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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來的和尚念了什么經 攪動晚清政壇的洋人們

2019-09-10 21:49:38
今古傳奇·人物版 2019年12期

清朝作為中國近代史上最獨特、最復雜的一個時期,活躍在晚清政壇上的外國人,在當時留下了何種印跡

著名史學家陳旭麓曾說,要研究中國近代史只需搞懂三個人——慈禧、李鴻章和赫德,他們是中國近代史脈絡的樞紐人物,構筑起朝野、滿漢和中外關系。事實上,作為中國近代史上最獨特、最復雜的一個時期,活躍在晚清政壇上的外國人,遠遠不止赫德一個。

赫德:外來的和尚念好經了嗎

1835年,赫德出生在北愛爾蘭一個平民家庭。1954年,他作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生抉擇——前往英國駐華外交機構任職。當年7月25日,赫德抵達被英國割占不久的中國香港。

赫德先在香港擔任英國駐華商務監督署翻譯學員,后到寧波出任英國領事館助理翻譯。這期間,他比較清閑,所以將主要精力投入到了語言學習上。他請了一名漢語教師,每天堅持學習儒家經典。很快,赫德不但掌握了通行大清帝國的“官話”,還學會了寧波話,書面語水平也大有長進,可以輕松地閱讀《紅樓夢》。1856年,他在日記中寫道:“掌握漢語和中國文學比什么都困難,但是,我決心成為這方面的專家?!?/p>

赫德后來還在日記中寫道:“在中國,自從我踏入政治生活之后,我的目標總是要做官,只要吸引我,不管是哪個部門。”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英法聯軍占領廣州,他發現“我們只有兩三個懂得此地語言的人,如何去統治幾百萬人”。這時的赫德能說一幾流利的中國話,已經是個“中國通了”。1858年,赫德前往廣州出任英國領事館翻譯。

當年11月,中英雙方在上海簽定《通商章程善后條約:海關稅則》,其中規定:海關“任憑總理大臣邀請英人幫辦稅務并嚴查漏稅”。如此一來,大清官職序列里就出現了一個外國人任職的海關總稅務司。赫德立即跳槽進入中國海關,并在1863年11月登上第二任海關總稅務司的寶座。這時,赫德還不到29歲。

從這時起,赫德獨掌大清帝國海關總稅務司權柄長達近半個世紀之久。其間的1865年8月,清政府將總稅務司公署由上海移至北京,不久,赫德即接到長駐北京的通知。從此,赫德除了因公務到各通商口岸視察和極少的休假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北京,與清政府打交道自然更加方便了。大清帝國的外交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也對赫德表達了高度信任:“我們只認得您本人,您愿意怎么辦就怎么辦”。

赫德則公開宜布:“本總稅務司之所期待者:為中國政府恪盡職守,為關員謀求穩定滿意之職位與優厚之薪給?!彼鞔_表示海關稅務司署是一個中國的而不是外國的機構”,所有成員,包括總稅務司本人在內,都是“中國政府的仆人”。他在私人密信中說:“如果誰不理解我們的這種地位,或是沒有執行我的解釋性指示的精神,我就撤銷他的職務……”從這個角度而言,赫德比同時代以“洋大人”自居的那些外國人要高明許多。

在給清政府留下“體面”的同時,赫德又毫不猶豫地將海關的實權掌握在自己于里。他宣稱,總稅務司“是唯一有權雇用或解雇、升級或降級或遷調口岸的人”。在名義上,海關監督才是海關的最高行政官。但是,赫德親下通札強調:“稅務司是海關監督的同僚,而不是屬員?!彼诟鱾€海關越來越喧賓奪主,海關監督則形同虛設,完全被架空。曾任北方三口通商大臣的崇厚曾有感而發:“及赫德當總稅務司……各口稅務司之權日重,洋商但知有稅務司,而不知有監督矣?!?/p>

有學者評論:“赫德是中國近代海關的營造者,也正是在他的精心籌劃下,中國海關儼然是一個自成體系的“獨立王國”,而他本人則成了王國中的獨裁者。”他在這個位置上干得得心應手,以至于他在1885年放棄了接任英國駐華大使的大好機會。

大清海關原本是個肥缺,腐敗尤甚,赫德走馬上任后,引入英國近代文官制度與會計制度,局面很快獲得好轉。美國學者費正清評價:“赫德對清政府的主要貢獻在于他組織的高效率的海關服務工作。”在他任內,中國海關貪污、濫用公款或其他違法案件沒有超過5起,這在晚清統治日趨式微、官場貪腐成風的大背景下,確實是一個奇跡。

然而,赫德可以在中國海關力除貪污風氣,卻不能克服任人唯親的官僚裙帶習氣。他在中國出人頭地之后,家人便隨之而來,其胞弟、內弟、表弟、兒子、外甥等多人均在中國海關坐擁高薪工作。

赫德的野心絕不囿于海關事務。19世紀70年代,他一度積極插于創建中國近代海軍。他為李鴻章牽線,從英國阿姆斯特朗廠訂購炮船4艘,用海關關稅買單。1879年9月,決心爭取“由英國人來掌握中國艦隊”的赫德在一封信里得意地寫道:“……這個大概將要設置的新衙門稱作海防總署,我的官銜稱為總海防司,我的上司是總理衙門和負責海岸防務的總督。這項計劃現已上奏皇上和交軍機處審議,非??赡塬@得批準?!边@就是說,赫德計劃使自己成為集清政府海關、海防大權于一身的人物。李鴻章為了借助赫德在海關的勢力,居然表示贊同。但是,許多其他官員堅決反對,才使得赫德未能得手

不過,在另一個領域,赫德卻得以如愿以償。對于清廷早期的外交政策,清政府的第一位駐外公使、洋務派人物郭嵩燾曾用十二個字加以概括:“一味蠢、一味蠻、一味詐、一味怕。”即因愚蠢而行蠻,行蠻不逞則使詐,使詐不成則跪地求和。他認為清廷“不揣國勢,不察敵情”,卻輕起釁端,結果總是割地賠款,“貽禍天下”。赫德對這個概括十分贊成,他一再告誡總理衙門,一定要改變這種狀況,否則中國會吃大虧”。于是,從1865年6月長駐北京開始,赫德就利用當時總理衙門大臣等人的信任,開始插手清政府的外交活動。他把自己進行的外交活動稱為“業余外交”。其中,調停中法戰爭是赫德干預近代中國政治、外交的一個典型例子,赫德成功插手并影響了這場戰爭,使之成為其在華生涯中的一件大事。

1883年12月,法國為吞并越南和侵入中國西南地區,挑起中法戰爭。一開始,赫德就極不贊成法國人的軍事冒險。隨著戰事延長,赫德越來越感到戰爭影響了西方各國,特別是英國的對華貿易,“五年戰爭,可以完全扼殺二十五年的貿易”。因此,他希望盡快促使中法議和。

赫德在總理衙門積極活動,很快攬到了議和權,并使清政府授權自己的親信金登干為專使代表中國與法方代表簽訂草約。和談秘密進行期間,清軍于1885年3月下旬在鎮南關一諒山戰役中大獲全勝,消息傳到巴黎,茹費理內閣因此倒臺。赫德非常擔心法國會報復中國,也“唯恐諒山的勝利,會使宮廷聽從那些不負責的主戰言論”。

因此,赫德向清政府指出,法國是在攻取諒山之后降低條件的,中國在奪回諒山之后也應該降低條件。這與慈禧太后“乘勝即收”的觀點不謀而合。于是,赫德在4月3日急電金登干,暗示他盡快與法方在停戰協定上簽字。此時茹費理還未去職,自然愿意體面下臺,第二天中法和平草約就簽字了。值得玩味的是,赫德在草約關于中國和越南關系的問題上,討價還價多時,堅持要寫入顧全清廷“威望體面”的字樣,為此堅持到了最后。不得不說,赫德將清政府重虛名而法國人圖實利的心態拿捏得很準。法國人對此也心領神會,“我很高興,由于英國人的盡力,我們終于成功了”。在赫德的“業余外交”主導下,中法戰爭終于以“中國不敗而敗”宣告結束。

其實,權勢熏天的赫德也有膽戰心驚的時候。1894年10月,他預言:“如果照現在這樣下去,我想很可能有一天絕望情緒會以最激烈的方式爆發出來,我們在北京的外國人也許通通會被殺光?!钡词乖?年后義和團掀起的“扶清滅洋”風暴中,清政府仍然掛念著他。在義和團圍攻外國駐北京使館時,清政府一次就給東交民巷送去15車食物,其中一份是專門指定給赫德的。赫德也明白自己在當時中外關系中舉足輕重的地位,他說:“我堅持留下是為了海關,為了中國,為了大家的利益……否則的話我早己走了?!?/p>

他怎么可能走呢?《辛丑條約》中那個令人感到觸目驚心的4.5億兩白銀的賠款數字,就是參考了赫德的意見而制定的。但在慈禧太后眼里,赫德畢竟促成和議有功,遂以“隨同商辦和約,頗資贊助”,封”太子少?!薄?902年2月23日,慈禧太后還親自接見了赫德。按照赫德自己的說法:“這老婦人用一種甜蜜的女性聲音,非常殷勤地恭維我”。

兩年后,慈禧太后特賜赫德如意一柄、壽字一個,并矚其在中國海關“繼續干下去”。但赫德終究是年過七旬的老人了,1908年,他終于極不情愿地離任總稅務司,離京赴滬乘船返英。當他1911年9月20日去世的消息傳到中國之后,清廷竟追封他為“太子太?!保瑢σ粋€外國人來說,這份哀榮簡直無以復加了。

赫德給中國留下了什么呢?在他去世后不久,大清王朝就在辛亥革命的烈火中垮臺,但外國人控制下的中國海關仍舊存在了下去。赫德初入中國海關時的1861年,清廷一年的關稅總數為白銀496萬兩,只占總財政收入的9%.而到了1894年,竟達2290萬兩,占清廷總收入的1/4。毋庸諱言,赫德建立的高效海關體系必然對此有所幫助。不過,中國海關稅收的增長,根本上是中外貿易發展的結果。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上可以說,赫德和他把持下的海關在高效地執行著吃里爬外政策,其結果是,1877年開始,中國外貿出現了長達73年的持續巨額入超。

至于赫德本人,雖然他早在1901年就洞悉了殖民主義的結局,“五十年后,中國將是一個獨立的強國,中國人將從外國人那里收回外國人從中國取去的每一樣東西”,但他仍愿為大不列顛在東方的“事業”極盡犬馬之勞。他在給朋友的信里毫不避諱地指出:“我經常利用這個(總稅務司)職務。在這個職位上,我可以為英國人和為大家的利益做有益的工作。留任總稅務司,環境將會加強我,外交部可以倚賴我的合作,促進英國的利益?!?/p>

對赫德的真實立場,清廷君臣大概也心知肚明。早在1876年9月6日:“洋務派”成員郭嵩燾覲見慈禧太后時與她有過一段對話。慈禧問;“赫德替中國辦事尚有心腹否?”郭嵩燾回答:“赫德是極有心計之人,在中國辦事亦是十分出力。然卻足英吉利人民,豈能不關顧本國?往嘗問之:‘君自問幫中國,抑幫英國?’赫德言我于此都不敢偏袒,譬如騎馬,偏東偏西便坐不住,我只是兩邊調停。臣問;‘無事時可以中立,有事不能中立,將奈何?’赫德笑言:‘我固英國人也。’可見他心事是不能不幫護英國?!?/p>

假若可以蓋棺論定的話,赫德這個大清朝廷里的外來和尚,終究只是過客而己。

蒲安臣:從美國公使到“中國使臣”

1861年春,時任美國總統林肯派蒲安臣赴中國出任第一任駐華公使。初到中國,蒲安臣的印象并不佳,“當我抵達北京時,‘武力政策’占據著主導地位。西方人普遍認為中國人是野蠻人,若想納入西方文明之內,按照當時流行的說法,你必須扼住中國人的脖子”。

時任美國國務卿西沃德訓令蒲安臣在涉及中國的一切重大問題上,盡量與英、法等國“協商合作”。蒲安臣則進行了修正,擴大為“既與西方列強合作,也與清政府合作”。究其實質,所謂“合作政策”,就是在有限制地照顧清政府利益的同時,為自己謀取在華的各種利益。

蒲安臣這種看似不偏不倚的形象,使得他在清廷高層官員中人緣頗好。比如他與總理衙門大臣董恂關系甚篤。在一次私人交談時,蒲安臣曾說,如果將來中國向西方派出公使,董恂可堪大任。董恂雖未置可否,但至少說明:清政府已開始考慮派遣使團事宜,而此事也未對蒲安臣保密,甚或征求過他的意見。

6年后,清廷果真要派使團了,但公使既不是恭親王奕訴,亦不是董恂,而是蒲安臣。當時,中英修約之期臨近,總理衙門深感遣使和入覲等事宜已迫在眉睫。不過擺在清廷而前的問題是使才難覓。此時適值蒲安臣卸任,在奕訴為之舉行的歡送宴會上,蒲安臣表示“嗣后遇有與各國不平之事,伊必十分出力,即如中國派伊為使相同”。一句驚醒夢中人,奕訴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美國人,不正是出使的合適人選嗎?

