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 王恒 朱玉春



摘要 基于陜西、甘肅、寧夏、內蒙、河南、山東6省(自治區)農戶微觀數據,依據制度能力三層次分析框架,采用OLS回歸和分位數回歸方法從知識資源、關系網絡和動員能力三方面實證分析了制度能力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影響。研究表明,制度能力因素與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之間具有明顯相關關系,知識資源、關系網絡和動員能力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存在顯著正向作用。知識資源層次的灌溉設施供給制度和關系網絡層次的農戶使用灌溉設備支持力度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影響不具有長效性;知識資源層次的灌溉設施維護制度、灌溉管理條例監督執行,關系網絡層次的灌溉信息獲取容易程度和動員能力層次的灌溉目標掌握情況及聯戶促進灌溉有關集體行動能力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具有長效促進作用,且灌溉管理條例監督執行表現出“倒U”型變化的邊際效應,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的掌握表現出“倒V”型變化的邊際效應,村委會或水利協會通過聯戶促進灌溉有關集體行動能力表現出明顯的后發優勢。
關鍵詞?制度能力;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分位數回歸
中圖分類號?F304.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04(2019)08-0122-08[WTHZ]DOI:10.12062/cpre.20190307
農田灌溉系統作為農業可持續發展中的一項重要工程,其能否實現善治直接關系著我國糧食安全和農業現代化。目前,我國農田灌溉系統治理是政府“懸浮”和市場“困局”并存,特別是在農村“兩工”制度取消之后,農民管不了、集體管不好、國家管不到的狀況致使設備老化、功能衰退,設施灌溉能力遠遠落后于農業發展的需要[1-2]。盡管在2005—2009年之間,國務院《關于建立農田水利建設新機制的意見》和《財政部關于進一步推進支農資金整合工作的指導意見》等政策相繼出臺,我國農田灌溉系統老化失修、歷史欠賬較多問題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然而,這種短期突擊性建設只是更新了農田灌溉系統的設備,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農田灌溉系統長期治理問題。農田水利工程和大中型灌溉區斗渠以下灌溉系統有人用、沒人管,設備衰敗等問題依舊存在,水資源利用效率低下仍然是阻礙農業生產的重要因素[3]。這就要求必須重新審視農田灌溉系統的善治問題。
在西方公共事務治理領域,制度能力作為一種深化地方合作、整合地方資源、尋求國家與市場和公民之間合作互動的概念已被廣泛應用。作為一種分析概念框架,制度能力是指在一個特定空間,培養一種特定地方能力或文化,使政府機構、商業部門和公民社會能夠形成協調合作、資源整合的氣氛[4]。制度能力的建設對于地方公共事務治理有著重要促進作用,它可以協調不同主體之間的利益關系,避免追求短期利益困境的發生[5-6]。在對制度能力進行靜態評估時,主要是從知識資源、關系資源和動員能力三方面展開。知識資源在制度能力分析中是指組織了解內部的知識和價值、清楚其應用方式,并應用內部知識創造新知識(達成共識)的能力。關系資源是指組織網絡的結構,即各利益群體參與公共事務治理的程度及各利益群體與權力中心位置的距離[7]。動員能力是指組織為了實現共同利益或目標,調動內部資源和外部資源的能力。
在農村公共事務治理逐漸細碎化的進程中,本文基于對制度能力的認知,將其引入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研究中,試圖為農田灌溉系統善治路徑的選取提供一種新視角。
1?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1.1?知識資源與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
制度能力分析框架中的知識資源有著廣泛含義,不僅包括了組織成員從日常生活中所總結的經驗和通過相互學習產生的新知識,還包括了網絡管理者(居委會、村委會)運用信息的能力[8]。相對于自然資源稟賦這類硬性指標而言,構建在傳統習慣和凝聚力之上的地方共識對公共事務治理績效提升有著顯著作用[9]。地方共識可以對正式制度進行有效補充,規避資源配置失衡、化解積怨情緒。在農田灌溉情境中,由公共產品和私人產品屬性沖突造成的農戶個體理性誘發的集體行動困境使灌溉設施供給和維護無效成為常態,并致使村民之間積怨加深、阻礙文明鄉風建設、破壞農業和諧生產。而村委會或水利協會依據當地村民的價值取向和特定信念達成帶有本村知識的農田灌溉系統管理共識,即制定一套完整的農田灌溉管理規定和獎懲制度,可以有效消除灌溉設施供給和維護集體行動困難、化解村民之間因灌溉產生的積怨?;谏鲜鲇懻?,本文的第一個假設如下。
