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偉
摘 要:五四以來,中國現當代詩歌逐漸拋棄古典詩歌的格律走向散文化,進行現代轉型,學術界對此看法不一,甚至認為散文化使新詩走向了下坡路。本文探究了中國現代詩歌的產生及發展過程,辨析了新詩散文化的種種爭論,從新詩的形式、語言、音節及文體方面進行了分析比較,論述新詩散文化的合理性與不足。
關鍵詞:新詩散文化;新詩的形式;語言;音節;文體
引言
新詩散文化是20世紀第一次新詩革命的重要一步,胡適“作詩如作文”成為當時最有力的標語,新詩散文化的過程是詩人在尋求更為自由的表達方式的過程,新詩在形式、語言、音節等方面都實現了自由發展,逐步拋棄了古代詩歌格律化的傳統,走了一條西化的道路。在我看來新詩散文化是正確的,至少在新詩誕生及初步發展時期是利大于弊的,但新詩要實現自由與約束地平衡,新詩才能達到真正的解放與自由。
一、新詩的產生與發展歷程
文學的產生要追溯到原始時期,詩一開始追求格律而后在發展過程中逐漸散文化,不拘一格,隨后又重新追求格律又逐漸散文化。五四時期,為了突破傳統,大批文人向西方學習,于是產生了“五四”白話新詩運動,深受西方自由詩革命的影響。這種影響不僅體現在思想內容上,詞匯、文體上也產生很大變化。
新詩的的變化首先從詞匯開始,文人們發現用舊學表現新事物,詞匯遠遠不夠,而且白話遠比文言更適合翻譯,語言革命隨之產生思想的變革,以譚嗣同為代表的“詩學觀念”突破了舊詩格式的變化,對格律產生了破壞。新詩散文化真正開始則是由胡適“作詩如作文”理論的提出,他將散文筆法納入詩歌創作,將舊詩的韻打散,產生了新音韻系統,白話詩音韻開始誕生,并且提倡自然的音節。
在新詩理論的影響下,20年代,自由體新詩初出茅廬,郭沫若的《女神》引領了詩壇。30、40年代自由體新詩席卷詩壇,以卞之琳、戴望舒等人為代表的現代派詩人提出“用現代的辭藻排列的現代詩形”,打破格律的束縛。七月詩派受艾青、田間的影響,追求散文化的自由詩體。直接受西方后期象征主義、英美現代主義詩潮影響的九葉派詩人,越來越遠離傳統格律詩學的影響,在散文入詩的道路上,做出了越來越成熟的詩學探索。由此看來,新詩的散文化是時代發展的大勢所趨,符合現代社會的要求,得到了眾多詩人的認同。
二、新詩的形式、語言及音節
新詩散文化最核心的要素要屬形式上的自由、語言上的通俗、白話化、音節的自然。
(一)新詩的形式
胡適主張“作詩如作文”,不拘長短,不拘平仄,話怎么說就怎么寫。《女神》開創了自由詩的形式,郭沫若的創作實是開風氣之先,極大地促進了五四思想解放及新詩的普及。
在新文學運動初期,將詩歌形式的問題與人的思想解放聯系在一起,為批判封建專制文化提供了思想理論武器,引起了大家的熱議,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文體自由與思想自由。胡適所倡導的詩體大解放使得文學觀念從根本上開始了轉變,尋求從形式到內容統一的方式,胡適的《嘗試集》、周作人的《小河》的出版,令詩壇煥然一新,中國新詩在精神和形式兩方面都實現了革新。
新詩因此邁出了自由的第一步,但如何繼續往前走是詩壇十分關心的問題。三四十年代及以后的新詩創作在戴望舒、何其芳、艾青、穆旦等詩人的努力下開出了絢爛的花朵,是新詩散文化的中堅力量。而新時期諸多詩人在尋求新詩形式自由的路上越走越遠、越來越粗,從他們的詩作中只看到了形式的散文化,而思想內涵卻拋棄了,如果說早期新詩對于突破古典詩歌的束縛具有開創性的意義,那么新時期的部分新詩則走向了粗俗散漫。
從新詩散文化來看,散文化可以兼具詩的意境、激情與自由的形式,但中國師法西方的詩歌,并不是原文而是翻譯來的譯文,由于語言的差異,原文的形式、韻律等都有了變化,所以中國詩歌散文化雖然打破了古典詩歌的格律,但也存在弊端,散文化到了一定的程度后,詩的性質就變了,在我看來,詩的形式可以在一定規范內自由,但不能打破詩的意境,那些令讀者讀起來困難,不能產生剎那間的聯想與美感的作品,可以說是形式的破碎,不是真正的詩,中國人應繼承中國傳統詩歌的精髓寫本國的自由詩,而非照葫蘆畫瓢模仿西方。
(二)語言的通俗化、白話化
