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東 海蘭 馬巖祥
關鍵詞:絲綢之路經濟帶;產能合作;金融支持; 哈薩克斯坦
2013年9月,習近平主席提出了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宏偉倡議,宗旨是擴展亞、非、歐及更廣泛地區的貿易聯系。2014年,哈薩克斯坦實行“光明之路”新經濟政策。中哈兩國的“一帶一路”倡議與“光明之路”新經濟政策相輔相成,兩國互補性的經濟結構為相互合作、互利共贏提供了良好的契機。
(一)中哈經貿合作潛力巨大
中國是哈薩克斯坦最主要的貿易和投資伙伴之一,中哈貿易依存度較高,貿易量逐年增長。2013年,中哈雙邊貿易額達到歷史最高值285.96億美元,隨著石油等大宗商品價格回升,2018年中哈貿易實現恢復性增長,雙邊貿易額增長至198.85億美元。中哈兩國的貿易形式以產業間貿易為主,2018年中方對哈方出口最主要的商品為紡織制品、機電設備、雜項制品三大類,三大類商品合計出口人民幣447.5億元,占當年出口哈方商品總值的58.7%;中方對哈方進口主要的商品為礦產品、賤金屬、化工產品三大類,三大類商品合計進口人民幣544.9億元,占當年進口哈方商品總值的96.5%。中哈兩國經貿形成傳統經濟的互補,在基礎設施、制造業、金融等領域有深入合作的潛力。
(二)相互直接投資規模擴大
在“一帶一路”倡議與“光明之路”新經濟政策對接融合過程中,中國對哈直接投資表現為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的形態。中國對哈方的非金融類直接投資流量從2009年的0.67億美元增長到2012年的29.96億美元,隨后幾年中方企業撤資增多,2016年對哈投資再次回升。截至2018年底,中方對哈各類投資累計293億美元,主要集中在采礦業、交通運輸等領域。與之對比,哈方在華投資規模遠低于我國向其投資。截至2018年末,哈在華投資總額約1.4億美元,投資項目共384個,其中2018年當年在華投資額為1968萬美元,投資項目51個,投資主要涉及物流運輸、化工、食品加工等領域。
(三)經濟技術合作加深
在“一帶一路”倡議和基礎設施互聯互通的帶動下,中國企業積極參與哈國基礎設施建設,承擔大型工程項目。哈薩克斯坦作為新興市場國家,工程建設市場需求量大,國際承包商之間的競爭異常激烈,當地企業與外來企業存在差異化待遇。在2007年之前,中方企業在哈方開展的工程承包合同營業額不足6億美元。自2007年起,中方在哈方的工程承包開始逐步擴大,中方企業承建包括礦山、石化、公路、電力、市政基礎設施等多個大型項目。截至2018年末,中方對哈工程承包累計合同額319.9億美元,累計完成營業額約243.1億美元,其中2018年當年,中方在哈工程承包合同額43.6億美元,完成營業額22.1億美元。
(四)旅游服務合作不斷深化
中哈兩國都擁有豐富的旅游資源,兩國的旅游業在景觀資源、文化旅游資源、旅游產業發展方面都存在互補的特征,雙方在旅游服務貿易存在深化合作的前景。哈薩克斯坦政府在2015年頒布了《2020哈薩克斯坦旅游產業發展計劃》,計劃涵蓋改善旅游基礎設施建設、加大政府投入旅游產業預算、重點開發中國市場等內容。哈薩克斯坦發展旅游產業的愿望與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戰略構想不謀而合。中哈兩國為推動兩國旅游服務貿易的雙邊合作,已經在基礎設施、組織制度、文化交流等方面展開實質性建設。
(一)貨幣合作政策支持
