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注式閱讀教學與批判性思維能力的培養

姜中楚楠

語文課程具有工具性與人文性相統一的特征。語文課程要發揮工具性的特點，加強學生對語言文字的運用能力，提升學生的思維品質，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批判性思維起源于杜威的“反省式思維”，指對觀點或被認同的知識采取主動的，持續的，仔細的思考。《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版）提出“思維發展與提升”這一語文學科核心素養，明確提出要促進學生思維深刻性，敏捷性，靈活性，批判性和獨創性等思維品質的提升。批注式閱讀教學兼具“工具性”與“過程性”的特點，是培養學生批判性思維的有效載體。建構主義學習觀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思想與接受美學倡導的讀者中心論為批注式閱讀教學提供良好的理論基礎。批注閱讀法自古就有，稱為評點。評點是我國古代文學批評的重要方法，評指評論，點指圈點，評點指評點者以簡潔的評語提挈，概括評論對象的主要特點和自己的心得體會。批注式閱讀教學注重學生的自主學習，突出學生的個性化閱讀，實現了學生，教師，文本，教材編者等的多邊對話。在批注式閱讀教學中培養批判性思維，符合“新讀寫結合觀”的理論，融合了針對“定篇”的“評論性寫作”與針對“用件”的“探究性寫作”要領，將“以寫促讀”作為閱讀的方法加以推廣，引導學生在批注中發展批判性思維。以批注式閱讀教學為媒介，促進學生批判性思維的發展，有助于學生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提升。

一、以“批注”為方法，質疑文本，探究批注內容

學生在閱讀過程中，要有意識地發現問題，培養自己的問題意識和探究意識，敢于運用批注閱讀的方法質疑文本，提出自己的觀點，發展批判性思維。

教學《我的叔叔于勒》時，教師要求學生在預習時思考閱讀提示中的問題：1.你認為這篇小說的主人公是誰？2.文本哪些內容體現了作品創作視角的差異？

學生思考并批注：1.作者用兒童的視角展開論述，兒童視角的安排對主題表現的效果。2.小說情節的安排如何表現小說的主題。3.我認為這種視角對主題表現有益或無益。

學生在自主閱讀的過程中，運用批注的方法記錄自己的見解。學生要發現作品的優點，敢于質疑文本內容，嘗試批判編者呈現作品的方式，實現閱讀中的多邊對話與個性化閱讀。運用批注式閱讀，學生的批判性思維得到進一步提升。

教師引導：《我的叔叔于勒》原著以成年若瑟夫回憶少年往事的角度展開敘述。教材刪掉了原著開頭：“我”為若瑟夫給了乞討老人一百蘇銀幣感到奇怪，從而使若瑟夫回憶起年少往事這段的描述;教材刪掉了原著結尾：成年后的若瑟夫對給予乞討人錢幣這一行為的解釋。編者這樣的刪減是否合理。

學生再批注：1.編者對文本的刪減對主題表現的影響。2.作者不單描繪人與人之間的金錢關系，還借主人公的經歷，以悲憫的人性視角表達對社會底層人物的同情。

因質疑產生的思考具有探討價值，教師在批注式閱讀教學中，引導學生對文本內容進行批注，寫下自己的想法，為學生提供《我的叔叔于勒》的原版小說進行比較閱讀，鼓勵學生在比較閱讀中記錄所思所感，質疑文本內容與教材的選編方式，促使學生邊讀邊批注，邊讀邊思考，在批注式閱讀教學中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運用批注式閱讀培養批判性思維，師生可在整本書閱讀中嘗試批注的方法進行思考與質疑。

教學《雷雨》的過程中，教師出示曹禺對作品創作的見解“我并沒有顯明地意識著我是要匡正，諷刺或攻擊些什么”。

關于作品的主題，學生思考并批注質疑內容：1.《雷雨》是社會的悲劇嗎，是命運的悲劇嗎，還是兼具社會與命運悲劇的雙重意蘊？2.書籍編者將《雷雨》的序幕與尾聲刪去具備合理性嗎？3.《雷雨》后為何要設置一個獨立于戲劇內容之外的結尾？這樣的安排有何意義，我同意的理由何在，不同意的依據是什么。4.曹禺先生透過《雷雨》表達的僅僅是悲情嗎？