關于新詩語言的問題歷來存在著爭議,一部分人認為白話語言是新詩革命關鍵要素,其他人認為白話使得新詩詩意貧乏、散漫粗糙。那么白話是否適合入詩?如何入詩?就成為我們要討論的問題。
首先,胡適認為白話更適合表現現代生活、抒發感情,接近大眾并且能夠與世界文學接壤,因此白話是新詩產生與發展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胡適從語言到形式完全拋棄了傳統詩歌的藝術法則,大大突破了近代以來“詩界革命”提出的“舊瓶裝新酒”的詩歌藝術難題,另立新宗。
其次,白話口語、形式自由有利于人性的解放,五四時期一個大的主題便是解放思想,解放思想從新詩開始,是因為新詩源遠流長,有著根深蒂固的傳統束縛,在我看來新詩的解放正是人之解放的象征。人有思想與行動,詩有思想與形式,兩者互相映襯,作為詩之思想的語言打破了白話不能入詩的傳統并在形式上實現了自由,那么作詩之人就要解放思想成為一個自由人而后才能作白話詩,所以白話詩是有利于解放思想、解放人性的。
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提倡“言文一致”的白話文,一方面大量的使用口語,快速打破文言的束縛,另一方面吸取西方的外語詞匯語法,與世界文學接軌,白話化、歐化使得新詩突破了古典詩歌的規范而呈現出異于傳統的新質,新詞匯、新語法的學習吸收,使得語言更加多元,句式復雜多變,突破了古詩封閉的形式,令新詩散文化更加完備并且對于文學革命起著促進作用。
(三)音節的自然
“現代詩歌把非音律的某些非詩歌形式的散文因素融入詩歌,化散文入詩,使詩歌具有內在的詩質與現代的詩意”令新詩如散文般行文涓涓流水,音節自然流暢,富于音樂感,寥寥數語便描繪生動的形象,勾勒動人的場景。在古詩僵硬枯槁的時候,散文化令新詩重新煥發活力,新詩追求將真情自然流露,只需將所思所想自然的表達出來,由心內生發出韻律,叩擊出自然的節奏,讓“感性的自然流露”成為“新體詩的生命”
新詩在產生與發展過程中,形式的自由、語言的通俗、口語化及音節的自然,都是新詩的散文化的表現,新詩散文化的發展趨勢是不可遏制的,也是順應歷史發展潮流的。胡適首倡“詩體大解放”,他不僅要求形式、語言等的變革,他還提出要有新思想,這也是對散文思想深邃特點的借鑒。
三、文體的交融
新詩散文化令一些批評家對文類越界這一現象進行批評,他們認為文類之間應有明確的界限,應嚴格遵照本文類的特點、規范進行創作,所以他們認為新詩的散文化是不能存在的。
從新詩產生與發展的處境來看,新詩急于突破傳統,沖出古典詩歌的藩籬,走一條適合現代化的道路,必然要從語言、形式、音節等方面入手,從詩的“物質”條件上改變,古典詩歌的語言是文言,新詩則用白話;古典詩歌的形式是講格律的,新詩則是自由的;古典詩歌的音節是以單音節為主,新詩則音節自然,因此新詩在發展過程中,與散文的特征不謀而合,有人說:“文學類型并非一個嚴密的體系,文學類型的必然邏輯被歷史的偶然所替換”。
文體之間是可以交融的,不同文類統歸于文學,之間也是有相似點與融合點的,不同文體應該和諧共存,取長補短,而非此消彼長或者截然不同。與此同時,一種文體也應該與時俱進,吸收新的、有利于自身發展的體系,韓愈的詩歌很好的融合了散文的特征,跨越盛唐詩歌的高峰,令詩歌走向散文化,對后來的宋詩產生了很大影響。正是文體的交融與借鑒,后來的小說、戲劇、散文、戲劇等文體在新詩的影響下也逐漸吸收新思想、新方法從而實現“大解放”,并且形成了言文合一的“國語運動”促進了文學的現代化。
結論
新詩在發展初期,理論建設及發展方向都還不成熟,新詩的質量良莠不齊,在發展的過程中,詩人、理論家及評論家都應該在自由發展的基礎上,建立一種規范標準。新詩從誕生至今,依然在路上,沒有過渡到成熟的自覺階段,在新詩現代化的過程中,新詩創作不斷滿足現代人的審美心理,更接近現代生活、情感,不僅要求新詩形式自由、語言多元、音節自然,更要加強新詩的概念、內涵、理論等方面的探索,要對新詩的不足有理性的認識,正確引導新詩的創作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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