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夢回昨夜星辰

李梓駿

湘江中路風光帶與西湖路匯合，構成一個不太規則的“T”字型格局。

風輕輕吹拂我的臉，暖暖的，帶著甜蜜的幸福，在我臉頰上留下難以掩飾的笑顏。今年暑假，我每天總會穿梭于古老的潭州深巷。

從長郡中學校門往右，一條古老的青石板小路，穿過宛若蟻穴地宮似的古老建筑群，一直延伸到湘江邊的杜甫江閣，兩邊林立著參差不齊的大小建筑，琳瑯滿目的店鋪商品，加上不計其數的流動小攤販，構成了獨具魅力、名振三相的小吃一條街，讓無數人駐足品嘗。

第一次跟房東老板從學校計時步行，走在這片不通小車的古老城區，清一色青石板地面，青灰色瓦楞，仿佛置身于解放前二三十年代的老長沙，又猶如來到了湘西邊城。電動摩托車代替了一切現代交通工具，陣陣清脆的鈴聲從早到晚，奏響著一天忙碌的節奏。一根根蜘蛛網似的電線，錯綜復雜地交織于你的頭頂，仿佛有種伸手可觸的錯覺。“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六月不用遮陽傘，這里有天然的。烈日下，一撥又一撥的老人，圍坐在一起慵懶地敘著舊，在青磚瓦房的蔭蔽里，睡著貓狗和它們的影子。

老實說，見慣了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見慣了視野開闊的高速公路，不要說這一帶年久失修的木板小門，更不要說隨處可見的懸掛在電線上老人小孩們的短褲、睡衣，我著實納悶了好一陣子：在經濟飛速發展的今天，為什么這里沒有感染現代氣息，莫非這里藏龍臥虎？莫非這里住有何方神圣？存在就是理由。

帶著悔意，繼續前行，不覺來到了老城區腹地。一座拱形門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老的小小四合院，又像是一個露天的藻井。正中央矗立著一塊牌坊——“賢關”。哦？莫非是賢士所走之路？嚴肅的牌樓，高高的麻石門檻，我不由肅然起敬，放慢了腳步，男左女右，我先抬起左腳，再邁開右腳，小心跨過去，生怕弄臟了圣潔的臺階。牌坊的右邊，是這個大藻井的主體舞臺——背景墻上鐫刻著“國學講壇”四個醒目的大字，下面凸突著孔圣人的石像浮雕，浮雕兩旁的木柱頭上，鐫刻“覺世牖民詩書易象春秋永垂道法，出類拔萃河海泰山麟鳳英會圣人。”對面青石板墻面上，依次鐫刻著我能倒背如流的《論語》語錄：“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子曰：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勤，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著不如樂之者。”國學的殿堂神圣而瑰麗，吸引著我去駐足;儒家思想的天空廣博而迷人，誘惑著我的思緒飛翔，仿佛夢回昨日繁華：國學講壇下，孔子、孟子、子路、顏回、曾子------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跨越時空的隧道，聚首在此，發展、傳承儒家經典，修身、治國、平天下;國學講壇下，毛澤東、黃興、齊白石、楊開慧------一批批湖湘賢士，高談闊論，尋求真理，救國救民。一場文夕大火，燒掉的是那些水性楊花，燒不掉青石墻上鏗鏘有力的“日月雨輪天地眼，讀書萬卷圣賢心”;燒不掉國學講壇里熱血沸騰的壯士青年，和他們心中永垂不朽的真理。永續的儒家思想、永續的中華文化，令人敬之、仰之！

又一個周末的傍晚，我穿越“T”型路口。湘水滔滔，浩浩蕩蕩，橘子洲頭，百舸爭流。千百年來，物轉星移，唯橘洲風景依舊。這一片仿唐建筑群，雕梁畫棟，飛檐斗拱，雍容大氣地矗立于湘江之濱，這就是杜甫江閣。“高閣臨江八景瀟湘供指顧，大名蓋世千秋李杜費文章。”

追溯“詩圣”杜甫，一生漂泊不定，不必談及過往，57歲百病纏身的杜甫當年走投無路，唯有投奔湖南的韋之晉，等待時機，再圖歸計。不幸入潭州，韋之晉已死，失去了一切依靠。他租住湘江邊一簡陋樓房，取名“江閣”，靠著“茅齋定王城郭門，藥物楚老漁商市”重操賣藥舊業，艱難度日，共計三年頭。近百首湘中詩作，50多首作于長沙。“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終其余年，再也沒有走出湖南。正是一波又一波的詩圣佳作，讓我仿佛夢回大唐。遙想當年的動亂與離散、國恨與家仇，“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一位須發飄飄、風燭殘年的老者，佇立江閣，憑欄遠眺。坎坷的人生染白的是他的白發，催老的是他的容顏，但摧不垮的是他的鋼鐵意志、大愛情懷。倘若他的在天之靈，能看到今日的繁華盛世，必定欣慰吧！盼國泰民安，子孫造福萬代;企華夏文明，后嗣秉承千秋。天上閃爍的星辰，料想是他們的眼睛在觀望和守護。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倚立江閣樓頂，隔江遠眺，漫江碧透，百舸爭流，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一代天驕毛澤東，有人說他是神，不，他是用人的力量干出神的偉業。“到中流擊水，揮斥方遒。”志存高遠，接起救國救民的接力棒，踏遍萬里河山，博聞強識。曾常見岳麓山的青石板路面上，一個個精神矍鑠的老者，身著束腰古裝，手執巨筆，神情專注，揮墨如云“惟楚有才，于斯為盛”。

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是一朵璀璨的奇葩。而這個精神家園里，語言文字獨放異彩。民族文化是民族的根，民族精神是民族的魂，面對世界范圍各種思想潮流的滲透激蕩，面對中國夢的崇高理想，我們有責任和義務弘揚中華經典，傳承民族精神。

一“帶”一“路”，此時，秋水共長天一色，我夢回昨夜星辰;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