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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愛

2019-10-18 05:33:56莫華杰
天涯 2019年5期
關鍵詞:宿舍

莫華杰

二○○三年,我在肇慶市封開縣江口鎮的“順靈火機廠”上班。

火機廠屬于危險企業,因此遠離居民區,坐落在321國道邊上的一個凹型山坳里。國道沿著西江鋪開,往西走是梧州,往東走是肇慶,往南走則是小鎮中心。站在廠門口,便能看到飛馳的車子和蠕行的貨輪,倒是一幅車水馬龍的景象。往西走兩三里地,路邊豎著一塊牌坊,上面寫著“封開縣殯儀館”,與廠區只隔了一座山頭,時常聽到鞭炮聲在山坳里回響,和注塑機的嗡鳴聲摻混在一起,十分陰森。

我在注塑車間上班。車間有兩位老鄉,一個叫李春甫,名字很文雅,人也長得秀氣,就是個子矮了一點,他是我們縣城同古鎮人,我們都叫他同古仔;另一個叫董三貴,小名三弟,此人其貌不揚,一張厚厚的香腸嘴,牙齒參差不齊,說話很大聲,喜歡吹牛。他還有一個特點是眼珠子轉得極快,像撥動的算珠,透出狡黠的神色,總是想占人便宜。

我和同古仔的關系好,與三弟卻有一些過節,剛到火機廠時他拿我出氣,欺壓我許久,因此我與他疏遠。注塑車間就仨同鄉,在同古仔的撮合下,盡管我心底瞧不起三弟的為人,但最終原諒了他,常在一起玩。

火機廠離鎮中心有十幾里地,雖然位于國道邊上,但地處偏僻,一到晚上六七點鐘,便沒有通往鎮上的班車,交通極不方便。廠里有五百多號員工,晚上下班無處可去,要么窩在宿舍,要么就到廠門口的小賣部轉悠。男工大多圍著幾張臺球桌打轉,搞上幾局,讓乏味的時光在臺球桌上發出聲響;小賣部的電視機邊上總是扎堆坐著女孩子,看著無頭無尾的電視劇,嗑一包五香瓜子,便是對夜晚最好的犒賞。同古仔和三弟當時不過十七八歲,臉皮卻厚得緊,敢鉆到女孩堆中搭訕。不久,兩人便談了女友。

火機廠有大半員工是我縣城的同鄉,肥水不流外人田,同古仔和三弟追的女朋友也是同鄉。那是一個由四個女生組成的少女組合,同古仔和三弟追到了其中之二,每次約女朋友吃夜宵或到外面閑逛,總會拖著兩個累贅,令他們頭痛不已。經過一番商量,他倆決定拉我入伙,讓我追其中之一,三對四,這樣就可以把多余的女孩子擠掉。

這年我十九歲,青春年少,從未談過戀愛,當然渴望能得到愛情的滋潤,驅散沉悶無聊的時光。他們要我追的那個女孩子,我在飯堂也照過面,長得還蠻漂亮,據說廠里很多男孩想追她,但都沒有得手。我想我身無一技之長,又瘦如猴子,走起路來像打擺子(因為體內患有骨傷和風濕?。龖摬粫瓷衔业?。但在二人的慫恿下,我也不想錯失機會,于是撐起膽子答應了。

注塑車間兩班倒,一個月轉一次班,當時已是國慶節過后,仨人都轉入了夜班,時間交叉點不對,縱然有念想,卻沒有機會和女孩子接頭。不過同古仔和三弟早已把女孩的信息告訴我:董秀,一九八五年七月出生,鐘山縣馬山人。我問他們,是大馬山還是小馬山?三弟說是大馬山的。我舒了一口氣,馬山是我們縣城的一片村域,分為大馬山和小馬山,兩地之間相隔七八里地。我的母親是小馬山的,也姓董,如果董秀是小馬山人,那肯定是我的表妹,我當然不能再對她動心思。聽說她是大馬山的,雖然也姓董,卻隔了一個寨子,幾乎沒有什么血緣關系,倒是可以放心。

挨到了十一月,我們從夜班轉成了白班,上班時間為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下班后,我們回宿舍沖完涼洗好衣服,正好九點鐘,其他車間的下班時間到了。同古仔和三弟約了四個女孩,在小賣部邊上的夜宵攤吃粉。夜宵攤也是飯堂經營的,乏善可陳,通常只供應炒米粉或湯河粉,賣得也不貴,一塊五或兩塊錢一碗。但為了讓這次見面變得神圣一些,我特意到小賣部買了花生、瓜子、雞爪等零食來助陣。