H1:村莊是否自發制定了灌溉管理制度條例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提升有重要的影響,且灌溉管理條例規定越明確、獎懲力度越強,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越高。因此,按照灌溉設施供給條例、灌溉設施維護條例和灌溉相關制度執行三方面做進一步假設。
H1a:村莊自發制定的灌溉設施供給制度條例會促進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
H1b:村莊自發制定的灌溉設施維護制度條例也會促進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
H1c:其他村民對違反灌溉管理條例村民理應受到懲罰的監督,會激發村民遵守灌溉管理條例的積極性,進而可以提高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
1.2?關系資源與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
關系資源可以為公共事務治理網絡中不同利益群體之間充分信任、暢通交流、真誠欣賞提供一種良好的環境[10]。馬克·格蘭諾維特認為在治理網絡中,情感上聯系不是非常密切、接觸也不是很頻繁的弱關系網絡可以為利益主體帶來有價值的信息,情感聯系非常密切、接觸很頻繁的強關系網絡可以為利益主體帶來實物和感情支持[11]。在農田灌溉情景中,利益主體之間的普遍信任和一般網絡會促進農戶參與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的積極性,而特殊信任和親族網絡會抑制這種效應[12]。村委會或水利協會能否獲得村民的信任會影響村民參與灌溉系統的治理,而這種信任的獲得往往體現在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灌溉設備是否給予支持、能否為農戶獲取灌溉信息提供方便的平臺。基于以上論述,本文的第二、第三假設如下。
H2: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灌溉設備的支持力度越強,灌溉系統的治理績效越高。
H3:農戶獲悉灌溉相關信息的容易程度與灌溉系統治理績效正相關。
1.3?動員能力與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
組織為了實現共同目標或利益,動用一切內部和外部資源的能力在制度能力分析中被稱為動員能力[13]。村委會或社區具備一定權威性、較強凝聚力,可以有效地調動和支配地方資源應對地方公共事務中的諸多問題[14],同時,村委會或社區可以準確地了解本地民眾和社會團體的需求與偏好,以不同方式和原則整合地方資源、形成合力,提高公共事務治理績效[15]。村委會或水利協會作為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網絡的管理者,對農戶灌溉目標掌握的能力影響著水資源分配合理性與利用效率,促進農戶聯合的能力影響著農戶對灌溉設施進行監督和維護的參與,通過掌握農戶灌溉時段、用水流量,可以減少因信息不對稱造成水資源分配失衡,促進農戶聯合可以解決灌溉系統治理集體行動困難?;谝陨险撌觯疚牡牡谒?、五假設如下。
H4: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的掌握能力與灌溉系統治理績效正相關。
H5:村委會或水利協會通過聯戶促進灌溉有關集體行動成功的能力越強,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越高。
2?數據來源、變量說明及描述
2.1?數據來源與調查方法
本文關注的農田灌溉系統主要是指以黃河灌溉區干渠以下,包括支渠、斗渠、農渠和毛渠在內的農田灌溉相關配套建筑物、小型泵站和直接為農田灌溉排水服務的小型河道等。所使用數據主要來源于國家自然基金項目課題組2018年6—8月對陜西、甘肅、寧夏、內蒙、河南、山東6?。ㄗ灾螀^)的黃河灌溉農業生產區12個縣36個鄉(鎮)100個村莊的灌溉系統治理現狀抽樣調查。本次抽樣采用面對面訪談的方式,抽查了農戶家庭情況、農戶參與灌溉系統治理行動情況和農戶對村莊灌溉治理現狀的認知情況。1 090戶農戶被訪問,獲取有效問卷1 042份,農戶問卷有效率達到96%,抽樣調查整體情況良好。
2.2?變量設置
被解釋變量。農田灌溉系統具有使用上的排他性和資源獲取上的競爭性特征,正是這兩大特征決定了農田灌溉系統面臨著灌溉設施供給及維護中的“搭便車”行為和灌溉資源使用中的“公地悲劇”現象。埃莉諾·奧斯特羅姆將這種設施供給中的“搭便車”行為稱為公共池塘資源的供給問題,將這種資源使用中的“公地悲劇”現象稱為公共池塘資源的占用問題[16]。如果能夠有效地克服灌溉系統中的供給和占用這兩大問題,灌溉系統的治理就是有效的[17]。因此,對農田灌溉系統的治理績效進行度量的核心是評價公共池塘資源的供給和占用兩大集體行動困境的解決程度?;诠┙o和占用兩個維度,可以考慮從農田灌溉系統基礎設施、維護成本、用水滿意度和用水糾紛四個方面進行績效評價指標設置,具體詳情見表1。
本文采用多因素綜合評價法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進行評價。按照灌溉系統治理中存在的供給和占用兩大集體行動困難,從4個方面出發設置8個指標,并假定這8個指標所代表的屬性以線性組合方式反映灌溉系統的治理績效。具體計算如式(1)所示:
perfi=∑8j=1wjgij(1)
