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冰 姜暉 羅超亮



[摘? ? 要]旅游業是由多個旅游支持行業構成的旅游行業網絡,具有與生俱來的關系屬性。面臨“由旅游業內部單一主體驅動轉向跨行業多元主體共同驅動”這一重大變革,如何構建有效的網絡關系以獲取或控制旅游資源是突破企業成長瓶頸的關鍵問題。該研究以2006—2016年旅游及相關行業上市公司為樣本,聚焦于連鎖董事網絡,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探索網絡特征及其演化過程,并基于不同戰略導向提煉網絡背景下企業行為路徑及其規律。研究結果表明,網絡背景下的企業行為呈現明顯的階段性特征,拓展網絡關系和尋求中介位置作為企業不同成長階段的典型路徑,最終將導致整體網絡趨于“關系強化型”或“結構離散型”。研究結論在充分考慮企業作為網絡中行動者的主動性的前提下,以資源獲取和資源控制為戰略導向,揭示了網絡情境下企業行為路徑的一般規律,為破解旅游企業在連鎖董事網絡背景下的成長機制提供了理論依據和戰略決策指引。
[關鍵詞]連鎖董事;社會網絡;企業行為;旅游業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9)09-0046-11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19.09.009
引言
連鎖董事網絡,是指因董事兼任行為而形成的企業間網絡關系,是企業社會網絡關系的一種重要表現形式[1]。根據國泰安(CSMAR)統計,截至2016年12月31日,我國滬深A股3125家上市公司中,擁有連鎖董事的企業已達到93.6%以上1。正如管理層人際關系網絡[2]、創業者網絡[3]、政治關系網絡[4]等,連鎖董事網絡作為一種非正式制度安排和治理機制,已成為企業獲取外部資源和信息的重要來源[5],并為推動轉型經濟背景下企業快速成長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與此同時,連鎖董事網絡現象亦得到國內外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相關研究成果集中在連鎖董事的成因[6]、連鎖董事與公司治理[7]、連鎖董事與企業間關系[8]、連鎖董事與企業績效[9]等問題。由于連鎖董事關系從本質來看屬于一種社會關系,這些研究中的共性特征是關注到企業個體的社會網絡嵌入性,即企業行為不僅受到其他企業的影響,亦在企業間的關系互動與重構中動態演變。連鎖董事作為企業戰略決策者在跨組織邊界上的重要聯系[10],不僅淡化了企業邊界,亦拓展了企業間跨行業、跨時空的資源共享和行為學習[11]。
由于董事往往以監督者和建議者的雙重身份參與公司融資、投資、生產、經營等一系列重要決策活動中,不同公司董事之間由于兼任而產生的直接或間接網絡關系不僅構成公司間決策信息傳遞的重要橋梁進而影響公司治理機制,而且也成為實現社會資本跨企業連帶的重要載體[12]。尤其是在中國制度背景下,企業更為重視營造各種關系網絡以謀求良好的生存環境,已有研究表明,中國企業過去取得快速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中國有較強的非正式制度,并將繼續對中國市場經濟產生重大影響[13]。因此,越來越多的企業將連鎖董事網絡視為突破正式制度體系下信息與資源獲取瓶頸的替代機制[14],并在實踐中傾向于聘請業界名流、專業人士、技術人才、專家學者等社會精英擔任董事,以期構建對于企業成長具有戰略意義的連鎖董事網絡。作為一種極為重要的社會關系網絡,連鎖董事網絡鑲嵌于社會、文化和政治的制度框架之中,一方面能夠聚集和整合跨行業、跨地域的異質性社會資源,另一方面由于聯結成本低、連接關系強而成為眾多企業的最常選擇[15]。
與其他行業相比,旅游業具有“天然”的關系屬性[16]。由于旅游資源具有廣泛的關聯性,因此,從本質而言,旅游業必然是由多個旅游支持行業構成的旅游行業網絡[17]。在當前分享經濟背景下,全球旅游業傳統的生產經營方式正在經歷重大變革[18]:商品、服務、資本、人才等資源的自由流動為旅游企業突破原有邊界提供了重要契機,以Airbnb等為代表的旅游企業集聚和擴散了“衣、食、住、用、行、娛”等全方位資源,企業之間的關系不再局限于經濟鏈條中上下游企業的縱向聯系,而是以價值共創為紐帶呈現網絡化發展趨勢。可見,新時期旅游業發展過程中呈現出這樣一個顯著特征:由傳統旅游行業內部的單一主體驅動,轉向跨行業、跨時空多元主體共同驅動。因此,僅從旅游行業內部尋求如何突破企業成長的瓶頸,忽視旅游企業與“外界”的聯系,無法真正解決當前背景下旅游企業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關鍵問題。為此,本研究借鑒吳必虎和宋子千[17]對旅游行業網絡的界定1,力圖突破前述認識局限,聚焦于連鎖董事網絡背景下的企業行為特征,利用社會網絡理論及分析方法全面剖析我國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特征及其演化過程,并嘗試探索企業行為路徑及規律,以期深刻理解我國旅游業網絡發展趨勢,引導旅游企業有意識地構建網絡,為破解我國旅游企業網絡化成長機制提供突破口。
1 文獻綜述