同古仔和三弟事先也將我的基本信息告訴了董秀,我和她見面,不用再自我介紹。因為是同鄉,都講家鄉土話,有點自來熟,沒什么隔閡感。我們坐在飯堂的長條桌上,女的坐一邊,男的坐一邊,我與董秀面對面,只隔了一塊四尺寬的桌面,不管抬頭或低頭,都能看到她。董秀一張桃型臉,五官娟秀,眼睛很大,笑起來月彎向上,眉梢眼角頗顯嫵媚。她的身材高挑,略顯豐腴,十一月的天氣頗冷,她穿著一件粉色的雞心領毛衣,脖子上系著一條小絲巾,絲巾是淡紫色的,與毛衣很搭配。外面套著一件綠色廠服,盡管廠服寬松,但胸前的輪廓還是很明顯地隆起來。我對長得豐滿的女孩素有好感,這么仔細一打量,便喜歡上她了。

三男四女坐在一起,話題甚多,你一句我一句,并不冷場。吃罷夜宵,我們便沿著國道邊上的綠化帶——也是西江岸邊的草地,護送女孩子回去。她們不住宿舍,嫌宿舍又臟又亂,沒有私人空間,也不安全(那時發工資都是現金),因此在外邊租房。火機廠地處偏僻,想租房子,得要走好長的一段路。

她們住的地方離火機廠約有七八里地,走過去要四十來分鐘,如果走得慢,得要花一個小時。那是一棟本地住樓改建而成的出租房,五層高,董秀她們住在二樓走廊左邊的一間小屋子。出租樓兩邊各有一棟兩層樓的民宅夾擊,民宅和出租樓的墻壁連體,因此二樓的房間都沒有窗戶,像地下室一樣終日不見光,只是在門口的上方開了一個A4紙大小的透氣口,不至于令人窒息。房間不大,十一二平米,以“7”字形的方位擺放了兩張木床,擠得滿滿的。這樣的小黑屋和難民房或地牢差不多,幸好住的是女孩子,房間收拾整齊干凈,且有少女芳香,倒也不悶。董秀說,她們想住到三樓以上的房間,那就有窗戶了,可是三樓以上的出租房早就租滿了,沒有空房,只能將就住在小黑屋。她說的是實情,火機廠方圓十里就這么兩三棟出租樓,邊上還有別的工廠,自然是供不應求,能租到這樣的小黑屋已經相當不錯了。

在同古仔和三弟的撮合下,我們每天一起吃夜宵并散步。過了一周,我和董秀便熟稔了。沒想到,她對我也蠻有好感的,別人問她我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她竟然也不否認,只是笑笑,有一抹害羞之情。同古仔和三弟跟我打包票,我和董秀的事情肯定是成了。他們勸我大膽些,走在一起時主動拉她的手,看她的反應。但我仍有著少年天性的害羞與拘謹,心里膽怯,雖然也很想牽董秀的手,卻又不敢。

一天晚上,夜宵過后,我們三個男孩依舊送四個女孩回出租樓。跟往常一樣,那位多余的女孩不想當電燈泡,一馬當先,走在了最前面。隨后是同古仔摟著他的女朋友,接著是三弟摟著他的女朋友。我和董秀走在最后面。因為關系還沒有確認,我不敢牽她的手,只是并排而行。董秀突然問我,你是養牛地上寨的還是下寨的?

這是我和董秀相處多天之后,第一次聊起老家的話題。我的老家叫養牛地(舊時地方荒蕪,適合養牛,故得此名),一共有三個姓,分為上寨和下寨。上寨姓莫,下寨是馮、歐二姓。同古仔和三弟事先把我的信息告訴了董秀,但他們只說我是養牛地的,并沒有具體說明是上寨還是下寨(或許他們也不知道養牛地有上下寨之分)。這時聽董秀問起,我便告訴她我是上寨的。董秀說,我有一個堂姑嫁到你們養牛地的上寨,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問她堂姑叫什么名字。她跟我講了,我乍聽之下背后冷汗直冒。她說的堂姑,便是我的母親,如此說來,她當真是我的表妹了!

