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江蘇藥學團體述略

高雨，周衛，楊斕

民國時期江蘇藥學團體述略

高雨，周衛，楊斕

南京中醫藥大學圖書館，江蘇 南京 210023

民國時期，西藥不斷傳入并得到國人的認可，對傳統中藥造成了巨大沖擊。在中西醫激烈碰撞的背景下，傳統中藥學術界人士嘗試用現代科學方法研究中藥，中藥的學術團體及學術期刊相繼產生，使中藥學得到不斷發展與創新。本文主要梳理了民國時期江蘇地區藥學團體的發展概況，重點分析了中國藥學會南京分會、南京醫藥聯合研究會、醫藥研究社及南京藥學講習所對中藥學發展做出的貢獻，進而探討了近代中藥學的學術發展路徑。

民國；江蘇；藥學；團體；學術

民國時期的藥學團體在當時的學術發展上起到了積極作用，他們通過創辦專業期刊，舉辦學術年會等一系列活動，促進中藥學術交流，特別是分享最新中藥研究成果，使中藥科學化進程逐步加快。在藥學團體不斷發展壯大的基礎上，在培養中藥人才方面展開積極探索，從早期在醫學院校開設中藥課程，到創辦培養中藥專業人才的專門學校，中藥學實現了中藥教育模式的現代化轉變。在民國這一特殊歷史時期，江蘇地區的藥學團體與其他地區的藥學團體一起進行了前所未有的探索與抗爭，為中醫藥的生存與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歷史貢獻。

1 民國時期江蘇藥學團體發展的歷史背景

據《后漢書?百官志》記載，“太醫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諸醫。藥丞、方丞各一人。本注曰：藥丞主藥。方丞主藥方”[1]。其中“藥丞”即指藥師，主管藥物；“方丞”指醫師，負責開方。中國古代社會的藥學教育，一直從屬于醫學教育，由太醫院掌管，未明確與醫學分開，而統一教之。直至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袁世凱在天津設北洋軍醫學堂，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改名為陸軍醫學堂，內設醫、藥兩科，是目前藥學教育獨立于醫學、自成獨立的教育科目的最早記載，中藥的發展在近代中國經歷了曲折艱難的歷程。

民國時期，西方列強侵略中國，西方醫學思想隨之滲透而來，從根本上動搖了幾千年來傳統醫學思想的根基。從中西方藥物交流的角度來看，鴉片戰爭以前，西方藥物傳入中國的種類不多，據范行準《明季西洋傳入之醫學》卷五統計共有19種[2]。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隨著傳教士們在中國開設西醫診所、醫院以及創辦西醫學校，大量西藥廠與西藥房在中國開始蓬勃發展。在西藥被廣泛接受的歷史背景下，中藥學的發展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1917年，日本留學歸來的余云岫發表了論著《靈素商兌》，在“引說第一”篇中道：“是故吾國之藥物容有良品，處方亦容有奇驗者，四千余年來之經驗，誠有不可厚非，而無如其學說理論，則大謬而無有一節可以為信。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循舊醫之道，吾國醫學永無光明之日。雖欲保之，將奈之何哉？”[3]余云岫“廢醫存藥”之說，立刻引起了學界的論爭。中醫界人士為中醫之生存提出了變革圖新的口號——“科學化”，中醫藥走向了中西醫匯通的變革之路。在此期間，中醫藥的研究重點是放在古藥古方為今所用，突出“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思想。他們盡量結合西醫藥的研究成果對古方藥的臨床功效進行必要的解釋和貫通。醫藥界的有識之士創辦學會、申辦報刊，為中醫藥界人士提供交流的陣地。

2 民國時期江蘇藥學團體的發展概況

民國時期，學術團體主要以醫學團體為主，藥學團體多為醫藥結合，藥學期刊也多為醫藥結合（見表1、表2）。

江蘇地區中藥學會及藥學團體總體呈現數量眾多、分布廣泛、但不均衡、成立時間相對集中的特點[4]。據現有資料可考，民國時期江蘇地區的中醫藥學會及學術團體有44個，江蘇地區的主要中醫藥期刊42種。1916年1月，南京醫藥聯合研究會的《醫藥衛生通俗報》創刊；同年，王慎軒于蘇州創刊《醫藥衛生報》。1922年創辦的武進醫藥研究所，于1929年改名武進中醫學會。同時期，江蘇地區的中藥學會發展比較突出，出現了專門的藥學期刊《中國藥學》。《中國藥學》創刊于1931年1月，由蘇州李愛人主編，1937年7月停刊，共出版7期。藥學團體及其期刊是在藥學學科不斷發展中產生的，在探索中藥的發展道路、傳播中藥知識、培養中藥人才方面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表1 民國時期江蘇地區主要中藥學會及藥學團體