企業的連鎖董事現象是指兩個及兩個以上企業同時存在共同的董事。就個體層次而言,企業因連鎖董事與其他企業形成了企業間聯系;就網絡層次而言,企業之間的連鎖董事關系構成了企業連鎖董事整體網絡。國外學者較早關注到連鎖董事現象,并分別從個人、企業、經濟、社會等角度開展了相應的理論與實證研究;在我國,盡管連鎖董事的實踐非常普及,但有關中國企業連鎖董事網絡的系統性研究起步相對較晚[19-20]。總體而言,國內外相關研究主要圍繞以下3個方面開展:第一,關注企業連鎖董事網絡的特征研究。主要是將企業視為連鎖董事網絡中的節點,對網絡特征如網絡規模、網絡密度、網絡中心度等進行相應的描述[21]以及探討相應網絡指標的測度問題[22]。第二,關注企業連鎖董事及網絡的功能與作用,包括連鎖董事對企業行為的影響[23-24]、對企業戰略決策的影響[8,25]、對資本效率的影響[26-28]、對企業價值的影響[29-30]。第三,關注企業連鎖董事及網絡存在的原因。相關理論視角集中在共謀理論[6,31-32]、資源依賴理論[33]、事業推進理論[6]、鑲嵌理論[34]、社會資本理論[35]、階層理論[36]、金融控制理論[37]等。
2.2 分析層次
本研究旨在通過縱向數據,追蹤企業在網絡中的行為路徑并揭示其規律。由于網絡總是處于動態變化之中;也就是說,在2006—2016年之間,各年度的網絡成員并非固定不變,總會存在企業新進入網絡、留存網絡、退出網絡或再進入網絡的情況。為此,本研究在分析層次方面進行如下安排:第一,以歷年來所有網絡成員為全樣本,從整體網層次揭示2006—2016年間網絡結構的基本趨勢,以全面反映和分析我國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特征。第二,如前所述,盡管本研究充分考慮到旅游業的行業關聯性,進而將7個相關行業納入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的研究框架之中,考慮到這些行業與旅游的關聯程度存在差異,因此為更準確和深刻地反映與剖析網絡演化過程中旅游企業與旅游相關企業的行為路徑,進一步區分如下兩個子樣本1。其中,以歷年來穩定留存于網絡中的成員企業為子樣本一,以完整刻畫2006—2016年間我國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結構特征的動態演化過程。第三,以歷年來出現在全樣本中歸屬于旅游業、旅館業和餐飲業的旅游企業作為子樣本二,以期通過與子樣本一所反映的共性趨勢進行對比分析,從而更為真實、準確地反映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結構特征的動態演化網絡中旅游企業的行為特征及演化。
2.3 指標選取
依據社會網絡理論及分析方法,中心度和結構洞是衡量網絡結構特征的兩個關鍵維度。在本研究中,具體指標的選取如下:
(1)中心度(Rcen):可達中心度可有效衡量網絡中某一節點與其他節點之間的接近程度,即對于一個節點,它距離其他節點越近,那么它的可達中心度越大[52]。網絡中可達中心度大的節點,可接近的程度較高,通常與其他節點較為“熟悉”或能夠很快到達其他節點,因而居于網絡中心地位。本研究采用可達中心度作為中心度的衡量指標,其計算公式如下:
[Rcenni=1+j=1nNjj]
其中,[Rcenni]表示節點i的可達中心度,n為節點i和其在網絡中可到達的其他節點兩兩之間的最遠距離,即節點i最多需要n步(n-step)就能到達網絡中的這些節點,[Nj]表示網絡中節點i通過j步(j-step)能到達的節點數量。該指標通過UCINET軟件計算可得。
(2)結構洞(Shole):結構洞是兩個節點之間的非冗余聯系[53],即當某一節點周圍的兩個行動者之間沒有直接聯系時,它與這兩個行動者均有著直接聯系,這兩個行動者可以通過該節點的“橋”的作用建立聯系。中介中心度可以衡量節點的結構洞水平高低[54]。中介中心度越高,其在網絡中占據的結構洞就越多,控制資源和信息流動的能力就越強[34]。本研究采用中介中心度作為結構洞的測量指標,其計算公式如下:
[Sholei=j, k∈NGjk(i)]
其中,[Sholei]表示節點i的中介中心度,N為網絡規模,即網絡中的節點數量,j,k為網絡中任意兩個不同的節點,[Gjk(i)]為網絡中節點j和節點k捷徑經過節點i的數量總和。該指標通過UCINET軟件計算可得。
3 研究結果
表2分別提供了2006—2016年全樣本和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企業的歷年網絡規模、中心度和結構洞指標結果。結果表明:第一,在網絡規模方面,全樣本中的網絡規模反映出歷年來連鎖董事網絡成員數量一直處于動態變化之中,但總體呈增長趨勢;盡管較之于2014年,2015年與2016年的網絡規模略有回落,但仍相對穩定地保持在2006年網絡規模的1.5倍左右。子樣本一的網絡規模是自2006—2016年的11年間,始終處于網絡中的成員數量;子樣本二則為各相應年份網絡中旅游企業的成員數量。第二,在網絡結構方面,全樣本和子樣本一的指標結果均表明,網絡成員的中心度水平自2006年起有顯著提高,盡管中心度均值在2013年略有回落并在2014年再次上升,但整體上仍保持相對穩定的上升趨勢;相應地,網絡成員的結構洞水平亦呈現出類似的趨勢,但時間滯后于中心度指標的變化。子樣本二的指標結果則表明,網絡成員的中心度水平自2006年起逐漸提高,2009—2010年期間短暫回落后又開始逐年上升。相應地,網絡成員的結構洞水平亦呈現出類似的趨勢。此外,在全樣本、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中,結果表明結構洞的標準差明顯高于中心度的標準差,可見,在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中的成員企業在網絡位置的指標上存在顯著差異。