我的腦殼嗡嗡作響,像有一臺注塑機發出射膠聲音,一股黏稠的膠液灌到了腦子里,令人眩暈。我一時間難以接受,就問她,你是大馬山的還是小馬山的?她說是小馬山的。我訥訥地說,聽三弟講,你是大馬山的。董秀嫣然一笑,三弟可能記錯了,他有個親戚是大馬山的,就以為我也是大馬山的。我仍是不死心,語氣低沉地問,那你……和嫁到養牛地的堂姑親不親?她說,很親,我家和她家清明祭祖都在一起。于是,我大約猜到是五代近親。在我們那地方,族大分系,子大分家,清明祭祖以系劃分,通常是五代近親一個族系。

我知道近親是不能結婚的,并沒有想過隔了幾代之后是否能結婚。我們鄉下還有一種“亂輩”的說法,“亂輩”不是亂倫,就是娶了有親緣關系的女孩,會把輩分與稱呼給搞亂,屬于不合理亦不光彩的行為,會被別人當成笑話的。當我得知董秀是我的堂表妹,我想到了近親不能結婚,又想到了“亂輩”的禁忌,心情便異常難過,像被馬蜂蜇傷了嘴皮,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夜黑,路燈昏暗,董秀并沒有察覺我臉上的神色異變,仍兀自高興地說,以后我去堂姑家玩,正好可以去找你,我還沒有去過堂姑家呢,聽說她家住在江邊,風景很好。她越是這么說,我心里越不是滋味,心想,你到堂姑家就是直接就到我家了,還用得著去找我么?

我很想告訴她,我就是她堂姑的兒子。但不知為何,卻又不情愿,也不舍得說。倘若一說,我和她的愛情當然就變成了親情,不可能再繼續談下去。我從未談過戀愛,這是初次,而且對象是一位令我心儀的女孩,她對我也頗有意思,讓我嘗到了愛情的滋味與生命的樂趣,在枯燥無味的火機廠生涯中,體會到人生原來還有美好事物存在的,如果突然中斷了這一切,讓我重新回到一潭死水的生活,心里便有一萬個舍不得。

感情本來就是一件令人欲罷不能的事情,對一個十九歲少年而言,愛情的需求大于一切。我于是拋開了禁忌,只想著先談談戀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只要不結婚,談談戀愛有什么關系呢?所以,我很自私地將這個秘密隱藏起來。

同古仔和三弟談女朋友,動機不純,并不像我懷著浪漫主義,希望邂逅一場美妙的愛情。他們只想嘗一嘗女人的滋味,打發無聊的時光,讓身體得到快活與滿足。他們知道漂亮的女孩子是很難追到手的,因此不想廢太多工夫,故意找了相貌平庸且不懂事的小姑娘下手。他們早就打定了主意,哪天離開火機廠,就拍拍屁股走人,不再管身后事?!膊荒芄炙麄冃膽巡卉?,當時整個火機廠的風氣敗壞,被一股邪念裹挾著,他倆年輕不懂事,很容易就被這股歪風吹亂了心思。

火機廠地處偏僻,窮山惡水,娛樂匱乏,那個巴掌大的小賣部,只不過是解決生活用品的地方,并不能打發漫長的無聊時光。人類雖然是高級動物,但畢竟逃不掉動物本能的獸性,困在這樣一個地方,身上的精力無處發泄,自然會生出一些邪念來。加之火機廠沒有任何企業文化,不說版報,就連一句精神象征的口號都沒有,在福利方面極為苛刻。

火機廠的廠房和宿舍是分開的,中間隔了一條馬路。宿舍區劃分出四個區域:以飯堂為中心,左邊是女宿舍,右邊是男宿舍,往縱深處走則是夫妻房。夫妻房十來平米一間,卻要以凹型方位放三張床,住三對夫妻。不過想住這樣的夫妻房,那也要有結婚證才行,男女朋友關系,是不可能分到夫妻床位的。廠里幾百號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年輕男女,在枯燥無味的環境下,年輕人談戀愛自然成為了主流。男人談戀愛,哪有不起邪念的,火機廠坐落在郊區山坳,附近別說旅館酒店,就連飯館都沒有一個,殯儀館倒有,但誰也不敢往里面跑。想開房,只能去鎮中心,但一到晚上就沒有來往的車子,交通極為不方便。想去找出租房吧,要走四五十分鐘的路程,來回耗時間,給上班帶來不便,何況出租樓就那么兩三棟,里面的房間早就被人租完了,想租也未必能租得上。在這樣無奈的環境下,不知道誰起了頭,就把女朋友帶回男宿舍過夜了。

每間宿舍要住六七人,擠得滿滿的,夜里鼾聲四起,遙呼相應。那些男的也大膽,去買個簾子,把鐵床四周包圍起來,就當成了自家的臥室,將女的摟到床上。甚至有人到注塑車間撿幾個裝塑料的織編袋,用刀片割開,拿透明膠把織編袋粘到床鋪上,嚴嚴實實地包裹住,像老家的雞籠狗窩一樣。有人說,這種織編袋包裹的床鋪比布簾要好,因為隔音。當然,我時常懷疑睡在里面的人會不會被悶死。