表2 民國時期江蘇地區主要藥學期刊及報紙

3 民國時期江蘇中藥學會的學術價值

3.1 中國藥學會南京分會

據劉步青撰《中華民國藥學會略史》稱：“本會創始于前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由留日藥學同志王煥文、伍晟、曾貞、胡晴崖、鮑嶸等發起，成立于日本之東京，凡東京及附近之學藥同志均到會參加。”[5]中華藥學會成立大會于東京水道明樂園舉行，并于1908年秋在日本東京神田區水道橋明樂園（中菜館）召開第一屆年會。此次會議選舉王煥文為會長，伍晟為總干事，趙燏黃為書記，與會代表分別來自江西、江蘇、浙江、廣東、四川、山東、湖南、河南8個省。中華藥學會幾度更名，至1942年抗日戰爭時期，于重慶重新組織學會，確立名稱為“中國藥學會”，沿用至今。

1909－1948年期間，中國藥學會共召開了12次大會，成立了多個分會，南京分會是中國藥學會第一個地方分會。1929年10月6日中華藥學會第六屆年會在上海同德醫學專門學校召開，會議決議在南京設立分會，并報經當時國民政府內政部、教育部、衛生部備案認可。1930年7月14日，中華藥學會南京分會正式成立，會址設在松濤巷21號。推選出陳璞、於達望等人組成理事會。南京分會成立后，積極組織藥學學術活動，開展藥學交流和臨床藥學研究，普及藥學知識，提供政策咨詢和建議服務。1936年9月26－28日，中華藥學會第八屆年會在南京中華路青年會召開[6]，籌備處設在淮海路南京藥學講習所，孟目的、陳璞分別擔任正副主任。會議收到提案17件，主要圍繞著教育、藥學管理、國藥調查、學會工作等問題，這些提案對藥學工作及學會工作起到了重要作用。南京分會的積極參與，為藥學學術研究提供了交流的空間，大會論文體現出當時藥學研究的熱點和發展趨勢，如趙燏黃先生的文章《祁州藥材初步觀察：菊科及川續斷科之生藥的研究》。趙先生是我國近代著名的生藥學家，曾先后在中央研究院和北平研究院工作，對甘草、黃芪及祁州藥材進行過生藥學的研究，該篇論文是趙先生實地考察我國傳統藥物的優秀范例。1948年，中國藥學會第12屆年會在南京丁家橋國立藥專（即今中國藥科大學前身）舉行，會址為秣陵路秣陵新村75號。理事長孟目的，顧問陳璞。出席會議代表200余人，收到論文80余篇。藥學團體成為學術交流的主要力量，廣泛的學術交流促進藥學向專深的方向發展。

另外，南京分會于1936年創辦《藥友》月刊，共刊行2卷8期，1937年8月停刊。《藥友》主要刊登言論、專篇、會員動態等，對于傳播醫藥消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總而言之，學術團體與專業期刊為近代藥學發展提供了重要的組織和制度保障，促進了學術研究向專業化發展。南京分會成立后，積極推進藥學教育，培養藥學專門人才。國民政府教育部在南京建立藥學專科學校，設有無機化學、有機化學、分析化學、藥用植物學、制藥化學、生藥學、細菌學等課程，培養一批醫藥人才，對促進我國藥學的發展，起了一定作用。

