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意逆志 知人論世

曾榮玲

摘要：大型現代粵劇《抉擇》以緬懷歷史、紀念先輩的方式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人民政協成立70周年獻禮。該劇藝術地展現了李濟深赤誠的家國情懷、卓越的政治智慧和無畏的斗爭精神。當下現代戲的創作可謂雨后春筍，但要寫出真正的受觀眾歡迎的藝術品卻不好寫！該劇為何會受到觀眾歡迎？作者是如何寫好李濟深的人物形象？主人公又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出新之處呢？筆者試圖從《抉擇》中作者立意、戲劇結構、藝術手段等方面對此進行剖析：首先，李濟深先生為什么要跟共產黨合作？其次對于革命歷史題材的創作觀問題;再就是是藝術手段的問題，通過這幾個方面揭示該劇的藝術魅力、創作秘竅，以期起到拋磚引玉之效，并與觀眾共勉。

關鍵詞：現代戲;粵劇;抉擇;藝術魅力

一、《抉擇》主人公的背景

由廣西梧州市演藝有限責任公司排演的大型現代粵劇《抉擇》（編劇：尹洪波;粵劇移植：黎嘉飛;導演：童薇薇;主演：歐凱明）在梧州市文化展覽中心首演并在國家話劇院公演，獲得了觀眾與業界專家們的好評。本劇的主人公，是15歲時就寫下 “但令身許國，何必列王侯”的李濟深。李濟深出生在廣西梧州，他曾是國民黨陸軍一級上將，擔任過廣東省政府主席、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總指揮等要職。新中國成立后，歷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副主席，他的一生波瀾壯闊充滿傳奇色彩。該劇選取了李濟深1948年寓居香港這個短暫的時間點，講述了“李濟深北上”的故事。

二、《抉擇》引發的幾點思索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縱觀當下，現代戲的創作可謂雨后春筍，總結其特點：推崇地方題材，多拿真人真事做文章。但這類作品，往往一不小心就被創作成紀錄片或者散文，曇花一現后便刀槍入庫。要寫出為真人立傳的現代戲，寫出真正的受觀眾歡迎的藝術品，不好寫！《抉擇》這個戲，屬于不好寫之列。如何寫好李濟深先生的人物形象？選擇哪個時間節點來刻畫人物神韻？這非常考驗創作者的功力，因為主要人物獨具之“神”，既是戲劇結構的凝聚點，更是主人翁與眾不同的出新之處，只有找到了李濟深先生與眾不同的神韻風貌，他形象的出新問題，才能迎刃而解，戲劇結構中抱氣聚神的門徑才能找到。《抉擇》的創作者們正是找到了這條門徑，用屬于戲曲特有的結構方式巧妙地解決了以下三個方面的問題。

（一）李濟深先生為什么要跟共產黨合作？以及他為什么要冒險參加第一次中共召開的政治協商會議？在劇中是分三個層次來展現的。李濟深先生之所以克服重重困難，冒著生命的危險奮力北上，參加中國共產黨召開的第一屆政治協商會議，跟他的畢生追求有關，跟他的政治信念有關。編劇把先生的畢生追求和政治信念歸納為八個字：國家強大，人民幸福。在國家強大和人民幸福這一點上，先生與中國共產黨奮斗目標是一脈同源的。所以雖然當時有多方面力量爭取他，比如說李宗仁、白崇禧代表的南京國民黨政權，還有宋子文代表的美國，蔣介石特務組織也用盡了各種手段阻撓他，盡管如此，他還是毅然北上。這說明他已經深刻地認識到，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真正做到讓國家強大、人民幸福，其他的政治力量，都做不到這一點。正是由于編劇強調并努力寫好了這一點，才在舞臺上準確而生動地塑造了李濟深先生的形象。

（二）從革命歷史題材的創作觀問題來看，如果僅是就事論事，以人寫人，只是將歷史人物和事件搬演上舞臺，價值不大。只有透過歷史人物與歷史事件，進行觀照生發和深層思索，才能洞見幽微，看到心靈的深度和人性的高度。這需要創作者與時俱進的歷史觀、文化觀與藝術觀。這個戲的故事敘述線，表面上看是李濟深和黃翠維，其實是他們背后的力量。黃翠維背后是毛人鳳和蔣介石，而李濟深本人是一個將軍，有獨立的政治信念，有豐富的斗爭經驗，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有共產黨，有楊奇，有周恩來同志，還有毛澤東主席。這樣一來，斗爭就復雜了，主題就厚重了。這條斗爭線也就是故事敘述線，分了三個段落，三個層次，也就有了三個高潮點。三個高潮點的分布，一次比一次復雜，一次比一次有難度。這就使故事越來越好看，人物越來越豐滿，矛盾的沖突越來越扣人心弦。李濟深先生的擔當和智慧，理智和情感也得到了一步一步地展示和升華，戲劇性強化的同時，思想性也得到進一步地深化。