帶女朋友回宿舍睡覺的男孩,基本睡上鋪,上鋪安全,免得旁人偷窺。當然,下鋪還要睡人。上鋪的情侶也不忌諱,有時動靜太大了,下鋪的人便用腳踢一下床板,開玩笑說,兄弟輕點,別掉下來了。上鋪的人也不在意,說翻身而已。宿舍的屋頂全部是鐵皮蓋的,沒有任何隔音與隔熱層。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下雨,雨點砸在鐵皮上,像敲鐵皮鼓一樣嘩啦啦響,極吵。然而,這些情侶最盼望的就是下雨天了,嘩啦啦的雨聲能蓋住床上的動靜。

后來有些男的膽子大了起來,竟敢公然跑到女宿舍睡覺。女宿舍也是六七人一間房,住的大多是未婚少女,一個男人走進去,當然是多有不便的。我真不知道這些男的哪來那么大的膽子,毫不避嫌,也不害臊,光明正大地把宿舍當成自己家。

這種情況愈漸泛濫,一發不可收拾,簡直不分男女宿舍了。女宿舍我不是很清楚,男宿舍我是了如指掌,哪間男宿舍沒有一對情侶同居,反倒顯得不正常了,說你這間宿舍的風水不好,連個女信號都沒有,只能當“飛機艙”。我和同古仔三弟同住一間宿舍,同古仔的上鋪便是一個情侶窩,他跟我講,夜里睡覺時上鋪經常震動,搖搖欲墜,總是做春夢。我笑話他,說你名字取得好,叫春甫,自然要做春夢的。

傍晚下班,吃了晚飯,有些人吃得快,眼見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就借著這短暫的時間洗澡,以免晚上下班洗澡人多,打不到熱水(熱水量供應有限,只能滿足三分之一的人洗熱水澡)。這些人都是在宿舍屋檐底下洗澡的,他們不會脫光,穿一條三角褲,哼著歌兒洗搓搓,不亦樂乎。女孩們吃了飯,因為她們寄居在男朋友宿舍,大多時候都是往男宿舍跑。這些女孩也真是大膽,男孩們搓著沐浴露,站在門口嘩啦啦地潑水,她們毫不在意,當作沒看見一樣。有些男孩則夸張起來,好像跳舞一樣,拍打著桶里的水,吸引女孩們注意。但沒人敢說調侃的話,畢竟是別人的女朋友,怕莫名其妙挨打了。

我也經常在宿舍門口的屋檐下洗澡,看到女孩子來了,我會臉紅,把身子背過去,蹲下來蜷縮著身子,不敢面對她們。那時火機廠的宿舍區是單獨區域,沒有沖涼房,也沒有廁所。沖涼只能跑到公廁里面,要穿過夫妻宿舍區域,往山里面走,得走幾分鐘才到。提著熱水過去極不方便。何況晚飯后洗澡,因為還要加班,時間本來就緊,大家都是就近原則,在宿舍的鐵檐下“急沖沖”算了。當然,公廁洗澡并不舒服,因為臭,洗完了也不覺得身體干凈。公廁的蹲坑常年沒人沖洗,很臟,人不可能在蹲坑邊上洗澡,只能站在過道邊上洗。洗澡要脫個精光,站在過道自然是被人一眼看光了。有些人自卑,寧愿在宿舍門口解決,這樣反而更好,可以光明正大地穿著三角褲洗澡,不用擔心別人朝他的褲襠里投來詫異的目光。

女沖涼房也一樣,要站在公廁的過道上赤裸裸地洗澡,所以流出了一些隱秘的內容,令男人們無比興奮。這些內容顯然不宜傳播,但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也許是虛構的,也許是捕風捉影,經過加工之后,像神話故事一樣很快就在男人群中瘋狂傳開,許多女人的身體于是不再是秘密……

這種混居生活,給未婚少女帶來了極大困擾,于是有人告到了廠里去。廠里先是貼出公告,禁止互相串宿舍,違者罰款三十元。又過了一陣子,廠長半夜帶保安搞突擊檢查,扯開這道簾子發現是男女同居,扯開那個簾子發現也是男女同居。廠長是個保守的人,長頭發或染頭發的男生都不招,何況是這種傷風敗俗之事。廠長痛心疾首,罰款由三十漲到了一百元。有些人還抱著僥幸心理,還真被罰了。一百塊錢可以在外面租房一個月了,宿舍從此得以安寧。

