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馬海生

深夜，徐徐的風拂吹而來

沁涼沁涼的

有些堅硬的意識

望望身體

只見一片漆黑無邊

發出空洞的回響

更驚奇的是

抑郁悲愁的心空

意像的群鴉盤旋飛舞

混合了經年的歲月

夢幻的草地，那些象形文

皮包瘦骨的，似要陷入深夜

我無法返歸于自我

幻滅的嗚咽

在溫熱的眼睛浮起泡沫

被失散的飛魚吞沒

化成貝殼

在接近夢的縫隙里

開出一朵芒刺花……

你的笑

你的笑，像一片雨后的嫩葉

是的，形容是老土點

在春天這個季節

看見每根枝條都吐出新葉

沒理由不相信

婉轉而下的綿綿細雨

其實是有許多清新的動詞

它沒有曲折離奇的彎位

一切都充滿直接的敘述

這些葉芽兒讓春華增長

讓美好輕盈如微風

讓沉思靜謐如影

一滴澄明而簡潔的雨水

宛若明鏡，就在葉尖上亮晶晶閃爍

我當然看到你明潔如月的小臉盤

在吐蕊的枝葉叢中

閃現一抹清麗如葉的笑靨

生活

你的哭聲，不加修飾的

驚動了子夜伯伯額頭上的夢

當然我的心，也大雨磅礴

落滿一地焦慮的雨滴

表面只是個虛詞，濕淋淋的實質

抱著你，來回在虛設的背景穿越

日月和時空，容易將人懸掛

你的哭聲，又是一片讓人操心的世界

精神，假如還有尚存

早已是一堆粗糲的沙石

雄獅睡著的時候

是會吧啦啦地吐出一夜星子

我的背脊只有茫星的墜崖

忙了半夜

繞過地球的另一邊

收拾你殘留哭墻上的粒粒晶瑩

無意間，看到一棵黝黑筆直的漆樹

在那根最粗壯的枝節

掛著一道曦光

像鞭條，趕著你的生活向前走……

小可愛

一進門，見我就笑

身上每塊疲倦都可折疊起來

安放你的小可愛

斜陽照進廳室，才發現

自己的笑已埋在身體很深的地方

親親，把你高高舉起

你咯咯地笑出聲來

聲音明亮得像張開一對翅膀

似要飛出去

趕緊把你抱回懷里

發現你圓圓的笑臉

怎那么像一個小月湖

把黃昏化成了星夜

把我的心也融成了月色

清風吹動窗簾

也拂開一抹堅硬的笑

盼

喜歡這樣躺在你的身邊

看你手舞足蹈的樣子

我知道

你每次的揚手踢腿

都是想觸摸這個世界的模樣

不管是圓的，還是方的

我都在時間這邊

看著你的夢漸漸成長

就像昨天我們一起蕩秋千的那棵樹

被風一次次吹綠

觸到夏云的遐想和天空的澄澈

都在時間的這邊

聽著你的呼吸慢慢變得柔而有力

就像昨夜我們在溪邊見到的一道水聲

被明月鍍亮了光澤

鏗然相激，悠遠回響

是的，在時間的這邊

希望見到你青翠的夢想

澄凈的心靈和柔而有力的個性

你忽而抓著我的小指

放在嘴邊舔舐

我知道

我的小指頭于你只是一棵小豆莢

你的口液，似要潤發一只蝴蝶

引導你走進依然空曠無邊的世界

我就在時間的對岸

靜靜地等你

直到我的容顏消逝在風里

我的身體朽化成一棵老樹

為明天高唱

此刻，臨風而坐

以白玉蘭花盞為杯

以春露為酒水

啜飲一杯春日飛花

冥思如煙，淡淡裊繞花枝間

靈魂，一不小心

碰觸了春天清麗的神韻

一片花瓣落下宗祠

落入虛茫，心里默默誦念

這片閃動早春的明媚

溫暖了內心蒼涼的詩行

胸膛微微鼓起

漲滿春色，喉骨長出枝條

再啜飲一杯，臨風而立

青山脈脈，為明天高唱

（馬海生，1975年3月生，廣東珠海人，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現在政府部門工作。2000年開始創作，作品有小說、散文、詩歌、劇本、樂評、影評等，利用工作業余時間至今創作90多萬字，已出版兩部小說集、一部詩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