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印 秦菲

2016年,以高喊“美國優先”的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上任后高舉貿易保護主義大旗。實際上,在競選之時特朗普就渲染“中國強奸美國”,將美國的貿易現狀比做“被洗劫的儲蓄罐”。2017年12月18日,美國白宮發布《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把中國定性為“修正主義國家”,是美國的最主要戰略競爭者。
對于美國為何對包括中國在內的貿易伙伴加征關稅,基本上存在以下幾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在這些貿易中美國長期處于逆差地位是美國加征關稅的直接原因。以中美為例,美國新政府上臺后宣揚對華貿易“吃虧論”,據美方統計,2017年美中貿易逆差的總額為3752億美元,2018年對中國貨物貿易逆差為4192億美元。而根據中國商務部發布的《關于美國在中美經貿合作中獲益情況的研究報告》,美方統計的貨物貿易逆差數據長期被高估,難以反映真實狀況。實際上,國家間貿易并非是你贏我輸的“零和博弈”,即便是美國在中美雙邊貿易中是逆差國,但兩國都能夠從貿易中獲利。雙方開展經貿合作,既是雙方優勢互補的自然結果,也是國際產業分工、資源優化配置的必然選擇。特朗普為迎合選民,兌現競選承諾,不斷拿貿易逆差作為施政議題,顯然是一種在“美國優先”口號下簡單粗暴地采取競爭博弈、零和思維爭取短期利益的手段。第二種觀點是由于美國國內制造業產業空心化問題嚴重,企圖通過向其他國家征收高額關稅將制造業搬回美國,在美國國內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2008年金融危機后,經濟全球化影響下的美國國內階層利益分化加劇,民粹主義思潮泛濫,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即是美國中產階級尤其是產業工人生活水平下降。重振美國制造業,增加底層人民就業機會應當以國內體制機制改革為主,高喊“用美國貨,雇美國人”,通過貿易保護主義限制外國商品進口并非根本的解決之道。第三種觀點認為“中國企業涉嫌侵犯美國知識產權和迫使美國企業技術轉讓”,擔心在高科技領域被中國趕超,因此采取多種舉措對中國采取限制,比如以威脅國家安全為名限制中國5G技術出口、因擔憂間諜活動禁止部分中國學者進入美國。美國總統特朗普6月10日表示,有關華為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的顧慮可以作為中美貿易談判議題,從中可以看出特朗普將國家間交往作為商業交易的思維慣性。第四種觀點是依據傳統現實主義理論視角看待中美關系的發展現狀,認為中美之間橫亙著一條“修昔底德陷阱”,即中國的發展和美國對中國的恐懼是主因。
“利益是關系的發動機?!毙轮袊闪⒅?,美國對華采取敵視政策,在冷戰尤其是朝鮮戰爭時期甚至兵戎相見,這樣的敵對關系一直持續到1972年尼克松訪華。由于冷戰形勢發生變化,中美關系迎來重大轉折,中美蘇三大角關系的確立為國際格局的穩定發揮了重要作用。今天再來看尼克松訪華和卡特與中國建交,美國最初的目的無疑就是希望在與蘇聯的爭霸過程中爭取地緣戰略上的利益,而中國也得以在蘇聯的政治、軍事壓力下得到喘息。很顯然,中美戰略上的互利關系是雙方進行接觸、緩和并最終建立正式外交關系的根本原因,而這種互利關系并未因冷戰的結束而徹底消失。關于克林頓政府對華政策的解讀,更多人認為將中國納入到以美國為主導的世界政治經濟秩序中來,有助于中國在政治體制上的變革。然而中國既沒有走體制僵化的老路,也沒有走改旗易幟的邪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改革開放四十年的時間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有關于“中國模式”的研究討論不絕于耳。這期間,中美關系的共同利益非但沒有消減,事實上隨著兩國經貿關系的發展,中國已成為美國第三大出口目的地,對華出口增長快于對其他國家的出口,中美經貿合作成為兩國關系的壓艙石;在一系列重大國際問題如氣候問題、非傳統安全、伊核問題、朝核問題上雙方也存在廣泛的共通利益,進行的合作也是有目共睹。對于這一階段共同利益不斷擴大的中美關系,美國前副國務卿佐利克提出的"利益攸關者"概念恰如其分,而四十年中美關系發展之下亞太地區的和平與繁榮正是明鑒。