半個多月,董秀成了我的女朋友,落落大方地和我一起牽手走路。

現在回想起來,倒不是我有多么厲害,只不過當時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便利。我們都是懵懂之年,她十八歲,我十九歲,年華青澀,對愛情皆有所憧憬,可謂天時;火機廠在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她也覺得日子乏味,我約她出來聊天散步,至少能帶來新鮮感,可謂地利;人和則是同古仔和三弟以及他們的女朋友,不停地在邊上幫我開槍打炮,替我說好話,硬是把她趕到我身邊來了。

廠里許多男工對董秀也抱有幻想之情,得知她成了我的女朋友,不少人朝我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我因此嘗到了戀愛的快樂與虛榮。但一想到她是我的表妹,心中卻又十分苦惱與黯然。我知道,這場戀愛終究不會太久,但那時我實在年輕,已經深陷下去,毫無理智可言,就像吸毒一樣,明知不可為,卻要貪戀與沉溺在兩情相悅的美好之中。

十一月下旬,同古仔看到我和董秀已經產生感情,于是找我商量,說晚上要在女孩子的出租房里過夜,問我敢不敢?三弟在一邊起哄,說這么爽的事情,是個男人都想干呢!我以為他們開玩笑的,想想那間小黑屋,就兩張一米二的床,兩個女孩同睡一張床就已經夠擁擠了,怎么可能還容得下我們三個男孩呢?我嘿嘿一笑說,好啊!同古仔說,那就這么說定了,到時你不要當縮頭鱉。我仍是不相信他們會干出這種事情,自顧著點頭。

九點鐘,女孩們下班,同古仔讓她們先回出租房洗澡,說待會我們會給她們帶夜宵。一直挨到差不多十點鐘,我們買了夜宵,到小黑屋“聚餐”。吃罷夜宵,便已經十一點,從出租樓走回去,大步快走也要半個小時,廠里的宿舍十一點半關門熄燈,這時候走還來得及??墒峭抛泻腿軈s滿不在意,依舊談笑風生,拖延著時間。三弟見我神色著急,朝我瞥來一眼,眼珠子賊溜溜地轉動,傳遞暗示。天啊,他們竟然真的要留在此處過夜!我看了看那兩張床,三男四女擠在這樣一間小黑屋聊天,女孩子要盤腿坐到床上,男孩子則坐在床邊,才能勉強容得下。連坐的地方都不自在,怎能塞得下我們這么多身軀?難道要打地鋪?已經是十一月份下旬,天氣漸冷,夜里要蓋被子,哪來的東西打地鋪呢?

我惶惑得緊,卻又不能說什么。挨過半小時,聽到同古仔坦然自若地說,廠門已經關了,我們現在已經回不去,今晚就在你們這里擠一晚上。四個女孩聽完,都面面相覷,驚疑不定。同古仔和三弟二話不說,各自摟著女朋友,一副要相擁而睡的樣子。同古仔在我們三人當中年紀最小,那時才十七歲,卻當起了指揮官,發號施令,讓三弟和他的女朋友睡在挨墻的里面,他自己則睡在床外頭,而我和董秀及余下的女孩睡在另外一張床上,分頭而睡。

同古仔布置完一切,不等女孩們反對,便伸手去關燈。黑暗一瞬間吞沒了各人的臉,也吞噬了面面相覷的尷尬。我仍沒有回神過來,愣在黑暗中,想象著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覺得像小時候過家家一樣。只聽得三弟假裝用哆哆嗦嗦的聲音說,天氣好冷,擠在一起睡覺容易發熱。同古仔說你不要動來動去,把我擠下床了。三弟說,你自己要掉下床,關我屁事。同古仔說,你不擠,我怎么會掉下床,喂,不要用力扯被子,我蓋不住啦!三弟說,蓋不住有什么關系,反正都是穿衣服睡覺的,冷不死。同古仔說,誰說我穿衣服睡覺,我把褲子脫了。三弟說,真的假的,我摸一下看看。同古仔說,別亂摸,摸到我女朋友的腳,小心我踢死你……

不得不佩服這兩個家伙,也許他們早就設計好這樣的臺詞了,這時就像唱戲一樣說出來,黑暗中雖然看不到他們的表演,但聽他們這樣瞎扯,令人忍俊不住想發笑。女孩們果然被逗得笑起來,笑聲能緩解情緒,這事情竟然就這樣落實了。