于是,奕訴順勢問道:“你是否取道歐洲?”蒲安臣表示愿意。奕訴便希望他能幫助清廷斡旋于巴黎和倫敦之間。這時,另一位大佬文祥忍不住捅破了窗戶紙,說:“簡言之,你將是我們的公使?!鞭仍V接著說:“假如一位公使可以服務于兩個國家的話,那么,我們很高興你作為我們的使節?!?/p>

其實蒲安臣也非常需要此任命。他在寫給西沃德的信中坦言:“為了我們國家的利益及文明之故,遂接受了此項任命?!闭f到底,就是為了美國的“合作政策”得以延續,利益不受損失,卸任的蒲安臣情愿再就業,換一種身份繼續干預中西關系。

隨后,蒲安臣被任命為“辦理各國中外交涉事務大臣”,出訪有約”的歐美各國。為了消除英法等國的疑慮,清政府還根據總稅務司赫德的建議,加派英國駐華使館翻譯官柏卓安和海關法籍職員德善為左、右“協理”,會同總理衙門章京志剛和禮部郎中孫家谷一起辦理中外交涉事務,后再選派同文館學生數人隨同出訪。至此,清政府終于向西方世界派出了第一支正式的外交使團。

當然,清政府對蒲安臣的信任并不是無限度的,對他的使命和權限做出了明確的規定??偫硌瞄T專門頒給蒲安臣八條訓令,有兩點最重要:第一,蒲安臣有訓練中國所派隨行人員的責任,使他們能“歷練一切”,增長外交才干;第二,遇有重大事情,應先告知總理衙門,“再定準否”,不能擅自作決定??偫硌瞄T認為,有此規定重重限制,使團的一舉一動“在彼無可擅之權,在我有可收之益”,甚至自信地感覺“蒲安臣一席,似乎蛇足”。

1868年2月25日,使團從上海出發,歷時3個多月,于6月2日抵達美國華盛頓。憑借極富激情和煽動性的演說,蒲安臣引來了美國各地民眾對中國的興趣。他時常在演講里強調中國睜開它的眼睛了,它愿意和你們通商,向你們購買貨物,賣東西給你們”,所以美國的傳教士和老百姓應該到中國去,“在中國每座山頭上和每個山谷中樹立起光輝的十字架”。

在這種基調下,經過幾番繞開其他使團成員的密議,7月27日,蒲安臣與美方達成了《續增條約》八款,即《蒲安臣條約》。借助該條約,清政府獲得了夢寐以求的美國不干涉中國內政的承諾。同時,此條約也使得美國實現了招收華工合法化,從而完滿地解決了美國南北戰爭后勞動力匱乏的問題。因而有人戲稱《蒲安臣條約》是“廉價勞動力條約”。

顯而易見,清政府自始至終沒有授予蒲安臣在外國自主簽訂條約的權力,待蓋有美國外交部璽印的條約批準書放到奕訴面前時,他不免深深憂慮道:“蒲安臣初到美國,即與議約,將至他國時,或不免再有此舉?!币虼藳Q定“不如俟該使臣差竣回國之日,由臣衙門通行核議,擇其無室礙者,奏請施行”。

孰料美國一再敦促清政府盡快簽《蒲安臣條約》,并聲稱“蒲大臣所云前情,令外國聽之,其始甚為暢然,嗣核其實跡,亦屬子虛,更增抑悶,竊恐外國與中國,若失和好,未必不由此起”。美方還在暗地里敲邊鼓,指示駐外使節通過國際輿論催促中國早日簽約。就連蒲安臣也按捺不住,專門派副使柏卓安返回北京向總理衙門“就條約談判的情勢作了充分的解釋”,希望朝廷速為辦理”。

考慮到內外局勢趨于緊張,不回應則恐另生波瀾。1869年11月23日,總理衙門正式通知美國公使:“鑒于那些條款對兩國都有好處,皇帝陛下已畫押蓋印。”經過一年多博弈,這份條約才正式換文生效。

而此時的蒲安臣,依然在走訪各國,遭遇有冷有熱。離開美國,使團下一站是英國。在英國呆了兩個月,蒲安臣一行才得以而見維多利亞女王,對方之冷淡可見一斑。

到了1869年初,使團來到法國。在拜見法皇拿破侖三世時,蒲安臣極盡恭維之詞,希望得到法方的好感,誰知法皇的回答十分空泛,幾無有效內容。蒲安臣在法國前后呆了8個多月,費盡口舌,用盡于段,仍沒有在外交上取得實質性進展。

年底,使團抵達柏林,開始訪問德國。時值俾斯麥為首的普魯士統一德國關鍵之時,特別需要國際社會的認可與支持,于是對中國使團極為友好,安排了豐富豪華的各種社交和娛樂活動,并在外交方面達成了諸多共識。應該說,除美國外,德國是使團為數不多的達到預期目的的國家。

1870年2月2日,使團來到俄國,這是雄心勃勃的蒲安臣意欲拿下的另一個大國??上Т藭r病魔已悄然而至,20天后,蒲安臣死于肺炎,享年50歲。清政府為表彰蒲安臣擔任駐華公使時的表現,授予其一品官銜,以及撫恤金一萬兩白銀。

使團于1870年10月9日歸國,歷時兩年多,對11個歐美國家進行了訪問和考察。

志剛后來在追憶蒲安臣生平時,惋惜地寫道:“(蒲安臣)為人明白豪爽,辦事公平,而心志未免過高,不肯俯而就人,一遇阻礙,即抑郁愁悶而不可解。兼之水陸奔馳,不無勞瘁,受病己深,遂致捐軀于異國?!?/p>

戈登:成為太平軍死敵的洋提督

1860年10月18日,圓明園燃起通天大火。連燒三天三夜之后,這座世界名園和附近的清漪園、靜明園、靜宜園、暢春園及海淀鎮化為一片廢墟。實際上,早在10天前,英法聯軍就占領了這座園林。10月8日,英國遠征軍中一名27歲的青年軍官寫下了他對圓明園的印象:“你很難想象這座園林如何壯觀,也無法設想法軍把這個地方蹂躪到何等駭人的地步……此地有精雕的象牙屏風、珊瑚屏風、大量珍寶等等,而法國人卻以狂暴無比的手段把這一切摧毀了。”

不難看出這名英國青年軍官對圓明園遭洗劫的惋惜,而且他認為法軍才是元兇。諷刺的是,僅僅在10天后,正是他的長官——英軍指揮官詹姆斯·布魯斯下令,將圓明園徹底付之一炬。這名青年軍官更不會想到,不久之后,他前來征伐的大清王朝會將他奉為座上賓,而他也將為這個王朝征戰沙場。多年以后,英國很多人都記住了他的姓名——查理·喬治·戈登。

1860年10月25日,清政府全權議和大臣奕?與法國全權代表葛羅在北京交換了《天津條約》,并簽訂了中法《北京條約》。這是繼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火藥發明國與西方列強對戰的又一次慘敗。

傷疤還未痊愈,國內烽煙又起,太平天國如日中天,半壁江山皆已陷落。國內戰爭尚在膠著,又與英法列強再度爆發戰事,而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清王朝軍事武備上的落后體現得淋漓盡致。迫切的改革愿望興起了洋務運動,尤其在1861年奕?聯合慈禧發動辛西政變后,洋務派官員受到重用。對于尚未平定的太平天國,朝廷也果斷采取了“借師助剿”的方略。戈登也正是在這一歷史背景下,登上了晚清的歷史舞臺。

太平天國從1850年開始在廣西、湖南和湖北等省取得一連串勝利,并在1853年占領了南京,已經夠靠近上海并威脅在那里的歐洲移民。于是,上海成立了一支由歐洲人和中國人組成的義勇隊來,由一個叫華爾的美國人所指揮。

1862年底,華爾陣亡,江蘇巡撫李鴻章要求斯特維利另外指派英國軍官來指揮義勇隊。斯特維利選擇了戈登,這時的戈登已經是英軍的一名少校。

1863年3月,戈登在松江接過了義勇隊的指揮權,他手拿小藤條嚴加訓練部隊,屢屢兇狠出擊且常獲得勝利,得到“常勝軍”的稱號。4月,戈登率軍支援常熟,幾乎沒經過激戰就攻克福山。福山一攻陷,炮艇與炮隊就能通行無阻,圍城的太平軍自動退卻,戈登毫發無損地開進常熟城。福山之戰讓李鴻章對戈登的軍事能力大為贊賞,而經此一役,“常勝軍”的官兵們也更愿意死心塌地地服從戈登的指揮了。

此后數月,戈登率領“常勝軍”在太倉、昆山、吳江諸役中,作戰勇猛,為清廷立下汗馬功勞。但戈登與李鴻章之間出現了裂痕。最初是李鴻章的部將程學啟的部隊誤傷“常勝軍”的人,戈登與程學啟產生矛盾。這次矛盾存李鴻章的調解下,以程學啟道歉了事。但不久后戈登認為李鴻章故意拖延軍餉,因此多次抱怨,甚至在7月25日呈上辭職書。

極具戲劇性的是,就在戈登準備撒手不干時,他收到了一封英國特使布魯斯發來的公函,告訴他本國政府最近決定授予他全權帶領部隊,幫助清廷平叛。這是戈登首次接到本國政府和英國駐北京公使明確的授權指示,于是不再鬧辭職,積極準備作戰。

李鴻章的下一個目標,是太平軍的重鎮蘇州。蘇州一役極其酷烈,清軍即使聯合裝備精良的“常勝軍”,也不能越雷池半步。太平軍一方,忠王李秀成自南京回救,激戰數月同樣無法解圍,雙方戰事陷入膠著。

入冬后,據守孤城的蘇州守軍人心離散,離城遁走者不計其數。戈登抓住這一機會,得知守軍中納王郜永寬等人與慕王譚紹光不和,遂派奸細潛入城中進行策反。接觸后,戈登發現郜永寬果然有投降意向,遂將此消息告知李鴻章,李鴻章則委派從太平軍投過來的程學啟與郜永寬秘密聯絡。郜永寬等人表示投降后,希望能保全性命,最好能受清廷的重用。為了讓郜永寬下定決心,戈登擔保,投降之后他將保證降兵降將的生命安全。

12月4日,郜永寬等人刺殺譚紹光,獻城投降。然而就在受降之后,蘇州城中的一些情況引起了李鴻章的疑慮,他發現郜永寬等人依然留著頭發,而且倒戈的太平軍人數甚眾,裝備精良,一旦嘩變,后果不堪設想。因此,李鴻章設下鴻門宴,邀請郜永寬等八名降將前來赴宴,席間,李鴻章讓八個武弁手捧紅項花翎的武服遞呈八人,郜永寬等人正要接受時,武弁們隨即撥出腰刀,手起刀落,八人迅即命歸黃泉。與殺降將同時進行的,是對蘇州太平軍士卒的大規模屠殺,學界通常認為死難者在2萬人左右。

