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公妻之考釋

孫曉峰

摘? 要：古今有關姜太公的文字記載數不勝數，今人有關姜太公的研究文章也很多。但隨著女性主義觀念的深入人心，我們更應該把目光關注于“男子英雄”式人物背后的那個婦人，她們應該成為我們呼喚中的時代主角，把她們的人物形象從故紙堆中整理研究出來，無疑能夠豐富女性人物形象。因此，對姜太公妻的考釋也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關鍵詞：姜太公;姜太公妻;人物形象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23-0-02

引言：

“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姓姜氏。夏商之時，申、呂或封枝庶子孫，或為庶人，尚其後 苗裔也。本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呂尚”[1]……有關姜太公的文字記載，真可謂是不計其數。如通過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的古代漢語語料庫，僅檢索“姜子牙”這一關鍵詞，就可得到186條結果，若加上“子牙”、“姜尚”、“姜牙”等同一稱謂，有關姜太公的資料不可謂不豐富。然搜羅有關姜太公妻之資料，較姜太公之資料，真是“小巫見大巫”！

伴隨著時代的呼喚，女性主義的觀念早已根植于大眾，而我們的研究也應跟上時代前進的步伐，尤其是在我們的古代文學研究重心無意識的停留于那些“男子英雄”式的人物研究中時，我們更應該把目光關注于“男子英雄”式人物背后的那個婦人，她們應該成為我們呼喚中的時代主角，把她們的人物形象從故紙堆中整理研究出來，對于建構我們當下的“中國夢”社會無疑有著一種戰略意義。

筆者希望此篇對姜太公妻之考釋，能給學人帶來一些東西，但拙于才學，只能略微評述。

這些資料中的人物形象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經過藝術加工之姜太公妻人物形象，此類人物形象較為豐富;二是未經過藝術加工之姜太公妻人物形象，此類人物形象在史料中并無確切記載。而針對資料文體性質，特將涉及姜太公妻之資料分為四類：一文學作品類;二人物評論類;三記述類;四詩歌類。

一、文學作品類

《敦煌變文集新書》卷六載唐代《秋胡變文》中“秋胡重啟阿娘曰：‘兒聞曾參至孝，離背父母侍仲尼，□懈惓，終日披尋三史，洞達九經，以顯先宗，留名萬代。又聞太公□貧好學，卒乃得值文王，后得位至三公，前妻悔將何及。今將身求學，勤心皆于故（古）人，三二年間，定當歸舍！”。[2]此則材料雖未提及姜太公妻之詳細資料，但還是給我們描繪了這樣一種情況：姜子牙不止一次婚姻，其前妻在子牙“達”時很是后悔。

明代小說《封神演義》中，姜太公前妻的形象可以說是有了質的飛越，描述文字頗多，可看做是對《秋胡變文》中涉及的姜太公妻人物形象的擴充。明代的《周朝秘史》、《夏商野史》，也有相關文字描述。

在此類文學作品中，我們可了解這樣一些信息：姜子牙不止一次婚姻，且第一次婚姻是被迫解除的，而為了襯托子牙這樣一個“賢人”，姜子牙前妻的人物形象往往非常突出，她是一個追悔者，竟至于自己熄滅了生命的火焰。這一點竟與典籍中所載朱買臣妻之人物形象極其類似。

二、人物評論類

所謂人物評論類，筆者關注的是一些典籍中對姜太公妻所做出的一些評述記載。筆者通過中國基本古籍庫，檢索到的最早的有關姜太公妻的評述類的作品，當屬唐代于立政《類林》一書。

據清代孫之騄撰《玉川子詩集注》其載：“《類林》曰：太公少壻馬氏，老而見去，賣漿孟津，天涼不售，改圖販麪，復值大風，屠牛朝歌，天熱，肉敗，凡往不遇，乃釣於滋泉，西伯出獵，載歸，以師事之，武王平商，封侯於齊，道遇婦人，其前妻也，再拜求合，公取盆水覆地，令其收之，惟得少泥，公曰：若言離更合，覆水定難收。婦遂抱恨而死，今有馬母塜。”按孫之騄《玉川子詩集注》此中載《類林》之記述，我們可知姜子牙的前妻為朝歌一姓馬婦人，因不能和子牙共患難而主動離開了子牙，等到子牙“達”時，想再續姻緣，卻是遭到了子牙的回絕，最后抱恨而終。而此則材料之表述也成了成語“覆水難收”的一個來源。

此后，后人有關姜太公妻之評述大致沿著盧仝所載《類林》中的路子走的。如明代陳耀文《天中記》卷十九“棄夫”條目、明代董斯張《廣博物志》卷十九“夫婦”條目。明代夏樹芳《詞林海錯》卷七“凡谷”條目、清代虞兆湰《天香樓偶得》“逐夫出夫”條目中，以及清代殷元勛《才調集補注》、杜文瀾《古謠諺》、張定鋆《三余雜志》中都有類似的表述，故不再一一贅述。