中哈兩國有著較高的貿易依存度,為促進雙邊經濟合作發展,規避匯率風險,降低交易成本,兩國在2005年就簽訂了雙邊本幣結算協議,允許雙方貨幣用于邊貿結算。2011年,中哈兩國央行簽署了70億元人民幣(1500億堅戈)的雙邊本幣互換協議;2014年,兩國央行又續簽了70億元人民幣(2000億堅戈)的貨幣互換協議,同時還簽訂了新的雙邊本幣結算與支付協議,將邊貿結算擴大到一般貿易結算。2011年以前,人民幣與堅戈之間沒有直接的匯價,中國人民銀行在2011年批復同意中國銀行在新疆開展直接匯率項下的堅戈現匯業務。但當時在哈境內并未正式開展掛牌匯兌業務,直至2014年,中哈兩國分別在哈薩克斯坦證券交易所和中國銀行間外匯市場新疆區域推出了人民幣對堅戈的外匯交易。2018年,中國(新疆)-絲路貨幣區域交易信息平臺正式投入運行,極大提升了雙邊本幣結算效率。
(二)金融機構設置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金融機構就明顯加快了國際化進程,中資銀行在哈薩克斯坦等新興發展中國家開始布局。1993年,中國工商銀行在阿拉木圖設立了境外營業機構,成為首家進入哈薩克斯坦市場的中資金融機構。同年4月,中國銀行在阿拉木圖注冊成立了哈薩克中國銀行。此外,中資商業銀行還通過并購、代理行等多元化的方式在哈境內拓展業務。我國4家大型商業銀行在哈境內均合作有多家代理行。2018年4月,中信銀行收購哈薩克斯坦阿爾金銀行50.1%的股份,成為首家在哈薩克斯坦收購銀行股權的中資銀行。除中資商業銀行在哈境內布局外,國內資本市場也在探索服務“一帶一路”建設的新途徑。2017年6月,上交所與哈薩克斯坦阿斯塔納國際金融中心管理局簽署合作協議,上交所持有阿斯塔納國際交易所25.1%的股份,成為哈方的戰略合作伙伴,開拓了國內資本市場服務“一帶一路”建設的新模式。與之對應,哈薩克斯坦金融業發展水平要落后于我國,截至2018年末,哈薩克斯坦的銀行僅在我國設立了2家代表處,業務規??傮w較低。
(三)貸款支持
中哈國際產能合作對資金需求龐大,國內金融支持貸款既有政策性銀行貸款,也有商業銀行貸款。2018年6月,中哈兩國簽署了《中國與哈薩克斯坦政府間關于中方提供優惠貸款的框架協議》,并根據該協議,中方將向哈國政府提供1000億堅戈(約合20億元人民幣)、年利息為2%的優惠貸款,用于哈方海關檢測設備現代化改造,以提高中哈兩國口岸過貨能力,擴大中哈兩國貿易規模。2018年,中方對哈貸款9.6億美元,中國已成為哈薩克斯坦第五大投資來源國。貸款使用范圍涵蓋交通基礎設施、能源、電力、化工、農業等多個領域,支持項目包括中哈天然氣管道二期、奇姆肯特煉油廠升級改造、阿斯塔納輕軌等重大項目。
(四)合作基金設立
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之前,中哈兩國就在上合組織框架下成立了兩國聯合基金“中信-卡澤納投資基金”,基金投資額為2億美元,主要投資用于中哈非資源領域項目和基礎設施項目。2014年12月,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項目投融資提供資金支持,中國設立了“絲路基金”。2015年12月,由絲路基金和哈薩克斯坦出口投資署(后改組為哈薩克斯坦投資公司)合作設立了“中哈產能合作專項基金”,該基金在2018年6月購買了阿斯塔納國際交易所部分股權,成為該合作基金的首單投資。2018年6月,亞投金融集團、中信集團、中國-歐亞經濟合作基金與哈薩克斯坦巴伊杰列克國家控股公司組建了“中哈歐亞光明基金”,該基金主要投資于哈國境內的基礎設施領域等。中哈兩國設立的合作基金,成為中國優質產能“走出去”的重要通道,加速推動了中哈產能合作進程。
(五)金融監管合作
中哈兩國的金融監管從多個層次實現合作,首先在國際組織體系內,中哈兩國同為多個國際金融監管組織的成員,共同參照國際監管標準和指導原則實施監管,如中國(證監會)和哈薩克斯坦(國家銀行)同為國際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IOSCO)、國際保險監督官協會(IAIS)、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等組織的成員(或會員);其次中哈兩國在區域性國際組織中實現金融監管合作意向,如中哈兩國在《上海合作組織憲章》框架內開展金融信貸的區域性合作;最后中哈兩國簽訂多個有關監管合作的雙邊國際協定,如2005年12月和2013年9月,中國銀監會先后與哈國金融監管署和哈國家銀行簽署監管合作諒解備忘錄;2015年5月和2018年2月,中國證監會分別與哈國家銀行和阿斯塔納金融服務管理局簽署有關證券期貨監管的合作諒解備忘錄。此外,中哈兩國金融監管部門在中哈金融合作分委會的平臺基礎上定期會晤,加強兩國金融監管領域的協商與合作。
