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梅 黃石松
國際上把60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比例達到10%,或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比例達到7%作為進入老齡化社會的標準。據此判斷,2000年前后,全球已進入老齡化社會,未來,世界人口年齡結構還將加速老化。聯合國發布的《世界人口展望:2017年修訂版》數據顯示,2017年全球60歲及以上人口達到9.62億人,是1980年(3.82億人)的兩倍多。預計到2050年,數量將再翻一番,達到21億人,約占人口總數的20%;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在全球人口中的比例從1960年的5%上升到2018年的9%,預計到2050年將上升到16%;兒童(0-14歲)所占比例從1960年的37%降至2018年的26%,預計到2050年將下降到21%。
人口老齡化加速的主要原因是生育下降和平均壽命延長。從老年人口內部年齡結構來看,人口預期壽命的延長導致老年人口高齡化趨勢明顯加快(見表)。1950年80歲及以上高齡老年人口占老年人口總數的7%,2017年這一占比為14.3%。預計2017-2050年,全球80歲及以上人口將從1.37億人增至4.25億人,增加3倍以上,高齡老年人口將占老年人口總數的20.4%。而高齡化往往與獨居、孤寡、失能和失智等因素疊加,使得高齡群體的養老保障、照護服務、社會參與及老年人權益保障等變得更加復雜,這一問題在我國尤為明顯。全球性的人口老齡化是不可逆轉的。盡管世界各國采取了鼓勵生育等一系列措施,但只能減緩人口老齡化的速度,而且,隨著科技進步,特別是現代醫學和生命科學有望得到新突破,人類社會年輕化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人口老齡化將成為全球的新常態。
17世紀中葉英國工業革命之前,世界人口增長較為緩慢,1830年世界總人口為10億人。但是此后,世界人口增長速度開始加快。從1830-1930年的100年間,全球人口從10億人增加到20億人,從1930-1960年30年間,全球人口從20億人增加到30億人,從30億人增加到40億人只用了14年,從40億人增加到50億人用了13年,到1999年10月,世界總人口達到60億人,此次人口增長只用了12年[1]。人口規模的快速增加引起了全世界對貧困、糧食安全及能源短缺等問題的擔憂。因此,20世紀80年代以前,世界各國人口政策導向主要集中在“控制人口過快增長和人口膨脹”方面。
新技術革命興起、勞動生產率提高以及生產、生活方式的改變等,使得人口老齡化對經濟社會發展產生的影響成為人類最關注的問題。具體體現在,新能源技術的突飛猛進讓能源使用成本大幅度下降,能源供給不再是問題;基因技術、農業育種等技術應用以及糧食國際貿易的便利化,使得糧食生產不再是危機;互聯網改變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信息化使人們的價值取向日趨多元化,結婚生子不再是生活的必然選項。而與此同時,人口逐漸老齡化帶來的勞動力短缺和對養老保障資金、健康照護服務的需求日益凸顯。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為應對人口老齡化給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挑戰,世界各國在鼓勵生育、完善養老保障制度、建立健康服務體系、發揮老年人作用以及鼓勵移民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1)發揮家庭的基礎作用和鼓勵生育。如日本在過去的40多年持續通過經濟補償、服務配套等方式減輕家庭育兒負擔;法國作為目前世界上鼓勵生育政策較為完善的國家,每年用于推動生育率提高的家庭福利政策資金占國民生產總值的2.7%左右[2];美國國會于1993年通過了《家庭與醫療休假法案》,明確提出任何員工可以因產假、照顧產假、照顧家庭成員生病等原因向雇主請長達3個月的“家庭照料假期”(FamilyCareLeave),而雇主必須保留員工的職位。2000年,美國把“全國家庭照顧者支持項目”寫進《美國老年法》,以保障各州的養老機構與社區服務提供商共同為家庭照料者提供支持;新加坡政府從1998年開始,每兩年主辦一次“親家庭企業獎(FamilyFriendlyEmployerAward)”,鼓勵企業提供彈性上班工時、在家遠距離工作等有利于平衡員工生活的措施。
(2)長期照護制度應運而生。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一些發達國家嘗試建立長期照護制度。至今,已逐步形成了包括長期照護保險制度、以社區居家為主的服務提供體系、政府主導的服務監管制度等在內的一攬子規劃。美國的長期護理服務由政府主導的公共長期護理計劃和市場主導的商業長期護理保險構成,市場可作為服務提供方參與公共長期護理計劃的實施,而政府在其中則扮演監督者的角色;日韓兩國都采取社會保險的形式強制參保,且都設立通過對有需求老年人進行系統評估后,由專門的管理機構負責服務監管和執行的制度。

表 1950-2050年世界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單位:歲
(3)通過移民解決勞動力短缺和人口延續成為西方國家的不二選擇,同時通過“再教育”等措施開發老年人群潛能,激發他們積極的社會參與心態。但這些措施在增加就業和社會活力的同時,也引發了由就業沖突、新移民融入、文化包容和宗教信仰等導致的社會沖突,并帶來了一系列的社會治理問題。
從美、歐一些西方國家來看,老人群體成為各政黨在選舉中爭取選票的重要方面,他們的政治參與和對社會公共政策的影響日益明顯,其要求提高養老保障水平和質量的福利化訴求對公共財政的可持續能力提出挑戰。在經濟增長低迷的大背景下,日本、韓國和北歐國家的長期護理保險制度面臨日益增加的支付壓力。總之,人口老齡化對經濟發展、社會穩定乃至人類的延續都將產生深刻的影響,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已經成為全人類躲不開、繞不過的共同命題。