這次殺降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戈登與李鴻章的決裂。戈登聽聞蘇州殺降消息后,勃然大怒,大罵李鴻章背信棄義,卑鄙無恥。在事件發生之初,戈登的憤怒是可以理解的,他是個有紳士情結的軍人,此前是他出面擔保了郜永寬等人,如今蘇州血流成河,使戈登感到自己受到極大侮辱。但戈登接下來的舉動,卻大大超出他的職權范圍。

戈登給李鴻章寫了一封公函,措辭強硬,竟然還提出最后通牒,要求李鴻章下臺,否則自己將把從太平軍手中奪得的城池交還給太平軍,甚至揚言要率“常勝軍”攻打淮軍。他甚至想鼓動英國政府干預,迫使李鴻章下臺。無論戈登動機如何,其引起的后果都是嚴重的,大量西方媒體將矛頭指向李鴻章,大肆批判。英方想借此機會搞掉李鴻章,徹底從清廷奪取“常勝軍”的控制權,目的已不再是單純的聲討殺降了。

事情鬧到這一步已相當復雜,“常勝軍”失控更是犯了大忌。戈登在家信中說,他之所以如此做,是為了防止更多的苦難和犧牲,并說:“我毫不懷疑,撫臺將被罷黜,甚至可能處決?!崩铠櫿乱苍趯懡o母親的書信中提及殺降之事,“此事雖太過不仁,然攸關大局,不得不為”。李鴻章的老師曾國藩接報后,則贊賞這個學生“殊為眼明手辣”。

這次戈登失算了,清廷不僅沒有罷免李鴻章,反而嘉獎,于12月14日頒布敕令,欽賜李鴻章黃馬褂,加封太子少保。對于戈登的行為,李鴻章自然甚為惱火,但又不好與其徹底翻臉,他堅稱此為中國軍政,與他國無關。之前李鴻章也在奏章中稱戈登“奮勇勤苦,洞悉機謀,火攻利器,尤多贊助”,希望朝廷能論功行賞。清廷也的確對戈登進行賞賜—一“賞給戈登頭等功牌,并賞銀一萬兩”。隨后,李鴻章又發布公告,聲明戈登對處決諸王之事毫不相干,推卸了戈登的責任,這才讓戈登重新指揮“常勝軍”與淮軍聯合作戰。還有一種說法,即李鴻章委托赫德給戈登送去7萬元犒賞費,被戈登拒絕,但赫德將其中1萬元存入戈登的外國戶頭,這場風波才得以平息。

殺降事件平息后,戈登參與了在中國的最后一役——常州之戰。這場戰役也異常慘烈,程學啟中彈身亡,戈登也被子彈擊中腿部。1864年6月,南京被湘軍攻陷,太平天國政權走向覆滅。戈登作為“常勝軍”統領的戎馬生涯也宣告結束。

戰爭結束后,戈登受到了清廷極高的禮遇,同治帝敕封戈登為提督,這是清廷軍隊最高的軍階,戈登也終于穿上了他一直羨慕的黃馬褂;英國也晉升他為中校并封他為巴茲勛爵。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基層軍官,一躍成為炙于可熱的軍事將領,這是戈登在中國4年最大的收獲。但他的人生巔峰并不在中國,而在蘇丹。

戈登于1874年初到達埃及,并在那里成為埃及軍隊的上校。1876年,在眾人推舉下,戈登登上全蘇丹總督之位。對殖民地統治方面,戈登頗有手腕,他廢止了當地的奴隸貿易,同時大力挖掘蘇丹的黃金,在英殖民當局贏得良好口碑。

但就在戈登登上人生巔峰的高光時刻,殖民地的一場大起義讓他跌入萬丈深淵。1881年1月,蘇丹反英領袖馬赫迪·穆罕默德發動起義,起義軍聲勢浩大,蘇丹局勢很快失控。1885年1月26日,起義軍攻陷總督府,戈登在府內進行最后的抵抗,最終被起義軍用長矛刺穿胸膛,當場殞命。

丁韙良:黎元洪稱其為“泰山”“北斗”

1916年12月18日,北京長老會教堂中傳出陣陣哀樂,一個美國人的追悼會在此舉行。到場的中外名流包括著名外交官張德彝、美駐華公使芮恩施等,時任中華民國大總統黎元洪也專程派秘書前往祭奠,悼詞中稱其為“泰山“北斗”。這個美國人就是丁韙良。

1827年4月10日,丁韙良出生在美國東部的一個愛爾蘭移民家庭。受父親影響,他自幼篤信基督教,并加入了長老會。丁韙良與中國的情緣始自鴉片戰爭的爆發,這一消息傳到美國,使他第一次對這個遙遠的東方國度產生興趣。

1849年11月23日,結婚剛10天的丁韙良,便偕妻子范善靜隨二哥孟丁元夫婦一同搭上了駛向中國的客輪。他們于1850年4月10日抵達香港,這一天正是丁韙良23歲的生日。丁韙良的目的地是美國長老會在華重點傳教區域之一的寧波,但并非每日都有船只通行,因此只能在香港等待。在此期間,他到廣州游覽,聽見當地人怒罵:“番鬼!番鬼!殺頭!殺頭!”。丁韙良并不知道這是鴉片戰爭后中國人對西方人的民族仇恨,只當是見識了“異教徒”的野蠻”,反而強化了傳教的“使命感”。

1850年6月26日,丁韙良夫婦抵達寧波。他一改前輩們與中國人隔離的態度,堅持住在本地人中間,主動學習寧波方言和漢語文言文寫作。在一位傳教士前輩的幫助下,他學會了第一句寧波話:“這是啥個意思?”在這句蹩腳中文的幫助下,他從身邊物件的名稱學起,逐漸積累和提高自己的漢語水平。隨著丁韙良名氣漸大,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來,寧波方言已經不能滿足其日常交流需要,于是他又學會了官話。

在與中國人交流甚至辯論的過程中,丁韙良積累、提煉了大量宗教素材,寫就文言文傳道書《天道溯原》。該書最早于1854年在寧波出版,迅速風靡東亞基督教界,至1912年時已在中、日、朝等國翻譯、再版近40次。1903年,美國以此書作為傳教士的培訓課本;1907年,在華傳教士在上海舉行來華百年紀念大會,將此書評選為“最受歡迎中文單行本傳教出版物”。

經過數年熱火朝天的工作后,寧波的傳教形勢依然不理想,受洗改信基督教的中國人寥寥無幾,以丁韙良為首的傳教士們頗感失望。此時,高舉“拜上帝”大旗的太平天國運動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傳教士們紛紛向其投以熱情的目光。洪秀全1853年定都天京(今南京)后,丁韙良不顧美駐華專員馬沙利的阻攔,執意潛入南京探查情況,卻因清軍阻攔及河盜作亂而未能成行。此后,他再無進入太平天國內部親自考察的機會,卻似乎一直對其抱有好感。與羅孝全等曾經親入太平天國的傳教士不同,丁韙良并不認為洪秀全冒稱“上帝次子”、楊秀清謊稱“天父上身”等行為瀆神。他認為,這些荒謬的舉動主要源于太平天國統治者對基督教的誤解,抑或是因為需要用中國人能夠接受的方式保持自己的領袖地位。丁韙良甚至為此給美駐華高級專員顧盛寫信,試圖勸說美國政府保持中立,不要干預太平軍起義。直到1860年太平軍東攻上海,戰火襲來使為數不多支持他們的傳教士紛紛轉變立場,丁韙良雖然嘴上堅持,實際上也逐漸明白現實與幻想的巨大差距。

就在太平天國運動轟轟烈烈進行的同時,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丁韙良興奮地認為這是“天意”,基督教將可以借助武力在中國“通行無阻”。1858年,丁韙良憑借此前兼職為美駐寧波領事充當翻譯的經歷加入美國使團,與傳教士前輩衛三畏一同作為翻譯隨美國公使列衛廉北上修約。

1858年4月,丁韙良隨使團在英法戰艦的護送下抵達大沽口,與中方代表譚廷襄展開會談。其間,丁韙良充分履行職責,全而維護美國的利益。中美《天津條約》簽訂后,丁韙良返回寧波繼續傳教。一年后,修約日期來臨,美國新任駐華公使華若翰邀請丁韙良同往,但此次出行未有太多突出貢獻。

客觀地說,丁韙良對于“武力傳教”始終抱有矛盾心理。他一直不認可英法一言不合即動武的做法,但也對于武力帶來可能的傳教便利心動不己。不過,他逐漸明白武力不能真正使人信服,最終還是要使人心悅誠服。

經過兩年的探親休假,丁韙良于1862年再次回到中國,在上海主持長老會工作并管理美華書館,商務印書館的創始人鮑成恩、鮑咸昌、夏瑞芳等都出自這里。習慣了家鄉四季分明大陸性氣候的丁韙良,在中國南方飽受潮濕和蚊蟲之苦。在兩次隨團翻譯期間,他發現華北地區的氣候更接近于家鄉,于是設法前往北京發展。

與寧波早期“開荒”的歷程類似,丁韙良在北京的傳教也不理想。盡管北京的上層人士因為耶穌會士長期供職于欽天監而對基督教有所了解甚至有好感,但真正愿意入教的往往是走投無路的底層窮人。為了打破尷尬的局面,傳教士們普遍采取辦學的策略,丁韙良也于1864年開辦崇實館,得到了曾與他在寧波共事的海關總稅務司赫德的資助。

出于吸引學生的目的,崇實館提供食宿、衣裝,這吸引了一些窮人的孩子。面向社會底層辦學的同時,丁韙良也將目光再次投向上層。他努力結交官員,成功吸引了一些權貴人士。但是,這些中國教徒對基督教的理解似乎與傳教士們努力傳達的有所不同。丁韙良在回憶錄中記述了這樣一段對話:他在一位權貴親友的葬禮上,看到一名老者撫棺痛哭,便上前安慰并問道:“這位去世的教友是您的親戚還是朋友?”老者答:“都不是,我不認識他。”這使丁韙良頗為不解,難道這位老者已經達到“大愛無疆”的覺悟?誰料老者接下來說:“我哭是因為看到這口棺材用了上好的料材,而我死時恐怕用不到這樣好的棺材了。”

如果丁韙良的故事在這里便告結束,或許后世對他的評價只是一名有志難伸的外國傳教士。但是,他人生的高潮此時剛剛拉開序幕。他憑借對漢語乃至中國文化的勤奮學習,以及對中國命運的關心,偶然而又必然地出現在近代中國歷史的舞臺上,甚至一度成為聚光燈的焦點。這是因為長期的積極活動使丁韙良被美國公使蒲安臣和一眾中國官員所賞識,一個改變他人生軌跡的機會就此來臨。

1862年,奕訴創辦京師同文館,丁韙良于1865年接任英文教習這個當時并不太受重視的職務。他認為,同文館學員將來可“上達天聽”,是在上層擴大影響的好機會。在同文館,丁韙良得到了奕訴的賞識,奕訴甚至為他取號“冠西”,意思是冠絕西方”。1867年,丁韙良開始在同文館中講授“公法”和“富國策”,即國際法與經濟。

這種“拋棄”街頭傳教而轉走上層路線的行為使長老會非常不滿,丁韙良索性于1869年辭去長老會的職務,并于當年就任同文館總教習。在執掌京師同文館期問,丁韙良陸續展開了一系列改革,使京師同文館充滿了近代化氣息,可謂開風氣之先,丁韙良也在此期問展示出“兼擇中西術”的“通儒”氣質。