這些材料中的幾點值得我們注意：一姜子牙年輕時就已結婚;二姜子牙是入贅人家的;三姜子牙的前妻姓馬;四姜子牙是年老時被逐出家門的;五其前妻抱恨而終。

有關姜太公妻人物評論類的作品，基本上涉及的都是姜子牙前妻，大底是以其前妻“追悔者”的人物形象來襯托姜子牙這位“賢人”，并未涉及與子牙白頭偕老的“夫人”。

三、記述類

所謂記述類，指那些涉及到 姜太公妻但并未過多評論著述的文字。此類記述姜太公妻的材料，現存最早的當屬在郭店出土的屬于戰國時代的楚簡《窮達以時》，其中載：“呂望為臧棘津，戰監門來地。”所謂“臧”，《方言》卷三：“齊之北鄙，燕之北部，凡民男而婿婢謂之臧，女而婦奴謂之獲。亡奴謂之臧，亡婢謂之獲，皆異方罵奴婢丑稱也。”此則記述雖未明言 姜太公之妻，但我們卻可以據此推測出這樣一條重要信息：姜尚曾入贅過棘津之一人家。

而到了《戰國策》（今本）那里，又有了這樣的表述：“太公望，齊之逐夫，朝歌之廢屠，子良之逐臣，棘津之仇不庸，文王用之而王。”所謂“逐夫”，即被驅逐之男子。又高誘注云：“呂尚為老婦之所逐，賣肉于朝歌，肉上生臭，不售，故曰廢屠。”我們通過姚賈、高誘之口可知子牙是一個被棘津之地的老婦趕出家門的贅婿。

在西漢劉向《說苑》里也有著類似的表述：“太公望，故老婦之出夫也，朝歌之屠佐也，棘津迎客之舍人也，年七十而相周，九十而封齊。”

類似的表述還存在于后人的一些著述中，但基本上引用的無出以上三則之右。清代潘衍桐《兩浙輶軒續錄》卷十五有載：“姜太公夫人墓在扶風城南七里”。又清代沈青峰《（雍正）陜西通志》卷七十一有載：“周姜太公夫人墓在縣西南，在湋水南八里。”這兩則材料中所述之“姜太公夫人”應不是上面三則材料中所述姜子牙之前妻，若果兩者同為一人，則不合邏輯，子牙既為老婦所逐，兩人當再無夫妻名分，尤其當子牙“達”時，老婦身后之墓碑斷然不會書“姜太公夫人”這樣的字眼，即使老婦并未改節再嫁。

從以上材料我們可以知道：姜子牙的第一段婚姻是被棘津一老婦逐出家門而告終，此后，姜子牙又開始了他的第二次婚姻，這也才有了上面兩則材料中“姜太公夫人墓”的出現。

四、詩歌類

詩歌中涉及到的有關 姜太公妻人物形象的，筆者僅發現兩處。屈原名篇《離騷》中記：“呂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舉。”補注引《戰國策》：“太公望，老婦之逐夫，朝歌之廢屠，文王用之而王。”又引注云：“呂尚為老婦之所逐，賣肉于朝歌，肉上生臭，不售，故曰廢屠。”雖《離騷》中語句并未正面提及姜太公妻人物之正面形象，但我們卻可以從“注”中蠡測出一些信息：姜太公曾被一老婦主動逐出家門，成為了一個 棄夫。此則材料中涉及到的 姜太公妻當為其前妻——生活于朝歌城之一老婦。

又清代曹寅編刻《全唐詩》中收錄唐人周曇《三代門·子牙妻》詩：“陵柏無心竹變秋，不能同戚擬同休。歲寒焉在空垂涕，覆水如何欲再收。”通讀此詩，可知此中子牙妻當為子牙之前妻，因用“覆水難收”之典故。閱筆者前文之所述，姜太公前妻之人物形象可知矣。

綜上所述，前人典籍中記述姜太公妻之資料，大多著眼于其前妻。而姜太公前妻人物形象多為一老婦，多數典籍記載中稱其為“馬氏”，而馬氏因不能忍受子牙在“小民世界”生活中的“無能”，故而將其“贅夫”子牙逐出家門。至于此后子牙前妻改嫁與否，多數典籍中并未談及，只是在一些諸如《封神演義》類的文學作品中有所表述。另外，關于姜太公妻，今人也有一些論述。隋同文《青州上下五千年》：“今青州市區東北有‘馬氏村名，民間傳說，這里就是姜太公入贅之處。姜太公被岳父母逐走后，馬氏懷念舊情，終生未嫁，抑郁而死。姜太公功成名就，封為齊國國君，厚葬馬氏。”[3]海華編譯的《六韜·鬼谷子謀略全本》中說“其妻名申姜，共育有13子”[4]。

有關姜太公妻文字記載之蠡探，筆者限于才力，只能考究這些，希望能有益于學人。

參考文獻：

[1]司馬遷.全本史記大全集 第2卷[M]. 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 2011，（211）.

[2]潘重規.敦煌變文集新書[M].北京：文津出版社，1994，（67）.

[3]隋同文.青州上下五千年[M].青島：青島出版社，2005，（19）.

[4]姜尚、鬼谷子.六韜·鬼谷子謀略全本[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