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和“手指”

陳德彰

請大家看這句英語：I noticed the ring on the third finger of her left hand. 多數學生將此句譯成：我注意到了她左手中指上戴的戒指。可是，這一譯法卻是錯誤的，正確的譯法應該是：我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大家都知道，一般說，戒指戴在中指表示未婚，只有已婚或已訂婚者才將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因此，這樣的錯譯可能會給人以錯誤信息。

為什么錯了呢？third是第三，從大拇指數起，第三個手指不正是“中指”嗎？查一下詞典，the third finger卻是“無名指”。這是怎么回事呢？字典里說得很清楚：Your fingers are the four long thin parts at the end of each hand. 這就是說，在英語里“大拇指”不算在finger之內，也就是說，一只手只有四根fingers。“大拇指”在英文里另有一個詞，叫thumb。所以“How many fingers do you have？” 通常的答案應該是“Eight.”而不是“Ten.”。漢語說的五根手指的英語名稱分別是：大拇指thumb;食指index finger、pointer finger、first finger、forefinger、trigger finger（扣扳機的手指）;中指middle finger、the long finger;無名指ring finger、wedding finger、third finger、medical finger（中世紀時，西方人相信無名指有一條血脈直通心臟而得名，小指small finger、little finger。

在翻譯中，有時要注意finger和“手指”的確切翻譯，比如：“He has got capable/deft/nimble/skillful fingers.”譯成：他有能干/靈活/敏捷/靈巧/熟練的手指。”就不符合漢語的習慣，而應該譯為：他有一雙能干/靈活/敏捷/靈巧/熟練的手。當然也可譯為：他很能干/靈活/敏捷/靈巧/技術熟練。（相當于capable / deft / nimble / skillful of hand）當然，如果是強調或突出手指動作時也可用第一種譯法。所以一般情況下，“He wears a ring.”譯為“他手上戴著戒指。”也就可以了，不必一定要說“手指”，除非每個手指上都戴了個戒指（have a ring on each of his fingers），嚴格說，英語中的“大拇指”為thumb。有時“手指”只能譯為finger，如“（手）指畫”是finger painting/printing;“了如指掌”是know something/somebody/person as a person knows his （ten） fingers（有意思的是這一習慣說法中有時用ten fingers）。同樣，“沒有筷子，只好請大家用手了。”英語要譯為“Please use your fingers as there are no chopsticks.”其實有筷子也得用手，所以英語的說法似乎更符合邏輯。用手取食的冷餐食品稱為finger food。“伸手不見五指”英語一般說 （so dark that） you cannot see your fingers in front of you，“舉手之勞”是lift/raise/move/stir a finger;而“動手打”一般說lay a finger on;I dare them to lift a finger against you的意思是“看他們誰敢動你一根汗毛”。不過“扳著手指頭算”英語說count with/on the fingers（“屈指可數”是can be counted with the fingers of one hand）。有時兩者皆可，如“插手”可以說have a finger in the pie或dip one’s finger in/into something，但也可以說have/set a finger in或put one’s finger into，這里的finger也可以換成hand（當然還可以說poke one’s nose into或take part in）。“笨手笨腳”可以說have a hand like a foot，也可以說have ten thumbs / be all （fingers and） thumbs。比喻說法“手癢”可以說one’s finger（s） itch（es）。英語中有許多由finger組成的短語，有的很形象，如“The fellow has sticky finger.”字面意思是“那個家伙手指黏。”，實際是說“那個家伙手腳不干凈/有偷東西的習慣。”（也說light-fingered）;with a wet finger是“輕巧地”“毫不費力地”;have something at one’s finger’s end是“了如指掌”的意思（注意：have something at one’s finger tips除了有類似的意思外，還可以表示“手頭現成有某物”） ;work one’s finger to the bone意為“拼命地干”。不過大多數能從字面猜出其意思。有一種說法很有意思：“My little finger told me.”意思是有人告訴我，實際上指有一種預感。順便說一下，fingerprint是“指印”或“指紋”。按指印是我國用以代表簽字的辦法，西方沒有這種習慣。take one’s fingerprint只用于驗明身份。所以將罪犯收監時需要take his/her finger-prints。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有趣”和 interesting

“有趣”是一個常用詞，學英語的人都知道“有趣”的英文是interesting。可是你真的掌握了這兩個詞的用法嗎？它們真的對等（totally equivalent）嗎？

不錯，說某事物interesting一般是“有趣”的意思;而說某人interesting是說這個人會逗人，說話和動作讓人感到好玩，有時還可表示有點古怪的意思。一個人對某事物“感興趣”說be interested （in），其實這是被動語態，因為這一說法表示的是客觀事物造成的主觀反應。英文很注重區分主觀和客觀，例如，英語還可以說“It really interests me. / Can I interest you in this matter？”，這類說法很難直譯成中文。

“有趣”和interesting的含義不一樣。很多情況下“有趣”是“好玩”的意思，相當于英文的funny。更確切地說，interesting更多表示“有意思/有意義”。我國學英語的人常把“有意義”譯為it’s significant，其實很多情況下用interesting也許更合適。如果說someone is in interest of some business（也可說take an interest in some business），實際上是說該人原意參與此事，甚至為之付出終生精力。所以，英文do something out of interest的含義也比中文“憑興趣”的意思要重得多。這一點可以從interest的近義詞concern、curiosity、hobby等體會到。除此之外，interest還有“利益”（多用復數形式）、“利息”等意思。

