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跨境電商貿易便利化發展的探索之路

王慧娟

關鍵詞：鄭州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網購保稅進口”;貿易便利化

2012年8月，鄭州獲批成為全國5個跨境電商服務試點城市之一，也是國內唯一一個利用綜合保稅監管場所進行跨境電商試點的城市。2013年5月，鄭州E貿易方案獲批，2014年“E貿易”試點平臺上線，主要開展B2C跨境進口業務。2016年1月，國務院批復鄭州等12個城市設立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鄭州由跨境電商服務試點城市上升為綜合試驗區。2018年，鄭州跨境貿易總額達到595億元，同比增長25.1%，居全國第三位。鄭州正憑借著“鐵、公、機”一體化的綜合交通樞紐優勢和通關、監管等貿易便利化創新舉措，積極打造一條特色鮮明的“網上絲綢之路”，向著“買全球、賣全球”的目標邁進。除發展對外貿易外，鄭州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還承擔著探索構建中國特色跨境電子商務發展新模式、新規則的重要使命。

一、鄭州跨境電商貿易概況

（一）整體運行狀況良好，跨境出口增速迅猛

自2012年，鄭州成為跨境電商服務試點城市以來，跨境業務量穩步增長。2014年鄭州跨境業務量僅為49.4萬單，到2018年上升為9507.3萬單，呈爆發式增長。如表1所示，2016年至2018年的三年間，鄭州海關共監管跨境電商進出口清單總計24373.7萬票，進出口商品總值總計330.4億元，進出口清單數量累計增長了65.7%，進出口商品總值累計增長了81.5%。其中，進口清單累計增長了39%，出口清單累計增長了8.6倍，增長速度迅猛。

表1 鄭州海關監管跨境業務量單位：億元、萬單

（二）跨境進口業務量大，“網購保稅”成為主流

雖然跨境出口增速迅猛，但跨境出口業務量并不大。從上表1中可以看出，鄭州市跨境貿易仍以進口為主。2016年進口清單量占到進出口總量的96.8%，2017年有所下降為80.7%，2018年為81.1%。傳統貿易的進口商品多為工業品，如能源礦產、糧食谷物、木材、五金設備等，單次交易數量大、價值高。而跨境進口商品多以消費品為主，如化妝品、食品、奶粉、箱包、服裝等，交易批量小、批次多。為提高進口商品的通關效率，鄭州跨境電商首創“網購保稅進口”模式。據2019年社科院發布的《中國跨境電商創新發展報告》顯示，鄭州網購保稅進口業務量從2013年至2017年一直保持全國第一。其中，化妝品跨境進口量占全國跨境進口的65%，保健品占50%，食品占34%。

二、鄭州跨境電商貿易便利化發展的創新實踐

（一）貿易便利化政策不斷推陳出新

為促進貿易便利化，在國家跨境電商發展方針的指導下，鄭州市政府也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措施。2015年3月，出臺了《關于加快推進跨境貿易電子商務發展的意見》，2016年5月，發布了《中國（鄭州）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實施方案》，明確提出要推動跨境電商在交易方式、監管模式、稅收征管、跨境結算等方面的自由化、便利化。2018年1月，出臺了《關于加快推進跨境電子商務發展的實施意見》。2018年3月，又制定了《鄭州市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發展規劃（2018—2020年）》，提出到2020年，要建成鄭州跨境電商綜合信息服務平臺，提供企業備案、通關通檢、查驗放行、統計監測、質量追溯、信用管控、身份認證等一站式服務，實現交易額100億美元。一系列政策的出臺說明政府對跨境電商的重視，也說明跨境電商已成為鄭州市經濟增長的新引擎。

