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 思羽
這筆交易靠譜嗎?
“這么說來,咱們是要買下一顆星球?”與你隔著辦公桌面對面坐著的、有著綠色眼眸的小伙說道。他們纖細的臉龐上掛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目光越過你的肩膀,落在你身后的星圖與股票行情圖上,并在你桌上的威爾斯小說中的時間機器的模型上停留半晌。
“不是一整顆星球,杰。”小伙的伴侶說道。這個人有明亮的橘紅色頭發,穿了件運動衫,衣服上有本地一所挺有聲譽的大學的名字。她被稱為“她”,一種傳統的代詞,但她的脖子兩側有鰓模塊。她眼睛的脈絡膜層被光照的角度恰好時會閃閃發光。“只是一顆星球的一小部分。”
你會覺得,今天光顧的年輕人過著我行我素的人生,不像你年輕時那樣。你咂摸這個念頭;它能幫助你容忍自我。
“準確地說不是那樣。”你一邊說,一邊上身前傾,仿佛是要告訴他們一個秘密,“你們是在購買一筆對于某個星球的外星殖民風險投資的股份。殖民地的規章指明,殖民地的一部分產出要以加密貨幣形式送回地球,你們作為股東將會從中獲得一部分收益。”
“我明白了。”塔比莎說道——哎呀,這個長了貓眼的年輕人名叫塔比。他們為什么總是非得讓自己的名字如此好記?(譯者注:Tabby Cat是虎斑貓的意思。)
“但是,等等,”兩人低頭瀏覽介紹手冊時,杰邊說邊舉起食指,“這些地外行星的風險投資要花費幾十年或幾個世紀。現如今我們應該怎樣從中賺錢呢?”
我再次上身前傾,但塔比打斷了我的話。
“我讀到過這段歷史,”她說,“在500年前的荷蘭,人們花費大筆金錢購買郁金香球根。他們是否會看到球根生長都無關緊要。關鍵是在于,他們稍后能把球根以更高價格賣給其他人。”
“你已經琢磨明白了。”我說,“隨著發射日期的日益臨近,外星殖民成功的機會越來越高,你們預期獲利的份額也就更加值錢。假如你們在此刻的計劃階段買入,從現在算起的50年后,一等到風險投資進入,其他人會用100倍的價錢來收購你們的股份。”


“但是,”杰說道,“假如風險投資失敗,我們的股份就一文不值。”
“對的。”你這么說道。知道現在的人仍然教授經濟學導論真不賴。現在,你用商定密謀的眼神打量塔比,又用手指搭成尖塔形狀。你從塔比眼睛里的閃爍眼神看得出,她的增強視力會發現謊言。
“我能保證,這艘飛船一定會發射,你們用積蓄購入的股份將足以資助你們養老。”
“怎么實現?”杰問道。塔比瞅了眼他,又注視起你。
“我只能等到你們投資項目轉賬完成后,才能告訴你們。”
假如他們會擺脫陷阱,這兒就是他們通常脫鉤的地方。你要在他們回答之前先出聲。
“在你們決定之前,讓我向你們提供我們最熱門的產品,也就是期貨合同。合同規定,從現在算起的50年后,我們會以當前價值的75倍購買你們的股份。假如項目失敗,輸家是我們,不是你們。”
塔比知道你確實沒有說謊,而杰不想帶著任何悔不當初的想法離開你的辦公室。他們閱讀起合同。杰向塔比點點頭,她用手腕掠過你的掃描器。掃描器嗶嗶地響了。
“好的。”你說,“我信守諾言,所以真實情況是這樣。我們公司一直與另一個名叫‘阿斯特羅攀特人’的外星種族進行著超光速聯絡。你們知道超光速通信是什么意思,對吧?”
“當然。”塔比說道。聰明人是容易上鉤的目標,因為他們的想象力為你完成關鍵工作。
“阿斯特羅攀特人提供了星系中所有行星的地質調查數據。被我們雇用的天文學家會在今后的數十年里逐步‘發現’那些行星,激起外界的興趣,推高股價。你們能安穩地退休,而我們為自己賺到一大筆錢。這是雙贏方案。”
“嗯嗯。”杰說道。搶在他們深入思考這件事之前,你先繼續說起來:“自然,假如這件事有只言片語傳了出去,人們只會認為我們是怪人,所以假如你們肯保守這個商業秘密,我們會感激不盡。”
“一定。”杰說道。
“嗯嗯。”塔比說。
你知道他們會說出去,足以給你帶來新客戶,但不足以引起監管機構的注意。你面帶微笑送走這對夫婦。在寂靜的辦公室里,你沒有說出去的真相躡手躡腳地爬回你的腦海。
你沒有告訴他們,阿斯特羅攀特人蔑視骯臟的采礦工作,更喜歡把這類工作留給低等種族來干。你沒有提起,等待那些殖民者的,將是擁擠的礦場和自動化管理的勞動營。你告訴自己,你沒有傷害任何人。那些殖民者甚至尚未出生。你告訴自己,當飛船出發后,他們會出于自己的自由意愿而做這份差事。
當這一招不奏效時,你提醒自己,阿斯特羅攀特人蔑視采礦工作,但是當人類付出的貢品不能讓他們滿意時,他們也相當享受攻城略地的滋味。
你低頭注視威爾斯的時間機器模型。說到底,那本書從來都不是關于時間。它是關于人類之中的某種永恒的東西。你為自己時代中的“艾洛伊人”服務,從而創造出下一代的“莫洛克人”。人類種族就這樣持續下去,仍然卑鄙又野蠻,但不再是孑然一身。
眼下,你將合同歸檔,喝了杯酒,等待下一位敲響辦公室房門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