中文里含有“趣”字的詞很多，其中“趣”字的含義也不一樣，譯成英語不一定有共同詞素。例如，“興趣”是interest，“樂趣”是pleasure，“雅趣”是elegant或refined interest/taste，“興趣盎然”是full of interest，“興趣索然”一般說insipid或借用英語形象的習語dry as dust。一個人的“志趣”和“志向”同義，英文是aspiration或bent;“知趣”是動詞，表示“識相”的意思，英文說know how to behave in a delicate situation，或簡單說be tactful。

“趣話”是witty remarks，“趣事”是funny incident或anecdote，“趣味”是delight;“低級趣味”則說low-brow amusement或干脆vulgar，“趣味性”是interestingness或fun;“（和某人）趣味相投”，要說be congenial （to someone’s taste）;“妙趣”可以是charm或wonderfulness，“妙趣橫生”可以說be full of wits、rich in wisecracks、seasoned with humor;“情趣”在不同上下文里可以是taste、appeal、delight乃至temperament and interest，“情趣用品”則常被用作“成人（性）用品”的婉辭，英文是adult product或sex product。

有人把“趣味”也譯為interest，其實taste就可以了，因為taste不僅可以表示食物的“滋味”和人的“口味”，也可以表示一個人的愛好和審美觀。“He is a man of （good） taste.”表示的是“他有很高的情趣”的意思。

筆者想起傳說中乾隆皇帝第三次下江南到蘇州獅子林（Lion Grove Garden）游玩，一時雅興大發（suddenly fall into an aesthetic mood），喚隨從備硯，揮筆寫下“真有趣”三個字。給乾隆當導游的狀元（the person ranking first in the imperial examinees）黃喜在一旁見了覺得不免俗氣，便說：“萬歲御筆千金，微臣一貧如洗（be on one’s uppers），叩請皇上（humbly beseech your majesty）把中間的‘有’字賞給奴才吧”乾隆明白了他的用心，也覺得這三個字不免有點俗（commonplace，這里當然不能用vulgar一詞），傳出去有損名聲，便順水推舟（tactfully make use of the opportunity）把“有”字裁下賞給了他，留下了“真趣”二字。乾隆走后，地方官在此筑造亭閣，將“真趣”二字作為亭名。傳說黃喜憑著這個“有”字得到了獅子林。

這個故事中的“真有趣”和“真趣”該如何翻譯是個難題。其實，看到一處景致而稱其“有趣”，不宜譯為interesting。筆者認為不妨將“真有趣”和“真趣”分別譯為really wonderful和real wonder，也許能表示后者比前者略微“雅”一點的含義。“真趣亭”則不妨譯為Pavilion of Real Wonder。

3. opinion和view

有學生在一份英文報刊看到這樣一個句子：As a matter of fact， they are opinion divided but not view divided，于是來問我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divided顯然表示“不一致”，not divided則是一種“否定之否定”（negation of negation），實質是肯定，應該表示“一致”。那么“他們”的觀點或看法或意見到底一致不一致呢？

理解此句的關鍵在opinion和view這兩個詞上。一般認為這兩個詞是一對同義詞，意思似乎一樣。但實際上任何語言里都不存在絕對意義上的同義詞，充其量也就是“近義詞”罷了。同義詞意思相近，往往在文體色彩、程度高低、涉及范圍、側重點、隱含意義等幾個方面有所不同。有時這種不同很微妙，需要仔細揣摩。在翻譯中，區別同義詞是閱讀理解和翻譯兩個階段都要注意的一個重要問題。大多數情況下，上下文（context）能起到幫助理解的作用。一個詞的確切的意思能通過其所在句子判斷出來，句子也能幫助區別同義詞的不同含義。可是就這一句而言，很難看出opinion和view的區別。而作為單獨句子，又沒有更大的上下文或語境（language environment），查詞典是最基本的方法。

我查了好幾本不同的英漢詞典，釋義基本上大同小異，對這兩個詞的解釋中都列有“意見，見解”，有的還提供“看法”“主張”“觀點”等釋義。這些在漢語里都是同義詞，看不出有什么區別。可是opinion和view在本文開始所引的句里的意思肯定是不一樣的，“他們”的意見不可能“既一樣又不一樣”。所以要進行更深入的分析。

先說view。從多本詞典所提供的一系列定義中可以歸納出，其表示的“觀點”是“觀察”的結果，強調能看到的客觀的東西，如：front view是“前視圖”，即從前面看到的景象;a bird’s eye view是“鳥藍圖/俯視圖”，即鳥在天上飛時看到的下面的情景;come into view是“進入視線/視野”，即本來看不見的東西現在看得見了;the view of this small village in different seasons是“這個小村子不同季節的景色”。This room has a good view是“從這個房間看出去的景色很好”（不是房間本身的景色好）。所以，my view（我的看法）重在“我看到的客觀景象/事實/情況”等和在此基礎上產生的觀點或看法。和view意思最接近的同義詞是sight、scene，略抽象一些則是survey、observation、perspective。review則是“重新觀察”的意思（引申為“復習”、“檢閱”等）。

opinion的意思要比view進一步，即不僅看到了，還要進一步做出判斷，形成看法。換句話說，opinion是在以看到的客觀事實/情況的基礎上，經過觀察者頭腦里主觀加工后形成的看法，可以指“主張”“判斷”“見解”等。比如public 是“輿論”，即公眾看到某個事物后形成的想法;people’s opinion is shifting的意思是“人們的看法在轉移”;the view is shifting恐怕是指看到的內容在更換。英文里有一個名句：When you live for others’ opinions， you are dead. 意思是“當你盡為別人的想法而活，你已經死了。”這里的opinions當然不能改為views。從意思上說，my opinion要比my view更深刻熟慮。和opinion意思最接近的同義詞是judgment、notion、concep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