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仁義：國學+德育，知命之年的教育探索

王夢茜 劉秀萍

于河北省玉田縣第一中學任教7年，在玉田縣林南倉中學擔任了3年副校長、5年校長，重回玉田一中任校長9年……在公辦學校沉淀了20多個年頭，趙仁義始終在琢磨 “到底應該怎么教育好孩子”。

2017年7月，趙仁義接任曲阜夫子學校校長，吸引他的是學校創辦者徐夫京對教育根深蒂固的情懷和“學校有夫子，國家有棟梁”的辦學使命。走出公辦體制，離開家鄉，趙仁義希望他的育人理念能在這片教育熱土上落地生根。

開局之年，打好“正新教育”的地基

曲阜夫子學校是一所新建的現代化民辦學校，坐落在國家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示范區孔子故里，由山東九巨龍董事長徐夫京先生本著“為教育做貢獻”的宗旨投資創辦。學校涵蓋小學、初中、高中三個學部，趙仁義來的時候正值學校第一年招生，招了500人。“辦學一年，就得到家長和社會的廣泛認可，2018年招生有幾千名學生報名，我們擇優錄取了800多人，實現了質和量的雙提升。”在趙仁義看來，學校的開局之年，呈現出較好的上升勢頭，不論是學校管理、教育教學，還是特色創建，這所新學校的名聲都逐漸打了出去。

趙仁義的辦公桌對面掛著一幅字，上面寫著“正新教育”。據他介紹，“正新”源于夫子學校創辦者徐夫京“復興東方正道，鑄就夫子品格，創新中國課堂，培養國際公民”的辦學理念。這是未來學校文化發展與課程建設的立足點。“正”，即希望孩子做正人君子，成品行高尚之人;“新”則是希望培養孩子的創新能力，成國家有用之才。在趙仁義看來，這兩個字是夫子學校的靈魂。

“我認為現在國人的兩種素養有待提升，一是品德素養，二是創新能力。我們就要著力培養品德素養高、創新能力強的人才。”趙仁義表示，教育需要走在社會發展的前面，以教育的先進來引領社會的先進，這是每一個教育工作者的責任。“我從每個學生、每個家長開始做起，把他們教育好、引領好。如果每個校長都做好了，中國的整個學生群體就教育好了，那么五年十年之后，整個社會就會慢慢轉變。”

作為一所新學校的掌舵人，趙仁義已經把握了學校未來發展的舵輪，同時他也是個習慣于事必躬親的校長，后勤的事、教與學的事乃至學校的一磚一瓦，他都記在心里。

我們與趙仁義的交談持續了很久，中途不斷有老師敲開校長辦公室的門：匯報元旦文藝匯演情況、核實學生的校服問題、簽發教師工資單……“現在已經進入正軌了，去年一年可把我折騰壞了，方方面面都是我手把手教起來的。” 他笑著說。

招生第一年暑假，學生還沒來的時候，趙仁義便開始在學校給一批年輕的班主任做培訓。沒成想學生來了之后，實戰經驗不夠的班主任還是無從下手，趙仁義花了兩天時間寫了一份《班主任的一日常規作息》，“具體到你早晨睜眼第一件事要做什么，應該怎么做……一直到晚上睡覺”。除了這份“指南”，趙仁義還領著班主任管理班級、一周開三回會總結交流，就這樣把第一批新手班主任帶上了路。除了帶老師，趙仁義還給宿舍管理員做培訓，“每天中午、晚上我必須到宿舍，教宿管阿姨怎么逮孩子，逮到孩子后怎么處理。”“剛開始水也總停，缺這個少那個，”趙仁義回憶著，“不過慢慢的，到十月份，一切就比較順暢了。”

國學教育，為孩子守住民族的根

兩千多年前，孔子從魯國曲阜出發，周游列國，歷經14年，還轅息陬，在此整理典籍，作《春秋》，結束了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孔子思想才得以傳承和發展。夫子學校建址此處，似乎也承載了一層特殊的象征意義。

從春秋書院舊址出發，步行十分鐘，走入夫子學校，仿佛是沿著歷史的文脈，走進了另一處更為鮮活的文化勝地。這里有夫子書院，一樓大廳矗立著一座孔子雕像，曾在去年教師節舉行了首屆師生祭孔大典;學校中還有一處新春秋書院，其中設四書庫、五經閣，為國學經典及現代書庫閱覽中心，六藝堂為孔子六藝與新六藝課堂教學研究中心，報告廳則作為百家講壇，進行中外文化與學術交流……“我們經常說‘春秋著處再寫春秋，夫子故里又育夫子’，就是希望在這里能為孩子們注入民族的靈魂，打好民族的根基，繼而將來才有底氣走出國門。”趙仁義說。

夫子學校把“復興東方正道”作為辦學理念。在趙仁義的認知中，“東方正道”意為以儒學思想為核心的中國傳統文化，“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古代圣賢的許多人生智慧都值得我們去傳承與發揚。”具體如何做？國學教育是一個重要切口。

趙仁義還是學校國學經典教育領導小組的組長，以他為首，對學校的國學教育進行了一個由內到外的宏觀設計。“學國學是為了什么？我們有個指導思想——一是讓孩子汲取傳統文化的精髓，二是提高他們的個人修養。”趙仁義說。