在進一步基于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以探索網絡演化過程的研究中,圖1提供了2006—2016年各年連鎖董事網絡特征的變化。為了去除量綱的影響,分別將各年度子樣本(一和二)企業的中心度指標和結構洞指標標準化,以橫軸表示中心度,縱軸表示結構洞,并分別取兩個指標在2006—2016年的均值作為參照線(虛線表示),將各圖劃分為4個象限,進而將各年度的指標繪制在相應的圖中。結果表明,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中的成員企業在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演化過程中呈現出一致的變化趨勢,并表現出非常典型的階段性特征:
在第一階段(2006—2009年):第一,在中心度方面,自2006年起,無論是子樣本一還是子樣本二的成員企業,其中心度的分布均由集中逐漸趨于分散,且整體向右側移動。企業逐漸從中心度和結構洞均為低水平的第Ⅰ象限,向中心度水平相對較高的第四象限內移動,第Ⅳ象限內的企業逐漸增多。這說明在該階段,這些企業以提高中心度為主要特征。第二,在結構洞方面,從2008年開始,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中均有少量企業的結構洞水平有所提高,并隨著時間推移由第Ⅰ象限進入第Ⅲ象限,這說明此類企業在提高自身中心度的同時也開始嘗試提高結構洞水平,直至2009年才出現指標分化的情況。但總體而言,結構洞指標的分布始終集中在較低水平,可見在第一階段,通過建立網絡成員間關系以提高中心度水平,始終是企業在網絡中的共性特征。
在第二階段(2010—2013年):第一,在中心度方面,就整體水平而言,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中成員企業的中心度與第一階段相比均有所提升,個別企業的中心度水平顯著提高,總體上呈現出明顯的以中心度均值為分界線的指標分化特征,并在這一階段內保持了相對穩定的水平。第二,在結構洞方面,該指標的分布由集中趨于分散,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中部分企業的結構洞水平大幅提升。尤其是在2011年和2012年,對于中心度高于均值的企業而言,結構洞水平的顯著提升帶動大量企業從第Ⅳ象限移動至第Ⅲ象限。可見,當網絡成員間的關系拓展趨于穩定,亦即中心度的增長趨于穩定時,一些企業開始在網絡中尋求結構洞優勢。
在第三階段(2014—2016年):第一,在中心度方面,與第二階段中企業中心度圍繞均值附近徘徊相比,在第三階段中,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中企業的中心度水平呈現出較高的增長幅度。至2016年,已呈現出明顯的兩極分化趨勢。第二,在結構洞方面,盡管子樣本一和子樣本二中企業的結構洞水平亦表現為整體上升趨勢,但與第二階段相比,呈現出收斂特征,并保持了相對穩定的結構洞水平。可見,當大量企業開始追求結構洞優勢時,以往形成的網絡成員間關系可能出現斷裂或更新,面臨新一輪的重構,部分企業又開始謀求網絡關系的重新確立、重組等,進而導致企業中心度再次提升。
綜合以上研究結果不難發現,在我國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的演變過程中,企業行為具有明顯的“階段性”和“復合性”特征。具體而言,盡管中心度和結構洞是衡量網絡優勢的重要指標,但網絡中的企業行為并非盲目地追尋某一種優勢,而是依據企業在網絡中所處的不同階段所做出的戰略選擇。為探索網絡中企業行為路徑及其規律,本研究基于社會網絡理論進行如下分析:
第一,以提升網絡中心度為目的的企業行為路徑:在圖2(1)中,當前已有網絡由Na、Nb、Nc、Nd、Ne、Nf構成,N為行動者,擬與Na、Nb、Nc、Nd、Ne、Nf構建聯系。行動者(N)節點傾向于首先與網絡中“權力”較大的節點構建聯系。根據社會網絡理論,節點的可達中心度可用來衡量網絡中某一節點與其他節點之間的接近程度。當可達中心度越高時,其意味著該點在網絡中的“權力”越大,可以被視為網絡中的關鍵節點。行動者與網絡中“權力”越大的成員建立聯系,就能越快地提高自身的中心度水平。因此,在可能構建聯系的對象中(Na、Nb、Nc、Nd、Ne、Nf),點N將優先選擇與Nd、Nb、Nc建立聯系。可見,在此種情況下,中心度水平的提升一方面意味著網絡中與該企業產生緊密聯系的企業數增加,使得居于網絡中心的企業擁有更為廣泛的信息與資源來源。通過增加獲取資源的網絡渠道,擴大企業的可選擇范圍,有助于企業選擇與自身發展相匹配的最優資源,同時也能降低對單一企業的依賴程度。另一方面,中心度水平的提升縮短了企業自身到達其他企業的距離,有助于快速獲取網絡中的相關信息和資源,適應市場的波動與發展。因此,企業專注提升自身的網絡中心度,有著明顯的資源獲取動機,是一種“資源獲取”導向下的企業行為路徑,沿此路徑發展,整體網絡結構漸趨“關系強化”。