(一)哈國缺乏穩定的政治環境
哈薩克斯坦是中國“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伙伴國家,是亞歐大陸陸上交通的重要樞紐,具有重要的地理位置和戰略價值。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面臨著俄羅斯、歐盟等大國政治體的中亞戰略競爭。俄羅斯積極推動“歐亞聯盟”、歐盟出臺“東部伙伴計劃”,哈薩克斯坦則成為大國角力的焦點區域,區域內熱點問題不斷,地緣政治關系相對緊張。由于歷史和現實的原因,哈國處于東西方多個文明交匯的地區,民族和宗教問題具有復雜化、長期化、多樣性、易突發等特點。同時,哈國周邊的鄰國(如伊朗、烏克蘭、敘利亞等)政治局勢不穩定,某一特定事件的爆發就會對哈國產生較強的國家風險外溢效應。
(二)哈國國內經濟增長面臨困境
哈薩克斯坦的國民經濟嚴重依賴石油產業,哈國的石油行業產值約占GDP的15%,占出口的50%,占財政收入的35%。哈薩克斯坦對單一大宗商品的嚴重依賴使哈國國內經濟存在明顯的波動性。2014年以來,原油價格出現拐點,哈國的GDP和增速受到顯著的影響。2014年6月至2016年1月,布倫特原油平均價格下降幅度超過70%,受此影響,哈薩克斯坦的GDP大幅下降,2016年GDP總值僅相當于2013年的60%,GDP增速從2013年的6%下降至2016年的1.1%。近兩年,哈國經濟形勢有所復蘇,2018年GDP總值1705億美元,增長率為4.1%,但仍未達到2015年水平。哈國政府當前加速發展和擴大投資運輸、電信、石化等行業,促使其經濟多樣化。盡管哈國在體制和立法方面采取了積極的變化,但腐敗、官僚主義等問題仍然嚴重存在。2018年國際透明組織發布的“清廉指數”,哈薩克斯坦屬于腐敗程度高的國家之一(排名第124位),哈國國內經濟改革的緩慢進程加大了其宏觀經濟發展的不確定性。
(三)哈國堅戈匯率波動幅度大
2014年,受美元持續走強和俄羅斯盧布大幅貶值等外部因素的影響,哈國政府在2015年8月20日取消了匯率波動區間限制,采用自由外匯制度。隨后即引發了堅戈兌美元匯率的大幅下跌,匯率制度變革后一年內最大貶值幅度超過80%,成為中亞五國中匯率貶值幅度最大的國家。近年來,隨著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在低位持續震蕩、哈薩克斯坦在歐亞經濟聯盟中最大的貿易伙伴俄羅斯仍然處在經濟衰退階段、美元持續走強等外部因素的影響,哈薩克斯坦仍然面臨著資本大幅外流、貨幣貶值的巨大壓力。
(四)哈國國內通貨膨脹壓力大
哈薩克斯坦在蘇聯解體后曾經歷過惡性通貨膨脹時期,隨后通過加息和收緊貨幣儲備有效地迫使通脹下降。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中,哈國國內通貨膨脹率上升至20%。近幾年來,受到國際油價下降和堅戈持續貶值等綜合因素的影響,哈薩克斯坦通貨膨脹率又上升至高位,2016年上升至14.5%,創2008年以來的新高。由于近幾年哈國的出口市場疲軟,并受堅戈貶值的影響,預計哈國未來仍然面臨高通貨膨脹的壓力。
(五)哈國金融市場信用風險增大
