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武夷箭扣群山

姜佳倫

江西與福建西北部兩省交界處，坐落著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重遺產，國家5A級旅游景區——武夷山。

“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這是郭沫若先生對武夷山的評價。

蜿蜒的九曲溪將天游峰、大王峰等群山相連;厚密的紅豆杉和蒼翠的毛竹林交相輝映;松濤清吟中仿佛還回蕩著朱熹、熊禾等鴻雅大儒在此避世隱居時的琴瑟和鳴;河流翻涌間似乎還倒映著閩越先民臨水而居、辛勤耕耘的剪影……就在這片世外桃源中，駐扎著一支背對繁華，面向山壑的橙色方陣。平凡是他們的模樣，與所有森林消防隊員一樣，有著同樣樸實的臉龐和堅定的眼神。不平凡是他們的崗位，作為唯一一支駐守在閩北武夷山腹地，擔負著祖國“華東屋脊”森林防護戰略前哨任務的大隊。這支生態戰場上的尖刀勁旅，用忠誠護佑著一千平方公里廣袤森林的安寧與莊嚴。

武夷山森林消防大隊駐防在武夷山旅游度假區內，三面環山、一面靠水。每年客流量1200萬人次的武夷山景區防火滅火任務十分嚴峻。景區內不僅有以小靈貓、大紅袍母樹為代表的大量珍稀動植物，附近還有近三十萬的常住人口。大隊成立十年來，一茬茬森林消防隊員默默守護著這片自然林區。身著橘紅色撲火服的執勤隊員們，在人流量密集的景區內時隱時現，景區工作人員和游客們戲稱，武夷山九龍窠里的大紅袍樹成了精，變成消防員護林巡山。

直面困難顯擔當——“我們的隊員像武夷山的茶，個個都能在巖石上扎下根”

時光折返到2011年3月27日，一場雷暴在天空炸響，武夷山市吳屯鄉與上梅鄉境內突發森林大火。大隊指戰員與林火鏖戰8個小時，渾身筋疲力盡。可還沒等大家喘口氣，前指通知：3公里外某火場告急！大隊奉命趕赴增援。疲憊的消防員打起精神，背起30多斤的裝備給養，向新的戰場馳援。茂密山林無路可走，二米多高的灌木叢漫布山谷，厚厚的腐殖質層下暗火涌動。指戰員們在林中艱難跋涉，臉上、手上都被針葉刺破，腰部以下完全被冰冷的露水浸透。在泥濘深陷的挺進中，一個個橘紅色的背影，只有向前，沒有嘆息，沒有掉隊！時任上等兵的戴劍清被樹枝刺傷眼睛，閉著眼睛扶著隊友跟上了隊伍，下士胡輝腳被樹叉扎傷，鮮血和泥水膩在一起，襪子都脫不下來……可指戰員們沒有片刻休整。面對熊熊燃燒的火魔，他們迎頭沖上！如今，戴劍清已成為大隊排長，胡輝也完成了從下士、中士、上士到二級消防員的蛻變。武夷山大隊指戰員用“不畏艱險、不怕困苦、不計得失、不辱使命”的氣勢，打出了威名，挺立在閩北！

2017年7月12日，武夷山興田鎮村突降暴雨，河面水位迅速上漲，一艘載有6名地方群眾正在水上進行拓展訓練的皮劃艇不慎側翻，4名落水群眾下落不明、情況萬分緊急。大隊70余名官兵迅速出動，攜帶救援裝備連續搜救20多個小時。勞累和酷暑讓戰士們暈倒了，澆壺水淋醒了再上;河水浸透了作訓鞋，脫下鞋赤腳再上;淺灘細密的腐爛枝杈劃破了手，裹一層塑料袋再上。參戰消防員吳光祝回憶起這段經歷時笑道“那時才知道風油精也是可以喝的，比藿香正氣液勁兒還大！”

武夷山素以巖茶聞名于世，在光禿禿的巖石上，在不見寸土的懸崖邊，都能看到巖茶頑強地扎下根，長出芬芳枝葉。

前來大隊慰問的軍地領導曾動情地說：“武夷山的戰士就像武夷山的巖茶，只要祖國、人民需要，就是巖石上也能扎下根，吹不倒、淋不垮、曬不死。”

身處“仙境”嘗苦澀——“我們是景區的常客，卻沒有一次是進去玩的”

