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藥三果湯散化學成分、質量控制及藥理作用研究概況

王文軍 丁一 竇芳 郭奇彥 簡宇凡 馬陽 封小娜 劉陽欣 文愛東

中圖分類號 R961.1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0408（2019）04-0556-04

DOI 10.6039/j.issn.1001-0408.2019.04.25

摘 要 目的：為藏藥三果湯散藥效物質的確定、二次開發及應用提供參考。方法：以“三果湯散”“化學成分”“質量控制”“藥理作用”“Sanguo Tang San”“Triphala”“Chemical constituents”“Quality control”“Pharmacological activity”等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萬方、維普、PubMed、ScienceDirect、SpringerLink等數據庫中組合查詢2007年-2018年5月發表的相關文獻，對三果湯散的化學成分、質量控制及藥理作用的研究成果進行歸納和總結。結果與結論：共檢索到相關文獻1 422篇，其中有效文獻42篇。該方由訶子、毛訶子和余甘子3味藥材組成，主要含有酚酸類、鞣質類、三萜類和黃酮類等成分，具有抗菌、抗炎、抗腫瘤、降糖、降脂、抗輻射、保護肝腎損傷等藥理作用。目前三果湯散的化學成分及質量控制研究較少，現大多學者以沒食子酸或采用對照藥材對三果湯散及其單味藥進行質量控制，而多成分同時測定的研究較少，且大多數研究中多成分同時測定時選用的特征成分不統一，故專屬性差，難以實現質量控制的標準化。此外，三果湯散已有的相關文獻多為基礎研究，缺乏臨床試驗對其有效性和安全性進行評價，故仍需相關研究進一步探討其藥效物質基礎及作用機制。

關鍵詞 三果湯散；化學成分；質量控制；藥理作用

三果湯散又稱哲布湯，由訶子（Terminalia chebula Retz.）、毛訶子[Terminalia bellirica（Gaertn.）Roxb.]和余甘子（Phyllanthus emblica Linn.）3味藥材組成，最早收錄于藏醫藥著作《四部醫典》中，為藏醫藥復方中重要的名方、基礎方，廣泛應用于我國藏族醫學和印度傳統醫學[1-2]，具有清熱、調和氣血以及分離精濁的功效[3]。由于三果湯散在抗氧化、防治高原紅細胞增多癥等方面均具有一定的治療和預防作用，近年來國內外對該方劑的化學成分、質量控制及藥理作用等廣泛關注[4-5]。筆者以“三果湯散”“化學成分”“質量控制”“藥理作用”“Sanguo Tang San”“Triphala”“Chemical constituents”“Quality control”“Pharmacological activity”等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萬方、維普、PubMed、ScienceDirect、SpringerLink等數據庫中組合查詢2007年-2018年5月發表的相關文獻。結果，共檢索到相關文獻1 422篇，其中有效文獻42篇?，F對三果湯散的化學成分、質量控制及藥理作用的研究成果進行歸納和總結，以期為其藥效物質的確定、二次開發及推廣應用提供參考。

1 三果湯散的化學成分研究

現代研究表明，三果湯散主要含有沒食子酸、鞣花酸等酚酸類，訶子酸、柯里拉京、訶黎勒酸、訶子次酸、單寧酸等鞣質類，維生素C等有機酸類，阿江欖仁酸、馬斯里酸等三萜類，槲皮素、山柰酚等黃酮類等成分[6-7]。其中，沒食子酸和鞣花酸為三果湯散中訶子、毛訶子和余甘子3味藥材的共有活性成分[8]。Kumar NS等[9]通過比較三果湯散5種不同提取物（提取溶劑分別為水、甲醇、乙醇、丙酮、三氯甲烷）的化學成分發現，以乙醇和丙酮為提取溶劑時可提取到多糖，丹寧酸等鞣質類，類固醇、強心苷等甾體皂苷類，香豆素類，黃酮類，蛋白質類，生物堿類以及酚酸類等化合物。姜紅等[1]通過建立三果湯散高效液相色譜（HPLC）指紋圖譜確定了其含有沒食子酸、柯里拉京、鞣花酸、沒食子兒茶素、表兒茶素沒食子酸酯等活性成分。

