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洛 李方園
【摘要】:門神信仰及其文化的起源及流變,是先民在社會伊始對人與他者關系厘定的一個具象標桿,內在上反映出先民精神思維的指向性和最初的信仰崇拜,外在上是社會結構變遷對人的定位的重新思考。反向運用內在崇拜與外在意識來分析歷史話語中的門神文化與傳說,得以深層次地觀察門神起源對中國傳統文化心理的塑造和影響,以及門神神話對整個遠古神話的構成和異變作用。
【關鍵詞】:門神 生命崇拜 復活信仰 空間意識
引言:“門神”的崇拜出現,是傳統信仰的一個具象變體,體現著先民對生命力的向往和對災禍的抗拒,體現著對復活的渴望與畏懼,體現著對私人領域的占領,參與組成傳統文化心理的形成,是重要的神話起源之一。
一、生命的至高崇拜
“門神”的出現,理論上應滿足兩個條件:一是“神”的出現,即人類有了原始的宗教、巫術、神話,由生物人進化為有宗教文化的真正意義上的人。二是“門”的出現,即人類開始有山洞、地穴之類的居所,有了所謂的“門”。漢人王充在《論衡訂鬼》中所引《山海經》佚文:“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壘,主閱領萬鬼。惡害之鬼,執以葦索,而以食虎。于是黃帝乃作禮,以時驅之。立郁壘大桃人,門戶畫種荼、郁壘與虎,懸葦索以御兇。”在這里,門神形象第一次被確立起來,表現為神荼、郁壘二神。原始先民的思維是一種混沌的思維,其主要特點是物我合一,神荼、郁壘的神像原本是鮮花,而在先民那里,這些植物往往缺被當作先妣神靈魂的依附之物,或者先妣神本身。“門神”象征著原始初民對先祖先妣崇高而強大的威力的崇拜,這一崇拜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先妣強大生命生殖力的崇拜。原始時期,由于時社會生產力的極端低下,人就是生產力的全部,人口的多少、體質的強弱決定氏族或部落的興衰,所以人們對婦女分娩十分重視。他們渴求蓬勃的生殖繁衍能力,希望通過供奉先妣靈魂依附之物得以獲得先祖的生殖力,從而使氏族得以繁榮昌盛、生生不息。二是要借助先妣的神力,驅趕“惡害之鬼”,保佑門內、寨中子民的安全。“原始人認為自己生活在一個萬物有靈和到處都是鬼魂的世界中,暴露在大自然的直接威脅之下,對家的這種感覺較之對大自然已有充分認識的文明人更為強烈”。唯有“難止惡氣,阻嚇惡魂”,方能保佑生靈,保護整個氏族的勃勃生機。
二、死亡與復活再生信仰
門神文化中的生命崇拜除了對現世安康的渴望,還源于對生命復活再生的迷信與敬畏。原始時代,因為形象思維對擬人態世界觀的倒置看待,先民認為周邊的環境與生物與自身一樣具有生命,認為本氏族人源于某種特定的物種——圖騰。于是,一方面虔誠地供奉和膜拜圖騰物,模仿自己的圖騰物……人們在神圣的集會場所或居住地供奉的圖騰物(頭骨、仿制品、畫像、象征物),成為了早期的兄弟民族部落最初的“門神”;另一方面門神則襲承了圖騰文化中最為特殊和極為重要的文化符號,即“死亡——復活再生”意識。最原始的圖騰意識,通過一種死亡與復活的輪回觀深深地烙印在先民心中,并影響構造了門神形象選擇和象征意義。原始先民確認為,人活著是活著,人死了也是活著,他的靈魂可以找到新的依附之物,從而復活再生。但人死后,死者的靈魂容易受到“惡害之鬼”的侵擾,所以必須要以兇神惡煞的“面目”來恐嚇、驅趕那些試圖騷擾死者亡靈、妨礙死者復活的“惡害之鬼”。基于此,墓地和出殯時門神用來確保死者靈魂不受打擾,從而亡靈能順利復活。守衛地下之門的門神,對于為著自身的生存和發展而進行艱苦卓絕斗爭的原始人來說,除去其中對天命的迷信,還充盈著一種對生命活力的不懈追求,是對死亡恐懼的一種心理克服,對生命存在一種形式探索。
三、私人空間的圈定
門神文化的出現在其精神上標志著原始先民的生命崇拜和復活再生意識,而在現實上又可見其在劃分私人空間上初步意識。“先秦時期門祭所祭祀的是門本身,這意味著門本身便是神。而門作為神,最初所具有的神力應只是分隔——就像門在誕生之初,其最本質、最實際的作用是分隔一樣。”門神這種作用的產生與當時的社會發展密不可分,私有制的出現顛覆了井田制及之前人們對土地的劃分意識,先民突然意識到萬物是要分自己和他人的,為了實現區別,具有分隔意義的事物就隨之出現,門就是其中最為典型的一例。所以,門所化身的門神最初的神力只是分隔,即幫助門內子民將他們和門外另一個世界的存在所隔開。先民通過門神向外界宣告,這是我的地方,我和我的子民在這里居住,由此產生私人空間意識的早期萌芽。
“由于他們還沒有完全把自己從大自然中分離出來,所以他們往往從某些動物或植物乃至無生物 (如風、雨、雷、電、彩虹等) 的角度來想象人類自己;同時,他們還不能把個體從群體中分離出來,所以他們對自身的思考又總是表現為對群體的思考”。門神的分隔之力,激發了先民對個體和種族群體、人與自然的最初思考,開始了對自身種族起源的探索,從“萬物有靈和到處都是鬼魂的世界”中脫離出思考本氏族主體的起源,又回歸于萬物有靈的大自然中,此時的門神歸結于自然之力,成為了自然對人指引,即分隔是種群和自然的應有之義。在信仰的層面上,門神守護生命,也守護領域,先民不斷強調在這個意義上的門神文化,從而門神成為私人空間最有力的佐證,使門后的世界成為確信無疑的供劃分場域,并影響了之后數千年對公共空間的“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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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于洛(1998——)女,漢族,江蘇鎮江人,單位:河南大學文學院,2016級本科生,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
李方園(1994——)女,漢族,河南信陽人,單位:河南大學文學院,2016級本科生,漢語言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