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 姜 鮑 家

夏志中

自紹興城昌安門外向東北約十公里，一幢建筑豪華的法國式洋房，矗立在袍江新區馬山鎮東豆姜河畔。時經近百年，至今猶存風姿，這便是豆姜鮑家洋房。

民國十一年（1921），鹽商世家鮑氏豆姜一支，從上海聘來法國高級建筑工程師，在原有屋址上改建洋房，包括花園、附房等建筑，歷時兩年左右，斥資十萬元。小洋樓座北朝南，五開間，三層。一二層：明次間（中間）南向一二層設廊，置愛奧尼柱四根，柱子頂端直達二樓檐口，二樓有西式欄桿。大廳南北正中各有臺階（五步），直通室外。東西兩側稍間，進深方向分成四間，兩端正中各置一“兩跑樓梯”。樓梯的南側有房兩間，北側一間，所以，稍間進深大于明次間進深，南北兩端均突出明次間，使平面呈橫向“工”字型的布局。屋頂設暖房。上面的山花有精美的巴洛克紋飾的山花和精美的建筑編輯部裝飾。據鮑氏后人考證，工程由紹興鮑氏“九思堂”家族務主持人鮑德銜主持修建，由章積已營造廠承建。設計單位待查，由于小洋房與杭州清泰街義源銀樓同時修建，建筑風格也極為相似，估計很可能是同一設計單位設計。

洋房結構布局，全屬西洋化，主樓飛檐畫角，左右兩亭相襯突目，原名“飲酒樓”，是族人接待賓客和舉辦喜慶宴請活動的場所。樓下四周配以假山湖石，花草樹木，樓、臺、閣點綴其中，頗賦詩意。小洋房西面，有一處磚木結構的中式院宅，規模較大，住宅兼倉儲，建造時間早于小洋樓前。

洋房建成后，自行發電，自建水廠（當時紹興農村根本沒有電燈、自來水等設施）。為了確保地方治安，呈請紹興軍政府批準，組織鄉團（當時人稱保衛團）晝夜巡邏，一直延至抗日戰爭前夕，始行軍令解散。

鮑氏舊宅建筑群建筑規模較大，裝飾精美，工藝精湛，是紹興鹽商巨賈在鄉村中所營建的一座獨特的西式民居建筑。該幢洋房不但紹興全縣農村絕無僅有，首創第一。小洋房當年的室內裝修裝飾采用中西合璧的設計特色。就連紹興市區大坊口唯一的“真神堂”教堂，亦望塵莫及，可以說名聞全省，婦幼皆知。這里既舉行過鮑氏族人的壽慶和婚禮，也曾接待過兩浙鹽運使、上海美孕洋行經理先令先生、杭州美孚洋行經理徐相生先生等名貴要人。當年的輝煌也給人們留下想象的空間。據鮑氏后人傳聞：七十年代美國總統尼克松到杭州，曾談及紹興鮑氏。

豆姜鮑氏以鹽業起家并致富。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各地鹽棧先后歇業，豆姜鮑氏率先跳出鹽業，開始經營煤油、布匹、餐旅等業，達到了“以錢生錢，滾動發展”的效果。鼎盛時，紹興城里的鮑順泰醬園、鮑景泰錢莊、鮑順記燴油行，馬山的三泰典當同和油坊，以及杭州的環湖旅館、義源銀樓……等商業都是鮑氏的產業，它對促進杭紹等城市的市場繁榮、經濟穩定方面是有著一定的意義。

豆姜鮑家是開明的工商地主，樂于慈善事業。冬施棉衣夏施茶，還經常為鄰里赤貧戶賑濟糧食;若窮困，人死后無資奠葬，即施舍棺材壽衣……鮑家還創辦“震東”小學，附近幾個村落的兒童免費入學，確實受益匪淺。“震東”小學不但設備完善，而且師資優良，與袍瀆“敬敷”小學、孫端“幼新”小學、高車頭“興賢”小學，被當時教育界公認為紹興私立小學的“四柱頭”。由于豆姜鮑氏家族在鄉鄰中有著很好的口碑，頗受人傳誦，其嫡傳后裔又多移民海外，因此在解放后歷次政治斗爭，大批“地富反壞”的歲月里，鮑氏后代卻免遭此厄運。

抗戰時期，豆姜洋房疊受戰爭影響，業主紛紛外出，部分房屋遭火焚。無人管理，逐漸塌癟、荒蕪，已面目全非。一些商業亦因此而逐漸倒閉、停業、轉讓。碩果僅存的杭州義源銀樓、環湖旅館在1949年解放后無條件完整地移交與人民政府。

解放后，豆姜洋房也移交當地政府。豆姜人民公社、鄉政府曾入駐豆姜洋房成為辦公地，直至1992年撤區擴鎮并鄉，豆姜鄉政府搬離此地（筆者作為西豆姜村駐村干部曾有幸在此辦公、食宿過半年）。1993年，紹興市教委委托馬山鎮政府在此舉辦成人教育班。1995年，馬山中心小學豆姜分校搬入。解放后，在洋房西側鮑氏已毀宅基地上建造國營糧庫，保存部分建筑亦作糧庫辦公及管理用房而未遭破壞，并不斷予以維修、使用。 “文革”后期，小洋房南面花園和北面附房均受損，花園僅存部分假山、水池，附房全部被毀。至今豆姜糧站仍在此運行、辦公。

2005年，鮑氏洋房被列為浙江省省級文物保護單位，2011年紹興市出資對鮑氏小洋樓進行了大規模維修。修繕后，交給紹興聯合圖書館使用，市政府又一次撥款50萬元，由鮑氏家族管理，實行“民辦公助”。2014年10月12日，紹興聯合圖書館復館儀式在豆姜小洋房舉行。此舉受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贊賞，肯定把文物古跡當作圖書館使用，是一種倡舉。

目前豆姜洋房仍是豆姜小集市的主要設施和構成部分，似“鶴立雞群”，嵌鑲于農房民舍，為四鄰鄉民津津樂道?！皽婧ＩＬ?、世事多變”，流光飛逝，物是人非，豆姜鮑氏的商業、學校在短短的不足一個世紀，已成歷史陳跡。鮑氏洋房失卻了往昔的風光與喧嘩，靜靜地坐落在村舍民居間，包圍于新建的現代建筑中，恰似一位百歲老人訴說著回味著當年的故事。

本文資料參閱：

1.《紹興豆姜小洋樓申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文化遺產保護獎”獎文本》（初稿）

2.《紹興鮑氏（五思堂族史叢書）》

作者走訪問詢審核人員：

1.何信恩，《紹興市志》副總纂，紹興市政協文史委

2.鮑氏后人：鮑世堂、鮑世濟

3.東豆姜村及附近相關鎮村干部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