會召開前，主持者就要對記錄提出要求，進行分工。主持者自己可以挑重點進行記錄，其他同志都要做詳細記錄。尤其要注意記錄發言人脫稿發言和其他同志的插話，這些內容往往是新意所在。我們有位同事在記錄時聽到發言人講得很精彩，就情不自禁地拍案叫道：太好了！他聽得太入神，竟忘記了自己的記錄工作。

多聽少說。你去調研，主要是聽調研對象反映情況，除了圍繞主題提問外，自己盡量不要說多了。即使是最后小結一下，也就三言兩語。如果碰到自己熟悉的或研究過的問題，就滔滔不絕開講，把調研座談會開成了他的報告會，就有違初衷了。

調研報告如何生動：

“干部魚”記了一輩子

調研報告要生動，除了基本的主題思想、框架結構、重要觀點之外，還應當用好以下這些。

用好事例。調研報告中，如果有合適的例子恰當地安排在其中，往往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會被人記住一輩子。之前我的一位分管領導曾經要求我們外出調研時，要去找那些像清晨剛從菜地里摘下來的“掛著露水頂花帶刺的生鮮黃瓜”一樣的觀點和例子。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們到福建泉州調研。聽當地干部介紹，那里的農貿市場有一種比較便宜的魚。由于買魚的人大多是干部，所以被稱之為“干部魚”。他們還開玩笑說：現在的干部就同這種魚一樣，是最“物美價廉”的。“干部魚”這三個字，折射了當時復雜的社會問題，一聽起來都覺得讓人心酸。現在大家的物質生活相當豐富了。但“干部魚”這個詞，這件事，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里。

用好數字。在某省調研時，我們用了一個數字來說明當時有的干部制度規定缺乏彈性，限制了優秀人才脫穎而出：有個組織部門的同志計算過，如果完全按照黨政干部選拔任用的年限規定和目前領導崗位臺階設置的實際情況，一名同志從最基層進入干部隊伍起，即使每到一個臺階都能按時提拔，到達一個市（地）級主要領導崗位也需要28年。

用好圖表。2010年在《對當前反腐倡廉形勢的調研分析》中，我們用了8個圖表來說明反腐敗的發展趨勢。這樣看起來生動直觀，一目了然，效果不錯。2007年在中央紀委向十七大報告的附件中，第一次用了我們研究室提供的民意調查數據，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這些年來，中央主要領導在講話中也經常引用民意調查數據來說明形勢。

用好評價。可以用老百姓的話或者由第三方來評價我們的工作，更具說服力。（作者為中央紀委研究室原主任、中國社科院中國廉政研究中心副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