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抗聯最后一位女戰士

李在德的老家在朝鮮，3歲時和爸爸、媽媽、奶奶一起來到中國。她有許多頭銜：朝鮮第一副主席崔庸健的學生、金日成特別邀請的“國賓”、金正淑的戰友、周恩來身邊的“掌璽”秘書……但在后輩眼中，她只是一位低調慈祥的老奶奶。

8月22日，出生于1917年的東北抗日聯軍女戰士、曾擔任過全國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秘書局副局長的李在德逝世，享年102歲。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8月26日向李在德靈前送花圈。金正恩在唁電中指出，獲悉李在德同志不幸逝世的噩耗，向故人家屬表示深切哀悼。

朝鮮第一副主席崔庸健的學生

據公開資料顯示，李在德出生于朝鮮平安北道，是抗日烈士金成剛的女兒。她自幼隨家人顛沛輾轉到中國黑龍江，1933年參加抗日，成為最早的一批東北抗聯戰士。1936年，她加入中國共產黨。國家圖書館中國記憶項目東北抗日聯軍專題曾做過李在德的口述史，她回憶：“我的老家在朝鮮，3歲的時候，我跟爸爸、媽媽還有奶奶一起來到中國。”

隨后，她與家人來到黑龍江省朝鮮族聚集區。在黑龍江的湯原縣，李在德所在小學的校長就是后來朝鮮第一副主席崔庸健。在那里，她的心中埋下了抗日的種子。

1932年2月，李在德參加湯原中心縣委組織的反日宣傳隊，后加入共青團。李在德的母親金成剛時任湯原縣委委員和婦女主任，后因人告密，在1933年的中秋節被抓。“日本兵把他們關到一個破房子里，十幾天，天天給他們灌辣椒水，拿竹簽扎手指頭。當時在日本憲兵隊后院有一口井，最后他們都被扔到井里活埋了，媽媽就這么犧牲了。”

1937年7月，經人介紹，李在德和于保合結婚了。同年8月，李在德跟著于保合來到了東北抗聯三軍。“那時候生活很困難，我是死里逃生。我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勤快。不管上哪兒去，大家累得東倒西歪，躺著休息，我不躺著，就是到周圍去找吃的東西。那時候餓死的、凍死的、病死的、打死的，我都見過，哭得到后來眼淚都沒有了。”

后來，李在德去蘇聯學習無線電技術。1940年至1942年在東北抗聯第三支隊，1942年12月任無線電連戰士。在這期間，李在德多次隨小分隊返回東北，偵察黑龍江三江地區的日寇兵力、武器裝備等軍情。再趁夜里日偽軍最為松懈的時候，將情報用電報發回蘇聯遠東紅旗軍88獨立旅。

金日成：“她想上哪里去就去哪里”

當年的88獨立旅是一支國際旅，后來的朝鮮領導人金日成當時曾在第一營擔任營長。李在德與金日成的夫人金正淑，在那里結下了深厚友誼。

據《中國老區建設》雜志報道，1942年8月，在抗日聯軍的營地里，李在德生下了自己的第三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因缺少糧食沒有奶水，只存活了5天便夭折了;第二個孩子被蘇聯人抱到幼兒園撫養，從此杳無音信），是一個女兒。比她早6個月，營地里另一位朝鮮籍抗日女戰士、金日成的夫人金正淑也生下了一個男嬰，這個男嬰就是金正日。

由于營地里物質極缺，生下的孩子夭折的很多。金正淑身體虛弱，男嬰生下來便沒有奶吃，只好喂苞米糊糊，孩子營養不良，日見消瘦。李在德身體比金正淑好，生下女兒后看到金正淑的孩子嗷嗷待哺，便把他抱來，和女兒一起喂奶。

1945年，李在德隨蘇軍反攻打回東北，后又參加了解放戰爭。新中國成立后，她追隨愛人來到中國，并申請加入中國國籍。1953年，時任內務部部長謝覺哉親自簽字批準她入籍。

據《黑龍江日報》報道，1950年3月，李在德被分到政務院（1954年9月改稱國務院）秘書廳秘書處擔任機要秘書，負責保管機要文件、政務院公章及周恩來總理的印章。由于她工作認真、兢兢業業、一絲不茍，被選為秘書處黨支部組織委員和保衛委員。1953年，她還參加了政務院黨代會，同事們戲稱她是周總理的“掌璽大臣”。

1960年后，金日成多次邀請李在德到朝鮮參觀訪問，并且充分信任她：“她想上哪里去就去哪里。”1992年，李在德前往朝鮮，金日成親自贈送給她一條真絲錦緞朝鮮裙服。1993年7月，李在德再次訪問平壤，金日成再次會見她。

金日成去世后，李在德是獲得朝鮮大使館邀請前往參加遺體告別儀式的為數不多的中國人之一。

因工作涉及黨的機密，多年來，李在德對自己的工作守口如瓶，就連兒女也是很多年以后才知道父母曾經是抗聯的老戰士。

于保合曾為東北抗聯三軍四師政治部代主任，原三機部供應局副局長、物資局顧問，其在東北抗聯時的事跡為電視劇《懸崖》情節提供史料。他著有回憶錄《松山風雪情》，于上世紀80年代逝世。

中國14年抗戰的見證人、親歷者

2005年，俄羅斯軍人與老戰士協會為李在德頒發自由戰士和斯大林勛章證書;2010年，時任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親自為她授勛;2015年4月15日，俄羅斯駐華大使向她頒發了“衛國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獎章。

李在德有許多頭銜：朝鮮第一副主席崔庸健的學生、金日成特別邀請的“國賓”、金正淑的戰友、周恩來身邊的“掌璽”秘書……但在后輩眼中，她只是一位低調慈祥的老奶奶。

“奶奶比我大整整60歲，我眼中的她更像一個孩子，奶奶70多歲的時候我給她涂過指甲油。她95歲的時候精神狀態很好，那時我有了寶寶，有一次產檢還是奶奶陪我去的。”孫女于北征每每回憶起跟奶奶在一起的時光，眼眶就會忍不住濕潤，“奶奶走了，我挺舍不得她的。但她給我說過，不要我難過。”

李在德在世時，是東北抗聯最后一位女戰士。在白山黑水之間，她吃著樹皮、草根、野菜、野果與日寇生死博斗長達14年之久。當年，4萬多抗聯將士所經歷的無數艱難困苦她幾乎都經歷過。她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是中國14年抗戰的見證人、親歷者。

（《北京青年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