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鑫 楊十琛
近年來,隨著我國居民收入水平不斷提高和新興產業蓬勃發展,消費商品和服務種類日益豐富,消費方式更加靈活多樣,消費水平和檔次持續提升。典型表現是恩格爾系數持續下降,食品煙酒消費占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的比重由2015年的30.6%下降到2018年的28.4%。但是,由于房租等價格較快上漲,使得部分人群生活負擔明顯加重,社會上出現了一些關于消費是在升級還是在降級的討論。為清晰客觀地描述我國居民消費變化,筆者對我國的消費結構變化進行了多角度的考察。
為了直觀地考察消費結構層次變化,本文按照居民消費內容和現有統計標準,將居民消費項目劃分為三個層級:第一層次為吃穿消費,包括食品煙酒消費和衣著消費;第二層次為住用消費,包括居住消費和生活用品及服務消費;第三層次為發展享受消費,包括交通通信消費、教育文化娛樂消費、醫療保健消費、其他用品及服務消費。上述三個層次與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的五種需求大致對應,吃穿消費主要解決生理需求,住用消費側重解決安全需求,發展享受消費側重解決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在收入一定的情況下,理性的消費者必然優先將支出用于解決低層次需求,然后才能追求更高層次的需求。因此,消費升級意味著更高層次消費比重的上升。
2016-2018年,我國居民吃穿消費支出比重分別比上年下降0.9個、1.1個和1.2個百分點①,住用消費支出比重分別比上年提高0.2個、0.5個和1.0個百分點,發展享受消費支出比重分別提高0.7個、0.5個和0.2個百分點。2018年與2015年相比,吃穿消費支出比重下降3.2個百分點,其中食品煙酒支出和衣著支出比重分別下降2.3個和0.9個百分點;住用消費支出比重提高1.8個百分點,其中居住支出和生活用品及服務支出比重分別提高1.6個和0.1個百分點;發展享受消費支出比重提高1.4個百分點,其中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三類支出比重分別提高0.2個、0.2個和1.1個百分點(見表1)。
人均消費支出的分項增長情況也表明,住用消費和發展享受消費支出增長明顯快于吃穿消費。2018年,住用消費和發展享受消費支出分別比2015年增長34.3%和31.7%,而吃穿消費支出僅增長15.8%。
消費支出數據顯示居民消費在持續升級,但是某項消費支出的增加或比重上升,也可能不是因為消費量的增長,而是價格上漲的結果。為了考察各項消費數量關系的變化,本文使用居民消費分項價格指數將居民消費的各項支出折算成不變價數值,結果發現,剔除價格影響后,消費持續升級的判斷仍然成立。
2016-2018年,吃穿消費比重分別比上年下降1.4個、0.5個和1.1個百分點,住用消費比重分別提高0.3個、0.3個和1.0個百分點,發展享受消費比重分別提高1.1個、0.1個和0.1個百分點。2018年與2015年相比,吃穿消費比重下降3.0個百分點,其中食品煙酒和衣著消費比重分別下降2.2個和0.8個百分點;住用消費比重提高1.7個百分點,其中居住和生活用品及服務消費比重分別提高1.4個和0.3個百分點;發展享受消費比重提高1.3個百分點,其中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三類消費比重分別提高0.8個、0.2個和0.4個百分點(見表2)。從不變價人均消費分項增長情況看,住用消費和發展享受消費增長明顯快于吃穿消費。2018年,吃穿消費、住用消費和發展享受消費分別比2015年增長10.2%、22.0%和23.9%。
使用城鎮居民人均消費分項數據和城鎮居民分項價格指數計算發現,城鎮居民消費結構仍在不斷升級。剔除價格影響后,城鎮居民人均消費中,吃穿消費比重持續下降,住用消費比重持續上升。2016-2018年,城鎮居民吃穿消費比重分別比上年下降1.3個、0.5個和1.1個百分點,住用消費比重分別提高0.3個、0.5個和1.2個百分點,發展享受消費比重2016年提高1.0個百分點,2017年保持穩定,2018年小幅下降0.1個百分點。2018年與2015年相比,城鎮居民吃穿消費比重下降2.8個百分點,其中食品煙酒和衣著消費比重分別下降2.0個和0.9個百分點;住用消費比重提高2.0個百分點,其中居住和生活用品及服務消費比重分別提高1.7個和0.3個百分點;發展享受消費比重提高0.9個百分點,其中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三類消費比重分別提高0.4個、0.2個和0.4個百分點(見表3)。