3.2 南京醫藥聯合研究會

1912年3月，南京醫學（中醫）會成立，該會是南京最早的醫學學術團體。1915年，該會與藥業聯合，更名為南京醫藥聯合研究會。南京醫藥聯合會的宗旨是“對內以交換學識，免去傾軋，對外則代表全體，以與警察廳及其他外界相接洽。凡事涉全體，皆為該會所處理，其組織法以個人為單位，凡南京醫生及藥店店主皆得為該會會員”[7]。該會設正、副會長各1人，庶務1人，文牘1人，交函索1人，皆為名譽職，不支薪水。會長須經大會用無記名投票法選舉，任期1年，可以連任。庶務等職員皆由會長指定。正、副會長“皆為年高德眾學問淵博者”。醫生的入會條件為“經從師三年，并曾經其師特許懸牌者”。入會辦法為“須經會員四人以上為之介紹，并經大會通過”[7]。會員無須繳納會費，僅需每月量力捐助，其捐款自1角至1元，多捐不限。南京醫藥聯合會要求入會會員“皆當互相扶助”，遇到疑難疾癥時可隨時在學會提出，然后由會長指定若干專家調研此癥，并將研究報告在研究會創辦的《醫學聯合會月刊》上發表。研究會還要求“如遇特別情形，并得隨時開會討論”[7]。

南京醫藥聯合會成立后，開辦了東城醫院、西城醫院、南城醫院和北城（利濟）醫院等“四城醫院”。四家醫院分布在南京城區的4個方向，蘊含著濟世活人、方便病患的寓意，而且四城醫院的醫務由會員承擔，會員責無旁貸地承擔主診的重任。從1920年起，南京醫藥聯合會還與南京警察廳合辦夏季施診施藥事宜。由會長在東、西、南、北、中五區指定醫生若干人，藥店若干家，負責義診事宜，只收號金，藥資減收三成，警察廳擔任七成云[7]。隨著南京醫藥聯合會各項事業的發展，南京中醫藥一度繁榮，1922年南京中醫從業人員發展到503人，其中招貼（掛牌）者397人，無招貼（未掛牌）者106人。1916年，南京醫藥聯合研究會創刊《醫藥衛生通俗報》，該刊于1926年12月停刊，共出100期。《醫藥衛生通俗報》聘請郭受天為主編，在刊物上不定期地發表言論，堅持中醫藥發展的學術道路。

3.3 醫藥研究社

汪濟良，淮安名醫，抗戰爆發后，于南京江寧東山鎮裕康國藥店懸壺應診。后與行醫南京的同鄉張德裕等組織醫藥研究社，并決定辦刊宣揚國醫。1946年，他們在江寧縣政府助理秘書王鼎的支持下，很快獲得內政部頒發的辦刊登記證，刊物定名為《醫藥研究月刊》。駐南京的全國中醫師公會聯合會與汪濟良商議，雙方同意合作辦刊。由中央國醫館館長焦易堂邀請著名中醫施今墨任董事長，聯合會理事長鄭曼青、秘書長覃勤任副董事長，陳有仁、丁濟萬、張簡齋、賴少魂、葉桔泉、任應秋等20多位名醫為董事。刊物還特地配合中央國醫館館長焦易堂倡導的中醫革新運動，將第2輯做成宣傳該運動的專輯。中央國醫館和全國中醫師公會聯合會向各省市縣中醫師公會推薦《醫藥研究月刊》，使該刊成為當時熱門的刊物，每期印數由3000份上升到8000份，長期訂戶也有3400多份[8]。

《醫藥研究月刊》出版年余，在國內已稍有聲譽，1947年6月，名氣大增的醫藥研究社又創設中華國醫專修學院函授部，每月交寄郵件超過3000公斤，收取匯款數萬元。為了培養更多的中醫人才，向全國各地招收學員，在極短時間內，報名參加者200余人。由汪濟良、張德培、王健夫等分別編寫函授講義，由東山鎮謄印社負責油印后交付郵局寄發各地。1947年7月，受到當局幣制改革的影響，《醫藥研究月刊》的經濟陷入了困境，勉強維持到1948年3月，不得已停辦。醫藥研究社社長汪濟良先生為了宣傳中醫藥，培養中醫藥人才，編印了《中醫師手冊》，印發3000余冊。醫藥研究社及《醫藥研究月刊》在傳播中醫藥與培養中醫藥人才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3.4 南京藥學講習所

中國藥學會南京分會創辦的南京藥學講習所成立于1931年，校址位于南京文昌巷，學校實行董事會領導下的所長負責制，首任董事長陳璞任所長。學校呈報南京市社會局、教育局備案，同年9月首次開設藥劑專業班。入學資格須初中畢業或在藥房練習調劑2年以上，并參加國文、英文、數學、物理和化學等科目的考試。教職員有董事長陳璞，董事於達望、潘經、林公際、朱衫青、周永祜，所長朱國斌，教務長邱秉銓，化學教師趙世普，分析化學教師吳守忠，制劑學教師誠宗，調劑學教師李玉池，植物學及生藥學教師吳其尹，藥品鑒定學教師陳璞，英文教師于恩德，制藥化學教師朱國斌。