其中,perfi為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wj為對應指標j的權重,gij為樣本i的二級j指標得分。在確定評價指標權重時,采用被廣泛應用于經濟社會研究領域的計算機模仿人工智能的反向神經網絡法[18-19]。反向神經網絡的原理是輸入信號經過隱含層作用于輸出節點,經過非線性轉換產生輸出信號,當輸出層無法獲得期望輸出時,則通過原路徑反向傳播,并調整各神經元的權值使得誤差達到最小。式(2)~(5) 為計算公式:
f(xi )=∑Lj=1ajφ(aj xi+δj)(2)
zip=∑Lj=1aij(1-e-bj p)(1+e-bj p)(3)
cip=|(1-e-zip )/(1+e-zip)|(4)
ωi=cip/∑ni=1cip(5)
其中,φ為激活函數,aj表示輸入權,bj表示輸出權,δj為偏置值,xi為輸入數據,i表示輸入層節點數,j表示隱含層節點數,p表示輸出層節點數,aij則代表輸入層i與隱含層j之間的權系數,bjp則代表隱含層j與輸出層p之間的權系數。在本文中將8個績效評價指標作為反向神經網絡計算輸入向量,通過式(2)~(5)迭代最終得到各個績效評價指標權重見表1。
核心解釋變量。公共事務治理中制度能力不僅強調嵌套在傳統文化和社會互動方式中的知識資源,而且也特別關注治理主體之間的關系網絡和治理主體的動員能力。Gronzalez和Healey聚焦于公共事務治理實踐,在深化和拓展制度能力研究的同時,從知識資源、關系網絡和動員能力三方面提出了制度能力三層次分析框架[20-21]。按照制度能力三層次分析框架,結合調查實踐和已有研究,本文在知識資源方面選取村莊是否有灌溉設施供給制度條例、是否有灌溉設施維護制度條例和違反灌溉管理條例的村民是否受到懲罰三個指標進行度量;在關系資源方面選取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農田灌溉設備的支持力度和農戶獲悉灌溉信息的容易程度作為度量指標;在動員能力方面選取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的掌握程度和村委會或水利協會組織農戶聯合能力的強弱作為度量指標。詳情見表2。
控制變量。借鑒已有相關研究,本文對幾個可能影響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變量進行了控制。首先,考慮到研究所聚焦的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評價是以農戶調查的微觀數據為主,因此,受訪農戶家庭的異質性與治理績效之間存在一定相互作用,如受訪農戶的職業類型、耕地細碎化程度等。其次,參考埃莉諾·奧斯特羅姆提出的制度與發展分析框架,本文也從自然和政策兩個維度對部分有可能影響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變量加以控制。在自然維度,選取家庭灌溉耕地面積、耕地質量等控制變量;在政策維度,選取政府對農田灌溉的支持程度和對農田灌溉系統設施的投資力度兩個控制變量。詳情見表3。
2.3?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
在進行實證分析之前,本文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進行了描述性統計,結果顯示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取值范圍為0到1,均值為0.58,方差為0.25,無異常值。同時,檢驗了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正態性,結果顯示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分布與正態分布有一定差距,在30%分位數以上和85%分位數以下的中間部分基本符合正態分布。通過Shapiro-Wilk W正態檢驗和D′Agostino正態檢驗,均拒絕了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正態假設,即本文所獲取的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變量不服從正態分布。其次,也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與制度能力各因素之間的相關性進行了分析,計算了制度能力各維度變量與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之間的相關系數。發現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與本文所考察的制度能力相關變量之間存在顯著相關關系,說明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與制度能力之間具有某種密切的聯系。
3?模型設定與實證分析
鑒于理論分析和研究變量類型及樣本分布的非正態和數量的大樣本性,本文采用OLS回歸方法對影響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制度因素進行計量分析,然后進一步采用分位數回歸方法分析制度能力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分位數影響。
3.1?模型設定
本文建立以下模型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進行估計,具體形式如下:
perfi=α0+α1provi+α2maini+α3execi+α4suppi+α5infoi+α6targi+α7orgai+∑α8nDni+εi
(n=1,…,10)(6)
(6)式中,perfi表示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provi等核心解釋變量的含義見表2,Dni為表3中從受訪者異質性、自然和政策三個維度選取的控制變量;α0為常數項,α1至α8n為待估參數,εi為隨機誤差項,滿足相互獨立、零均值、同方差的假設。
在具體估計方法上,首先采用普通最小二乘估計(OLS)對(6)式模型進行回歸。但由于OLS回歸只能得到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的條件期望影響,且存在估計結
果極易受極端值影響的缺陷,而分位數回歸可以有效地克服極端值對估計結果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分位數回歸可以提供關于條件分布的全部信息[22]。分位數回歸的假設是被解釋變量條件分布的分位數是解釋變量的線性函數,從而構造被解釋變量分位數回歸,得到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分位數影響。為了分析不同分位數上制度能力對績效的影響,本文建立如下分位數回歸模型:
Quantθ(perfi│Xi)=βθXi(7)
式(7)中,Xi為(6)式中的自變量,βθ為系數向量,Quantθ ( perfi│Xi)表示perfi在給定自變量X的情況下與分位點θ對應的條件分位數。與θ對應的系數向量βθ是通過最小化絕對離差來實現的,即:
βθ=argmin∑i,perfY>Xi,βθ|perfi-Xiβ|+
∑i,perfY 在對分位回歸系數βθ進行估計時,已有文獻多數采用bootstrap密集算法技術,即通過不斷地進行有放回抽樣獲得樣本置信區間,進而實現對回歸系數的推斷。 3.2?OLS回歸結果及分析 為了使OLS回歸符合嚴格外生性假設,本文采用Stata14.0軟件對1 042個樣本進行反向淘汰式的逐步回歸,分別用模型1、模型2、模型3表示。模型1表示將全部有可能影響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變量放入回歸模型進行估計,模型2表示在模型1估計的基礎上消除可能存在共線性變量后的回歸模型,模型3表示消除異方差之后的回歸模型。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 從表4的OLS回歸結果可以看出,表征制度能力的知識資源、關系資源和動員能力三個維度因素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具有不同影響,具體表現在以下三方面。 (1)知識資源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有顯著影響,證實了本文的H1假設。農田灌溉設施供給制度和農田灌溉設施維護制度對治理績效都表現出顯著的正向影響,也就是說村莊是否有一套內部自發形成的農田灌溉設施供給和 維護制度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提升有直接的促進作用,證實了本文H1假設中的H1a和H1b兩個分假設。農田灌溉管理制度執行情況與治理績效之間也呈現出明顯的正向影響,即其他村民對本村違反農田灌溉設施供給和維護條例的村民進行相應的監督和懲罰會提升村莊灌溉系統的治理績效,證實了本文H1假設中的H1c分假設。 (2)關系資源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存在顯著影響。從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灌溉設備支持力度變量的回歸中可以發現,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灌溉設備的支持力度越強,灌溉系統治理的績效越高,即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與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灌溉設備的支持力度之間呈現正向關系,證明了本文的H2假設。從農戶獲悉灌溉信息容易程度變量的回歸中可以發現,農戶獲悉灌溉信息的容易程度對治理績效也有正向作用,即農戶獲悉農田灌溉相關信息越容易,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的績效越高,證明了本文的H3假設。 (3)動員能力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也有顯著作用。從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掌握變量的回歸中可看出,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的掌握能力與治理績效之間呈現正向關系,即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的掌握能力越強,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越高,證實了本文H4假設。從村委會或水利協會聯戶促進灌溉集體行動能力變量回歸中可看出,村委會或水利協會組織農戶聯合進行灌溉集體行動的能力對治理績效的提升有顯著影響,村委會或水利協會的這種能力越強,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越高,證實了本文H5假設。 3.3?分位數回歸結果及分析
