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質相附，飾而不誣

張文英

摘要：本文嘗試性地從《文心雕龍》中提取了“文質相附，飾而不誣”的設計原則。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多次論及文章的“文質”關系，認為“文附質”“質待文”，提倡內容為本，質文并重。筆者認為設計的形式由內容所決定，要做到“文質相附”，注重功用，不可不飾，也要進行人性化設計，因需而設，做到“飾而不誣”。

關鍵詞：《文心雕龍》;設計理念;文與質

一、“文質”的“文”

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提出了“文質”觀，闡明了“文”與“質”的關系。早在先賢孔子，提出了“文質彬彬”的思想，與其提倡的“禮”的思想相一致。劉勰在《文心雕龍》的《征圣》篇說到孔子注重“禮”，注重“文辭”，又提及孔子贊美弟子子產，不僅能夠用語言充分表達自己的情志，而且能夠用合適的文辭修飾自己的語言，要求自己的弟子要“情信”“辭巧”，感情真實，文辭巧妙。道出“文”的重要性。

（一）“文”無處不在

劉勰在《原道》中論及“文之為德也大矣，與天地并生者”言明“文”的意義重大，與天地一起形成，強調“文”的重要性。所謂的“文”無處不在。“文”不僅包含一切的藝術美，也包括大自然的美。“夫玄黃色雜，……，以垂麗天之象”劉勰在文中論及天玄地黃，天地色彩不同，天圓地方，形狀各異。描述天空中日月光明閃耀，如碧玉一般，是大自然對天空的裝飾，即天之“文”;“山川煥綺，……，此蓋道之文也。”山川的形貌如同錦繡絢麗，陳鋪在大地上彰顯大地的紋理，這是對大地的裝飾，即地之“文”;人鐘聚著性情智慧，能用文辭來表達自己感情，而這些文辭則是，人之“文”;“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論述人的性情思維生發出語言，語言形成文辭，文辭是心靈思維之“文”，即“采”是“情”之“文”;“動植皆文，……，蓋自然耳。”推廣至萬物，動物植物也有它們的文采，龍鳳以自身閃耀的鱗羽呈現祥瑞，虎豹以斑斕的紋飾展現雄姿，七彩的云霞勝過妙手丹青，草木上點綴的鮮花，色彩多樣，描述的是動物之“文”，植物之“文”;“至于林籟結響，……，聲發則文生矣。”林中的樹木搖曳，猶如調制的琴瑟之聲，山泉凜冽，激石碰撞，猶如擊打鐘磬，所描繪的是聲音之“文”。這是劉勰所描繪的大自然的裝飾，因地制宜，因物造型。由此可見，“文”遍及各處，無處不在。

（二）“文”“質”的寓意

劉勰在討論“文”“質”的時候，偏重于探討“文”。劉勰在《序志》篇中提出，《文心雕龍》的命名，“文心”是說作文時候的用心，“文心”表露的即是“人之心”。“質”的含義即“情”、即“骨”，是指事物的內在本質、質樸、內容，引申為情感、情志、骨干，有時也指道德、倫理。“文”在《文心雕龍》中也很多含義，即“采”、即“風”，意思是包含文章、文辭、文采，也指文飾、風氣、紋樣，多為事物的外在形式，也可理解為一種美。《文心雕龍》中的“文”，有廣義狹義之分，廣義即“美”，是指天地萬物所表呈現的形態色澤之美、聲音韻律之美;狹義的“文”，是指文章。劉勰的論述從廣義到狹義，深入淺出的闡明人文之美。

二、統籌內容，兼顧形式

在《文心雕龍》中，“文質”觀是一個很重要的思想，“文”“質”又可引申為“形式”與“內容”，多篇章節出現關于“文質”思想的論述。劉勰在《情采》篇中論及“文附質”“質待文”，闡述了內容與形式的依附關系。“文質”思想包含于萬物之中，作為萬物中的設計，也一樣遵循著“文質”的思想。內容與形式是設計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設計的內容側重于功能，設計的形式則著重外在表現。二者是有機統一的整體，不可分割。設計產品不單單是要著重體現其功能性，其形式表現也至關重要，兼具內涵豐富與造型完美，二者缺一不可。社會的發展，人們的審美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除了要滿足人們的物質需求之外，也要滿足人們的審美需求和精神生活。

