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對”——物品中的意見史

朗木

大 英博物館前館長尼爾·麥格雷戈有一本非常受歡迎的書“100件物品里的世界史”（中文版名為《大英博物館世界簡史》），這本書也被制作成了音頻節目，尼爾·麥格雷戈認為：物品可以講述歷史上的事件和意識形態，還能確定戰爭的日期。而英國著名諷刺雜志《私家偵探（Private Eye）》的編輯伊安·希斯羅普則另辟蹊徑，雖然同樣利用大英博物館里搜羅的收藏品，卻以顛覆歷史為己任，伊安·希斯羅普的展覽名為“我反對，伊安·希斯羅普尋找不同意見史”。他的展品充滿了嘲弄、挑釁、兇悍、憤怒，甚至威脅，這些物品都是為了反對威權而出現的，可以說伊安·希斯羅普呈現了世界歷史的另類面貌。

伊安·希斯羅普選擇的展品，除了幾個例外，幾乎所有的作品都不是出自藝術家或專業評論家之手，其創作者多是匿名工匠，社會活動家、運動發起人、設計師和印刷工，他們用自己熟悉的工具表達自己的訴求。在伊安·希斯羅普的展覽中，觀眾可以看到被改動過的鈔票、污損的硬幣，可下載的海報和故意印刷錯誤的《圣經》，還有印染著特殊標語的織物，標有諷刺言語的陶器。

表達異議的形式有很多種，伊安·希斯羅普選擇的最古老展品是奧古斯都大帝的一個引人注目的青銅頭像。在公元前24年，這個青銅頭像作為戰利品被埋在神廟的入口處，這樣所有進入神廟的人都像是在踐踏敵人的首級。而距離我們最近的展品是粉紅色針織“貓帽”（pussy hat），這種帽子出現在2017年，是為了與特朗普總統針鋒相對，因為他曾經說“當你是一個巨星時”你可以對女人“做任何事情”，還說“侵犯她們的私處（pussy，污辱性說法）”。一個名為“Pussy hat Project”的組織應運而生，這場反對特朗普的運動已經被寫入女權主義的歷史。? ? ? ? ? ? ? ? ?（責編：栗月靜）

“頭和腦”理查德·牛頓（1797年）

英國首相威廉·皮特和國王喬治三世的頭被砍下來，放在一個盤子上，兩個腦袋戴一頂假發。這幅畫出現的時候，法國大革命的血腥處決剛剛過去不久，英國當局當然不能容忍這樣的諷刺，這幅畫很快就被查禁了。創作這幅畫的是藝術家理查德·牛頓（Richard Newton），他是一位早熟的天才，13歲時就出版了第一幅漫畫。后來他經營一家激進的印刷店制作了大量的版畫。奴隸制，王室和社會秩序的罪惡是理查德·牛頓諷刺的目標。這張畫出版后的第二年，理查德·牛頓死于斑疹傷寒，年僅21歲，不然的話這張諷刺畫會讓他麻煩不斷。

“溫柔的渴望，甜蜜的希望/我們為此而生，我們為此而活”

（50芬尼應急貨幣，德國埃恩布蘭斯泰因市，1917年）

應急貨幣是在危機時刻發行的貨幣，這張50芬尼的鈔票出自德國，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時發行的，當時金屬短缺，貨幣崩潰，食物斷貨。 這張應急貨幣上描述了尋常的日用品，一邊是火腿，另一邊是蘿卜。看起來毫無錯漏，但其實在精心制作的背景中隱藏著兩條微小的信息，火腿和蘿卜上面印有德國詩人，劇作家和哲學家弗里德里希·席勒的一句詩，火腿上寫著“溫柔的渴望，甜蜜的希望”，蘿卜上面則是“我們為此而生，我們為此而活”。這張應急貨幣的雕版師因此被捕。

“豹子皮是美麗的，但一肚子壞水”

（出自剛果民主共和國，制作于1970到1990年之間）

這種手工編織的拉菲織物可能是為私人住宅制作的。織物上面的法語題詞是一句剛果諺語，“豹子皮是美麗的，但一肚子壞水”。這句話諷刺的是扎伊爾（現在的剛果民主共和國）的軍事獨裁者蒙博托·塞塞·塞科（Mobutu Sese Seko），蒙博托臭名昭著，統治扎伊爾30多年，殘酷暴虐，貪污腐敗。蒙博托將豹子作為自己的象征。不戴著他那標志性的豹皮帽，就不出鏡，正好應了這句民間諺語。

?“路易十六，法國國王”

（印刷品，1792年或之后）

最簡單的可能是最有效的，在這張印刷品中，路易十六被戴上了紅帽子。在法國大革命時期這種紅帽子被認為是革命派的標志。畫家德洛克洛瓦筆下的自由女神頭上就戴著這樣的一頂帽子。在路易十六的傳統像上印上紅帽子擺明了是在嘲笑國王。在這張印刷品出現前，一伙暴徒闖入王宮，對國王進行公開羞辱，強迫他戴上革命帽，還讓他為革命干杯。七個月后，路易十六被推上了斷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