1880年,丁韙良回鄉探親,總理衙門準假的同時要求他趁機幫助考察歐美教育制度。丁韙良領命行事,先前往日本,再回到美國,又先后游歷歐洲多國和新加坡。1882年,丁韙良抵達中圍,旋即提交考察報告《西學考略》,介紹了各國辦學情況和教育制度,提出將科學引入中國科場的建議。他還在報告中探討各國的“相師之道”,暗示清政府應主動向他國學習。

在從事教育工作的同時,丁韙良實際上還擔任了清政府的外交和法律顧問。早在1870年,他就協助總理衙門處理天津望海樓教案。其間,丁韙良有感于中國人的迷信及對外國人的誤解,因此創辦“在華實學傳播會”,發行《中西聞見錄》,力圖以傳播科學知識的方式消除迷信,并兼顧向中國民眾介紹中外時事。此后,在1883至1885年中法戰爭期間,丁韙良援引國際法向清政府提出戰時保護敵僑的建議,又獻上可找美國等友邦斡旋的策略,均被采納。1885年,清廷以丁韙良辦學成效卓著,賞三品頂戴。

1894年,67歲的丁韙良不幸患上癌癥,只得離任返美治療,并于次年8月31日從京師同文館正式去職。所幸的是,他的手術非常成功,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還在李鴻章訪美時參與接待和宴請。

丁韙良于1897年再次回到中國時,維新思潮已席卷華夏。他參與李佳白創立的尚賢堂,創力《尚賢堂月報》(后改為《新學月報》),以介紹“新學”為名全面介紹西方科學知識,當然最根本的目的仍是傳播基督教。與此同時,丁韙良出版了心理學著作《性學舉隅》,這也是一部借科學傳教的專著。

1898年6月“百日維新”開始,丁韙良隨即停辦《新學月報》,并于8月在禮部尚書、管學大臣孫家鼐的推薦下就任京師大學堂西總教習,光緒帝為其親授二品頂戴。丁韙良在這一時期可謂風光無兩,據說光緒帝的臥榻邊都放著他的中文著作??上Ш镁安婚L。1900年,作為維新變法唯一遺產的京師大學堂在義和團的戰火中轟然倒下,大學堂中總教習許景澄等教員慘死,大量書籍報刊被毀。為了自保,在京外國人及其親屬只能躲進使館區,一些使館還成立了自衛武裝。丁韙良在此期間短暫地承擔起門衛職責,負責英國使館北門的門禁,每日從早到晚查驗來往中國人的身份。

8月14日,八國聯軍攻入北京,丁韙良稱攻城的槍炮聲是“異教的喪鐘”。日后,丁韙良承認他在使館區解圍后參與了“劫掠”:從周邊的糧店裝走了幾車糧食;從一座民房中拿走了一條羊皮毯。當然,他聲稱這是因為在使館區避難的教徒急需食物,還聲明在運走糧食前曾呼喊店主出來記賬,但無人應答。

此后,丁韙良返回美國。在離開中國之前,他四處發表文章和演講以“發泄情緒”,稱西方各國應支持“東南互?!?,驅逐宣戰的慈禧太后,扶持光緒帝。這一言論很可能是他1901年滿懷期望回中國參與復建京師大學堂,卻于第二年“被辭職”的原因。

再次短暫回國后,丁韙良于1902年9月受張之洞邀請,到武漢擔任湖北濟美學堂總教習兼仕學院講友,直至1905年7月離任。此后,丁韙良的主要活動就是在中國各地講道。從濟美學堂退休后,他專注于著書立說,其名著《覺醒中的中國》及回憶錄《花甲憶記》等都體現出對中國的深刻了解。丁韙良87歲生日時,時任中華民國大總統袁世凱專門送去一副賀聯,贊其為“學海耆英”。

1916年12月17日,丁韙良在北京去世,終年89歲。在他的葬禮上,美國公使館派出八名禮兵為其扶靈,棺材上覆蓋著中美兩國的旗幟,似是對他一生的寫照。

李提摩太:“洋大人”被鼓動當暴動首領

1870年,傳教士李提摩太受英國浸禮會委派來華傳教,最初在山東煙臺活動,但由于民眾對外國人的仇視,效果不佳。兩年后,他試圖在定海定居,又受到民眾阻撓。最后,他被迫離開定海。

值得一提的是.1875年,他還在煙臺與準備同英國簽訂《煙臺條約》的李鴻章首次見而。當時,李鴻章的很多士兵由于患熱病和痢疾來浸禮會的醫院診治,李提摩太將一些奎寧丸和止痛藥作為禮物送給李鴻章。之后,兩人又在天津、北京等地多次見面。

同年,李提摩太轉往山東青州府傳教。為了打開局面,他身穿中國儒生長袍,并戴上假辮子,學習熟悉儒家經典,逐漸取得當地官紳與民眾的認同。1876年,華北地區發生特大旱災,史稱“丁戊奇荒”。因清政府財政緊張,對這場大旱災缺乏完善的救濟,導致災民遍地,這為李提摩太賑災傳教提供了機會。

當時,李提摩太所在的青州府災情特別嚴重,他騎馬到各縣查看災情,見大批災民到廟中的神像而前跪拜祈雨,于是他到處張貼海報,宣稱:“若想求得雨,最好拋棄死的偶像,追求活的上帝,向上帝禱告,按照他的戒律和要求生活?!痹S多災民看了海報后,紛紛找李提摩太詢問。李提摩太乘機向他們傳教,發了一些“勸世真言”之類的小冊子。但這并沒有改變災情,為此一些災民開始搶劫造反,甚至還鼓動李提摩太充當暴動的首領:“他們已經安排好了房子,并且有數不清的人準備接受我的命令。我告訴那兩位民眾代表,我從來沒想到要干這種事情,因為那只會加重民眾所遭受的苦難。暴動一旦開始了,沒有人知道會如何收場,但毫無疑問會造成大規模流血。我建議他們采取建設性的方式,而不是通過破壞,來改善人們的處境?!?/p>

為了最大限度救濟災民,李提摩太開始積極向在華外國人籌集錢糧。當然,在賑災時,他也向災民宣講福音,吸引了部分災民信教。此外,他還專門建立了5所孤兒院用以收留大約500名孤兒。1877年11月,因山西災情嚴重,李提摩太前去賑災,青州民眾為了感謝他,特別制作了匾額為其送行。

據李提摩太后來報告,山西有四五萬人處于饑餓狀態,同時有大量民眾死亡。1877年底,李提摩太帶著賑銀2000兩到達太原后,首先拜會了山西巡撫曾國荃,請求在山西放賑,但曾國荃出于對外國人的仇視和偏見,對其要求采取拖延應付態度。李提摩太在回憶錄中稱:“他認為我的到來只是收買人心,使民眾對政府離心離德。于是阻撓我的行動,處心積慮地要使我在剛剛開始時即陷入困境?!?/p>

1878年1月,李提摩太到山西南部實地調查,為開展救濟提供了有力線索,并繼續在國內外報刊上介紹山西的災情進行募捐。當時,英國倫敦專門設立了救災捐助基金會,陸續將籌集的款項匯到上海,后換成銀子由李鴻章派兵護送到山西。

1878年2月,在李提摩太的再次請求下,曾國荃才批準他組織放賑,但條件是到指定的太原府周圍的幾個村莊。他在當地官員與鄉紳的協助下,向已登記好的災民每人發放500文救濟金。隨著災情加重和救濟金源源不斷地到來,曾國荃看到傳教士救災的價值,李提摩太同李修善等傳教士又被允許赴災情較為嚴重的山西平陽府、洪洞、聞喜、臨汾等地放賑,曾國荃亦分飭當地官員給予協助,實際也起到監督作用。1879年秋,隨著旱情的緩解,李提摩太結束了所有的救濟工作。

李提摩太在山西的賑災,贏得了當地民眾的感激與擁戴。他在回憶錄中曾稱,當地災民要送其一頂“萬民傘”作為禮物,上面寫著心存感激的災民的名字,但被他以花費過大為由婉拒。部分民眾甚至索要李提摩太等人的照片,供奉在廟宇里敬奉。而平陽府的文人們則給李提摩太立了一塊石牌,銘記了他提供的幫助。

李提摩太在山西與官員交往頻繁,曾與途經太原的陜甘總督左宗棠見面。“一開始,他對我送的世界歷史圖解表示了興趣,評論了一番。接著,他談到了剛剛在甘肅啟動的、引進毛紡織機器的改革,他給我看毛紡廠的樣品。”

李提摩太還與時任山西巡撫張之洞交往頗深,向其提出諸多改革建議,但未接受張之洞提出的請其放棄傳教工作,參與中國政務的邀請。后來,張之洞調任湖廣總督,在湖北落實了他的部分改革建議。張之洞到湖北后,又一次邀請其參與幕府,他再次拒絕,并稱:“我也有一種感覺,在這邀請下面,仍然遺留著強烈的排外情緒,我擔心那會在工作中導致過多的摩擦。在當時的官員中,他大概是唯一頭腦清醒、辦事認真的人,其他的各級官員都在酣睡,盲目自負,對民眾的苦難漠不關心?!?/p>

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后,清軍敗績連連,李提摩太也在戰爭期間,多有建言。1895年2月底,他在上海拜會了赴日議和代表張蔭桓,他在談話中強調了中國當時而臨的危險,并建議:“派出兩位親王擔任對日議和全權代表,有限考慮金錢補償而不是其他方面的要求;與一個強大的國家結盟,以推進有益的改革;大清皇帝應每日召見總稅務司赫德,每一位督撫都以同樣的方式聘用外國專家;中國應聯絡列強,成立世界仲裁法庭,以消弭國際間的沖突和戰爭?!钡@些建議均未被采納。

1895年2月至5月,署理兩江總督的張之洞曾三次邀請李提摩太赴南京,見面商討使中國振興、安定秩序的方法。對于2月5日的第一次見面,李提摩太回憶:“我講了以下幾點:除非立即達成和談,任何改革都無從談起;徹底的改革以教育為基礎……對此,總督毫不遲疑地表示贊同,打斷我的話發表看法。”

在1898年戊戌變法期間,深受李提摩太論著影響的維新派代表人物康有為曾邀請其出任光緒帝的外國顧問。他在9月中旬抵達北京,并且準備9月23日受光緒帝接見,但后因慈禧太后發動政變,囚禁光緒帝,變法失敗而未果。李提摩太曾建議維新派變法需要逐步進行,不能操之過急,并且需要爭取慈禧太后的同情,但維新派卻仍堅持實行激進改革。在慈禧太后發動對維新派的逮捕后,孫家鼐曾告訴他關于光緒帝被囚禁的消息,他也試圖營救。“9月23日,梁啟超和譚嗣同秘密拜訪了我,告訴我說朝廷已下令逮捕他們。我們在一起討論保護皇帝的辦法和措施,很可能他有生命危險。我也去了天津,為的是與英國公使會面。我請求他盡最大努力,拯救皇帝和被追捕的改革者的生命。但他對維新變法派早有偏見,他的偏見在很大程度上來源于無知?!庇捎谟箤S新派的冷漠,李提摩太的勸說也未果。

李提摩太歷來主張中國需要改革,反對暴力革命,并為此與孫中山發生了爭論。1896年,孫中山在英國倫敦被清政府逮捕并被關在中國公使館,后被友人救出。此后不久,他到倫敦與在英國休假的李提摩太見面,但兩人就改良與革命問題,一直未達成共識。

義和團運動爆發后,山西巡撫毓賢大肆屠殺傳教士,導致八國聯軍直逼山西,而李提摩太已經在山西贏得極高威望,故其在1901年受議和全權大臣李鴻章邀請協助處理山西教案賠償問題。最終,山西官府與各教會簽訂了“議結教案合同”,事情得到圓滿解決。