從質疑的問題出發，師生可以共同探討并批注相關內容，學生批判性地思考問題，對常規解讀進行質疑，在批注的過程中，提升思維品質。

教學李白的《將進酒》，教師可以引導學生思考：李白真的如詩中表現的那樣灑脫嗎？你如何理解詩人的感情變化，你是否能讀出常規解釋之外的意味？嘗試批注自己的想法。

學生在質疑文本的過程中產生新的理解，并在相關內容旁批注不一樣的情感體驗：1.黃河之水的一去不復回與時光的悄然流逝，引發詩人面對人生不可避免的消逝時產生恐懼;2.與陳王曹植相似的人生境遇，使其不得以“斗酒十千恣歡虐”的態度面對現實;3.“但愿”“惟”等詞透露著悲觀的情緒與絕望，李白雖生性豪放，卻難以隱藏壯志難酬的苦悶之情。種種境遇之下，如何實現真正的灑脫？

教師可以引導學生質疑思考：《采薇》中征戰回來時的哀景樂情真的能增其哀樂嗎？《祝福》中祥林嫂到底是封建禮教下的“沉睡者”還是“覺醒者”？文中“我”的再次離去，是真的去尋找希望嗎？學生在質疑中批注自己的觀點與結論的依據，在思考與記錄中發展批判性思維。“批注式閱讀”應成為學生閱讀的有效工具，促進學生思維品質的提升，發展其批判性思維。

二、以“批注”為依托，記錄推測與假設，發展批判性思維

學生在解析文本的基礎上，對文本內容進行合理質疑，這是批判性思維的開始。推進批判性思維的進一步發展，學生要對質疑的內容進行推測與假設，爭取形成觀點，并對觀點進行論證。推動批判性思維發展的閱讀教學要引導學生自主批注文本，在容易產生問題的地方邊思考邊批注，于質疑形成的基礎上，對問題進行推測與假設。教師在批注式閱讀教學中，要給予必要的支持與引導。

教學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二第二單元《氓》與《孔雀東南飛》時，教師要進行積極恰當的引導，促使學生在比較閱讀中深入文章主題，自己印象最深的部分批注下來，并就這一內容提出自己的看法。由于兩篇文章在同一冊的同一單元，同時記敘中國古代女性的悲劇婚姻，學生對文章內容印象最深的很有可能是文中悲慘的女性形象。

教師引導學生推測文本并批注：1.是什么造成了文章中女性的悲劇，從哪些語句可以看出？2.你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批注在文章的相應位置，寫下你的看法。

學生的多元批注：1.《氓》中男子的背信棄義，《氓》中兄弟的不管不顧;2.《孔雀東南飛》中焦母的專制暴戾，焦仲卿的優柔寡斷，兄弟們的自私自利。

教師抓住教學契機，進行引導：1.排除大家歸納出的因素，《氓》中的女子與劉蘭芝就會過上幸福的生活嗎？2.同學們可以假設故事另外的結局，或悲或喜由自己決定，大家可以將自己的假設與推測，以及續寫的內容批注在文章周圍，有興趣的同學課后可以接著探討。

旨在培養批判性思維的批注式閱讀教學，學生要在教師的引導下，循序漸進地分析文本，并對文本內容進行推測與假設，將自己的觀點與感想落實到批注上。學生批注的內容不同于教師要求學生記錄的知識點，這些批注是創造性的，是學生就某一內容產生的自己的觀點。以批注式閱讀為依托，學生進一步提升推測與假設的能力，學生的創造性思維不斷發展，批判性思維能力顯著提高。

教學《離騷》時，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假設：屈原如果不投江而是周游列國會是怎樣？學生批注自己的推測內容，思考不同知識分子對道路的選擇，是陶淵明的歸隱，還是蘇軾的豁達。師生在對文本內容的推測與假設中不斷思考，在批注式閱讀教學中不斷生成新的成果，促進學生批判性思維的發展。

