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雪
摘要:如果說日本文化是一幅畫,那么刀劍與菊花便是這幅畫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很多人都認為菊花是皇室的家徽,象征著日本人尚美、彬彬有禮的一面,而刀劍作為武士的象征,則代表了權利、地位、能力以及責任等。菊與刀作為日本國民性的代名詞已經深入人心,然而不論是從菊與刀背后的深層意義來看,還是從《菊與刀》這本書的介紹來看,人們都會不自覺地把重點放在日本男性身上,尤其是“刀”這個字讓人絲毫聯想不到跟日本女性有什么關系。所以筆者打算將重點放在日本女性身上,探究日本女性身上的雙重性。
關鍵詞:菊與刀;日本男性;日本女性;雙重性
一、日本女性的菊之美
菊花很美,美在各個階段。在未開放時是一種含蓄之美,“紫艷半開籬菊靜,紅衣落盡渚蓮愁”。開放時是一種自由之美,“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被展示時是一種雕琢之美,這種美歷經了后天的打磨。而日本女性正如菊花般含蓄、自由又能經受雕琢。
日本女性具有含蓄之美,這種美宛如將開未開的菊花,具有誘人的魅力。小泉八云在《日本與日本人》中就談到過日本家庭中的女性,他說當我們被日本人邀請到家里做客時,我們不一定能看到主人的家人,這要依據當時的情況而定。即使能看到主人的家人也只是一剎那而已。如果被留下來吃飯,出于禮貌和給客人面子,有時候主人的妻子會出來伺候客人,伺候的過程中她會讓你覺得她是一個非常嫻雅而又極其嚴肅的人,決不是一種多笑多鞠躬的女子。雖然女主人很少說話,但是她是尊重你的,也會自然地優美地伺候你一會,然后款款離去。直到客人要離開時女主人才會再次出現向客人道別。如果這個家庭里有已經成年的女兒的話,那么格外嬌怯、同樣靜默和畏縮的少女就會代替她的母親出來招呼客人。她們會按照吩咐弄弄什么樂器,或將針線或圖畫取出來看看,或將家傳的寶物或古物取出來陳設一下,以娛來賓。不過,所有的溫柔和愛都是跟本國文化中的極端的自持是分不開的。通過小泉八云的描述我們可以發現,日本家庭中的女性都是非常優雅、溫和。在客人面前,她們的展示都是含蓄而恰到好處的,她們的舉止是如此的輕盈而優美,嫻熟而又有條不紊。這種感覺就像風中搖曳的還未開放的菊花,美麗但不失態,含蓄而又充滿魅惑力,不會讓你感覺庸俗,同時又不會讓你感覺她們過于羞怯而難登大雅之堂。
日本具有嚴格的等級制度,講究“各得其所”,而日本女性在等級制度中地位較低,尤其是傳統的日本女性,她們走路時都只能跟在丈夫后面。但是日本女性與其他大部分亞洲地區的女性相比,卻擁有著更大的自由。她們擁有行動上的自由,不用深藏閨中,可以自由出入商店,自由地行走在街頭。擁有財政自由,掌握著家里的財政大權,可以購買家庭所需之物,家里經濟吃緊時,她也可以決定拿什么物品去典當。對孩子們的婚姻擁有發言權,可以干涉孩子的婚姻大事,為孩子找到自己滿意的配偶。至少在家庭里成為婆婆的日本女性擁有著很大的自由,她們不用處處受限,可以盡情地享受生活,處理家務事,不用畏手畏腳,可以盡情地展現女性的自由之美。
有的菊花雖美,然而它的美卻不是天然形成的,尤其是菊花展上那些千姿百態的菊花,都是經過人類的后天干涉栽培而成的。它們的美是經過打磨的,這些美就像日本的女性,尤其是日本的藝伎。日本的藝伎就像一朵精心栽培的菊花,美麗但不妖嬈,舉止非常優雅,一起一座,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讓人有種如聞淡菊、沁人心脾的感覺。很多人認為藝伎的這些舉止動作是在“表演”,是訓練出來的,從而缺少了一種“自然的美”。可是,美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誰愿意看到癱軟在地倒成一片的菊花?沒人愿意,然而有的菊花就是這樣的生長狀態,沒有人為的干涉,它難以向人們展示出它最美的姿態。人也是一樣,不加訓練的笑容和動作雖然自然,卻缺少一種恰到好處的美感。作為藝伎,她們的職責就是給客人帶來感官上的享受,所以訓練出來的美才是她們本身的魅力,這體現了日本女性的雕琢之美。
二、日本女性的刀之美