李提摩太在華一直主張興辦教育,傳播西學,希望影響中國民眾尤其是知識分子對基督教的看法,他數次向英國浸禮會提出在中國建設一所大學的計劃,但均未得到批準。1887年在北京期間,他還撰寫了一本名為《現代教育》的小冊子,介紹一些西方國家和日本教育的基本情形,后在北京的高級官員中散發,并送給了直隸總督李鴻章。他建議清政府開始教育改革,并為此每年投入100萬兩白銀。李鴻章則答復清政府負擔不了這么大一筆開銷。李提摩太這樣回憶兩人的一次對話:“我說,那是‘種子錢’,必將帶來百倍的收益。他問什么時候能見成效?!枰??!一卮穑耗菚r候你就能看到實施現代教育帶來的好處?!?!’他回答,‘我們等不了那么久?!?/p>

1902年春,李提摩太抵達太原,經過與山西官員多次磋商,利用教案“賠款”于當年6月初創辦山西大學堂西學專齋,由其代為經理十年。6月下旬,西學專齋正式開學,李提摩太任專齋總理,英國傳教士敦崇禮任總教習,具體負責專齋辦學。

李提摩太這次并沒有將西學專齋辦成其一直渴望建立的基督教大學,而是主張學生信教自由,也反對山西官員提出的不準在學校中傳教。在李提摩太的堅持下,清政府也賜予首期畢業生25人為舉人,優秀的畢業生還分多批被送往英國留學。1910年11月,李提摩太將西學專齋提前交由山西官府自行管理,他也辭去總理一職。

李提摩太來華后,對佛教也頗有研究,他希望增進其與基督教的交流對話。他翻譯了一些著名的佛教經典,還將《西游記》翻譯成英文,以《出使天國》為名出版。值得一提的是,李提摩太在1899年翻譯出版的《大同學》一書中,還對馬克思和《資本論》進行了介紹,并提到了“安民新學”(即社會主義),這也是西方人最早向中國介紹馬克思主義。

作為晚清政壇的風云人物,李提摩太成為當時清朝權貴的座上賓,并因處理山西教案有功在1903年獲得清政府賞賜的頭品頂戴,后在1907年還因辦學成績卓著獲得清政府頒發的二等二級雙龍寶星勛章,1910年又被清政府賜予“三代正一品”封典,故其有“洋大人”之稱。對于李提摩太在晚清社會的影響,正如為其寫傳的傳教士蘇慧廉所說:“在中國還沒有哪一位外國人、傳教士或教友能有這么高的知名度。在中國的每個行省、城市以及數不清的城鎮和鄉村,李提摩太這個名字廣為人知,并備受推崇。從端坐于寶座之上的帝王之尊,到粗制木凳之上的農村學生,李提摩太的著作都不乏讀者,他對中國的熱愛也得到了人們的肯定。”

瑯威理:“不怕丁軍頭,就怕瑯副將”

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北洋海軍,于1874年日本侵略臺灣事件結束后開始籌建,由北洋大臣李鴻章具體負責。經時任中國海關總稅務司的赫德牽線,由中國海關駐倫敦辦事處主任金登干具體操力,北洋海防購買軍艦的活動直接找上了當時的世界第一海軍強國英國。1875年,中方與英國阿姆斯特朗公司簽訂合同,以45萬兩銀總價,訂造了4艘軍艦。

1876年夏,被臨時命名為“阿爾法”“貝塔”的第一組兩艘軍艦竣工,由中國海關倫敦辦事處雇用了一批英國海員駕駛,送艦上門,于11月抵達天津大沽。李鴻章在赫德的陪同下,趕到碼頭迎接盼望已久的洋寶貝,然而眼前的景象讓李鴻章大失所望——他們的體量極小,與想象中的軍艦相距甚遠。更讓李鴻章極為不快的是,英國送艦海員排列成隊接受他檢閱時,其中一人過于緊張,手里握的步槍竟然走火,子彈從李鴻章的頭頂飛過,險些釀成悲劇。

赫德惱火不已,立即指令倫敦金登干,要求下一組兩艘軍艦的送艦人員必須精挑細選。1877年2月,第二組軍艦“伽馬”“戴而塔”在英國整裝待發,經金登干和英國政府反復磋商,英國海軍部最終同意由訓練有素的現役海軍人員,接受中國海關的聘請,駕駛軍艦送往中國。

時任中國駐英公使郭嵩燾記述,指揮駕駛兩艘軍艦的是兩名年輕的軍官,一名叫勞倫斯·慶,一名叫瑯威理,郭嵩燾為了討個口彩,在向李鴻章通報時特地為他們擬了頗有深意的中文名字:勞倫斯·慶被稱作靜樂林,瑯威理被稱作浪為美。郭嵩燾對浪為美印象尤深,認為他“頗為精干”。

1877年6月,瑯威理和勞倫斯·慶分別指揮“伽馬”“戴而塔”順利到達福州馬尾。此間,瑯威理“本領甚佳”的消息漸漸傳到了李鴻章耳中,正在為籌建北洋水師缺乏有經驗的人才而苦惱的李鴻章,立即萌生雇傭此人作為教練的意向,然而被瑯威理婉拒。

1878年,北洋海防又在阿姆斯特朗公司訂造了4艘軍艦。1879年,中國海關倫敦辦事處再次聘請瑯威理送艦?,樛磉@次受到的待遇明顯提高,他甚至被中國使館邀請參加驗收新購的4艦,而且還在船廠對4艦的設計提出了改進意見,船廠也一一遵照辦理,這更使得在中國人眼中,這名英國人與眾不同。在駕駛4艦回國的過程中,瑯威理也不再是一名臨時艦長,而被賦予了帶領這支小艦隊的使命。

1879年11月,小艦隊到達天津大沽。19日,李鴻章前往檢閱,順道當而考察了瑯威理,認為其“體面明干”,于是堅定了要聘用瑯威理的想法。這次,終于做通了瑯威理的思想工作,并許之以高薪優待。瑯威理在1882年接受中方的雇傭,從英國海軍請假,正式到北洋水師任職,職務稱為總查,即總管全軍的訓練事物。

不過在協商聘用瑯威理期間,李鴻章似乎對瑯威理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曾有意無意地和朋僚提起:瑯威理性格有些“剛激”。

瑯威理走馬上任,其主要使命是作為北洋水師統領丁汝昌的專業助于,負責提高北洋水師的訓練水平,并就艦隊的軍事行動提供專業的參謀意見,從1882年至1890年(1884年中法戰爭期間,因英國是中立國,瑯威理一度暫時從中國辭職),瑯威理對于北洋水師戰斗力的提升功不可沒。

在普通的北洋水師水兵眼中,瑯威理是一名嚴苛得近乎可怕的洋人,盡管他沒有任何正式的官職,僅僅是一個總教頭,但他對清王朝的官場套路并不在意,只是忠實履行自己的雇傭使命。而性格溫和的丁汝昌,對他采取了一種樂觀其成的謙讓態度。盡管水師中流傳出了“不怕丁軍門,就怕瑯副將”這樣的順口溜,丁汝昌也仍然微笑以對。兩人一急一緩,一剛一柔,形成了絕妙的互補。在丁汝昌的配合下,瑯威理努力將英國皇家海軍的各種套路注入龍旗下的中國艦隊,北洋水師在短短幾年問迅速正規化,成為東亞海上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

不過,溫和的丁汝昌和剛激的瑯威理之間,這時其實已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只是外人還不易窺破。

1886年8月,北洋水師艦船編隊在日本長崎港塢修停留時,發生了北洋水兵和當地警察之間的惡性沖突,史稱長崎事件。對于瑯威理在這一事件中所處的角色,一些影視作品、文學作品甚至歷史著述中多有詮釋,大致內容較為統一,即北洋水兵在長崎岸上出現傷亡之后,瑯威理怒不可遏,準備下令“定遠”等艦炮轟長崎,后來只是因為李鴻章、丁汝昌的克制,瑯威理才沒有堅持。然而在真實的歷史上,事情截然相反。

8月15日事發當晚,消息立即被通報給李鴻章,中國駐日本公使徐承祖也向日本外務省發出抗議照會。此后,雙方圍繞長崎事件的是非曲直各執一詞,各自開始調查取證,丁汝昌則秘密致電天津、威海,要求留防艦隊做好與日本開戰的準備。就在這時,瑯威理的表現令丁汝昌大失所望。

在長崎事件調查取證中,瑯威理意圖中立,不偏不向。8月19日晚8時,他竟然私下應日本長崎縣知事日下義雄的邀請,以北洋水師副提督的身份獨自前往日方,透露北洋水師就長崎事件的內部討論,甚至不恰當地做出了一些對中方交涉不利的表態。不僅如此,當李鴻章提議將長崎事件進行國際仲裁,并雇傭在上海執業的英籍辯護律師擔文前往日本交涉后,參與會談的瑯威理又進行了一連串不恰當的活動。

對北洋水師官兵而言,瑯威理這些自以為公正的舉動,其實足偏袒日本,是對北洋水師和中國的背叛與傷害。8月末,丁汝昌致信天津道周馥,將瑯威理破壞中方備戰,乃至偏袒日方等問題合盤托出,希望周馥透露給李鴻章:“瑯威理當事出之時,亦以倭人隨處逐砍我兵,并暗使民艇不渡等事為非。未及,忽一意袒倭。迨我參贊、狀師至,每議此事,彼(瑯威理)竟張言,不韙不在倭人,其委曲求全,惟恐打仗之情顯露于外……種種作梗,筆難殫述!”

就在長崎事件發生前不久,瑯威理剛剛獲得中國新的聘別合同,并獲授對艦隊建設和活動的建議權,以及對相關人員的獎懲權,而他在長崎事件中的表現,立即使得雙方并不真正牢固的交情產生了裂痕。

1887年,瑯威理以提督銜率軍赴歐洲接艦(1886年,李鴻章向英國、德國訂造了“致遠”號、“靖遠”號和“經遠”號“來遠”號巡洋艦,是為北洋海防建設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外購軍艦活動。當4艘軍艦在1887年建成之際,李鴻章派遣瑯威理直接赴歐洲接收),他似乎并不明了的中國“虛銜”和“實職”之間的區別,以至于在座艦“靖遠”號上升起了代表提督所在艦的海軍提督旗。當瑯威理率領艦隊到達廈門海域,與丁汝昌率領的艦隊主力相會時,雙方看起來還是一片融洽,其實暗流已在涌動。

按照西式海軍的通例,因為最高指揮官丁汝昌此時就在艦隊中,全艦隊只應在其所在軍艦上升掛“將旗”,即提督旗。也就是說,“靖遠”艦應該降下提督旗,以合軍規,并顯示對丁汝昌的尊重。然而,瑯威理認為“靖遠”號等4艦尚未到達天津正式交付入列,赴歐接艦編隊仍然存在,使命尚未完成,由此拒絕降旗。丁汝昌對瑯威理的舉動仍然一笑了之,而瑯威理沒有意識到,這面五色提督旗未來將成為他在中國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1888年末,北洋海軍正式成軍,非正式的“北洋水師”番號成為過去《北洋海軍章程》中明文規定,提督旗只有提督才能使用。

1889年11月29日,北洋海軍第一次執行南下過冬航行任務,于歲末到達香港。由于香港有大石船塢,丁汝昌的座艦“定遠”號和瑯威理乘坐的“鎮遠”號依次被安排進船塢維護。2月24日,丁汝昌改乘“致遠”艦,率“濟遠”號、“經遠”號、“來遠”號從香港出發,巡弋南海諸島,留下“定遠”號、“鎮遠”號等在香港繼續維護。臨行前,丁汝昌向李鴻章發電報匯報,稱留港軍艦的修理、訓練工作,由瑯威理和兩名總兵“督率妥辦”。而丁汝昌離開不久,留港的北洋海軍軍艦上就突然發生了一場大風波。

按照位階而言,左、右翼總兵是軍中僅次于丁汝昌的領導者。北洋海軍成軍時,林泰曾、劉步蟾分別出任左、右翼總兵,兼“鎮遠”“定遠”艦艦長。他們均為船政學堂科班畢業,還曾在英國伯尼學院留學,在英國海軍的主力鐵甲艦上代職見習。在二人之下,北洋海軍骨干的艦長、軍官,很多人都有類似的教育背景。

