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晶晶
自由作為一個政治哲學概念,其意義表明,在此條件下人類可以進行自我支配,能夠憑借自己的自由意志而行動,并為自身的行為而負責。表現了個體對于個人意志把握和沖破束縛的強烈愿望。探尋自由的淵源可以最早追溯到戰國時期莊子的《逍遙游》等名篇中隱含著的自由思想。
一、自由
“自由”的觀念,在西方哲學史中源遠流長,上溯至古代希臘,經中古入近世,成為哲學中的核心范疇之一。
在古代希臘,“自由”主要用于人的社會身份的標志,說明他不是奴隸,是“自由人”,但“自由人”之所以是“自由人”,就有“政治權利和人身自由不受限制”的意思在內,它是和當時的奴隸民主制聯系起來的,“自由人”又是“自主的人”,凡事都可以“自己”決定。西方的“自由”,常與“自然”相對立,因為“自然”被理解為“必然性”,人不愿服從于必然,“自由”是從“必然性”的束縛下擺脫出來;中國老、莊的“自由”觀并不與“自然”對立,在老、莊思想中,“自然”即是“自由”,也是“自如”。
二、老子的“自由觀”
老子的“自由”觀,即是他的“無為”思想?!盁o為”不是完全消極的,是“功成名退”。因為功成名退,所以萬物、萬民皆“自然”、“自由”。事是人所作為的,事成之后,人則隱退,就好像事情是自己做成的。
老子說的“功成身退”并不僅僅是一種修養上清高的境界,而是勢所必然、理所當然的?!笆拢üΓ┏伤臁敝?,“人”不想退出也得退出;自覺退出的,是“無私”、“得道”之人,而那死抱住事功不放的利祿之徒到頭來仍是一場空。
“人工”的事,本也是“自然”的事,“人”好像從“外面”“介入”了“自然”(世界),但實際上仍是“自然”進程自身的一個部分,一個片斷?!叭恕绷睢白匀弧备淖兠婷玻恰白杂伞钡模白匀弧苯邮堋叭恕钡摹懊睢?,就好像接受“自己”的“命令”一樣,也是“自由”的。反過來說,“人”也只能按照“自然”本身的規則來“命令”“自然”,不能在一夜之間就喝令三山五嶺開道,人只有在“順應”“自然”的規則時,才真正有“自由”。有一個適合人生存的環境,才能不破壞自己的平衡,不被人無休止地“榨取”而保持自己的“自然”。[1]
三、莊子的“自由觀”
(一)“無用”
莊子以老子的“無為”為根據,進一步將“無為”發展為“無用”,因“無可用”,則可以得以逍遙,逍遙于法度之外,保全自身,享受“自然、自由”。
莊子在“有為”與“無為”的問題上,既反思了儒家“有為”的思想,又繼承發展了老子的一些“無為”觀點。老子的“無為”思想是將經驗事實提高到規律認識,“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崩献訉⒋蟮琅c萬物的關系所反應出來的道理凝結成“無為”的價值,并且將它應用到政治理想當中。圣人治理天下之法與統治者不同,“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彼麄儗r值定位于虛無,使人們志向于無所作為甚至無志向,不求智慧,也不假借智慧胡作非為,這樣就創造了一個自由的世界。莊子與老子“有為”的不同在于,老子側重于“怎樣為”,故他強調“無不為”的美好結果,而莊子則強調“為”與“不為”的抉擇問題,他強調“無所為”、“天而不人”、“不以人滅天”就是反對人為。所以老子強調“無為”的實踐準則,而莊子則是將“無為”論當作處理現實困境的根本解決辦法。
從莊子的角度來看,人一定要用一些東西,要使所用之物,即工具相對地“長存”,則要善于運用它,要順應自然之勢去運用它,以此來使工具長存、長新、相對地減少磨損。庖丁解牛的故事就是這個道理:一切的“技術”,人為的技巧和勞動,都是“自然”自己“顯示”出來,基于此,我們才能真正體會到技術的自由,那種“游刃有余”的境界。
刀在庖丁手中是要用的,因為這位庖丁不但重視“技”,而且更重視“道”,他以“技術”來推行“道”,而以“道”來指引“技術”,所以他解牛時完全按牛自身的結構關節去下刀運刀,以最小的損耗將牛解開,做了功,行了事,但他那把用了19年、解了數千頭牛的刀,就像新磨的一樣。庖丁的刀之所以久用而不損缺,是因為雖以刀解牛,就像是牛自解一樣。以此來喻人與自然的關系,“人”作用于“自然”,做功、做事就像“自然”自己在變化一樣,這樣“人”可以“不損”而得“長生久視”;“不損”而“長生”,乃可逍遙。這是從實踐方面來說。莊子還從理論上進一步發揮“不用”之“用”,是為“大用”的道理。
莊子在無常的社會追求常性,體現的是對生命最基本的尊重。那么,在無常的社會如何實現生命的保存,答案就是尊生保命?,F代新儒家學者牟宗三曾分析研究道家思想的精義,他指出道家追求“無”“無為”,實際上是“否定自然生命的紛馳、心理的情緒和意念的造作”。也即是說,人應當不為外物所限,而要持守心靈的寧靜,不讓意念過度膨脹。值得指出的是,莊子不是積極地主動改變命運(因為這是一個無道、無常的社會),而是以安時處順的態度表達自己對生命的尊重與選擇。他說:“彼且為嬰兒,亦與之為嬰兒;彼且為無町畦,亦與之為無町畦;彼且為無崖,亦與之為無崖。達之,入于無疵?!焙茱@然,無拘無束、無知無欲的自然狀態才符合人的本性,社會一切人為的制度約束和紛繁復雜的關系都是對人性的戟害,莊子強烈希望卸下這些枷鎖,恢復人的常性。[2]
(二)“逍遙”
1.何謂“逍遙”
在莊子的系統里,“逍遙”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莊子》的首篇就是《逍遙游》,莊子為中國知識分子設置了一個理想的精神境界,在這個精神境界里,人可以盡情釋放自己的情懷。
在莊子看來,“逍遙”的評價標準是相對的,是因物而異的?!跺羞b游》里面存在著大小的道理,是鴳雀、蟬、小鳩無法知道的,莊子這里不是針對鴳雀等而發論,而是意指世俗之一般人說的。實際上,這里包含著一定的道理,好比到近郊去,就只需要帶上三餐糧食就可以了,等你回來時肚子仍飽的;到百里之外去,一宿都要準備糧食;到更遠的千里之外去,準備糧食的時間要三個月。莊子雖然在鴳雀等譏笑鯤鵬的問題上是持否定態度的,認為它們不知道大小的真正的道理,但莊子對它們的“飛之至”、“決起而飛”并沒有否定,這里包含著 “分”的運思,鯤鵬與鴳雀等的性分不一樣,飛到不同的高度,只要是它們各自適性的表現,就應該給予肯定的評價,“彼正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為駢,而枝者不為跂;長者不為有余,短者不為不足。是故鳧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故性長非所斷,性短非所續,無所去憂也。”取自《駢拇》,就是具體的說明。因此,在萬物自身本性的范圍里實現最適性的運作,就是逍遙,不存在逍遙的形下的統一標準。[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