三、以“批注”為成果，反思評價批注內容，培養批判性思維

批判性思維的培養過程是從分析質疑到論證假設，再到反思評價等一系列思維的過程。致力于培養批判性思維的批注式閱讀教學，要求學生從發現問題開始批注，到不斷收集信息完善批注，最后生成包含自己觀點的批注式閱讀成果。學生成功完成一系列的思維過程與行為過程，需要對自己的批注過程進行監控，反思評價生成的批注成果。運用自我監控的有效方式，發展學生的批判性思維。在批注式閱讀教學中，教師要引導學生對自己的思考過程進行反思與評價。

教學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五課文《裝在套子里的人》時，教師要引導學生反思評價自己從質疑發現問題，探究進行假設，到最終形成批注成果的批判性思維過程。

批注內容一：問題：1.人怎么能裝在套子里？別里科夫為什么會被裝到套子里？

依據：學生自行在文中相應語句旁批注“現實生活的套子”（描寫別里科夫衣著，用具，出行，住所等語句）與“思想的套子”（描寫別里科夫性格上維護舊秩序，舊傳統，反對新事物，封建，保守，行為拘泥，膽小多疑等語句）。

觀點：別里科夫是個裝在套子里的人。

學生在批注過程中進一步深入課文，產生質疑。

思考與質疑：1.文章記敘了別里科夫拒絕一切他認為不合規矩的事，并影響了周圍的人。（批注：為何別里科夫有如此大的影響，別里科夫真的有這么大的影響嗎，作者為何要這樣寫，有無合理性？）2.文章描寫了別里科夫昏了頭，差點結了婚。（批注：別里科夫也曾想走出“套子”。）3.文章以別里科夫的死作為結局。（批注：根據小說原著，別里科夫不是因為摔樓而死，那么別里科夫為何而死？原因可能是生氣，是心理疾病，亦或是恐懼與長時間的抑郁等。）

學生在批注閱讀的過程中，為質疑尋找依據，嘗試闡發新觀點并論證觀點的成立。

批注內容三：多元分析：1.別里科夫的悲劇源于社會：沙皇政府極力維護舊統治，扼殺一切新事物。（觀點提出的依據：小說創作的背景）。2.別里科夫的悲劇源于個人，內心的封閉是造成別里科夫悲劇的主要原因。（觀點提出的依據：別里科夫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師，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

新的觀點不同于以往對小說主題的解讀，這樣的批注是有新意的批注，是個性化的批注。教師要抓住教學契機，引導學生深入探究批注內容。學生為所提觀點尋找論據進行擴展式批注，批注內容不限于課內。

探究批注內容：師生探討文中的“套子”是顯性的社會的“套子”還是隱性的自身心理的“套子”等問題。學生批注自己的看法并予以論證。

教師引導學生整理批注內容，形成完整的觀點，思考各個觀點之間的聯系，反思自己得出結論的過程。學生在整理批注內容時產生新的思考，進行新的批注。

批注內容四：1.提出問題：“人為何會被裝在套子里？”“別里科夫被裝到了什么樣的套子里？”“別里科夫死亡結局的合理性？”

2.進行探究：“現實生活中的套子與心理上的套子”“社會原因還是個人原因”“別里科夫為何而死？”

3.假設與思考：“裝在套子里的人”產生的原因是“顯性的套子”社會原因，還是“隱性的套子”心理原因。問題的答案可能不是單一原因，可能是多重原因，別里科夫的死因是社會原因與個人原因的共同作用。

整理批注內容時，學生要分析文本內容，反思自己觀點提出的過程，思考觀點間的聯系，探究觀點的提出是否有理有據，評價觀點提出的嚴密性。學生反思批注內容，加深對課文內容的理解，提升思維品質，培養批判性思維。教師可將學生的批注內容進行展示，學生在教師的引導下反思批注內容，評價思維過程，在討論中進一步完善觀點，發展批判性思維。

在批注式閱讀教學中培養批判性思維，教師要積極引導學生自主多元地分析文本，質疑探究文本內容，批注個性化的發現，在推測與假設文本內容的過程中，鼓勵學生提出自己的觀點并予以論證，引導學生在論證結束時反思評價其批注內容與思維過程。閱讀教學發展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要以批注式閱讀為載體，促使“邊讀邊思考，邊讀邊批注”成為良好的閱讀習慣，引導學生在批注式閱讀教學中發展批判性思維，提升語文學科核心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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