在北洋海軍官兵眼中,瑯威理不過是英國海軍中一名連艦長都沒當過的中校,與林泰曾、劉步蟾等人相比,資歷并不突出。盡管瑯威理管理嚴格,展現了職業軍人的本領,但他所掌握的和所能教授的內容,其實都只是照本宣科的淺層次水準,他并不掌握諸如陣形研究、戰役指揮等高深的海軍學術。一些軍官對瑯威理可能有小視之心,再加之他性格“剛激”,在軍中呼來喝去,氣勢甚于丁汝昌,早就使很多人對他產生了不滿。

1890年2月25日,上岸交際的瑯威理乘坐舢板返回艦隊,臨近艦隊時,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怒不已。此時,丁汝昌已經離開艦隊,“定遠”艦上的提督旗已經降下,瑯威理認為理應在他乘坐的“鎮遠”艦上懸掛提督旗,以示他是此刻艦隊的總指揮官,然而出現在“鎮遠”艦桅桿上的竟然是一面三色總兵旗。

瑯威理登上“鎮遠”號,立即氣勢洶洶地質問林泰曾,要求立刻將代表林泰曾的總兵旗更換成代表瑯威理的提督旗。林泰曾告訴瑯威理,此刻艦隊的最高職務軍官是總兵,而瑯威理的提督銜僅僅只是榮譽稱號。劉步蟾也支持林泰曾的意見,因此總兵旗究竟沒有被換成提督旗。

林泰曾、劉步蟾,以及惱羞成怒的瑯威理,隨后分頭向李鴻章匯報這場風波,李鴻章明確表態支持林泰曾、劉步蟾的意見。丁汝昌南巡歸來后,也找瑯威理談話,正告其北洋海軍只有一個提督,提督之下就是總兵,瑯威理只是一名教習,不可能成為艦隊的管理者。

4月28日,北洋艦隊北返當口,瑯威理即向李鴻章提出辭呈,李鴻章異乎尋常地并未表示挽留。對瑯威理而言,升掛提督旗與否是事關其名譽的事件。而在李鴻章和其他中方官員看來,瑯威理此舉實際上是在爭權,而這無疑觸犯了紅線。

辭職后的瑯威理投書《北華捷報》大發牢騷,但很快遭到北洋海軍中人的投稿回擊。不久,瑯威理回歸故國。數年后甲午戰爭爆發,當北洋海軍處境艱難之際,曾有人提議重聘瑯威理來華,但李鴻章未置可否。此時的瑯威理對于中國,已經是一個遙遠的故事。

莫理循:揭露八國聯軍侵略暴行

澳大利亞人喬治·莫理循是一位旅行家和政治家。1894年2月11日,32歲的莫理循首次踏上中國的土地,“此行由這樣一個人完成:他不會漢語,沒有翻譯,也沒有旅伴,未帶武器,但絕對相信中國人的誠意?!彼诼眯杏浝镞@樣寫道。

莫理循經武漢、宜昌、重慶、宜賓、昭通、昆明,來到八莫,總行程3000多英里,最后抵達緬甸首都仰光。他用飽含深情的文字記下了沿途的所見所聞所感,結成《一個澳大利亞人在中國》一書,于1895年在倫敦出版。書中描述了中國秀麗的自然風光以及質樸的人民,他們友善、殷勤、好客,使莫理循感覺“總是那么愉快”。

同時,他對中國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同情心。他親眼看見了中國官吏的腐敗和自然災害給西南地區的人民帶來的苦難,他還目睹了許多中國人因吸食鴉片而變得瘦骨嶙峋、疲弱無力,他對此非常痛心,開始向外界直接披露這些真相,并譴責英國人輸入鴉片的罪惡。

與絕大多數對中國抱有偏見的論著不同,這本游記視角新穎,感受真實,因而在英國大受歡迎,許多報刊稱其敘述“吸引人”“非常有趣”。莫理循也因此受烈《泰晤士報》的賞識,被總編貝爾約見,請他前往中國做駐華記者。

1897年3月,莫理循抵達北京,此時維新變法運動漸入佳境。莫理循對光緒帝與康有為、梁啟超等改革派人士持同情態度,但對變法持審慎態度:“沒有人否認改革是一種明智的趨勢,但是改革的步伐邁得太快了?!?898年9月21日,光緒帝在無奈中上諭請慈禧聽政,百日維新宣告失敗。莫理循稱贊中國的這場革新是在效仿日本明治維新與西方改革的途徑,積極向西方宣傳其進步意義。

戊戌變法失敗后,北京的政治氣氛日漸排外,莫理循對此非常關注。他痛心地指出,如果沒有列強侵略、教士欺凌,中國百姓怎會如此排外仇外,掀起暴亂。之后,八國聯軍竟以鎮壓義和團為由,屠殺平民、奸淫婦女、掠奪財富,無惡不作。當大多數西方人歡呼勝利時,莫理循卻把關注點放在了八國聯軍的野蠻行徑上,他通過向世人披露真相,如實報道八國聯軍慘無人道的暴行,讓帝國主義列強如坐針氈,聯軍統帥瓦德西對他恨之入骨。同時,莫理循還激烈地抨擊清政府的腐敗無能,這致使他于1903年5月被驅逐出境。

莫理循重回中國已是3年后,此時的形勢已大為不同。清政府迫于民意,開始了“新政”改革,各國駐華記者十分關注,莫理循也不例外。但是,他更多地看到了中國人民愛國自強的精神,樂此不疲地報道這場變革給中國社會帶來的進步,并時時提些寶貴意見。清政府改革動搖了列強的在華利益,英國報界對這場改革頗多詆毀,莫理循則批評他們的愚蠢行為,堅持讓世界看到中國蓬勃發展的新面貌,并報道這些進步的點點滴滴,比如引進西式教育、禁煙運動等等。但同時,他也指出了教育、禁煙等方面存在的不足。除此之外,他還極力宣傳袁世凱。通過多次對袁世凱的走訪,莫理循對其人十分推崇,他費盡心力收集袁世凱的生平經歷,再《泰晤士報》上予以介紹。莫理循看好袁世凱將成為中國政局最有權勢的人,稱他是一名愛國官員,著重報道他的工作才干,充分肯定他在直隸“新政”中的成績。

1908年,慈禧太后與光緒帝在不到48小時內先后離世。25歲的攝政王載灃主持朝政后,“鐵路國有”“集權親貴”拒開國會“皇族內閣”……一個個利令智昏的歪招接踵而來,統治集團迅速分崩離析。辛亥革命最終在1911年爆發,這場不同于以往“打倒皇帝做皇帝”的巨變,徹底推翻了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各國記者紛紛予以報道。莫理循不僅以報道者,更以親歷者的身份參與到這場變革之中,他擁有巨大的情報網,幾乎每天都向《泰晤士報》發送消息,英國乃至全世界都通過《泰晤士報》了解中國的動態。

莫理循報道辛亥革命時,依然把焦點集中在袁世凱身上。他認為清政府退位,推袁世凱為領袖,才是中國唯一的自救之路。袁世凱宣布任臨時大總統時,莫理循為其四處奔走。他向革命黨人展開游說,宣稱只有擁立具有治國才干的袁世凱,才能盡快得到列強的承認。莫理循在袁世凱的暗示下,多次發電報施壓清廷,逼清帝退位,成為袁世凱獲得外界支持的重要力量。

在莫理循筆下,辛亥革命幾乎成為擁護袁世凱成為總統而發生的革命運動。南北議和,每當雙方出現分歧時,他都盡力維護袁世凱,對孫中山多有貶抑。顯而易見,莫理循在《泰晤士報》的影響力直接決定了袁世凱在西方人眼中的形象,這難免有失偏頗,但莫理循期待中國強大的初心和宣傳中國的貢獻不可磨滅。

1912年8月至1920年5月,莫理循擔任北洋政府政治顧問一職近8年。袁世凱任命他為中華民國首任政治顧問,一方面是利用他的影響力,一方而是感謝他多年來的支持。莫理循服務中國的原則是實現雙贏,他希望在他的努力下,中國可以日漸強大,英國的在華利益也保持不變。按照袁世凱的要求,莫理循對外介紹中國政府希望世界看到的中國形象。莫理循善于運用新聞手段,緊抓民眾的關注點,及時公布有關中國的新聞,讓世界更好地接受和認識中國、了解中國,塑造中國的良好形象。

其間,莫理循主要做了兩件大事:一是揭露“二十一條”。當時,袁世凱感到輿論效果差強人意,莫理循立即向世界公開了“二十一條”的全部內容,爭取輿論力量,希望列強出面干涉。但由于不是官方發布,英美對此事持懷疑態度。莫理循在揭露日本陰謀的同時,表現出比袁世凱更加積極的態度,他不畏日本攻擊,努力向英美等國求援,提出了不少可行性建議。遺憾的是,在一戰大環境下,中方最終還是被迫簽訂了《民四條約》,但莫理循仍舊不放棄,呼吁中國政府發表詳細說明,竭力最后一搏。莫理循認為“許多做法已經倒退到舊的清延時期”。

二是敦促參戰、維護國權。一戰期間,莫理循一直敦促中國加入協約國,并列出了12條參戰理由,他認為,中國參戰,才有可能在和會上占一席之地,才有機會拒絕日本對中圍提出的領土要求。是否參戰在中國引發了一場大討論,莫理循的觀點得到了包括梁啟超、李大釗、陳獨秀等眾多社會名流的支持。為了讓中國加入協約國一方,莫理循游說日本官員,向俄英法三國展開宣傳。1918年戰爭結束,莫理循作為中國代表團的一員參加了巴黎和會,當大會決定將德國在山東的權益移交給日本后,他十分懊惱,給予了最強烈的譴責。

巴黎和會其間,莫理循夜以繼日地幫助中國代表團修改文件,為中國爭取權益,最后積勞成疾,遵醫囑到英國治病。他一直想回到北京,他的政治顧問之職要到1922年9月30日才到聘期。

1920年5月20日,莫理循在去世前10天,給英國駐北京公使朱爾典寫信:“我已經在北京生活了這么多年,我非常希望能回到那里?!彼屍拮忧巴鶄惗剞k理了返回中國的手續,并安排老管家孫天祿到上海去接他們。他妻子說:“我們確曾希望他能夠恢復足夠的體力回到他心愛的北京。我想,假如他果真得死,最好是讓他死在北京的老家,死在他所深愛的環境和朋友們中間?!?/p>

但是,莫理循沒有等到回到中國的那一天。1920年5月30日,他與世長辭。時任中華民國總統徐世昌送了用蘭花扎成的花圈,挽帶上寫著:“滿懷感激之情沉痛哀悼。”駐英公使施肇基參加了葬禮。莫理循墓地的欄桿特意用中式漢白玉建成,上面鐫刻著“北京的莫理循”。

朱爾典:幫助袁世凱竊國

1894年7月18日晚,喬裝易服的袁世凱行色慌張地來到漢江邊,登上由英國公使準備的兵艦。7月19日,袁世凱抵達仁川,上了北洋水師的軍艦,告別了生活了12年的朝鮮。這個出手相救的英國駐朝公使,就是約翰·朱爾典。

1852年9月,朱爾典出生于愛爾蘭一個農民家庭。1876年來到中國,成為英國駐北京公使館的一名翻譯。他的日常工作就是奔波于中國各大口岸,熟悉各項領事業務,因此對中國官場非常了解。