表1 全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分項比重(當年價,%)

表2 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分項比重(2015年不變價,%)

表3 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分項比重(2015年不變價,%)
按不變價格計算,2018年相比于2015年,農村居民人均消費中,吃穿消費比重下降3.2個百分點,下降幅度比城鎮居民大0.3個百分點(見表4),這說明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幅度大于城鎮。另外,排除價格影響后發現,農村居民各項消費支出的實際增長幅度均大于城鎮居民,說明城鄉消費的差距在縮小(見表5),從宏觀經濟視角看這也是一種結構優化的表現。

表4 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分項比重(2015年不變價,%)

表5 城鄉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分項累計增速(2015年不變價,%)
按不變價格計算,2018年相比于2015年,城鎮居民住用消費實際增長23.4%,增長幅度分別比吃穿和發展享受消費高16.8個和5.2個百分點,其中,居住和生活用品及服務消費分別實際增長24.1%和20.9%,分列城鎮居民各項消費增速的第一位和第三位(見表5)。
按不變價格計算,2018年相比于2015年,農村居民發展享受消費實際增長33.3%,增長幅度分別比吃穿和住用消費高18.6個和7.5個百分點,其中,交通通信和醫療保健消費分別實際增長42.3%和32.3%,是農村居民各項消費中實際增長最快的兩項(見表5)。
從消費支出結構、剔除價格影響的消費量結構、城鄉居民消費實際增長等多個視角觀察,我國居民消費仍在持續升級。那么為什么會出現消費降級的討論呢?
總結近期流行的觀點,大多將“消費降級”歸因為居住價格上漲導致的“住不起”,以及部分食品價格上漲導致的“吃不起”。誠然,包括房租在內的全國居住價格上漲較快,2017年和2018年連續兩年上漲幅度超過居民消費價格漲幅,2018年比2015年上漲6.7%,比全國居民消費價格漲幅高0.9個百分點;但食品煙酒價格總體漲幅并不高,2017年和2018年連續兩年上漲幅度低于居民消費價格漲幅,2018年比2015年上漲5.3%,比全國居民消費價格漲幅低0.5個百分點。另外,在所有消費價格中,居住價格漲幅并不是最突出的,2018年相比于2015年,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其他用品和服務價格漲幅均大于居民消費價格。顯然,消費選擇是多種因素促成的結果,價格或相對價格并不是決定因素,在居住價格較快上漲的同時,城鎮居民消費升級的突出表現是居住量的較快增長,表現出“買漲不買跌”的反常現象。因此,從價格上漲推演出消費出現降級的判斷是不準確的。
雖然居住等價格的上漲并未導致居民其他消費減少,但由于這些消費項目占日常開支的很大份額,其價格上漲對居民消費體驗的影響是最大的,對居民的支出預算會造成顯著壓力,有可能減緩部分商品和服務的消費增長。不考慮消費增長和升級,如果要在2018年維持2015年的消費數量和結構,則由于價格上漲必須多付出的開支中,食品煙酒占28.5%,居住占25.6%,兩項合計占54.1%。實際上,由于食品煙酒和居住支出占比較高,即使是這兩項價格小幅上漲,對于居民支出預算的影響也會大于其他消費項目價格大幅上漲。
總之,就近年來的價格變化來說,居住、部分食品和服務價格的變化不足以導致居民“節衣縮食”,更不會改變消費升級的大勢,“消費降級”的說法并不客觀。但是,消費支出占比較高的商品和服務價格變動更容易引起關注和討論,我們也不應無視這些價格上漲帶來的社會焦慮,穩定重點商品和服務價格對于促進消費升級和居民生活改善意義重大,特別是在城鎮化持續快速推進的大背景下,居住成本的高低既關乎居民基本生活需要,也承載著居民改善生活條件的夢想,穩定房租及房價,是持續推動消費升級的基礎。
注釋:
①文中數據已作四舍五入處理,會與核算數據略有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