2015年之后,哈國的實際GDP增速放緩且堅戈大幅貶值,由此導致哈國銀行業出現資產質量下降的狀況。根據世界銀行數據顯示,哈國銀行業的不良貸款率長期處于高位,近五年呈現出“V”型走勢,2013年哈國不良貸款率高達19.47%,2016年降至6.72%,2017年又迅速上升至9.3%。與此同時,哈國銀行業名義貸款增長率持續下降,從2011年起已連續6年下降。截至2017年末,哈國名義貸款同比增長率已下降到-0.02%,再考慮到通貨膨脹因素,哈國的實際貸款增速長期為負值。在哈國貸款增長放緩的狀況下,因銀行業資產質量下降和信貸成本上升等因素的影響,哈國的銀行面臨著利潤下滑的巨大壓力。
(六)哈國外債負債率較高
哈薩克斯坦外債負債率長期處在高位,近10年來持續維持在70%~120%之間,遠高于國際公認的負債率安全線(≤20%)。哈國的債務期限結構主要以長期債務為主,截至2018年末,哈國長期債務為1506.4億美元,占總外債比重約95%。近兩年來,哈國的貿易順差減少,哈國央行多次利用外匯儲備干預堅戈匯率,造成了哈國外匯儲備的減少。根據2019年標普評級機構的評定,哈國外、本幣的長短期主權信用評級分別為“BBB-/A3”,說明國際投資者對哈國未來經濟展望仍不樂觀,影響了哈國的國際融資規模。近年來出現反經濟全球化、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傾向,這將會導致哈國外匯儲備進一步減少,也增加了哈國國際債務違約風險。
(一)創造穩定的區域政治環境
政治穩定是中國與哈薩克斯坦國際產能合作的前提和基礎,中哈兩國政府應把握好合作大方向,加強相互支持,增進政治互信,繼續深化中哈兩國全面戰略伙伴關系。加強兩國執法安全部門以及其他相關部門的協調與合作,為中亞地區區域經濟合作和資金融通創造穩定的政治環境。
(二)利用多邊開發銀行融資渠道
哈薩克斯坦在經濟體制轉軌后還遺留了一系列的歷史問題,對外資銀行的進入設置了較多的限制,致使我國金融機構短期內難以在哈國境內大規模開展業務。我國可利用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等多邊開發銀行的資本優勢,弱化哈國銀行業進入壁壘,降低制度風險,并配合金融優惠政策撬動私人資本,拓寬融資渠道,擴大融資規模。
(三)探索中哈合作基礎設施資產證券化
中方企業在哈投資面臨哈國貨幣匯率波動幅度大和高通貨膨脹的壓力,利用基礎設施長期穩定的現金流特點開展基礎設施資產證券化,拓寬融資渠道。同時加大公私合營模式的應用,實現資金來源的多元化。鼓勵中方企業、哈方政府、海外投資機構聯合組建投資主體,發行中長期基礎設施債券,在境內外金融市場直接融資。探索建立跨境基礎設施證券交易所,引導境內外私人資本進入哈國基礎設施領域。
(四)建立中哈金融信息共享和監測預警機制
通過兩國金融監管機構之間多維度的協作,完善信息共享和監測預警機制,具體措施包括:第一,政府層面強化信息共享意識,由中方金融監管機構主動提議,與哈國監管當局達成信息共享意向,建立雙向互動的工作聯系;第二,共建包括政府、監管當局、金融機構多層級的信息共享平臺,以實現信息逐層匯集、同級分享的運作機制;第三,通過新型媒體和新技術方式,構建大數據平臺,設立信息預警指標,根據雙方監管當局的合規要求,進行事先預警。
(五)強化人民幣在中哈產能合作領域的結算功能
我國應繼續在中亞地區擴大人民幣的影響力,通過深化人民幣匯率的市場化,進一步改革和開放國內金融市場,完善人民幣金融基礎設施建設等舉措,提升人民幣在哈國的認可程度,促進提高人民幣在哈國國際儲備的占比。此外,我國還應借助亞投行提供項目融資,在中哈產能合作中盡量使用人民幣作為結算貨幣,并通過建立更廣泛結算網絡,強化人民幣金融基礎設施的建設,支持哈國企業便利地使用人民幣跨境貿易和投資。
(六)以國際化理念制定國內金融監管規則并加強國際規則的參與度
隨著中哈產能合作和金融業務活動的不斷加深,客觀上就需要將國內的監管法規納入國際框架中,逐步轉變傳統封閉式金融監管理念,用國際化理念制定國內金融監管規則。國內監管規則的制定要與時俱進,與國際監管規則統一協調,用國際標準提高監管政策的操作性,抵御合作深化帶來的境外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