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境界是“無招”

劉勇

讀書時，我幾乎所有的閑暇時光都給了“心中桃源”——金庸、古龍、梁羽生的武俠世界，武俠秘籍、神功蓋世，俠肝義膽、為國為民，琴瑟相諧、比翼雙飛……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至今回憶，仍思緒翩翩，情意綿綿。

暑假回到老家。一個人，握著一卷書，斟起一杯酒，望向窗外的鄉野和竹林，我即興寫下小詩《夏夜遠眺》：

竹影橫軒窗，遠村著淡裝。

夜涼須縱酒，心暖醉詞章。

在武俠世界中，我首先著迷的是各種“上古神兵”，如屠龍刀、小李飛刀、冰魄銀針、孔雀翎等，它們削鐵如泥，萬夫莫擋;我還迷戀各種失傳的“絕世神功”，如六脈神劍、降龍十八掌、九陰真經、北冥神功等，它們神秘莫測，蓋世無雙。它們激起當世江湖的爭搶，亦讓我在睡夢中為之而上下求索，為“伊”消得人憔悴，明日上課打瞌睡。

在第三遍讀完《射雕英雄傳》和《神雕俠侶》后，我幡然醒悟，最好的劍居然是“手中無劍”，最好的招居然是“手中無招”。

獨孤求敗一生與劍為伍，號稱“劍魔”，他的確厲害，所以自名為“求敗”。他的一生，在其墓前、劍冢中的留言可窺一斑：“縱橫江湖三十馀載，殺盡仇寇奸人，敗盡英雄豪杰，天下更無抗手，無可奈何，惟隱居深谷，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

獨孤求敗一生之中用過幾柄劍，后來楊過受神雕引導，來此劍冢。第一柄是一柄青光閃閃的無名利劍，“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群雄爭鋒”。第二柄是“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義士不祥，乃棄之深谷”。第三柄是“玄鐵重劍”，“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之前恃之橫行天下”。第四柄是柄已腐朽的木劍，“四十歲后，不滯于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

再后來，讀莊子《逍遙游》，我覺得，其實還有第五柄劍——“無劍”，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這“人劍合一”的境界即為武俠之最高境界。飛花即劍，落葉即劍，甚至以己為劍。這是一種多么高的境界啊，我被自己的發現也著實嚇了一大跳。

連載寫到今天，感謝同學們一直以來的閱讀和分享。本期是最后一期，我想告訴大家，寫作的最高境界是“無招”：手中無招，心中有招，見招拆招。欲達成這一目的，熱愛是前提，就像獨孤求敗一樣，一生熱愛，一世堅守。但此時的“無招”不是真的無招，是“操千曲而后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后的無招，它需要你不斷地積累，不斷地感悟和不斷地實踐，這是一種融通和豁達的寫作境界。要達成這種境界，需要有意識地進行訓練，下表即是我給學生的訓練選擇：

錢夢瑤是一個熱愛寫作的女生，從小學開始便喜歡寫作，并堅持下來，初一開始的軍訓，她便寫下《皮皮教官》一文：

或許在此之前，幾乎所有學生一聽到“軍訓”這個詞時，都會不約而同想到：火辣辣的太陽，炙腳的大地，不茍言笑、冷若冰霜的教官……禁不住嘆嘆氣，搖搖頭，吐吐槽，瞬間愁眉苦臉。

剛進入初一的我，即將面對這樣的情境，想想都覺得可怕。但該來的總會到來……

“哈哈哈！”“嘻嘻嘻！”……一陣魔性的笑聲從我們的軍訓隊伍中傳出，在操場上回蕩。同學們笑得如此忘形，這是怎么回事？

“原地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左腳，右腳，左腳右腳左腳，你們，不要光是聽我說話，要想著出腳！”剛開始，大家的腳好像不聽自己的指揮了。

“那個，胖子，還在同手同腳，二是右腳。”

“你，小不點，抬頭挺胸，脖子伸長點！”

“那個大個，幅度不要太大，小心褲襠劈破。嘿！……你們幾個笑啥呢？”