1888年,朱爾典被提升為北京公使館正式官員,三年后升任中文書記長,不久被派往朝鮮。正是在這一時期,朱爾典與袁世凱相識,并且私交甚密。

1894年,朝鮮爆發東學黨起義,朝鮮政府無力剿殺,請清軍“代為戡亂”。日軍也趁此機會大舉向朝鮮派兵。平定東學黨起義后,日本不僅未撤兵,反而繼續增兵,同時指令駐朝大使大鳥圭介制造開戰的口實。6月26日,大鳥圭介向朝鮮政府提出改革內政的要求,朝鮮政府迫于壓力,被迫宣布改革,親日派囂張一時。袁世凱不僅挽回頹勢的努力完全失敗,而且面臨生命之憂。日軍認為朝鮮親華拒日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已經將大炮對準了他的公署。駐漢城領事唐紹儀通過外籍屬員請求朱爾典救助。在朱爾典的安排下,袁世凱安全回國。

1897年,朝鮮宣布獨立,改國號為大韓帝國。1898年,朱爾典出任英國駐韓代辦,三年后升為常駐韓國公使,直到1905年12月才離開。

1906年,朱爾典在莫理循幫助下,出任英國駐華全權公使,這時袁世凱正好出任清政府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由于兩人在朝鮮結下的情誼,精通外交的朱爾典逐漸成為袁世凱的幕后智囊。1909年,袁世凱因與攝政王載灃有隙,被勒令回家養病,依然與朱爾典保持著密切聯系。對袁世凱突然被載灃解職,朱爾典極為不滿,認為攝政王的行為他的方式是那種東方獨裁者的方式”。

朱爾典還密切關注著中國的形勢發展,“毫無疑問,對清王朝和清政府的不滿正在逐漸蔓延到全中國,并且正變得越來越強烈”。但是,“在政府范圍內,似乎沒有一個所必需的并具有廣泛見識和堅強性格的政治家能在危機中為這個國家指明方向”,放眼朝堂,“在滿族王朝歷史最為嚴峻的日子里,實質上統治清帝國的軍機處卻是由一批貪污嚴重和沒有能力的人所組成的”,因此他失望至極。他認為:“如果一個國家需要一個強有力人物的話,那么中國今天就需要一個,他能夠引導中國遠離革命和崩潰的危險,并有助于改革能真正而持續地進行下去”。

朱爾典眼中的“強有力人物”,就是袁世凱。他認為袁世凱“作為政治家,他的名字幾乎可以等同于秩序、進步和政府的穩定”。

辛亥革命爆發后,革命派對帝國主義還抱有一絲幻想,1911年10月12日,革命軍政府即照會漢口的各國領事,承認所有清廷此前與各國締結之條約、賠款外債照舊擔負、保護各國人民財產及既得利益。但是,革命黨人的態度并未得到列強的友好回報。英國一個官員在致莫理循的信中指出,辛亥之役只能是一種“叛亂”,不能稱為“革命”。

朱爾典認為,此時清政府腐敗透頂,“所面臨的前景是黯淡的”,而革命黨人雖然攻勢凌厲,但勢力也只局限于中國南部,只能造成南北對峙的局面,而要收拾這種局而則非袁世凱莫屬。他還通過各種方式聯系各國駐華公使,并強硬地向清廷表示,沒有袁世凱,中國的秩序就得不到保證,各國在華利益也得不到保障。在朱爾典的運作下,歐美列強和日本一致要求袁世凱出面收拾殘局。緊接著,朱爾典又多次拜訪清廷內閣總理大臣奕劻,表示只有袁世凱才能拯救清廷。

在內外壓力下.11月1日,清廷任命袁世凱為內閣總理大臣。袁世凱一上臺,英國政府馬上為其撐腰鼓氣,外交大臣格雷于15日電告朱爾典說:“我們對袁世凱懷有很友好的感情和敬意……這樣一個政府將得到我們所能夠提供的一切外交上的支持。”

為了能夠控制未來的政府,英國在促成南北和談的問題上表現得相當積極。開始,黎元洪堅持建立民主共和國,而袁世凱卻主張君主立憲,談判陷入僵局。于是,袁世凱以武力進行威脅,派軍猛攻漢陽。11月26日,朱爾典會見袁世凱,強調戰爭會給在漢口的英國人帶來危險,要求其停止軍事行動。同時,他還勸袁世凱同革命軍商談停戰問題。這個要求正好與袁世凱武力鎮壓與停戰談判同時進行的想法吻合,于是他授權朱爾典擔當調停重任。

12月2日,革命軍攻克南京。軍事上的勝利堅定了革命黨人的信心,建立共和政府的呼聲又高漲起來,這使得袁世凱所要求的君主立憲計劃難以實現。在南京臨時政府籌備過程中,作為孤家寡人的黎元洪也希望能獲得英國等西方國家的承認。然而當黎元洪與朱爾典接觸后,朱爾典明確回答“這當然是辦不到的”。英國當然不會拋棄實力雄厚的袁世凱而把寶押在一個光桿司令身上。

而對和談僵局,朱爾典周旋于各國公使之間,鼓動他們采取一致行動,對南北和談加以敦促乃至施加威脅。12月15日,朱爾典聯合他們向革命黨人施壓,要其向袁世凱妥協。

12月18日,南北雙方代表在上海公共租界議事廳內開始談判,英、法、德、日、美、俄駐上海領事作為見證人出席談判會議。談判中,雙方爭論的焦點是是否保留清皇室。其間,袁世凱與朱爾典進行多次商談,朱爾典回憶:“在同我的會面中,袁世凱用很強的語氣說,他將與共和政體不共戴天,因為他深信共和只會導致國家的分裂和毀滅……他認為一個有限君主制是唯一能夠確保國家完整的政體。”

在這個分歧上,革命黨人沒有向袁世凱妥協,并且頂住了六國的照會。于是,朱爾典決定在財政上卡住南京臨時政府的脖子。革命黨人要求把海關的收入放在新政府的銀行里,雙方均不得動用。而英國海關當局卻堅持關稅一定要存入總稅務司或領事賬內,最好存入匯豐銀行,“等承認新政府后再作處理”。當袁世凱的北洋軍收復漢陽后,英國海關官員安格聯卻表示,如果北洋軍能收復上海及長江流域,那么可以讓袁世凱“毫無困難地弄到一筆借款,然后不慌不忙地克服其他各省”。

1912年1月2日,在孫中山就職臨時大總統的第二天,朱爾典聯合西方列強表示,南方革命黨人非常缺乏管理國家的經驗。不過,英國也意識到,如果逼迫太甚,有可能促使南方革命黨與北方終止談判,重開戰爭。為此,朱爾典向袁世凱提出建議,雖然“維持滿洲朝廷,實行君主立憲乃是最良方案”,但是,現在既己無法強制革命軍接受這一方案,就只好從談判決裂和成立共和政府這兩害之中選擇其一”。那就是他希望袁世凱接受南方革命黨的民主與共和條件,進行談判,防止南方分裂出去。

其實,英國政府認為,只要能夠在中國建立一個統一的受其控制的政府,即使接受共和政體也無關緊要。他們判斷袁世凱只要活著就想當獨裁者,不論政府是君主立憲制還是共和制”。因此,沒有必要在關于政體問題上作太多無益的爭論,只要把袁世凱推上臨時大總統的寶座就行了。南北雙方最終達成“清帝遜位,擁護袁世凱作為大總統”的協議。朱爾典向袁世凱表示祝賀的同時還告訴他,如果他成功建立了臨時政府,那么四國銀行團將會向他提供一筆貸款。

1912年2月12日,隆裕太后被迫以宣統帝名義頒布諭旨,宣布清帝退位。袁世凱在朱爾典的幫助下篡奪了辛亥革命的勝利成果。他曾對朱爾典說:我能當總統,大半歸功于你的幫助?!?/p>

袁世凱就職臨時大總統后,朱爾典為他出謀劃策,在一些重大問題上,袁世凱也總是虛心向其請教,朱爾典因此得到“外國駐華使團首席公使”的綽號,美國駐華公使甚至稱朱爾典是“外交使團中的團長”。

朱爾典畢竟是英國公使,處事角度和立場必然站在維護英國利益的基礎之上。1912年,英印總督煽動西藏上層農奴主發動反對中央的武裝叛亂,袁世凱命四川督軍尹昌衡率軍平息。川軍入藏之前,袁世凱事先告知朱爾典,希望英國嚴守中立。7月,川軍進展順利,英國見形勢不利,朱爾典便要求袁世凱叫停中國的軍事行動。

此時的朱爾典,完全是另一副面目,與袁世凱的私交不見了,他以大英帝國的威力逼迫老朋友就范。袁世凱政府為求得英國的承認,不得已同意舉行由中英藏三方參加的西姆拉會議。

西姆拉會議于1913年11月開始舉行,其間,英方背著中方與西藏代表進行秘密交易,劃去了約9萬平方公里的中國土地。中國政府既未簽字,且一再聲明英藏雙方的任何協議,中國政府均不承認。英國也自知不合法,一直不敢公布,遲到10多年以后,才偷偷地放進英國人編的條約集書,但也只是《西姆拉條約》而非背后秘密的紅線地圖。

1915年10月2日,在正式開鑼恢復帝制之際,袁世凱約見了朱爾典,向其問計請教。朱爾典表示:“由共和制改稱帝制,英國極為歡迎”,“不但英國歡迎,凡英國聯盟諸國,亦無損害中國之意也”。談話中,朱爾典提到,“倘無內亂,這是中國內政,他人不得干涉”。此外,要順從“民意”。對此,袁世凱都作了保證。在他看來,有能力和能量制造“內亂”的國民黨武裝力量已經被消滅,自然不會再有內亂”興起。

朱爾典還給袁世凱出謀劃策,施行帝制“可以不動聲色,陸續進行。至于各國承認一節,可不必另派專使,即以駐京各公使為慶賀專使,此簡單便利辦法,無絲毫難處”。臨別,朱爾典故作姿態:“爾典與大總統三十余年之交誼,無日不盼中國富強,將來大總統為新帝國大皇帝,雖有私交,除召見離三丈遠,行三鞠躬禮外,不敢來府談話,獨此一端,爾典稍失利益也。”袁世凱大喜過望,連稱:“感甚!感甚!”當即表示,今后繁瑣禮節“皆可廢”。

但是,袁世凱看錯了形勢,恢復帝制一旦進入實際運作,舉國上下反袁護國之聲一片,袁世凱眾叛親離。朱爾典見走向帝制會導致動亂,不能保證英國在華利益,于是斷然轉變立場。就在袁世凱準備登基前,他突然聯合口、俄、法等國公使發出聲明,稱變改國體或將惹起意外之擾亂,勸告袁世覬延緩此計劃。12月中旬,日、美、俄、法、意五國公使第二次警告袁世凱:“對于將來形勢如何轉移,仍舊持其靜觀厥后之態度?!痹颇献o國軍起義之后,日本更明確提出,要求袁世凱切實延緩帝制”。

袁世凱雖未改變稱帝計劃,但已陷入四而楚歌之中,結果只當了83天皇帝,倒臺之快大大出乎朱爾典的意料。袁世凱從帝位的火爐上下來時,朱爾典還不忘趁火打劫,打算在他陷于絕境之際,逼使其同意《西姆拉條約》。同時,他向英國政府建議再次召開三方會議,以《西姆拉條約》為基礎,適當考慮中方的修改意見,但英印政府堅決反對,此事只好作罷。

1916年6月5日,也就是撤銷洪憲年號后73天,袁世凱病死。西藏問題,這個從他擔任臨時大總統那天起,朱爾典就時時不忘逼他就范的問題,終未能如英國人之愿解決。而袁世凱的幕僚曹汝霖在回憶錄中寫道:“英使(指朱爾典)勸進,誤盡了項城(袁世凱字)”。

袁世凱死后一周,朱爾典在給一封信中還稱贊袁世凱:“我對此人頗懷好感,他雖不幸逝世,但音容仍在……他早年在朝鮮就結識了不少英國友人,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仍是英國的一位忠誠朋友?!?/p>

1920年,68歲的朱爾典退休離開了北京。1921至1922年問,他還參加了華盛頓會議,為中國問題提供咨詢。1925年9月14日,朱爾典在英國去世。莊士敦:說動溥儀剪掉“豬尾巴”