由于三果湯散所含的化學成分豐富多樣，現有研究多為其單味藥的化學成分研究[9-13]，而對其復方化學成分研究較少[6]。因此，仍需進一步深入研究其化學成分及不同成分之間的相互作用等。

2 三果湯散的質量控制研究

中藥特別是中藥復方制劑的質量控制是中醫藥研究領域的關鍵問題[14]。由于中醫臨床用藥的整體性[15]，中藥成分和作用機制的復雜性[16]，當前中藥質量控制方法主要是控制其中一種或多種有效成分或特征性成分的含量，并以此作為該中藥或中藥復方制劑的質量標準。三果湯散中訶子與毛訶子均為使君子科（Combretaeeae）植物的干燥成熟果實，2015年版《中國藥典》（一部）均只收載了其性狀鑒別、顯微鑒別和薄層色譜鑒別[17]，而無含量測定項。有研究者分別以訶子、毛訶子為對照藥材，以沒食子酸為對照品，采用薄層色譜-生物自顯影法進行鑒別，并采用HPLC法測定沒食子酸的含量，建立了訶子、毛訶子藥材中沒食子酸的含量標準，并規定訶子含沒食子酸不得少于1.02%、毛訶子含沒食子酸不得少于1.3%[18-19]。此外，也有研究者在2015年版《中國藥典》（一部）質量標準的基礎上，增加了黃曲霉毒素限度檢查，擬定黃曲霉毒素的限度為每1 000 g藥材含黃曲霉毒素B1不得超過5 μg，含黃曲霉毒素G2、黃曲霉毒素G1、黃曲霉毒素B2和黃曲霉毒素B1的總量不得超過10 μg[20]。余甘子為大戟科（Euphorbiaceae）植物的干燥成熟果實，2015年版《中國藥典》（一部）規定以沒食子酸為對照品，采用HPLC法測定沒食子酸含量不得少于1.2%[17]。冀靜[21]采用HPLC法同時測定，得余甘子藥材中沒食子酸含量為1.15%～1.78%、柯里拉京含量為0.43%～0.78%、鞣花酸含量為0.64%～1.14%，紫外-可見光分光光度法測定多糖含量為14.12%～20.54%，此方法為全面控制余甘子藥材的質量提供了參考。

目前三果湯散的質量控制研究多為采用HPLC法對沒食子酸單一成分進行含量測定[6，8]。張海偉等[22]采用HPLC法對不同批次藏藥三果湯中主要酚酸類成分沒食子酸和鞣花酸進行了含量測定，結果發現兩者進樣量線性范圍分別為0.050～0.700 μg（r=0.999 9）、0.050～0.714 μg（r=0.999 9），平均加樣回收率分別為100.57%（RSD=0.84%，n=6）、98.71%（RSD=1.16%，n=6），該方法為提高三果湯質量控制提供了依據。楊繼家[23]采用HPLC法同時測定三果湯散中沒食子酸和鞣花酸的含量，結果表明兩者的進樣量線性范圍分別為0.050 0～0.700 0 mg（r=0.999 9）、0.050 2～0.714 0 mg（r=0.999 9），平均加樣回收率分別為103.22%（RSD=1.14%，n=6）、97.49%（RSD=1.17%，n=6）。李斌等[24]建立了HPLC法同時測定三果湯水提物中沒食子酸、柯里拉京及鞣花酸含量的方法，結果表明三者的進樣量線性范圍分別為0.174～2.61 μg（r=0.999 9）、0.04～0.60 μg（r=0.999 8）、0.052～0.78 μg（r=0.999 9），平均加樣回收率分別為99.98%（RSD=2.61%，n=6）、99.81%（RSD=2.52%，n=6）、100.12%（RSD=1.13%，n=6），建立的HPLC法為進一步完善三果湯的質量控制提供了參考。左曉霜等[25]采用RP-HPLC法觀察了三果湯中的槲皮素、鞣花酸、柯里拉京的含量變化，結果3種成分均在煎煮時間為40 min時含量最高（平均含量分別為0.0171 μg/g、1.76 mg/g、0.41 mg/g）。陳平等[26]研究發現，在供試品溶液pH為3的條件下測定三果湯中沒食子酸、單寧酸含量最高（平均含量分別為40、25 μg/g），在pH為5的條件下，1，2，3，4，6-O-五沒食子酰葡萄糖（β-PGG）含量最高（平均含量為0.800 μg/g）。