我知道董秀不樂意也不愿意我們三個男孩擠在她們的小黑屋過夜,這像什么話呢!這棟出租樓還住著許多廠里的員工,而且有不少是同鄉,傳出去于她們的名聲有損。但她也知道這時讓我們回宿舍,肯定是進不去了,廠里管得極嚴,用死規定來壓人,是不可能開門的,抓到了還要被罰款。工廠附近又沒有地方可去,總不能讓我們在外面流浪挨凍吧。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她只得跟我睡在一張床上。那一個多余的女孩子,天天跟我們混吃混喝,吃人的嘴短,她不好說什么,只能乖乖就范,睡在床的那頭。床小,被子也短,三人共一張被子,不可能完全蓋住,因此我只能和衣而睡。董秀怕我亂來,也只是脫了外套,穿著毛衣入睡。

床鋪實在是太小了,睡在里邊的人倒不擔心掉下去,但要緊緊挨著墻,像個鍋貼一樣,難以翻身;睡在外頭的人勉強容得下身子,但往外翻身就要摔下去。我只得緊緊地挨著董秀。董秀側過身子,在我耳邊輕聲說,你不要碰我,知道嗎,一定不能碰我!她說話聲音很小,像蚊鳴一樣細不可聞,但我能聽出語氣中包含著焦心與憂慮。她一定是懷疑我和同古仔三弟商量好了,晚上要對她們下手,因此央求我。我當時想都沒想,輕聲說,放心吧,我保證不動你。她很高興,握著我的手,悄聲說,我知道你不像他們那樣壞。

這么多人擠在小黑屋,雖然淹沒在黑暗中,但氛圍仍是怪異。幸好天冷,空氣不沉悶。大家都睡不著,于是又開始聊天說笑,以此打破尷尬。我很想看看董秀的表情,但房間沒有窗戶,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盡管門口上面有透氣口,但走廊里的燈光本來就昏暗,漏進來的燈光微弱無力,根本起不了作用。我只能幻想此時此刻的場景:一個秀氣的姑娘睡在我的身邊,瞪著大眼睛看我,眼神里又是吃驚又是害怕吧,說不定也有一些歡喜與心動。這么一想,倒也惴惴自喜,于是轉了個身子,朝里面側著睡。董秀也是側著睡,我與她面對面,雖然黑暗中看不到人,但是我知道她近在咫尺,她的呼吸就打在我的臉上,吹氣如蘭,幽幽不散,令我心神蕩漾。我咽了咽喉嚨,想把嘴巴湊近一點,可是董秀卻轉了個身,正面躺著,故意把頭扭向一邊。她定然是怕我對她做出非禮的事情。我挨著她,已經感受到她怦怦的心跳,還有微微顫抖的身子,帶著青春的悸動,更讓我心猿意馬。她在黑暗中找到了我的手,緊緊地抓著,告誡我不要亂動。

畢竟是熟人,雖然我們做出了這種匪夷所思的舉動,但經過聊天說笑,大家都慢慢地褪去了尷尬與不安,反倒多出了一些新鮮感。那時我們年紀都很小,就我年齡最大,也才十九歲,而其余的姑娘都是十七八歲。誰也料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像正在經歷一個奇幻的夢,有趣得緊。

一直聊到了兩點多鐘,大家漸漸疲困,進入了夢鄉。我睡得很不安穩,渾渾噩噩的,總擔心會摔下床。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時,發現半個身子都搭在了董秀的身上,手也放在了她的右肩膀上,相當于摟著她睡覺。但一想到她是我的表妹,心里又萬分地難過。這種忽喜忽憂的情緒,反倒把身體那股蠢蠢欲動給壓了下去。我不敢做出過分的舉動,就這么靜靜地摟著她,讓自己的臉挨著她,輕輕地嗅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少女芬香。

正沉溺于幸福時刻,突然,床底下的鬧鐘響了。聲音不大,嘟嘟地叫著,像一只藏在床底下的小蟲兒。房間太窄,沒有桌子,電子鐘放在床底下的行李箱上面。我打開房間的燈,找到了電子鐘,將鬧鐘的開關按下去,順便看了一下時間,六點四十分,我們還要趕回宿舍洗漱,得趕緊動身起床。

因為和衣而睡,起床倒也不費事,我一邊穿鞋一邊催促同古仔和三弟。女孩們大約也都醒了,但為了避免尷尬,都還假裝在睡,并不出聲。

我們一起溜出小黑屋,也不跟女孩們說告別的話,像做賊一樣,徑直下樓。回廠的路上,同古仔和三弟興奮地說起昨晚的經歷,頓時令我目瞪口呆。原來,他們昨晚真的對女孩子下手了。

我斷然想不到,他倆年紀輕輕的,竟然壞到了這個地步。也難以想象,昨晚他們四人睡一張小床蓋一條被子,怎么能做出這種荒誕的事情,難道不覺得害臊么?他們問我昨晚有沒有對董秀下手,我搖頭說什么也沒做。

聽他們說,今晚還想到小黑屋過夜,我內心有些掙扎。雖然我也想摟著董秀睡覺,也迷戀那種美妙感覺,但是三男四女擠在這樣一間小黑屋,成何體統,傳出去別人會怎么想?將來這些女孩子怎么抬頭做人?