“國學教育是以生德教育為基點展開的”，在趙仁義的規劃中，國學與德育的融合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生命價值、個人美德、社會公德、人生智慧，是趙仁義所創生德模式中的四個維度，同時也是夫子學校國學課程的框架。學校所編寫的《春秋心語》國學教育系列叢書（共九冊）便以這四個維度作為每本書的四個單元，選取儒家及其他諸子百家經典、著名歷史散文、駢文詩詞曲等。翻開《春秋心語》第一冊，在“理想信念”的主題下，學生會讀到姬昌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也會吟誦屈原的“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言必行，行必果”“言有物而性有格”“臨行而思，臨言而則”……當背誦這些詩句時，孩子們同時也需要思考“言”與“行”的關系。

“我們的國學課程是春風化雨式的，這便要求國學教育能夠通過不同的形式呈現出來。”趙仁義表示。依托于教材的課程形式有精讀課、觀賞課、體驗課、感悟總結課，此外，學校還開展了各類國學經典教育活動。例如，在“知禮守禮”主題下，學生會體驗入學禮，根據《禮記》流傳下來的“開學儀式”，新生們由先生依次整理好衣冠，步入學堂，先叩拜孔子，再拜先生，向先生贈送六禮束脩之后，洗手靜心，最后由先生朱砂啟智。在重溫古代學堂禮儀的同時，學生們也以禮的形式加深了對傳統文化的認知。

去年8月，一批參加“中國尋根之旅”夏令營的海外華裔青少年在夫子學校學習傳統文化。他們來自西班牙、荷蘭、瑞典、美國，在數天的課程中，這群孩子接觸了國學、國畫、書法、拓片、射箭、武術、茶藝等多種形式的傳統文化。“國學老師和孩子們說背誦《論語》可以免費游三孔，他們都爭先恐后，想要走近這位圣哲。”在趙仁義看來，為了守護孩子們的民族根，每一份努力都是值得的。

趙仁義提到一個孩子——初中部八年級的劉子葳，“她家在北京市，為了學好國學，她和父母考察了全國多所學校，最后帶著對孔子故里的向往，千里迢迢來到夫子學校就讀。”

趙仁義欣喜于國學魅力對孩子的吸引，同時他也時常在思考：在社會學習國學的熱潮下，如何形成具有特色的國學教育體系，如何建立起國學教育可持續發展的長效機制？目前，他正在忙的一件事便是規劃夫子學校的國學班建設。“我們會與曲阜師范大學國學院合作，構建起一個從小學到高中‘貫通式’的國學教育模式，讓孩子自小多接受一點‘文明的酵母’，讓夫子學校成為培養未來國學大師的搖籃。”

知行合一，讓德育落到實處

在玉田一中當校長的時候，趙仁義便提出了“三四五”生德教育模式。“我在一中探討了好幾年，但是落地沒做好，到了夫子學校，我和學校老師一個環節一個環節地細細琢磨，一直研究了一年多，使這一德育模式的內容更為實際、體系更加科學。”

“三四五”生德教育模式分別指德育的三種渠道、四個維度及五個環節。趙仁義認為，德育主要可分為系統性教育、針對性教育和即時性教育三種渠道。“如《春秋心語》這套教材，就是系統性教育的體現，仁愛、信仰、擔當……從一個個教育基點出發，為孩子做系列性的呈現;針對性教育針對的是典型問題;即時性教育則是基于突發事件。”

在夫子學校的系列性德育中，不同年級段的教育重點及呈現形式都有所不同。“教育的內容會選擇孩子們最需要的東西，如小學側重養成這方面，高中注重人生智慧;在呈現形式上，因為不同年齡段孩子的認知程度不一樣，高中可以做講座，小學則需要讓孩子在活動中慢慢去感知與理解。”

為了更好地實現落地，趙仁義針對三種德育渠道設計了相對應的環節，如系統性教育通過“觀、寫、議、行、評”這五個步驟來落實，針對性教育是“查、展、議、行、評”，即時性教育則是“點、議、導、行、評”。“寫，能夠增強學生的認知;議，帶來思想的匯聚，從而產生不同角度的啟發與引領;評，實際上是在督促孩子行動起來……”在趙仁義的闡釋中，德育的關鍵點落到了“知”與“行”的結合上。

“不管是哪種德育形式，都是一個從認知到行動再到認知的循環過程。”趙仁義認為，認知首先要深刻，做到真正的認同，是內化的前提，而觀、寫、議、評等環節都有利于學生認知到位、理解透徹。當外在的認知轉化成自我的認知時，則需要孩子通過行動展示出來并不斷強化。此時家庭、學校、社會應該給予孩子反饋，“你要重視并督促孩子，他習慣了，才能慢慢做到知行合一”。

行動能夠強化認知;相反，不行動也會令認知逐步退化。趙仁義以“禮”的主題教育舉例，“孩子在公共場合遵守秩序，會受到別人的尊重;孩子對別人有禮貌，別人也會對他有禮貌……這樣就能令孩子進一步將知禮守禮的認識內化于心，逐漸從意識自覺轉化為行動自覺。”在這樣一個有認知、有行動、有反饋的德育體系中，學生、老師、家長都被納入其中，一個環節扣著一個環節，德育的效果得以最大化。

趙仁義說他是一個有教育情結的人，五十歲知天命之年，選擇重新出發，其實愿望很質樸——“把孩子們都教育成人”。這是夫子學校的第二個年頭，2019年第一批高中部學生就會畢業，趙仁義篤信“每個夫子學校的學生出去以后，都將是正人君子、有用之才”，如此才能無愧于“學校有夫子，國家有棟梁”的辦學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