第二,以提高結構洞水平為目的的企業行為路徑:在圖2(2)所表示的“控制”導向下的企業行為路徑中,行動者(N)節點傾向于首先與網絡中易于“被控”的節點構建聯系。根據社會網絡理論,處于結構洞位置的點可享受“控制收益”,因為它們在網絡中承載著“中介者”的角色,控制著網絡其他成員之間信息溝通的渠道。節點的中介中心度可用來衡量網絡中該節點在多大程度上承擔中介橋梁。當中介中心度越高時,其意味著該點具有豐富的結構洞水平;相反,當中介中心度較低時,其意味著該點易于被“他人”所控制。在可能構建聯系的對象中(Na、Nb、Nc、Nd、Ne、Nf),點N將優先選擇與Na、Nc、Ne、Nf建立聯系。可見,在此種情況下,通過占據網絡中介位置,可以強化其在連鎖董事網絡中的優勢,通過對網絡資源進行控制與壟斷,決定其他企業所獲取的資源特點,進而對其他企業產生影響,乃至達到控制的效果。結構洞用來衡量企業在網絡中的中介作用,體現了企業對資源的控制程度,結構洞水平較低的企業對信息及資源的控制能力較小。通過提升結構洞水平,會使企業自身成為其他企業間進行資源獲取的通道、信息交換的橋梁,并逐步發展成為網絡中心,擁有其他企業不可復制的稀缺資源及網絡優勢。因此,企業專注提升自身的結構洞水平,有著明顯的資源控制動機,是一種“資源控制”導向下的網絡行為路徑,沿此路徑發展,整體網絡結構漸趨“結構離散”。
4 結論與討論
在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進行制度變遷的過程中,基于關系網絡的戰略是企業實現成長的主要方式[55-56]。企業在網絡中的行為路徑亦在其戰略導向的指引下不斷演變,面對連鎖董事日漸普及的現實,我國的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呈現怎樣的特征及規律?在不同階段的網絡環境中,企業行為路徑有何種差異?這種差異背后又隱含著企業何種戰略意圖?目前,連鎖董事的已有相關理論主要來源于針對西方發達國家的研究,但對于轉型經濟體,特別是針對一些如旅游業等近年來經歷高速發展與變革的行業缺乏必要的關注。本研究通過探索2006—2016年我國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特征,聚焦于網絡背景下的企業行為路徑,以期基于社會網絡理論及其視角提煉旅游企業網絡行為的一般規律。本研究的主要結論與討論如下:
(1)我國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呈現顯著的階段性特征,企業行為在不同階段有明顯的路徑差異。歷年的數據結果顯示,連鎖董事已廣泛地存在于我國旅游及相關企業的管理實踐中,連鎖董事網絡規模亦呈增長趨勢。這說明連鎖董事網絡作為一種非正式制度,已逐漸成為企業獲取或控制企業外部資源的重要渠道。盡管企業在網絡中所承載的關系與位置始終處于動態變化之中,但中心度和結構洞的結果表明,企業的行為特征可以歸納為兩類:一類專注于提高企業的網絡中心度,積極拓展與其他企業構建關系,謀求網絡中心的優勢;另一類則專注于提高企業的結構洞水平,旨在占據網絡中介位置,從而成為網絡中控制信息與資源流動的關鍵節點。
(2)旅游企業在網絡發展不同階段的行為路徑差異體現了企業戰略導向的變遷。企業實質上是一系列資源的集合體,擁有和控制資源是企業發展的不竭動力源泉,也是企業獲取競爭優勢的關鍵[57]。企業不僅可以通過連鎖董事網絡直接獲取外部資源以彌補自身資源缺口,也可以通過控制網絡中資源和信息流動以有效配置資源。由于旅游企業與多個行業存在廣泛的聯系,必然面臨對各類資源的共享與調配,而企業連鎖董事網絡為此提供了重要的平臺[58]。然而,對于企業個體而言,無論是(新)進入網絡、退出網絡、(再次)進入網絡或是始終留存于網絡,其行為必然是企業戰略選擇的結果。那么,在我國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的演化過程中,作為網絡中的行為主體,旅游企業在不同階段所表現出的行為路徑實質上是有意識地構建網絡關系以獲取競爭優勢的過程。也就是說,旅游企業在網絡中所呈現出的“提高網絡中心度-占據結構洞位置-提高網絡中心度”這一網絡路徑從本質上而言,恰恰是企業在不同發展時期動態調整其戰略導向的映射,即“資源獲取-資源控制-資源再獲取”。
(3)本研究的相關結論亦提供了重要的管理啟示。在企業個體層面,企業行為是企業戰略意圖的反映,因此,無論是選擇積極構建網絡關系還是努力尋求位置優勢,應首先以明確企業當前的戰略導向為前提。具體而言,對于早期成長的企業,往往以拓展網絡關系為主,力圖獲取更多的網絡資源;當網絡關系發展進入穩定期后,企業傾向于占據網絡中結構洞位置以尋求控制收益。在行業層面,我國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的演化過程反映出連鎖董事在我國旅游業的管理實踐中已初見端倪。旅游業資源具有高度關聯性,其產品和服務的實現必然依托行業內與行業間的合作關系;突破上下游企業的縱向聯系,連鎖董事網絡為實現企業間跨行業、跨地域橫向合作提供理論依據和實踐指引,亦為分享經濟平臺下的新興合作方式建立提供了可行的思路。在宏觀層面,引導和構建產業聯盟是當前我國產業發展布局中的重要環節。企業間通過連鎖董事網絡實現資源共享、風險分擔、優勢互補,從而真正實現企業網絡化成長,或將為推進旅游業升級轉型提供新的契機。