“撲哧！”那些還強忍著的同學們全都笑得前仰后合。我把嘴都笑抽了，只能微彎著腰、咬緊嘴唇，笑往肚里吞，實在笑不出來了。

有同學調皮地稱這位姓謝的教官為“謝謝”。我們一致認為：“謝謝”教官應該去參加“中國新說唱”，他踏個步也要“皮”一下，來一個freestyle嗎？還那么有節奏。原來教官還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啊！簡直顛覆了我們的看法。

休息時，“謝謝”教官也特別地愛表現：“同學們，看我！”只見“謝謝”教官身子微弓，一下從東頭竄到西頭，手像猴爪一樣前后忽閃著，一會兒像偷到桃子一樣得意，一會兒像在山中嬉戲，一會兒像和伙伴們打鬧著，真是一只活蹦亂跳、身手敏捷的“孫小圣”啊！“謝謝”還故意把蟲子放在膽小同學腳旁，嚇得幾個女同學尖叫著飛躲;“謝謝”還會把豪豪那個“小不點”舉過頭頂，嚇得他“嗷嗷”直叫。

火辣辣的太陽下，“謝謝”問：“同學們熱不熱啊？”我們齊呼：“熱！”“熱就對了！”心里將教官吐槽一百遍。他又問：“熱不熱？”“熱！”我們回答得更響亮。下一幕，你絕對猜不到——他拿起一根接在水龍頭上的水管，詭笑著問我們：“還熱不熱啊？”“不熱！”這次的回答，明顯有點雜亂，有點“虛”了。

教官怎么那么“皮”呢？私下里，我們又給教官取了一個綽號——“皮皮”教官！

在“皮皮”教官的帶領下，我們雖頭頂著烈日，腳炙烤著水泥地，我們的隊伍卻是那么的整齊，步伐是那么的堅定，口號聲是那么的響亮。

“皮皮”教官，有你，殘酷的軍訓變得有趣多了。

這篇作文就是熱愛寫作、長期觀察的結果。軍官是嚴肅的，軍訓是枯燥的，過程是痛苦的，這是大部分學生對于開學軍訓的一般認知。作者“運氣”比較好，遇到了這樣一位有趣的教官，這就有了寫作的素材。但是，光有素材，是不能成為一篇文章的。作者匠心獨運，巧用素材，刻畫細膩，在強烈的對比后使用特寫鏡頭，以笑聲的“魔性”凸現軍官的獨特，接著又以一系列的動作與語言描寫具體呈現了“皮皮”教官的直率與有趣。真可謂：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裴陽在初三即將畢業之際，即興創作“心聚四班”并當堂朗誦，讓我們眼中閃著光芒，心中裝著憂傷……這也是她初中三年一直熱愛寫作的結果。

教室

縈繞瑯瑯書聲

是無際的心靈蒼穹

永遠蕩漾著的悠歌

細語

在心兒的深谷蕩漾

聽得見彼此的旋律

微笑迎接彩虹

友誼天長地久

心扉

已春天般婉轉綻開

書卷中的神采

嬉戲著音樂似的旅行

我看見各自戴上云冠

在金殿碧瓦中聚會

個個用驚妙的瞳孔

繪出彼此天真完美

心兒? 神鷹一樣高飛

校園

歡欣的歌細述青春的故事

各自奪過陽光的燦金

眼神? 驚鴻一瞥

昂首高步

邁出成長的節奏

……

法國作家弗朗索瓦茲·薩岡說：“問我為什么寫作，我的回答是：它使我著迷。”巴金則說：“人為什么需要寫作？需要它來掃除我們心靈中的垃圾，需要它給我們帶來希望，帶來勇氣，帶來力量。”如果非得讓我最后再說一點寫作秘訣的話，就把著名美學家朱光潛先生的話送給大家吧：有一個公開的秘密——“改”，有一條必經的路徑——“仿”，有一道必攻的關隘——“寫故事”。

到了說再見的時候，感謝大家的陪伴。記住：寫作最高的境界是“無招”。用我的話來說，盡量為自己打造寫作的“三個一工程”：培育一片優質的“寫作土壤”，遴選一顆優良的“寫作種子”，喚醒一種優秀的“寫作覺醒”。愿你擁有最美麗的寫作心情，最美妙的寫作體驗，最美好的寫作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