第一期學生于1931年10月開始授課，教材均參考英、德等國藥劑專業書籍編印講義講授，并通過化學分析、藥品檢查、調劑、制劑等內容的實習，再派往中央醫院、鼓樓醫院及市立醫院藥房進行畢業實習，專習配方。翌年7月畢業。1932年第二期招生，改租紅花地陸軍軍醫同學會為校址。至抗日戰爭爆發暫時停辦，有6期學生畢業。1943年，在南京的原校董事會成員與在重慶的校董函商，租用城南李府巷9號，組織招生、復課，至1945年8月又有2期學生畢業，累計有8期畢業生402名。期間，先后由陳璞、潘經、朱國斌、趙世普任所長。抗日戰爭勝利后，重建南京藥學講習所董事會，陳璞繼續任所長，1946年呈報南京市社會局、教育局備案，至1949年在校生有80名左右。1950年由中國藥學會南京分會，會同南京新藥業公會、藥劑生公會及店員公會，繼續承辦藥學講習所，改稱南京藥劑生講習所[9]。南京藥學講習所在培養中藥人才、中藥教育模式方面展開積極探索，從早期學會、講習所及醫學院校開設中藥課程，發展成為培養中藥專業人才的專門學校。南京藥學講習所為中醫藥人才培養與中醫藥的生存與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促進了中藥中等教育的發展。

4 小結

在中西文化激烈碰撞的近代社會，中藥界的有識之士為了振興、發展和促進中藥學術，相繼成立了一些藥學團體，并在學術團體之下創辦專業期刊、報紙，以期達到凝聚中西藥學力量、開展學術交流、深入普及藥學知識之目的。民國時期，江蘇地區的藥學團體與西方現代科學相結合，轉變教育模式，創新發展中藥學科，在普及中藥知識與弘揚中藥文化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1] 范曄.后漢書?百官志[M].北京:中華書局,1965:3589.

[2]范行準.明季西洋傳入之醫學[M].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

[3] 余巖.余云岫中醫研究與批判[M].祖述憲,編注.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6:28.

[4] 邵怡,高雨,房玉玲.論民國時期江蘇地區中醫學會的學術價值[J].中國中醫藥圖書情報雜志,2016,40(5):48-51.

[5] 劉步青.中華民國藥學會略史[J].中華藥學雜志,1936(1):79.

[6] 薛愚.中國藥學會史略(1907－1986)[M].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1987:7.

[7] 經濟討論處編.南京醫藥之行會[J].中外經濟周刊,1925(115):18.

[8] 江寧縣衛生志編纂組.江寧縣衛生志[Z].南京:南京出版社,1989:203.

[9] 江蘇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江蘇省志醫藥志[Z].南京: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98:451.

A Brief Account of Pharmaceutical Organizations in Jiangsu in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GAO Yu, ZHOU Wei, YANG Lan

(Library of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Nanjing 210023, China)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Western medicine was continuously introduced and recognized by the Chinese people, which had a great impact on TCM.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fierce collision between TCM and Western medicine, TCM academics tried to study TCM with modern scientific methods. Academic groups and academic journals of TCM emerged one after another, and the science of Chinese materia medica developed and innovated continuously. This article mainly sorted out the development overview of pharmaceutical organizations in Jiangsu during the Republic of China, and then analyzed the contribution of Nanjing Branch of Chinese Pharmaceutical Association, Nanjing Pharmaceutical Joint Research Association, Pharmaceutical Research Institute and Nanjing Pharmaceutical Institute to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ce of Chinese materia medica, and then explored the academic development path of modern science of Chinese materia medica.

Republic of China; Jiangsu; pharmacy; groups; academy

10.3969/j.issn.2095-5707.2019.05.014

R2-09

A

2095-5707(2019)05-0055-05

江蘇省教育廳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2017SJB0300）

高雨，E-mail: 41224652@qq.com

高雨,周衛,楊斕.民國時期江蘇藥學團體述略[J].中國中醫藥圖書情報雜志,2019,43(5):55-59.

（2019-03-11）

（2019-04-10；編輯：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