充分考慮旅游資源的關聯性,從企業之間的關系切入,本文是基于社會網絡視角對旅游業連鎖董事網絡進行的一項探索性研究,亦為深刻理解旅游企業行為提供了一種可行的研究思路。未來更為深入的研究可以沿以下方向開展:與其他國家(地區)、其他行業的連鎖董事網絡開展比較研究;基于典型旅游企業開展深入的案例研究或跨案例研究;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開展個體網研究;有針對性地結合地域因素、董事背景等因素對具體問題開展相應的實證研究,如探討相關因素如何影響連鎖董事網絡中的企業行為,或實證檢驗連鎖董事網絡中不同戰略導向下的企業行為對企業績效的影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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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ms Behavior in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s in Tourism:
A Social Network Perspective
LIU Bing1, JIANG Hui1, LUO Chaoliang2
(1.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275, China;
2. Business School, Guizhou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Guiyang 550025, China)
Abstract: Tourism is essentially a network comprising multiple supporting industries, among which innate relationships exist. There has been a major change from an internally driven tourism industry to one where the impetus derives from multiple actors across different industries; accordingly, to break the impasse for firms growth under formal institutions, determining how to gain or control tourism resources by building effective network relationships has become a critical issue. The present study examines Chinese listed firms in tourism and related industries from 2006 to 2016, and it focuses on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s. By means of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this study investigates network characteristics and their development; it proposes a framework for analyzing firms behavior in a network context by considering different types of strategic orientation. To determine the features of tourism networks and track the behavioral paths of tourism firms, this article presents an analysis of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s in tourism in three ways. First, using the 11-year longitudinal data as the full sample, this study identifies the trend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s in Chinas tourism industry. Second, through an analysis of a sub-sample of stable network actors over the 11-year period, this report determines the dynamic development of network structures by means of two key indicators: centrality and structural holes. Third, this study examined all tourism firms (including those related directly to tourism, hospitality, and restaurants) over the 11-year period as a second sub-sample: a comparative analysis was conducted between this sub-sample and the previous one; in the context of a dynamic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 for tourism, this comparative analysis more accurately reflected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development trends of tourism firms behavior.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s are a ubiquitous phenomenon in tourism and related industri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firms behavior in such networks showed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according to stage. Two typical development paths for firms became evident: one sought to expand the network relationship; the other sought an intermediary position to capture unique resources. Thus, these two paths led to the whole network being characterized as having a “relationship-strengthening type” or a “structural-discreteness type”. With regard to informal insti- tutions,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s have gradually become a key channel for firms to acquire and control external resources. The clear behavioral path differences outlined above reflect changes in firms strategic orientat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s in tourism, firms change from simply improving network centrality to identifying the structural holes toward improving that centrality. That change reflects firms strategic orientation in different development stages, i. e. , from simple resource acquisition to effectively using resource control in resource reacquisition. In conclusion, by focusing on actors initiatives in the network, this article proposes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for selecting a development path based on firms strategic orientation (resource acquisition and resource control). This paper provides a theoretical basis and outlines managerial implications for firms on how to behave in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networks. The study clarifies how industrial alliances should be established in the context of a sharing economy for tourism toward promoting the enhancement and networked development of that industry.
Keywords: interlocking directorate; social network; firms behavior; tourism industry
[責任編輯:宋志偉;責任校對:王? ? 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