我們的舉動果然引起了同鄉們的注意。三男四女同住一間小屋,比男孩帶女孩回宿舍睡覺還要令人驚駭。曾有不少男工追過董秀,因未得手,不免起了嫉妒之心,要抹黑她的形象。工友們口口相傳,當成了笑話看待。同古仔和三弟也不害臊,竟然引以為豪,大肆吹牛,我并不像同古仔和三弟,把這件事情當成吹牛的資本。

幸而沒過多久,迎來了十二月份,我們從白班轉為了夜班,和女孩們的工作時間岔開了。因為夜班辛苦,女孩子白天又不在出租房,我們也懶得花四五十分鐘走路到小黑屋睡覺。于是各自抱回了被子,又重回宿舍安窩扎寨。

誰也沒料到,十二月中旬,同古仔和三弟會突然提交辭工申請書。

此二人是賭徒,每月發工資,都會將一半工資押在賭博上。火機廠地處偏僻,生活乏味,聚眾賭博自然是熱門的娛樂,每到發工資時,宿舍里面就有許多人玩三公和斗牛,殺得天昏地暗。同古仔和三弟經常聯手做莊,被工友們稱之為“二莊主”。他倆突然離職,是想到了這個時節,鄉下農活已經忙完了,清閑的人們也開始聚眾賭博,每天都有場子,不像火機廠只有發工資那幾天才有場。古同仔和三弟要回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發一筆橫財。

對于二人辭職的事情,我并不勸說。我和他們不是同類人,他們喜歡賭錢、打臺球、泡妞,甚至有時候會做點順手牽羊的事情,帶著一些流氓痞性。而我喜歡看書,閑時寫一點東西,愛好完全不一樣。何況我打心底不喜歡三弟,雖然一起經歷了同居事件,但我仍不能改變對他的看法,他的小氣與喜歡貪便宜讓我一直不屑為伍。所以,他們既然要離開,卻也正合我的心意,等下月轉白班后,我就不用鉆到小黑屋進行三男四女同居之事了。要是他們不走,以他們的性格,當然不可能就此罷休的。盡管我也迷戀與董秀相擁而睡,但我害怕終究有一天,會釀下大禍。同居多天之后,董秀對我的感情也日漸深厚,盡管我倆沒有做出越軌之事,但是睡覺時,我把半個身子搭在她身上,摟著她睡。我很害怕,但害怕中卻又藏著無窮無盡的神秘力量與刺激感覺,讓我欲罷不能。我正在往一個深淵走去,如果不回頭,將會萬劫不復。

同古仔和三弟離去,正是我的解脫之時。所以,他們遞交辭工書的時候,我不僅沒有勸說,反而火上加油,祝他們回去通殺四方。

元旦那天,廠里發工資,因為臨近過年,訂單很多,并不放假。同古仔和三弟拿了工資,匆匆地收拾行李,一走了之。走的時候,竟然沒有和他們的女朋友告別。

我轉成了白班,和董秀上班的時間有了交集。跟初次見面那樣,我每天晚上約董秀一起去吃夜宵。其余三個女孩,倒也很識趣,并沒有來當電燈泡。同古仔和三弟的女朋友失身被甩,又流出各種不好聽的閑話,心里極其低落。她們問過我,同古仔和三弟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么話,明年他們還會不會來火機廠?我說他們只顧著回去賭錢了,什么話也沒有留下,也不知道他們明年的計劃。她們黯淡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卻又無可奈何的神色。

吃完夜宵,我依舊沿著西江邊送董秀回去。我牽著她的手,或摟著她的肩膀,跟情侶無異。天氣冷,江風大,董秀的秀發被風撩起來,時不時打在我的臉上,千絲百繞,漸漸地在我心里織成了結。董秀說,我沒有看走眼,你和同古仔他們不是一路人,你對我是真心的。我心想,假如有一天,你發現了我是你的表哥,就知道我跟他們一樣,其實都是欺騙感情的負心漢。