如果說菊體現了日本女性含蓄、自由、磨練出來的美,那刀便體現了日本女性的另一種美—武士道之美。人們都認為武士道的主體是男性,與女性毫無瓜葛,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誰會將在家掃地做飯,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與征戰沙場,勇猛高大的武士相聯系。所以正如新渡戶稻造自己坦言的那般:“武士道本來是為男性而設的教條,它所贊譽的女性美德,當然是遠遠地脫離女性了。”那武士道中的理想女性又是什么樣的呢?“武士道也是這樣贊美婦女‘她們從性的脆弱中把自己解放出來,并且展示出可以同最剛強、最勇敢的男人相媲美的英勇不屈。’因此,年輕的女孩被訓練要求壓制她們的感情,強化她們的神經,當遇到外界的壓迫時會使用武器——特別是一種被稱為長柄刀的武器來維護尊嚴。”在武士道中,刀是日本武士的身份象征,擁有佩刀則是一名日本武士的無上光榮。刀能殺人也能保護人,所以對武士來說刀既是權利也是責任。武士道所贊賞的女性也是有“刀”的,只不過女性不會像男性那樣擁有專門的佩刀權,也不需要通過佩刀來彰顯身份。但是,她們也需要用刀來實現自己的使命。她們需要進行“尚武性格的訓練,其主要動機并不是要在這個領域內使用,而是在其他兩個方面——個人目的和家庭目的”,這兩個方面具體表現為:一是保護自己,包括自己的尊嚴、自己的圣潔。“婦女并沒有自己的主君,她們只是為了防身。運用她的武器,婦女保衛她個人的圣潔,如同她的丈夫對他的主君盡忠盡責一樣。”她們將自己的圣潔看得如同生命一樣重要,容不得半點踐踏,甚至在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會通過死亡來捍衛自己的圣潔:“女孩,當她們到了成年之后,就會被授予匕首(懷劍),是用來在直接刺入攻擊者的胸膛的,或者,根據實地情況刺入進自己的胸膛。后者實際上是常常發生的。”女性在圣潔受到損害時,為了保護自己的圣潔往往會選擇后一種方式。
二是保護家庭。日本女性也有和日本男性一樣不得不承擔的使命和責任。如果說日本男性的使命是用自己的佩刀來保護和效忠天皇和主君,那么日本女性的使命便是效忠家庭。 “女子為了她的丈夫、家庭以及家族的利益而舍身,正如男人為了主君和國家的利益而舍棄自身一樣,都是自愿的以及堂堂正正的‘凜然就義’。
自我犧牲——沒有這一點,生命的謎團都不能解決,這是男人忠誠以及女人的家庭性的基礎。”我們可以看出女子為家庭所做的犧牲并不比男子為國家效力時所做的犧牲少。“她們為了保持家庭的榮譽和完整,不辭辛苦的工作,甚至會為之奉獻自己的生命。夜以繼日,她們用那種既剛強又溫柔的、既勇敢又哀婉的音調為她們的小家庭而歌唱。”她們在家庭中扮演著多種角色,而每一種角色都要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作為女兒,她們為父親而犧牲自己;作為妻子,她們為丈夫而犧牲自己;作為母親,她們為兒子而犧牲自己。”她們所承擔的使命同男性的一樣沉重而偉大。
關于女子對家庭的犧牲,《菊與刀》中也談到過具體的例子:“在日本家庭中,當看到自己的兄弟得到禮物、關照和教育費時,女孩子們盡量地表示很坦然地接受,即使是在專門為青年女性開設的高等學校里,占了很大比重的課程則是教授禮儀和舉止規范的,真正的智力教育跟對男孩的教育相去甚遠。”以前的女性無法享受與男性同等的教育,中上階層出身的女性即使學習到了某種歐洲語言知識,那也是“希望將來在撣去丈夫藏書上的灰塵后,把這些書放回書架時,不會顛倒了。”可見,日本女性為家庭所做的犧牲并不比男性差分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比男性的犧牲更大。因為男性為保衛國家而死,是半生的付出。而女性為家庭的犧牲卻是終生的付出,從小要為娘家付出,婚后要為夫家付出。她們是在犧牲自己換取小家的穩定。
三、結語
“刀劍和菊花兩者都成了這幅圖畫中的一部分。”本尼迪克特用刀與菊來代指日本國民性中相互矛盾,相互對立的一面,可以說是恰到好處。正如上文描述的那樣,菊展示了日本女性的含蓄之美、自由之美、雕琢之美,刀展示了日本女性剛烈不屈、不怕犧牲之美。兩者相互矛盾卻又可以毫不違和地統一在一起,共同構成了日本女性性格中的雙重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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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新渡戶稻造著.陳高華譯.圖釋武士道[M].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10.4:P234-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