（二）首創“1210”監管模式

鄭州跨境電商在河南保稅物流中心的基礎上，加強與鄭州海關、國檢、稅務、銀行等多部門的合作，在全球首創“電子商務+保稅中心+行郵監管”的通關監管模式，即符合條件的跨境電商企業與海關聯網，提前將待銷售的商品批量運到國內，集中向海關申報備案，海關入賬冊后將商品儲存到河南保稅物流中心的倉庫，等國內消費者下單支付后，跨境電商企業立即向海關推送“三單”（購買訂單、支付賬單和物流倉單），并為每件商品辦理通關手續，經過海關“三單對碰”，查驗征稅放行后，在保稅倉庫完成貼簽和打包，最終由快遞送到消費者手中，大大提高了訂單的履約效率。跨境電商企業會根據市場銷售情況，通過產品分析，篩選出暢銷產品，提前備貨到保稅區，因此，這種模式也被稱為“保稅備貨模式。在這種模式下，國內消費者足不出戶，就可以選購來自世界各地的商品，真正實現“買全球”的愿望。2014年8月1日，海關總署賦予監管代碼“1210”，并將鄭州模式作為藍本迅速在其他36個跨境電商試點城市復制推廣。

（三）跨境“秒通關”

在通關服務方面，鄭州建立了跨境電商“單一窗口”綜合服務平臺，借助該平臺實時采集和傳輸交易、支付和物流等電子單據，替代傳統的紙質單據，實現與海關、國檢、稅務、銀行等監管服務部門的信息共享，為企業提供24小時無紙化“一站式”通關服務，目前已實現“一次申報、一次查驗、一次放行”（簡稱“三個一”）。在通關查驗方面，鄭州海關率先采取“雙隨機”模式，即通過“隨機選擇布控”解決通關過程中“查誰”的問題;通過“隨機派員查驗”解決通關過程中“誰查”的問題，通關查驗流程完全透明，保證了規則的公平性，使通關時間由原來的幾天幾小時縮減到幾秒。2015年，李克強總理在河南考察時，稱贊鄭州海關的通關速度為“秒通關”。2018年，鄭州跨境電商通關服務平臺處理能力可實現每秒通關1000單，推動了跨境通關便利化的發展。

（四）首創“網購保稅+實體新零售”商業模式

在國內電商領域，線上線下相融合的“O2O”（On-Line to Off- Line）零售模式已屢見不鮮。但在跨境電商領域，由于消費者和商家往往處在不同的國家或地區，線下消費很難實現。為解決這一難題，鄭州跨境電商探索實踐了“網購保稅+實體新零售”的商業模式。憑保稅擔保，符合監管要求的電商企業可以將網購保稅進口的商品運往海關監管區以外的實體店鋪（即中大門保稅直購體驗中心）進行展銷，消費者可以到店選購商品，對滿意的商品可以在線上完成下單和支付，電商平臺會立即將訂單、賬單和報關單等信息推送到海關線上業務平臺，海關審核同意后放行，消費者可在店內將商品直接提走。這種模式擴大了跨境電商的零售途徑，解決了網上購物“所見非所得”的弊端，由原來的利用國外物流郵寄送貨變為消費者自提取貨，打破了國外物流企業的壟斷，降低了物流成本，也給消費者提供了實物參考，真正實現“線上線下一體化，所見即所得”。

三、鄭州跨境電商貿易便利化發展中存在的問題

（一）跨境電商立法缺失

近年來，跨境電商發展迅速，但與之配套的法律法規發展滯后。就國家立法層面來看，關于跨境電商的監管法規和政策嚴重缺失。目前，尚沒有專門的跨境電子商務法律，只有一部《電子商務法》對跨境電商的管理做出了一些框架式、原則性、籠統的規定，不具有實踐中的操作性。海關總署等管理部門也沒有完善的行政規章，只有一些公告和國務院的政策性規定。跨境電商交易環節涉及的主體眾多，不僅包括跨境電商賣家和買家，還包括跨境電商平臺、供應商、物流商、銀行及境內外支付機構、外貿服務企業等。現有的政策法規關于這些交易主體的法律地位定義模糊、權利義務關系界定不清，當出現貿易糾紛時，執法部門很難確定違法行為的責任人。就地方執行監管實踐來看，缺少統一的監管規范和操作標準，各地海關仍按照海關總署2016年第26號《關于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出口商品有關監管事宜的公告》執行現場查驗作業，在政策的理解和執行方面存在不同程度的偏差，這就會給一些不法分子提供可乘之機。另外，跨境電商國際規則的缺失也是使我國企業和消費者在跨境維權方面非常被動。跨境電商賣家對于買家的虛假評價、惡意差評等缺少有效的解決途徑，企業的合法權益得不到法律的保障。