2015年版《中國藥典》（一部）及上述相關質量標準研究中多以沒食子酸或采用對照藥材對三果湯散及其單味藥進行質量控制，而多成分同時測定的研究較少（如沒食子酸和鞣花酸在植物界廣泛存在，故不宜單獨作為三果湯散的質控指標）[24]；此外，三果湯散質量控制研究中多成分同時測定時選用的特征成分不統一，故專屬性差，難以實現質量控制的標準化。因此，為進一步完善三果湯散的質量控制標準，應當建立多種成分甚至有效物質群的質控指標。

3 三果湯散藥理作用研究

現代藥理研究表明，三果湯散主要有抗菌、抗炎、抗腫瘤、降糖、降脂、抗輻射、肝腎損傷的保護等藥理作用[27-40]。

3.1 抗菌、抗炎作用

國外學者研究發現，三果湯散甲醇提取物對溶血葡萄球菌、大腸桿菌、傷寒桿菌等具有很好的抑制作用[27]。有研究采用瓊脂板計數法對三果湯散與次氯酸鈉的抗菌能力進行比較，結果兩組平均細菌數分別為（58.60±16.63）、（69.80±19.57）CPU/ mL，表明了三果湯散的抗菌活性優于次氯酸鈉，且前者可作為后者的替代消毒劑[28]。Shanmuganathan S等[29]通過體外細胞研究發現，三果湯散乙醇提取物及其活性成分訶黎勒酸、訶子酸、沒食子酸通過p38絲裂原激活蛋白激酶（p38 MAPK）、細胞外信號調節激酶（ERK）和核轉錄因子κB（NF-κB）通路抑制金屬蛋白酶9（MMP-9）、白細胞介素6（IL-6）、IL-8和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MCP-1）的表達以及細胞增殖/遷移，進而抑制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在視網膜毛細血管內皮細胞上的促炎和促血管新生作用。Liu W等[30]對乙醇誘導的胃潰瘍模型大鼠研究發現，三果湯散活性成分鞣花酸可通過顯著抑制炎癥因子TNF-α、IL-1β的表達（P<0.05）來發揮對胃損傷的保護作用。Kalaiselvan S等[31]研究表明，劑量為100 mg/kg的三果湯散提取物可通過抑制NF-κB激活，顯著降低IL-17、環氧合酶2（COX-2）、NF-κB、受體活化因子配體（RANKL）等炎癥因子的表達（P<0.05），從而發揮對佐劑誘導的關節炎模型大鼠的治療作用。

3.2 抗腫瘤作用

Chandran U等[32]基于網絡藥理學研究了三果湯散的生物活性與分子靶標的相互作用以及其與癌癥的關系，結果發現三果湯散可通過鞣花酸、槲皮素、表沒食子兒茶素-3-沒食子酸酯（EGCG）等13個生物活性成分與胰腺癌、前列腺癌、乳腺癌、肺癌、腸癌、胃癌等24種癌癥中的17個靶蛋白相互作用，這為三果湯散抗腫瘤藥效學研究提供了依據。Zhao Y等[33]通過體外細胞試驗證實了三果湯散可劑量依賴性地顯著抑制人卵巢癌SK-OV-3細胞、人宮頸癌HeLa細胞和人子宮內膜癌HEC-1-B細胞的生長，并誘導細胞凋亡，細胞凋亡率與模型組比較顯著升高（P<0.05），提示三果湯散對婦科腫瘤細胞有較好的抑制作用和促凋亡作用。