設計有眾多不同的分類，每一門設計都有著各自不同的形式和內容。視覺傳達設計通過一定的媒介來傳達視覺信息，要傳達的內容是設計的核心，其內容多為物體或事件的主題。每一個物體或是事件都有其自身所具有的特殊性，使得每次的設計內容都不一樣，要對設計內容進行分析、探究，在此基礎上選用合適的文字、圖像、色彩、材質進行創作，用最恰當的設計符號去表述。功能是工業設計首要考慮的因素，工業設計的功能包含了物質、精神、使用功能三個方面，工業設計的所表現的內容，決定著產品的造型;產品的造型是產品思想的體現，服務于產品本身，包裝設計是一門綜合學科，它既涵蓋了工業設計的一部分，也涉及平面設計，包裝設計既要考慮產品本身，以產品主體為內容，來設計產品造型，同時需要在包裝上體現產品的宣傳主題和產品思想，進而找到合適的表現方式表現它的視覺形象。設計的內容與形式聯系緊密、相互依存，設計師在創作的過程中要統籌內容，兼顧形式，做到形式與內容的統一，設計的創作要與時俱進，不斷地完善內容與形式的關系，創造出兼具實用功能與審美體驗為一體的作品。

三、注重功用，不可不飾

《文心雕龍》中論及天之“文”、地之“文”、人之“文”、動物之“文”、植物之“文”、情之“文”。天地世界之間皆為“文”，“文”即“飾”。闡明裝飾無處不在。但劉勰又認為寫文章應該“體要與微辭偕通”強調切實扼要與隱微的文辭并用共存，既要注重設計的功能效用，又要兼顧合理的裝飾。文章應該達到“銜實佩華”，強調酌取奇偉而不喪失雅正，玩味華艷而不失去樸實。要避免“略語則闕，詳說則繁”，強調寫作的言辭過簡則會出現文意表述不清而有所欠缺，描繪得太過詳細則會顯得繁蕪，一如“文勝質則史”“質勝文則野”，生活需要適度。

設計是為了解決問題，好的設計能給人們的生活提供便利，設計師需要真正的以用戶的需求為本源，在了解用戶需求的基礎上，設計功能實用的產品。有些設計只重視語義價值而忽視實用價值，關注的不是用戶的想法而是設計師自己的觀點，或是企業的利益，導致生產出來的產品流于形式，而沒有實用價值。設計是在創造美，集功用與裝飾于一體，在注重功用的同時也不可忽視裝飾的重要性。在設計史上，一直夾雜著有關裝飾與功能的各種討論，主要是圍繞著裝飾與功能“誰多一點誰少一點”的反復爭論，眾說紛紜，普金認為：“建筑的特色應該從屬于便利、結構或者正當的需求。”羅斯金、莫里斯等人不反對裝飾，但是反對機械所造的粗劣的裝飾。此外，威爾德主張“功能第一”，盧斯認為“裝飾即是罪惡”，米斯強調“少即是多”，沙利文主張“形式服從功能”。設計師要正確認識功用與裝飾的關系，裝飾和形式應為產品的功能服務，了解用戶的真實需求，注重功能，不可不飾，也不可過飾。

四、人性化為本，因需而設

劉勰在《宗經》篇論及寫文章的六個準則，即“故文能宗經，體有六義∶一則情深而不詭，二則風清而不雜，三則事信而不誕，四則義貞而不回，五則體約而不蕪，六則文麗而不淫”是說寫文章要發自內心而不虛偽做作;風格清明而不雜亂;所寫事物真實而不荒誕;思想正確而不邪曲;結構要簡練而不復雜，文章辭藻優美而不過度。這些準則是對裝飾很有意義的解讀。在裝飾上要“辭約旨豐”“以少總多”，用最簡潔的言語表達豐富的內容，在設計上不可辭采過度，用最合適的裝飾、形式表現內容;也不可文辭虛假，否則將導致情理發被遮掩而更加不明。雖然裝飾不可或缺，但是過度裝飾則會出現“文勝質則史”“若雉竄文囿”。要把握好運用裝飾的度，做到“文不滅質，博不溺心”，做到裝飾不破壞功能效用，繁華的文辭不淹沒情志，否則將“繁采寡情，味之必厭”。

裝飾從設計之初，一直伴隨著裝飾與功能、裝飾與道德之間的問題。經濟的迅速繁榮，商業日益發達，需求市場越來越趨于飽和，一些企業為了商業競爭，獲取更多利益，開始通過設計來進行升級，產品過度設計的問題日益嚴重，過度包裝造成耗材過多、環境污染、過度消費等問題。再者，有些設計作品出現裝飾與功能的脫節，給人以空泛乏味感，我們必須辯證地看待裝飾，正確對待裝飾與功能之間的關系，裝飾為功能服務，根據產品的功能需要而裝飾，不可不飾，也不可矯飾、過飾。現在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關注設計創新的重要性，但設計創新也是有一定的風險，設計創新必須以人為本，根據人的需求去創新，而不是單純地為了追求創新而創新。設計師要善于發掘用戶的需求，現在社會的發展，物質的豐富，人們除了對功能方面的需求外，開始尋求更高層次的心理需求。設計是為人民大眾的設計，而不是為少數人特有的權利，設計師更要多關注老人、兒童、殘疾人等弱勢群體以及貧困地區的人們，針對他們的生活方式，提供他們需求的設計，做到人性化，民生化。

參考文獻：

[1]王運熙.文心雕龍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

[2]大衛·瑞茲曼.現代設計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