（二）出口退稅困難

鄭州一系列跨境電商便利化創新措施的實施集中解決了出口貨物的通關問題，而對于困擾很多企業的出口退稅問題一直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按照我國當前的稅收政策，跨境電商出口企業在采購貨物時，若取得增值稅專用發票或專用繳款書，可以申報出口退稅;若取得其他合法的有效憑證（如增值稅普通發票），可以申報出口免稅。但是，跨境電商企業在采購貨物時，交易對象多是個人或者個體戶，直接用現金進行支付，很難取得進項發票。和傳統出口貿易不同，跨境電商交易具有“種類多、批量小、批次多”的特點，企業很難為每一類商品、每一次銷售都取得增值稅進項發票。按照現行稅法規定，沒有增值稅進項發票的貨物，出口不僅不能獲得退稅，而且還會被視同國內銷售，繳納增值稅，“不退反征”。其次，由于缺乏專門的跨境電商出口退稅系統，即使能開出增值稅進項發票的出口貨物，在申報跨境電商出口退稅時仍需參照一般貿易出口的規定，要求報關單證明聯載有的商品項目和企業增值稅進項發票的項目完全一致。而跨境電商的特點決定了出口到一個國家或地區的一張匯總報關單上面會經常涉及多張進項發票項下的商品，或者一張進項發票項下采購的商品可能會銷售到多個國家或地區，這就需要填制多張報關單，并且要做到商品項目一一對應，出口退稅工作很難開展。

（三）收付匯困難

根據我國現行的外匯管理政策，跨境出口收匯仍按照一般貨物貿易辦理。辦理跨境收匯業務的企業，需先到外匯管理部門進行外貿登記取得外貿經營權，并在“中國電子口岸”辦理入網手續，再到外匯管理局辦理出口收匯核銷備案登記，最后在銀行開設對外貿易結算賬戶，才能辦理出口結匯，手續非常繁瑣。通過調查發現，鄭州大多數跨境電商企業都不具備外貿經營權，無法在外匯管理局進行備案，因此也無法在銀行開立外貿結算賬戶，只能按照個人外匯管理規定結匯。按照現行個人外匯管理規定，個人外匯結算總額每個自然年度不得超過5萬美元，這就使得那些年銷售額度超過5萬美元的企業，不得不借用多個個人賬戶進行結匯，非常麻煩。

跨境進口方面，雖然海關增設了“1210”監管代碼，但相關數據并未納入外匯檢測系統的采集范圍。因此，通過網購保稅進口時，會產生貿易方式為“1210”的進口報關信息，但外匯管理局并無這一類的數據，銀行無法通過外匯管理局的系統核查進口報關單的信息，因此無法進行正常的付匯。鄭州跨境進口的另一方式快件郵包也沒有納入海關的統計，跨境電商企業因無法提供符合外匯管理局規定的有效憑證而無法在銀行辦理進口付匯。通過銀行渠道付匯困難，只能通過離岸賬戶、第三方支付平臺和地下錢莊等線下方式進行結算，不僅結算成本高，而且有很大的信用風險。

（四）跨境物流發展滯后

鄭州跨境電商的快速發展對物流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目前，鄭州跨境電商的物流模式主要有三種：郵政、海外倉、專線物流。郵政物流運輸速度慢，運輸成本高、包裹丟失和破損率較高、也無法實現對商品的全程跟蹤，退換貨流程復雜。再加上各國海關政策的不同，對進出境包裹通關審查差別較大。有些國家海關手續繁瑣、申報時間長、費用高，審查嚴格，一旦發現不合格，一律不準進出境，導致消費者無法按時收到商品。海外倉前期的建設投入大，跨境電商平臺自建的海外倉使用費較高。鄭州跨境電商企業大多規模較小，資金有限，無力承擔海外倉的建設費用，另外也并不是所有的商品都適合海外倉，若選品不當，極易造成庫存積壓。鄭州跨境電商專線物流目前僅有一條——“菜鳥號”中歐班列，于2019年3月2日開通，從鄭州圃田站出發駛向比利時列日。

