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鄉村生活（組詩）

姜 斌

澇 壩

二十世紀記憶最為深刻的是澇壩

懷念家鄉的澇壩

一如懷念善良的生命

澇壩是那個時代的人造的

所以澇壩也沒有虧待那里的人

澇壩不會說話

卻延續著生生不息的生命

我是澇壩養大的

怎能忘記——父親的脊梁和母親的鍋灶

澇壩的水面很平靜

如面鏡子

洗衣的女人趕牲畜的男人

戲水的小孩及鵝鴨

都把希望駐扎在這里

澇壩懂人的心事

年復一年滋潤山村所有的生命

莊稼人的心思也在這里

當每次澇壩里浮游的生物出現時

那必然孕育著另一個生命

我挑起雙桶從地埂走來

于是

厚實的家鄉盛開成一朵美麗的花

而如今的我已喝上自來水

卻想起心中的澇壩

羊 群

吃烤羊肉的時候

心里隱隱作痛

我曾是村里一只小羊羔子

那個羊群就扎營在安詳的山村

在頭羊的帶領下早出晚歸

我是一只小羊羔子

極強的從眾心理

眺望變幻莫測的風景

把瘦小的身影躲進羊群的陰影

時光便一年一年地流逝

那是個安分守己的羊群

沒有走出山村的憧憬

于是羊群越來越大

我似乎也隱約感覺到些什么

果然有一天我被賣出了羊群

便離開了山村

沒有頭羊的日子就自己學做頭羊

木秀于林的感覺依然

此時我想起家鄉那只頭羊的苦難

麥 場

一年的心思

放在那個叫作麥場的地方晾曬

麥場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

經過了浸泡和碾壓的苦難

麥場上有許多被遺忘的名詞

攤場、打場、起場、揚場……

每個詞的背后都有講不完的故事

男人用汗水將麥花拴在身上

麥粒在吆喝聲中進了糧倉

戲耍的孩子鉆進草垛

驚飛偷食的麻雀

女人的炊煙里飄著喜悅伸向遠方

村莊的生命便如此延續

生命其實簡單

麥場的收貨

如同村婦和男人交歡的收獲

那 驢

那驢，很磨嘰

在田埂上來回

不解地望著轟鳴的拖拉機

甚至有些慌張

驢的思緒很復雜

它不認識馬力十足的家伙

只惦記自己耕耘過的土地

驢的脈搏和拖拉機產生了共振

可是當拖拉機驟停的時候

驢心快蹦出胸膛了

本來那驢以為進化為自由主義者

絕非用韁繩系住的另類

看著時世的變遷

驢開始悲催了

從無知到長大

幸福或者不幸

都無法自己選擇

遠處一家驢肉店門庭若市

那驢是走回來 還是躺進去

姜斌，男，漢族，1967年出生，新疆昌吉州奇臺縣人。大學學歷，在職研究生（高級工商管理碩士學位）。1986年起先后在奇臺縣碧流河鄉塘坊門村學校、奇臺縣農場中學、奇臺縣第四中學任教。1997年后從事行政工作，先后在奇臺縣組織部、政府辦公室、黨委辦公室工作。2007年調準東經濟技術開發區工作，2016年調奇臺縣政協工作。1995年開始創作，先后在《昌吉日報》《回族文學》《綠洲》《西部》《西北軍事文學》等報刊發表詩歌散文作品。2012年出版《姜斌文學作品集》。新疆作家協會會員。新疆昌吉州作家協會、文學雜志社簽約作家。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