3.3 降糖、降脂作用

現代研究表明，三果湯散具有較好的降糖效果，可用于糖尿病的治療[34]。Ganeshpurkar A等[35]研究發現，250 μg/mL的三果湯散水提物對淀粉酶活性的抑制率為48.66%，顯著低于陽性對照藥阿卡波糖（P<0.001）；其對α-葡萄糖苷酶活性的抑制率可隨提取物濃度的增加而升高，顯著低于陽性對照藥阿卡波糖（P<0.001），提示三果湯散可通過抑制糖酵解酶活性而發揮降糖作用。Banjare J等[36]研究發現，三果湯散水提物可抑制脂肪基因過氧化物酶體增殖物激活受體γ（PPAR-γ）、轉錄調節因子CCAAT增強子結合蛋白α（C/EBP-α）、葡萄糖轉運蛋白4（GLUT4）及脂肪酸合成酶（FAS）的表達，與未經藥物處理的空白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表明三果湯散可通過調控脂質代謝從而達到降脂目的。

3.4 其他藥理作用

Singh DP等[37]以天冬氨酸轉氨酶、丙氨酸轉氨酶、堿性磷酸酶、膽紅素、肌酐、尿素氮和尿酸為肝腎損傷指標研究發現，不同劑量（100、300 mg/kg）的三果湯散提取物均能顯著減輕對乙酰氨基酚（500 mg/kg）所致的小鼠急性肝腎損傷，3組小鼠以上各指標水平與模型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1），表明三果湯散提取物對對乙酰氨基酚所致的肝腎毒性具有保護作用。此外，有研究發現三果湯散能有效地清除X射線輻射HeLa細胞后產生的活性氧，與未經藥物處理的空白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三果湯散水提物能減輕X射線造成的細胞損傷[38]。Rayudu V[39]等研究證實，高劑量的三果湯散提取物（300 mg/kg）可通過顯著抑制C反應蛋白酶的增加和超氧化物歧化酶含量的降低，而對結腸炎模型大鼠發揮治療作用，上述指標含量與模型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有體外細胞試驗研究顯示，從三果湯散中提取得到的鞣花酸、訶黎勒酸可抑制磷酸化細胞信號轉導分子Smad-3，表達量與未經藥物處理的空白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表明三果湯散可阻止視網膜色素上皮細胞間的間質轉分化，從而治療增殖性玻璃體視網膜病變[40]。

4 結語

復方研究是中醫藥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指導臨床用藥具有關鍵作用[41]。以訶子、毛訶子和余甘子“三果”配伍的藏藥方劑三果湯散在臨床上的應用實踐證明了其配伍的經典性[42]，但由于其化學成分較為復雜，其作用機制和作用靶點尚有待進一步確證。雖已有對三果湯散的藥理作用機制以及臨床應用進行的相關研究，但仍存在以下問題：（1）三果湯散的化學成分及藥理作用研究較少，且大多數研究局限于單味藥，造成其質量控制指標單一、專屬性差。（2）缺乏對三果湯散的配伍以及體內代謝后所產生化學成分變化的相關研究，故其藥效物質基礎仍不明確。（3）已有文獻多為基礎研究，缺乏臨床試驗對三果湯散有效性和安全性的評價。

對此，為推進藏藥三果湯散的進一步研究，筆者提出以下幾點思考：（1）民族醫藥的研究，首先要質量可控以保證其有效性和安全性。（2）無論是三果湯散組方還是單味藥都包含多種化學成分，其療效是整體協同的結果，因此對其物質基礎的研究不能僅針對一個或幾個成分進行，而需從整體上進行探索，且必須與傳統藏醫理論相結合，以突出民族藥的特色。（3）應用現代技術（如組學技術、分子對接技術）對藏藥三果湯散的化學成分、質量控制及藥理作用進行研究，篩選出明確的藥效物質及其作用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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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5-18 修回日期：2018-11-11）

（編輯：余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