2017年特朗普上臺后中美關系正在步入一個新的階段,在中美兩國共同利益仍然在不斷擴大的當下是什么原因促使美國將中國定義為“主要的戰略競爭者”的呢?由于中國總量已經直逼美國,包括兩國在政治體制、歷史文化等方面的差異促使美國對于自身全球領導力的下降開始擔憂,從奧巴馬“美國的世界領導地位不可或缺”到特朗普“讓美國再次偉大”皆體現出這一點。如果按照這樣的思考繼續下去,由于國家間綜合實力的此消彼長引起守成大國對新興大國的威脅疑慮,采取零和博弈、冷戰思維的過時理念,結果就是米爾斯·海默所描述的大國政治的悲劇,也是格雷厄姆·艾莉森所闡述的修昔底德式競爭漩渦。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主任斯金納聲稱:“中國是美國全球意識形態競爭者,這是我們首次與擁有強大國力的非白色人種對手進行的戰斗?!边@種帶有“文明沖突論”色彩的論調雖然有將美國卷入“自我實現預言”的陷阱,但也從另一個角度給我們展現了中美關系跳出“修昔底德陷阱”的可能。作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外交思想中提出的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和構建新型國家關系理念,包括其具體實踐的“一帶一路”倡議為當今全球治理困境提供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美國在美蘇爭霸的冷戰時代與蘇聯之間“競爭-合作”的外交博弈歷史也為美國重新審視和研判對華戰略時提供有益經驗。
從美國的角度看,冷戰結束距今不到30年,那段持續40余年的冷戰歷史令美國人記憶猶新,雖然“約瑟夫·奈明確表示中美之間不會有冷戰,”但美蘇爭霸的歷史經驗可以告訴美國外交者如何在對華關系上“競爭中求和平、和平中求發展”,1962年的古巴導彈危機,一觸即發的核戰爭陰霾讓兩大國懸崖勒馬,通過不斷的接觸和試錯總結出一個求同存異的和平競爭之道。誠然,當今世界上一個正日益實現民族偉大復興的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和一個現行國際秩序領導者和維護者的最大的發達國家,必然在未來的相互交往中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但美國的老一輩外交家至少在冷戰的實踐中已然總結出一個道理,即一味地對立對抗并不能解決問題甚至會令人類世界付出沉重的代價。
從中國的角度講,新中國外交七十年,始終堅持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戰略。經過多年的外交實踐,新中國外交形成了“大國是關鍵,周邊是首要,發展中國家是基礎,多邊是重要舞臺”的全方位外交布局。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中國外交以新中國外交經驗為基礎,結合中國傳統文化理念,針對破解當今世界面臨的和平赤字、發展赤字、治理赤字,提出了一系列外交新思想、新理念,形成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外交思想。這一外交思想“是對過去300多年西方傳統國際關系理論的創新和超越,為指導新形勢下的中國外交提供了‘理論和思想武器,并為推動國際體系變革完善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具體而言,秉持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理念,認為國際關系并非弱肉強食、非贏即輸的叢林法則,國與國之間在互利共贏的基礎上,能夠達成持久和平的命運共同體。“計利當計天下利”、“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中國傳統文化中蘊含的“義利觀”理念在中國與周邊國家求同存異、和平交往的歷史見證下生動詮釋了國與國交往之道。在維護自身利益同時兼顧他國利益,在謀求自身發展的同時促進國家間共同發展,這樣的“正確義利觀”在“一帶一路”倡議實踐過程中開花結果,與兩千年前的古絲綢之路遙相呼應。不論歷史還是現實都昭示著囚徒困境理論中猜疑全輸,合作共贏的道理。
在中美外交走過40年發展歷程的今天,特朗普政府在“美國優先”政策下重新定義對華關系,讓中美關系的未來發展前景充滿了“不確定性”,但這種不確定也凸顯了中美關系在發展中面臨的挑戰,挑戰中蘊含的機遇。
參考文獻
[1]《美國對華貿易逆差的背后》,新浪網,https://news.sina.com. cn/c/2019-06-06/doc-ihvhiews7249646.shtml
[2]《特朗普就任美國第45任總統 發表就職演說(全文)》,觀察者網,https://www.guancha.cn/america/2017_01_21_390488.shtml
[3]《劉亞偉:中美過去40年的成就不容“脫鉤”》,FT中文網,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83589
[4]陶文釗.美國對華政策真的形成共識了嗎?——基于當前對華政策辯論的分析》,載《國際關系研究》,2019年第3期。
[5]王毅.《在習近平總書記外交思想指引下開拓前進》,載《學習時報》,2017年9月1日。
基金項目:上饒師范學院校級自選課題“特朗普‘美國優先政策下的中美關系走向研究”(編號:201818)
(作者單位:上饒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