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
摘 要:一首好詩就像一幅好畫一樣,里面的意象可以達到讓觀者忘乎所以的效果。好的意象,不僅能夠輕而易舉地將讀者帶入詩歌的環(huán)境,而且還可以使其深切體會到詩人想要表達的情緒,引人入勝。艾米莉狄金森,被視為意象派詩歌的先驅,她的詩歌中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意象。今天我們就來感受一下艾米莉狄金森詩歌中意象的魅力。
關鍵詞:意象;永生;死亡
一、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
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
他殷勤停車接我
車廂里只有我們倆
還有“永生”同座
我們緩緩而行,他知道無需急促
我也拋開勞作
和閑暇,以回報
他的禮貌
我們經(jīng)過學校,恰逢課間休息
孩子們正喧鬧,在操場上
我們經(jīng)過注目凝視的稻谷的田地
我們經(jīng)過沉落的太陽
也許該說,是他經(jīng)過我們而去
露水使我顫抖而且發(fā)涼
因為我的衣裳,只是薄紗
我的披肩,只是絹網(wǎng)
我們停在一幢屋前,這屋子
仿佛是隆起的地面
屋頂,勉強可見
屋檐,低于地面
從那時算起,已有幾個世紀
卻似乎短過那一天的光陰
那一天,我初次猜出
馬頭,朝向永恒
在這首詩中,詩人把死神描述成了一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紳士,側面反映出詩人對死亡的看法:詩人主張平靜地接受死亡,她把死亡僅僅看作一張簡簡單單的旅行。在這場赴往死亡的旅程中,詩人經(jīng)過了學校、田地跟夕陽。這三個意象分別代表了人這一生的三個階段:童年、壯年跟老年。這三個意象的選擇極具代表性,校園里每天都充斥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用來形容活力四射的童年時期再合適不過了;種滿金色稻谷的田地,空氣間滿是成熟的麥穗的香氣,更是描述人到了身心各方面都成熟了的中年的不二選擇;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灑滿天際,整個世界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黃色的濾鏡,遲暮的感覺一下就烘托了出來。詩歌中詩人跟死神最后停留的屋子,即人們肉體死亡后于人世間的最后一站——墳墓。但詩人并沒有流露出悲傷的情緒,因為在她看來,墳墓并不是這趟旅程的終點,馬頭朝向奔跑的最終目的地是永恒。這首詩里的種種意象,離我們的日常生活都不遙遠,狄金森通過采用這些貼近生活的意象,拉進與讀者間的距離,更好地引起讀者的共鳴。讓我們在平日里看到這些意象的時候,偶爾也會開始思考起自己對于死亡的態(tài)度。
二、我是無名之輩
我是無名之輩!你是誰?
你也是無名之輩?
那咱倆就成了一對——別出聲!
他們會排擠咱們——要小心!
做個大人物多沒勁!
多招搖——像只青蛙
向著一片仰慕的泥沼
整日里炫耀自己的名號!
詩人在這首詩當中用青蛙來形容“社會上的大人物”,將社會輿論跟泥沼掛鉤,兩個平凡的意象將詩人對那些盲目追求自身良好風評、落入俗套的人的譏諷和鄙夷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青蛙這個意象的妙處體現(xiàn)在聽覺上的形象傳神,讀者讀到青蛙這兩個字,自然聯(lián)想到蛙聲一片,青蛙自鳴得意的呱呱聲回蕩在耳邊,也像極了那些公眾人物侃侃而談的講話聲縈繞在心間。泥沼這個意象也極具象征意義,社會輿論容易讓人為之瘋狂,一旦人們對它越來越在意,竭盡全力就為了一個好的名聲,到最后自己只會變得越來越虛偽,一個謊接一個謊地圓,逐漸丟失真實的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你越用力想要離開反而就會陷得越深。通過這兩個意象,詩人輕描淡寫地傳遞出自己的價值觀:不必為了追名逐利,丟失掉自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獨特色彩,做自己才是最有價值的事情。從感官入手構建意象,是狄金森這首詩的最大的亮點。通過這兩個抓住讀者聽覺、觸覺的意象,讀者就好像真的聽到了青蛙的叫聲,陷入了難以掙脫的泥沼,整首詩的韻味也更上了一個臺階。
三、我死時聽到了蒼蠅的嗡嗡聲
我死時聽到了蒼蠅的嗡嗡聲
房間里,一片沉寂
就像空氣突然平靜下來—
在風暴的間隙
注視我的眼睛—淚水已經(jīng)流盡—
我的呼吸正漸漸變緊
等待最后的時刻—上帝在房間里
現(xiàn)身的時刻—降臨
我已經(jīng)分掉了—關于我的
所有可以分掉的
東西—然后我就看見了
一只蒼蠅—
藍色的—微妙起伏的嗡嗡聲
在我—和光—之間
然后窗戶關閉—然后
我眼前漆黑一片—
在這首同樣以死亡為主題的詩中,詩人對于死亡的態(tài)度悄然發(fā)生了改變。在這個階段,面對親人們的相繼離世,詩人對永生的信心開始動搖。這首詩中的三個意象都用得十分巧妙,首先就是蒼蠅,蒼蠅在我們的認知中就只是一種惱人的害蟲,但在這首詩里,它就像是生機與活力的象征,嗡嗡地圍繞在奄奄一息的詩人身邊,生命的活力與死亡的無力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用眼睛來形容在將死之時陪伴在詩人身邊的人們也是一種極佳的表現(xiàn)形式。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人們內心的悲痛,從淚水都流盡的眼睛中可見一斑,悲愴的氛圍盡在不言中。詩中的窗戶,喻指著詩人死后通向天堂的道路,詩人之前一直相信人在死后會去往永恒,所以即使面臨死亡,也始終是保持著鎮(zhèn)定自若的態(tài)度。但當窗戶關上的時候,詩人開始懷疑了,上帝并沒有來帶領她去往天堂,她開始質疑起上帝的存在。窗戶關閉,詩人沒有了那最后的光亮,最后的漆黑一片也就暗示著詩人已經(jīng)離開了人間。雖然在這一階段,詩人對永生不再那么堅信,但詩人對于死亡到來的那股子淡定仍是不變的。這始終如一的態(tài)度,不禁誘發(fā)讀者思考,死亡究竟是不是一件值得讓人恐懼的事呢?或許這是狄金森詩歌的獨特魅力,以詩人自身的人生態(tài)度來啟發(fā)讀者。
四、結語
拒絕社交的狄金森,將她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詩歌中抒發(fā)出來。她是感性的,閉門不出的她并不是與世隔絕,她同樣地知曉世事,并且對世界的感知更加深刻與敏銳,她以她新奇的視角跟多樣的意象向世人傳遞自己的觀點。這樣一位思想深沉的詩人,留下了千余篇不朽的經(jīng)典,在美國詩史上的地位跟影響力僅次于惠特曼。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狄金森詩歌的圖象性并不只在于她詩歌中絕妙的意象。她很喜歡在詩中附上圖片,在她寄給朋友的詩歌中,她時不時會穿插些圖片。在狄金森的心中,或許詩畫本就是一體的,所以她才這么地在乎自己在詩中創(chuàng)造的意象。
參考文獻
[1]陸少輝.艾米莉狄金森經(jīng)典死亡詩歌賞析,2013
[2]陳向榮.艾米莉狄金森—美國現(xiàn)代派詩歌的先驅,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