從OLS回歸結果中可以得出,本文所假設的制度能力因素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有顯著的影響,但OLS回歸結果無法反映制度能力各個解釋變量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作用的分布規律。為此,采用bootstrap 方法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進行分位數回歸。表5給出了在第25個、第50個、第75個和第 90個分位點處的回歸結果。
同時,為了進一步觀察不同核心解釋變量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完整影響,本文展示了影響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制度能力變量的分位數回歸變化趨勢圖,如圖1所示。
從分位數回歸中可以看出,不同制度能力因素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有著不同的影響,且同一制度能力因素在不同分位點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影響也存在明顯變化,具體表現在以下三方面。
(1)知識資源方面。①農田灌溉設施供給規則在第25、50個分位點處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有顯著的影響,從分位圖中可發現,在第52個分位點處之前,分位數回歸大于OLS回歸,且隨著分位數不斷增加,灌溉設施供給規則對治理績效的影響呈現遞減趨勢。這表明灌溉設施供給條例對低績效樣本影響較大,對高績效樣本影響較小。②灌溉設施維護規則在所有分位點處對治理績效存在顯著影響,結合分位圖可發現,灌溉設施維護規則對治理績效的影響也表現出隨分位數增加而逐漸遞減的特征,且在第54個分位點之前分位數回歸大于OLS回歸。這說明設施維護規則會影響灌溉系統治理的整個過程,且影響存在邊際效應遞減特征。③灌溉管理制度執行也在所有分位點處對治理績效存在顯著影響,從分位圖中可發現,隨分位數不斷增加,規則執行對治理績效影響呈現出先升后降的“倒U型”變化特征。這說明灌溉管理制度執行對低績效樣本和高績效樣本的作用較小,而對處于中間績效的樣本作用最大。
(2)關系資源方面。①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灌溉設備的支持力度僅在第25個分位點處對治理績效有顯著影響作用,從分位圖中可看出,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灌溉設備支持的回歸系數并無太大變動,基本是圍繞著0.02波動,且波動幅度都在置信度為0.95的OLS回歸估計值置信區間內。這說明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使用灌溉設備支持力度對低治理績效樣本存在正向影響,但隨著治理績效的逐漸提高,這種促進作用變得不再顯著。②農戶是否可以方便地了解到灌溉相關信息在第25、75和90個分位點處存在顯著影響,結合分位圖可看出,隨分位數不斷變化,農戶是否可以方便地了解到灌溉相關信息的分位數回歸結果基本圍繞著0.04波動,沒有表現出太大變化。這說明農戶是否可以方便地了解到灌溉相關信息對治理績效的影響貫穿于整個灌溉系統治理的始終,即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影響具有長效性。
(3)動員能力方面。①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的掌握在第25、50和75個分位點處顯著,從分位圖中可看出,隨分位數不斷增加,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的掌握對治理績效呈現出先升后降的“倒V型”變化趨勢,極值第65個分位點處。說明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的掌握對低績效樣本和高績效樣本的影響都比較小,而對處于中間的樣本影響較大。②村委會或水利協會通過聯戶促進灌溉有關集體行動的能力在所有分位點處都顯著,從分位圖中也可看出,隨分位數不斷增加,村委會或水利協會通過聯戶促進灌溉有關集體行動的能力對治理績效的作用呈現出前小后大的“不標準M型”變化趨勢。說明村委會或水利協會通過聯戶促進灌溉有關集體行動的能力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影響波動較大,并且表現出對高績效樣本的影響明顯強于低績效樣本,即對治理績效的影響主要集中在條件分布末端。
4?結論與啟示
基于制度能力三層次分析框架,本文利用陜西、甘肅、寧夏、內蒙、河南、山東6?。ㄗ灾螀^)1 042份農戶微觀數據,實證分析了制度能力對灌溉系統治理績效的影響,得到以下結論:知識資源、關系網絡和動員能力因素對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存在顯著影響。灌溉設施供給制度和農戶使用灌溉設備支持力度對治理績效影響不具有長效性;灌溉設施維護制度、灌溉管理制度執行、灌溉信息獲取容易程度、灌溉目標掌握情況、聯戶促進灌溉集體行動能力對治理績效具有長效促進作用,且灌溉管理制度執行對治理績效影響表現出“倒U”型的變化趨勢,灌溉目標的掌握對治理績效影響表現出 “倒V”型的變化趨勢,聯戶促進灌溉集體行動能力表現出明顯的后發優勢等特點。