此外，跨境物流服務鏈長，需要采購、裝卸、包裝、倉儲等各個環節的有效配合。鄭州在這些環節上缺少集成優勢，缺少大型跨境電商公共倉庫，現有河南保稅物流中心的倉庫利用率低，大多針對大型企業，中小型企業的進入門檻較高。鄭州跨境物流的滯后發展已經成為制約跨境電商發展的瓶頸。

四、促進鄭州跨境電商貿易便利化發展的對策

（一）完善跨境電商政策法規，提高國際影響力

跨境電商的健康有序發展離不開政策法規的支撐。因此，國家相關部門應盡快出臺和完善跨境電商的法律和政策，形成針對不同跨境電商主體的法規框架體系，明確不同交易主體的法律責任和權利義務關系，海關總署等管理部門應盡快出臺跨境電商的規章制度，各地海關應結合實際出臺相應的行政措施。

此外，跨境電商具有很強的涉外性，貿易便利化的進一步發展也離不開國際社會的廣泛參與。目前，鄭州“1210”監管模式已獲得世界貿易組織、世界海關組織等國際組織的高度認可，下一步應在世界海關組織《全球貿易安全與便利標準化框架》下，推動“1210”監管模式的國際化推廣，以模式創新提升我國在全球跨境電商貿易便利化規則制定中的話語權和主動權。

（二）根據企業規模實行分類管理，促進出口退稅便利化

2018年，財政部發布的〔2018〕103號文件《關于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零售出口貨物稅收政策的通知》規定，自2018年10月1日起，對未取得有效進貨憑證的出口貨物，只要符合一定條件，可以免征增值稅，消費稅免稅。雖然這一政策對跨境電商行業并未帶來實質性的影響，因為鄭州等綜試區城市一直采用的就是這種“免征不退”的做法，但說明從國家層面開始關注跨境電商退稅問題。

根據企業的規模，電商企業可以分為小微型企業和大中型企業。這兩類企業的性質和退稅需求存在較大差異，因此應該采取分類管理的稅收政策。調查發現，鄭州小微型跨境電商企業業務量小且分散，利潤低，基本沒有退稅需求，但有結匯和融資的需求，業務工作中高度依賴信息化系統。因此，小微性跨境電商企業可以看作個體戶，采取定額征稅模式，并提供結匯、融資、補貼等服務，幫助其解決融資難的問題。而大中型跨境電商企業不僅有退稅需求，財務和稅務規范化程度要求較高，可對其繼續實行出口退稅和“免征不退”政策，有進項增值稅發票的實行出口退稅，沒有的免稅不征。稅務部門還應建立專門的跨境電商出口退稅申報系統，促進出口退稅業務的便利化。

（三）完善跨境物流服務體系，提高配送效率

跨境電商對物流有較高的要求。應針對不同跨境物流模式中存在的問題，分類指導。第一，充分利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現代信息技術，促進跨境物流的信息化、智能化建設，通過技術創新促進跨境物流環節的全程監控，減少包裹丟失和錯發漏發，提高配送的準確性。第二，借助鄭州“一帶一路”節點城市的地位，積極促進沿線國家的海外倉建設。可由政府參與和主導，采取公私合作的模式，促進與當地政府、跨境物流公司和跨境電商企業共建海外倉。為提高海外倉的利用率，跨境電商企業應充分利用大數據進行市場行情和產品分析，了解海外倉本土國家的消費習慣和購買心理，提高選品的準確性，合理預測當地消費者的購買潛力，提高庫存周轉率。第三，發揮鄭州綜合交通樞紐優勢，增加專線物流的通達范圍。利用中歐班列（鄭州）的線路，不斷增加鄭州到歐洲各國的跨境班列物流專線;作為“空中絲綢之路”主力軍的鄭州機場，已形成了“一點連三洲，一線串歐美”的航空國際貨運網絡，可借助這些網絡開展到各國的跨境航空物流專線，實現“空中絲綢之路”和“網上絲綢之路”的有效銜接。第四，促進跨境物流園區建設。可在鄭州國際物流園區內專設跨境物流園區，吸引國內外物流公司和跨境電子商務企業入駐。政府研究制定優惠政策，降低國內倉儲物流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