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和制度的一個組成部分,也是我國一項戰略思想和總政策[3]。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8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數量2.49億人,占我國總人口的17.9%。預計2030年,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總量將達到3.58億人,占我國總人口的25.1%;到2050年將達到4.87億人,占比35.1%。屆時,全球60歲以上老人將達到20.2億,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將占世界老年人數量的24.1%。作為老年人口數量最多的國家,我國如果能夠走出一條成功應對人口老齡化之路,將是對人類社會的重大貢獻。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對人口老齡化工作給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視,曾在各種會議、調研、考察中對加強老齡工作做出30多次重要指示,集中體現了新時代應對人口老齡化的中國策略。對于豐富全球應對人口老齡化的理論與實踐探索有十分深遠的意義。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積極看待老齡社會,積極看待老年人和老年生活,老年是人的生命的重要階段,是仍然可以有作為、有進步、有快樂的重要人生階段。有效應對人口老齡化,不僅能提高老年人生活和生命質量、維護老年人尊嚴和權利,而且能促進經濟發展、增進社會和諧。他強調,敬老愛老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要把弘揚孝親敬老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宣傳教育,建設具有民族特色、時代特征的孝親敬老文化。要加強家庭建設,教育引導人們自覺承擔家庭責任、樹立良好家風,鞏固家庭養老基礎地位。這些重要論述充分體現了我國傳統文化特征和文化優勢。
從我國的國情和文化出發,通過完善政策,發揮家庭的基礎性作用等實踐工作已經在各地展開。自2016年起,河南、福建等13個省市區通過制修訂地方性法規、政府規章或規范性文件,建立家庭照顧者支持政策。針對農村留守老人養老難問題,安徽省在全省推廣由村民委員會與留守老人子女或家庭贍養義務人簽訂《贍養協議》,精準明確每一個家庭的贍養義務,定期公示家庭履行贍養義務的情況,開展“孝親榜樣”評比活動,通過公俗民約和道德規范,營造互學互促、互相監督的敬老、孝老、養老的社會文化氛圍。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堅持黨委領導、政府主導、社會參與、全民行動相結合,堅持應對人口老齡化和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相結合,堅持滿足老年人需求和解決人口老齡化問題相結合,努力挖掘人口老齡化給國家發展帶來的活力和機遇,努力滿足老年人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推動老齡事業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三個結合”明確了新時代應對人口老齡化工作的基本原則。
“三個結合”的思想借鑒了國際社會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戰略行動,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制度優勢。堅持黨委領導,確保正確的方向;堅持政府主導,發揮市場在配置資源中的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的作用;堅持社會參與、全民行動,能夠最大限度調動社會各方面的資源,解決我國未富先老、資源匱乏的矛盾。
我國國家層面采取的一系列戰略規劃、法律和制度安排、政策措施正在發揮積極的作用。2016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從參與全球健康治理、履行國際承諾的高度作出安排,同年12月國務院印發《國家人口發展規劃(2016-2030年);2017年10月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要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構建養老、孝老、敬老政策體系和社會環境,推進醫養結合,加快老齡事業和產業發展;2018年12月29日第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次修正《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強調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是國家的一項長期戰略任務。此外,國家有關部門也制定了應對人口老齡化中長期發展規劃。
從地方實踐探索看,近年來我國涌現了一批堅持問題導向、因地制宜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鮮活案例。如北京市構建“三邊四級”養老服務體系,將養老服務送到老人的身邊、周邊、床邊;河北、山東、四川和湖北等省份立足本地實際情況,打造了多種典型互助式養老模式,使鄰里互助方式成為農村養老本土化最便捷、最經濟的形式。河北出現了“集中建院、集體居住、自我保障、互助服務”模式;湖北出現了“沒有圍墻的養老院模式”,通過利用鄉鎮資源,因地制宜建立村級農村互助活動照料中心;四川出現了“結對互助”“婦老鄉親互助”和“互助合作社”模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