從以上結論中可以引申出如下幾點啟示:第一,在我國農村公共事務治理逐漸細碎化的進程中,制度能力已成為制約農田灌溉系統實現善治的重要因素,要想進一步提升農田灌溉系統治理績效,制度能力應成為改革的重要著力點。第二,要重視各因素的時效性,在農田灌溉系統治理初期,需要全面發揮各個因素的促進作用,進入中后期,則要重點強化灌溉設施維護制度、管理條例執行、農戶獲取灌溉信息、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及時掌握和促進農田灌溉有關集體行動能力等長效性因素的作用。第三,要重視各因素的邊際效應變化,灌溉設施維護制度和村委會或水利協會對農戶灌溉目標掌握兩方面因素對治理績效影響存在邊際效應遞減特征,而村委會或水利協會聯戶促進灌溉集體行動能力因素卻存在后發優勢。
(編輯: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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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ool of Economics & Management, Northwest A&F University, Yangling Shaanxi 712100,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the micro-data of peasant households in Shaanxi, Gansu, Ningxia, Inner Mongolia, Henan and Shandong, using OLS regression and quantile regression method,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fluence of institutional capacity on the governance performance of farmland irrigation system from three aspects: knowledge resource, relationship network and collective action ability.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there is the obvious correlation between institutional capacity factor and farmland irrigation system governance performance. Knowledge resources, relationship network and collective action ability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s on farmland irrigation system governance performance. The supply system of farmland irrigation facilities regulations and committees or water conservancy associations have no long-term effect on the governance performance of farmland irrigation system. Regulations on the maintenance, regulations supervision, the status of households to obtain irrigation information, irrigation target and collective action ability have long-term effects on the governance performance. In addition, the supervision shows a change in the marginal effect of the inverted ‘U type, and irrigation goals by the village committee or the water Conservancy association show a change in the marginal effect of the inverted ‘V type. The village committee or water conservancy association through promoting the collective action capacity of farmland irrigation shows obvious retroactivity.
Key words?institutional capacity; agricultural irrigation system; governance performance; quantile regres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