2018年“十一”，大隊三級消防員陳世光相戀三年的女朋友特意從江西老家來隊探望，為了給男朋友一個驚喜，沒有提前說。

坐了一宿火車，再換乘汽車。盡管公路的顛簸讓劉虹頭昏腦漲，但當窗外景色越發青翠，心中的甜蜜也越來越濃。武夷山近了，一年沒見的男朋友也近了。

可當劉虹抵達大隊，一連幾個電話都沒有打通。詢問哨兵有關陳世光的情況時，卻獲悉男朋友早已出發前往景區執勤，一執就是七天。

不甘心的劉虹硬是買了武夷山的通票，一個景點一個景點地轉，最終在天游峰一覽亭邊看到了正在維護秩序的男朋友。看到突然出現的劉虹，陳世光也是一愣。但是任務在前，不能讓女朋友堵著狹窄的觀光通道。只來得及跟劉虹說了一句“先到山下等我，我執完勤馬上找你”就匆匆“攆著”女朋友往前走。

劉虹的倔脾氣也涌了出來，硬是一天爬了三趟天游峰，每一趟都在男朋友身邊強行逗留一分鐘左右。為了維護執勤隊員形象，陳世光跟劉虹最多打幾個眼神、努幾下嘴唇。

一天執勤結束后，陳世光火急火燎撥通了劉虹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

“我到火車站了。”

“怎么這么著急走？我可以讓隊友替我幾天的”

“算啦，你們哨兵說國慶期間人手本來就不夠用。再少你一個，你想累死你那幫兄弟？”

電話這頭，陳世光久久不語……

這是陳世光從事森林消防工作第七個年頭，數起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撲火、執勤、防火宣傳……進進出出武夷山近百次，卻從來都不是以游客的身份游山玩水。“執行任務進去次數多了，休假時反而不想去了！”陳世光自嘲道。

在福建省森林消防總隊，武夷山大隊扎實的作風、艱苦的訓練和各類繁重的任務令人“聞風喪膽”。

望著第一次見到的漫山遍野的茶田，陳世光想起了在新兵連時班長說的那句話：“要是表現不好就把你們送到最苦的武夷山大隊去。” 七年前，如今已是班長的陳世光也是聽著這樣的話到了武夷山。

無悔奉獻訴衷腸——“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來武夷山”

與大隊教導員劉寶明一番談話，令筆者無比動容。

翻開他的履歷是一連串的“優秀”：優秀士兵、優秀班長、優秀基層干部、優秀共產黨員……

然而，36歲的劉寶明是全總隊有數的大齡單身干部。先后談了4個對象都沒成。

“其實，每次相親見面，姑娘對我感覺都不錯。但一回到單位，感情聯系少了，對方就不太樂意，追著問我什么時候能回家。可我實在放不下武夷山，只好含糊地說再等等。然后，就沒有然后了……”說起相親那些事，劉寶明搖頭苦笑。

“為啥舍不得離開武夷山？”筆者追問。

一句“舍不得”，似乎觸動了劉寶明。“很多人問我，武夷山大隊累不累？說不累，那是騙人的，而且是又苦又累。冬天山里陰雨綿綿，被窩一宿都捂不暖;夏天蚊蟲滿山，上趟‘大號’屁股上全是包;一年四季，打火抗洪防臺風，老天安排得“明明白白”;難得放個長假還得在景區里執勤放哨……”

說到這里，劉寶明話鋒一轉：“但是我真的熱愛這兒，看著武夷山知名度越來越高、游客越來越多，就覺得這些年沒白熬。”

寒風凜冽，將士卸甲。隨著改革轉制大潮的推進，森林消防隊伍集體脫下了軍裝。2019年也是劉寶明服役的第17個年頭，面對進退走留。沒有任何猶豫，他選擇留下。

“如果留下，意味著你的個人問題還是難以解決，不后悔嗎？”

劉寶明像凝視戀人一樣望著窗外的青山，喃喃道：“對象還是要找的，但是武夷山嘛，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來！”

一陣風吹過，林海翻涌，恍如群山回應。

千難苦變甜，習慣成自然。短短十載青蔥歲月，歷經百余次撲救大火、抗洪搶險等各項任務，大隊涌現出原武警森林部隊首屆“綠色衛士”樊萬東等一批批先進典型。大隊榮譽室里滿墻的獎狀證書無聲見證著多年來指戰員們堅守使命的忠誠。

臨近清明，野外用火增多，林火防控難度陡增。戰備工作早早提上了日程。武夷山森林消防大隊全體指戰員依然堅守在崗位上，為守護萬家燈火默默奉獻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言苦、不言累、不言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