（三）藝術手段的問題。從本劇的藝術手段和藝術手法看，值得推崇的是虛實結合的表現手段和豐富的表現手法。戲曲是追求象征性，虛擬性和假定性的。李濟深北上參加第一屆政治協商會議是真人真事兒，如果照搬生活，就很難形成戲劇性。為了戲曲性，本劇也做了一些必要的、合乎情理的虛構，遵循大事不虛、小事不拘的藝術創作原則。本劇里邊最大的虛構就是何香凝為李濟深帶來了毛澤東同志的親筆信。這個虛構帶來了強烈的戲劇效果，但是，這個虛構是有著堅實的歷史依據的。為了召開隆重的、有廣泛代表性的第一次政治協商會議，毛澤東和黨中央確實給民主人士寫了信，李濟深先生在這封信的抬頭中名列第一。可以這樣說，沒有虛構就沒有戲曲的虛實結合，這是現代戲寫真人真事的必要手段，關鍵是虛構的合理性和技術技巧性。

本劇有一個貫穿道具，就是毛人鳳托黃翠維帶給李濟深的信——里面裝著刊載“四一五”反革命政變的報紙，這封信在全劇起著戲眼的作用。出于為尊者諱的創作理念，一般的創作者會對主人公的人生錯誤避而不談，但《抉擇》卻迎難而上，“報紙”這一貫穿道具的運用，充分體現了創作者思想的深度和廣度，膽識超人、筆力雄健、直指人心。寫好共產黨人對待李濟深“四一五”事件的態度也成了本戲的戲核。歷史上很多很多事情的對錯是非，不能離開具體環境的因素，只能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進行分析。共產黨是歷史辯證唯物主義者。共產黨要辯證地對待一切問題。李濟深的初心跟共產黨的終極追求是一樣的，他相信共產黨能理解他，而共產黨也相信李濟深，理解李濟深的畢生追求。共產黨更看到“四一五”之后，李濟深立下的功勞，他被蔣介石三次永遠開除出黨，這說明了李濟深對初衷信念的堅定不移，他把所有的家產用來做革命活動，他竭盡全力宣傳進步思想，把他的所有的武裝都交給共產黨指揮。正是中國共產黨博大的胸襟，正確理解和對待“四一五”的歷史態度，成就了李濟深的“雁歸洛陽”。

本劇的主演是二度梅獲得者歐凱明，他在舞臺上的表演讓人驚喜，他情感飽滿，表演細膩傳神，塑造出了舞臺上獨特的“這一個”。本劇的音樂唱腔設計優美，特別是核心唱段：從“昭君怨”到“反線二黃”接“流水南音”“快二黃”轉唱“打掃街”，為演員量身定做的曲牌充分體現了歐凱明嗓音高亢婉轉的優點，演唱酣暢淋漓、蕩氣回腸讓觀眾聽出了“耳油”。 歐凱明在看到報紙后的背工戲的表演特別值得稱道，充分反映出主人公內心的痛苦和矛盾，他甚至走出了特定的表演區，卻讓觀眾隨之內心一震，繼而為主人公鞠一捧清淚。究其緣由，創作者在一度創作時重點放在寫人上，寫出了人的情感和心靈，為演員留出了充分的表演空間，通過演員的二度創作從而引起觀眾心靈上的震撼，這就是戲曲“動人心弦”之所在。劇中新曲的設計匠心獨具，散場時有的觀眾甚至直接哼唱出了其中“暮來秋風送，蒼梧晚靄濃。花寒顏色朽，相對發咽聲”的新曲旋律。

三、小結

從該劇的舞臺呈現和戲劇效果看，粵劇《抉擇》無疑是成功的。雖然該劇的整體表演水平還存在著許多問題，一些演員的舞臺形象還不夠突出，還游離于角色之外，但瑕不掩瑜，祝愿《抉擇》經過一次次打磨能在舞臺上散發更加迷人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