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

@滕 剛

異鄉人走在馬路上，他前面的人突然狂奔起來。異鄉人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也跟著狂奔。狂奔的人排在了一個長長的隊伍后面，異鄉人也排了過去。

異鄉人放下行李，問排在他前面的人：“請問先生，前面在干什么？”

那人說：“我也不知道，你只管排隊就是了，一定是好事。”

異鄉人把一只腳跨出隊伍，用手遮住眼睛上方的陽光，向前看，看不到頭。向后看，隊伍已經排到了馬路上。他問排在他后面的人：“請問先生，您知道排隊干什么嗎？”

那人說：“不知道，你只管排隊就是了，一定是好事。”

四面八方的人正向隊伍奔來。異鄉人排了一個小時，發現自己還在原地。這時，一個戴斗笠的人突然從東面奔過來。

“不許插隊！不許插隊！”隊伍里喊出一聲。

戴斗笠的人小聲問排在異鄉人前面的人：“你能把位置讓給我嗎？”

那人說：“我不讓，我已經排了一個小時了。”

戴斗笠的人說：“我給你錢。”

那人說：“你出多少？”

戴斗笠的人說：“五塊。”

那人說：“十塊。”

戴斗笠的人從口袋里掏出十塊錢，說：“成交。”那人拿了錢就向隊伍后面奔去。

戴斗笠的人向西邊狂奔的人招了招手，一個戴草帽的人奔了過來。戴斗笠的人說：“我把位置讓給你。”

那人說：“多少錢？”

戴斗笠的人說：“二十。”

那人說：“貴了。”

戴斗笠的人說：“你看看后面，起碼排到松岸了。”

那人朝后看了看，說：“成交。”戴斗笠的人拿了錢就向后面狂奔。

異鄉人決定到前面看個究竟，他學戴斗笠的人向東邊狂奔過來的人招了招手，一個戴寬檐帽的人奔了過來。

異鄉人說：“我把位置讓給你。”

戴寬檐帽的人說：“多少錢？”

異鄉人說：“二十。”

戴寬檐帽的人踮著腳看看后面，說：“成交。”異鄉人拿了錢，邁出隊伍，正準備往前走，一個狂奔過來的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還不快奔。”異鄉人暈暈乎乎地向隊伍后面奔去。異鄉人奔了半天，才奔到隊尾。

天已經黑了，路燈亮了起來，街上的人正零零星星地向隊伍奔來。幾個商販來到隊伍旁邊兜售雞蛋和茶點。異鄉人買了兩塊茶點吃下，忽然想小便。他對排在他后面的人說：“我去一下廁所，你幫我看一下這個位置，行嗎？”

那人說：“不行，你只要離開這個位置，這個位置就不是你的了。”然后這人朝遠處招了一下手，一個撐著帷帳的人奔過來：“哪位先生用？”

異鄉人驚訝道：“干什么？”

撐帷帳的人說：“五塊。”異鄉人交了錢，鉆進帷帳，看見里面掛著一個塑料袋，就在里面方便了。

不知過了多久，異鄉人站不動了，在行李上坐了下來。他打了個盹，睜眼看見前面那人從包里取出一樣東西，鼓搗出一張躺椅，躺了下來。不一會兒，隊伍里的人紛紛取出折疊式躺椅躺了下來。

異鄉人正坐在自己的行李上發呆，一個商販過來問：“你要躺椅嗎？”

異鄉人買了一張躺椅，躺下，說了一句：“他們排隊干什么呢？”便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