當歷史進入到20世紀,大英帝國是第一個把炮口對準古老中國大門的西方國家。然而,歷史的吊詭之處在于:由大英帝國殖民部派往中國工作的雷金納德·約翰斯頓卻意外地成為紫禁城最后的主人——清遜帝溥儀的英文教師,他此后的人生軌跡與末代皇帝緊密地交織在一起:洋帝師成為末代皇帝靈魂的重要組成部分,末代皇帝則是洋帝師中國情結的寄望所在。

約翰斯頓給自己起了一個頗具中國風的名字:莊士敦,字志道,并以此名為世人所熟知。1874年,莊士敦出生于蘇格蘭.1898年以殖民部東方見習生的身份赴香港工作。在香港停留一周后,便被派往廣州學習漢語。他很快便適應并喜歡上了這座城市,并認為自己“能夠與我遇到的中國人和諧相處,我喜歡他們”。

1902年7月,莊士敦穿越云南、越南、緬甸和泰國進行了長途旅行。這次旅行使他開始信奉佛教哲學,并刺激了他進一步了解中國民風民俗的愿望。1904年4月,莊士敦如愿被調到威海衛,成為行政長官駱克哈特的副于。從此,他與中國儒家文化結下了不解之緣。

1906年初,莊士敦開始了為期10個月的長途跋涉,京師是他的第一站,這個時候溥儀即將誕生。1908年,莊士敦的長途旅行,依然選擇北京作為第一站,這一年,溥儀登基,成為紫禁城最小的主人。到1918年底,莊士敦先后游歷過中國20余省的名山大川,熟知各地的風土民情,對中國傳統文化和古典詩詞都有涉獵,不僅會講地道的粵語和山東話,甚至連藏語也略知一二。

1911年爆發的革命導致溥儀于次年遜位,紫禁城再也不能象征至高無上的中國政治權力核心,只是作為清遜帝的暫居之所,真正成為圈禁皇帝的禁地”——他不準踏出宮門半步。這一年,也是莊士敦面臨職業道路抉擇的特殊年份,他嘗試離開威海衛,換一種工作。駱克哈特建議他完全離開政界,尋求純粹的學術生活,如參加香港的大學副校長職務競選,最后莊士敦的申請遭到殖民部的拒絕,他不得不申請回國。

1913年10月,莊士敦回到倫敦,本想謀一個適合他的學術職位,但闊別15年的家鄉并未帶給他意外的歡愉,反之,他感到沮喪、壓抑,他甚至將自己的倫敦之旅比作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他已經習慣了中國,以至于對祖國頗感不適。1914年1月,莊士敦返回中國。

1918年9月,徐世昌當選為中華民國大總統。徐世昌在與前朝王公和密友的商議后,決定為溥儀聘請一位英文教師,除英文外,再教授一些西方文化知識。在徐世昌好友李經邁的推薦下,徐世昌正式向英國駐華機構提出聘請莊士敦。1919年2月下旬,莊士敦抵達北京,中華民國內務部和清室內務府簽訂了為期三年的合同。

3月3日,莊士敦在第一次見到溥儀。一開始,莊士敦就與溥儀建立起友好而和諧的關系。溥儀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周圍全是匍匐在他腳下的奴才。莊士敦在出入紫禁城僅僅幾天后便意識到,要讓這位溥儀健康、自然、幸福地生活,首先就要讓他出宮,移居頤和園。

然而,王公大臣和仆人的生計,都是因為溥儀才得到保障的。溥儀若是移居頤和園,這些人將失去民國政府提供的優待。因此,莊士敦的提議在紫禁城內遭到反對。莊士敦只能盡自己所能,通過言傳身教,把紫禁城外的世界帶給溥儀。

1919年7月,莊士敦在給李經邁的信中,把他對溥儀的認識和想法作了詳盡的說明:眼前的這位皇帝對莊士敦來說,首先是一個人,一個孩子,一個需要呼吸新鮮空氣、得到足夠鍛煉的孩子。莊士敦認為,如果繼續把溥儀當作與普通人不同的人,那么今后,不論是作為人,還是作為皇帝,溥儀都不可能成功。更嚴重的是,如果溥儀一直被包圍在虛幻中,那么他連普通人都難以企及。因此,莊士敦希望引導溥儀成長為一個思想開放的愛國者,一個有教養的中國君子。

自行車是莊士敦帶給溥儀的一份歡愉。溥儀為騎行方便,下令把門檻鋸開,有形的門檻暫時被一道道打破了。西服是莊士敦對溥儀的又一影響,溥儀在15歲時,決心完全按照莊士敦的樣子打扮自己。此外,懷表、戒指、別針、領帶等等,都成了淳儀模仿莊士敦的證物,他認為莊士敦的一切都是好的。莊士敦流利的北京話夾雜著英語,也成為淳儀刻意模仿的內容,他甚至要求莊士敦為他取一個英文名字,以方便與他人信函往來?!昂嗬庇谑?,成為溥儀的另一稱呼。

莊士敦對淳儀的教授內容不只是英文,還包括世界歷史與地理等知識.1919年5月城墻外的學生運動也是他們的交流內容。

1921年,莊士敦發現溥儀視力模糊,便主張請一位眼科醫生為其檢查,佩戴眼鏡,卻遭到幾乎一致的反對——堂堂清室皇帝怎么可以戴洋人的眼鏡?!不過,在溥儀的支持下,莊士敦請到協和醫院的眼科醫生,為他配置了一副眼鏡,眼鏡后來成了溥儀形象的一個顯著特征。莊士敦還曾半開玩笑半正式地說溥儀的辮子像“豬尾巴”,溥儀便要求剪掉這個“豬尾巴”。這可在紫禁城內炸開了鍋,要知道,在溥儀的開國先祖入主中原時,可是為了象征大清的發型而推行了嚴苛的法令的。然而,溥儀則親自剪掉了自己的辮子。有趣的是,莊士敦卻喜歡身著溥儀賞賜給他的官服和頂戴。在講課時,也如中國的夫子一般,搖頭晃腦,甚至還能吟詩作對。莊士敦的私人住處和在宮內的休息之所,也是中式風格。

莊士敦與溥儀交流的內容越來越寬泛,外國的官員、名人、中國的“新青年”都成了紫禁城的客人。莊士敦曾在紫禁城安排溥儀與香港總督晤面,印度詩人泰戈爾也曾受邀到紫禁城與溥儀交談。新文化運動的領袖胡適也與溥儀建立起了電話聯系,還受邀進宮與溥儀見面。

莊士敦的引導和鼓勵,刺激了溥儀打破宮廷桎梏的愿望。1922年6月,溥儀要求莊士敦立即帶他離開皇宮,前往英國使館,然后通電全國,放棄民國政府所給予的優待,并放棄“皇上”頭銜和其他權力,搬離紫禁城后,他本人將出訪歐洲。但莊士敦反對溥儀這么做。因為前不久,徐世昌突然辭職,從政治而言,這兩件事會被人聯系在一起,于徐世昌于溥儀于莊士敦而言都不是理性的舉措。而且,英國公使也不會接受清室遜帝的政治避難。

1923年,溥儀與弟弟溥杰開始了私密逃離計劃,然而,直到此時,莊士敦依然持反對態度。當然,兩個還未成年的兄弟的逃跑計劃被識破,也遭到王公大臣和宮內太監的阻攔。莊士敦只能安慰淳儀先改革皇宮內部的機構,清除宮內的“寄生蟲”。這年7月15日,溥儀宣布遣散太監,廢除太監制度,這一舉動贏得了輿論的好評。

然而,北洋政府又一次的政治動蕩徹底改變了紫禁城的政治屬性,也改變了溥儀的人生軌跡。1924年10月,在直系與奉系戰爭的緊要關頭,直系的馮玉祥囚禁了總統曹錕。11月4日,莊士敦與溥儀商定一個次日即喬裝出逃的計劃,但5日一早,馮玉祥派軍圍住了紫禁城,以總統指令修正清室優待條例,廢除皇帝尊號,即日移出紫禁城。宮內亂成一團,溥儀的第一反應就是找莊士敦。但電話己被切斷,人員不準進出。短短幾個小時后,溥儀一行人從神武門側門走出這個生活了16年的宮禁之地,遷到他生父載灃的府邸居住。

溥儀并不情愿住在他出生的地方。為了保護溥儀的安全,莊士敦趕忙跑到使館區,尋求各國幫助。在英國、荷蘭和日本大使的壓力下,北洋政府保證溥儀的安全。11月29日,莊士敦、鄭孝胥、羅振玉等協助溥儀離開醇親王府,進入與紫禁城幾步之遙的東交民巷日本使館尋求庇護。

1925年2月25日,溥儀背著莊士敦前往天津的日本租界。莊士敦未能阻止這一行動,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學生正在沿著他不希望的道路行走——日本人的目的是利用溥儀作為政治上的人質。當晚,到達天津的淳儀電話邀請莊士敦前往天津,莊士敦極度失望,希望離開溥儀。至此,莊士敦的帝師歲月正式結束。當年冬,英國外交部為處于無業狀態的莊士敦安排了一份臨時性工作。

1926年,莊士敦被英國殖民部派往威海管理政府事務。赴任前,他先到天津看望了念念不忘的溥儀。然而,溥儀在天津的處境讓莊士敦更為擔憂——溥儀不僅被日本人視為政治工具,更被中國人視為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但莊士敦無能為力。雖然溥儀派人給莊士敦送去密信,表示希望去威海與莊士敦住在一起,但于公于私,莊士敦都不得不拒絕。

1930年10月1日,是莊士敦代表英國政府把威海交還給中國政府的日期。在臨別演說中,他動情地說:“你們將來會得到一位比我更加能干的中國長官,但我自信你們永遠不能得到一位比我更加愛戀威海的長官?!鄙碳潅優槠浞钌弦恢皇M清水的潔白瓷碗,寓意為官清廉、品行高潔。莊士敦在威海的治理獲得了贊譽,這似乎成為他在中國的落幕儀式。

莊士敦離開威海后,從上海乘船返國。雖然之后莊士敦又兩次來華作過長時間停留,并連續看望淳儀,但他的中國之旅及其與中國政治和文化的糾葛己然進入尾聲?!?/p>

(責編/聞立 責編/袁棟梁 來源/《中國第一客卿:鷺賓·薪德傳》,盧漢超著,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9年8月第1版;《赫德爵士傳》,王宏斌著,文化藝術出版社2012年1月第1版;《赫德與中國早期現代化》,凱瑟琳·布魯納著,中國海關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歷史的痕跡:1840-1950年的中國海關》,吳煮冰著,昆侖出版社2007年5月第1版;《近代中美關系中的蒲安臣》,王學斌/文《國家人文歷史》2019年第15期《戈登:成為太平軍死敵的洋提督》,周渝/文《國家人文歷史》2019年第15期《丁韙良與中國》,王文兵著,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年11月第1版;《花甲憶記》,丁韙良著,沈弘等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親歷晚清四十五年》,李提摩太著,李憲堂等譯,人民出版社,2011年8月第1版;《李提摩太在中國》,蘇慧廉著,關志遠等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12月第1版;《瑯威理:北洋海軍的洋教頭”》,陳悅/文《國家人文歷史》2019年第15期《莫理循:向世界傳播中國形象》,張立程/文《國家人文歷史》2019年第15期;《英國與武昌起義后的南北和談》,林海龍/文《華南師范大學學報》2017年第1期;《英帝國與中國西南邊疆》,呂昭義著,中國藏學出版社2001年12月第1版;《英國公使朱爾典與辛亥革命》,滕帥/文《歷史檔案》2013年第2期;《“洋大人”在民國》,白海軍著,四川人民出版社2016年10月第1版;《1911年,英國公使幫助袁世凱竊國》,田劍威/文《檔案春秋》2011年第1期;《朱爾典眼中的袁世凱》,湯伏祥/文,《尋根》2009年第1期;《莊士敦的帝師歲月》,孫貝貝/文,《國家人文歷史》2019年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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