我知道欺騙一個女孩的感情是可恥的,何況她還是我的表妹??墒菦]辦法,我的生命中第一次遇到這樣美好的事情,我如何能舍得放手?在沒有遇到董秀之前,可以說,我的人生過得一片苦悶。小時候因為練武,我把腰骨扭壞了(醫院確認為盆骨變形),成為了一名瘸子,只讀完了小學,連初中都沒有辦法上。后來在家里的江邊當漁民,又染上了嚴重的類風濕關節炎,痛起來時幾乎走不得路。病痛貫穿了我的童年與少年時光,父母傾其一切,花了整整七年時間才將我的病情控制住。因為病痛的糾纏,我從小就對生活充滿絕望,情緒低落時,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么意義。直到十八歲那年,也是我病愈之年,我跟著寨里人出來打工,滿懷期待,想靠打工改變命運,可沒有想到,卻來到火機廠這個偏遠之地,進了注塑車間,每天要上十二個小時的班,有時還要上夜班。上班極其苦悶,在充滿刺鼻塑膠味和漂浮著塑料粉塵的車間,不停地干活,一刻也不能停歇。注塑機每隔八九秒鐘就開模,打出二十四個產品,產品是火機的外殼,我們要將其插入底板,手腳要快,否則產品很快就堆滿桌面,下班還要加班。每天守在機器邊上,除了吃飯,其余時間把命都交出去,就像囚禁在時間里的奴隸。手指因為插機殼,指甲兩邊經常起毛刺,刮掉皮刺出血,疼得要命;每天坐十二個小時的硬凳子,屁股磨出又癢又痛的痤瘡,坐都坐不住。工資也不高,扣掉食宿費,一個月工資也就六七百塊錢。這一點錢能做什么?我在注塑車間待了一年多,黑白顛倒,身體難以適應,舊疾冒犯,經常要去買風濕藥吃……

直到董秀的出現,愛情的光芒照亮了我灰暗的心靈,讓我感覺人活著還是有一絲樂趣可言的。所以,我明知她是我的表妹,情理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要讓我在熱戀之時,突然中斷與她的愛情,我如何能舍得?

二○○四年的春節來得比較早,元月二十二日,但立春卻是在二月份,而大寒正好是除夕之夜。臨近過年那幾天,天氣極冷,北風順著西江滾滾撲來,浪花掀起一米多高,拍在岸堤上,嘩嘩的水聲在山坳里回蕩,時間在這反復重疊的水聲中悄然流逝。山上的松樹和杧樹雖然常年翠綠,卻也被北風吹出了蒼白的顏色,看上去一片蕭瑟。國道邊上的班車多了起來,還有成群結隊的鐵騎,如同候鳥回歸,冒著嚴寒往梧州的方向掠去。

元月十五號,火機廠放假??h城的同鄉多,有人提出包車回去,省得去梧州轉車。我和董秀都報了名。包車的人卻耍了心眼,沒給我們包一輛大巴,而是搞了一輛公交車過來。公交車不敢大搖大擺上路,故意等到凌晨四點鐘才出發。從江口鎮到縣城老家,也就兩百多公里,公交車的速度極慢,只開到四五十邁。車上沒有暖氣,車門的密封性差,一直漏風。而且車上全是塑料硬凳子,邊上又是鐵扶手,坐在上面冷得要命,腳底板凍得像結霜的豆腐,一點溫度都沒有,跺幾下,仿佛要裂開一樣。大家都咒罵著包車的人黑心。包車的人卻理直氣壯,說過年車子緊張,能包到一輛公交車回去都不錯了。

我和董秀相依而坐。我知道她冷,便緊緊地摟著她,恨不得把自己體內最熾熱的溫度傳給她。我倆的臉頰緊緊地貼在一起,她的臉蛋起初一片冰涼,后來廝磨了一陣,才漸漸熱乎起來。所有人都冷得打哆嗦,沒有人睡得著,大家都嘰嘰喳喳聊天,以此抵抗冷氣的入侵。車廂的燈沒有打開,大約是怕路上交警查車,車廂內黑咕隆咚的,像一口黑箱子。有人實在冷得受不了,就抽起煙來,煙味悶在車廂里面極難聞,暈車的人更加受不了,有人打開窗戶透氣,寒風像刀子一樣灌進來,鬼哭狼嚎,大家都罵了起來。

我和董秀不說話,我抱著她的腰,讓她依偎在我的懷里,我的下巴枕在她的頭上,嗅著她秀發的清香味兒。我看著窗外,外面仿佛罩著一層黑布,冷風呼嘯而過,把黑布扯得嘩啦啦作響。車子搖搖晃晃的,發動機的引擎聲巨大,像火車咆哮般,我很擔心會熄火。車玻璃傳來滴答聲,像被凍得裂開的聲音。我知道外面下雨了,但無法看到雨滴打在玻璃的樣子。直到車子行駛到一些有路燈的路段,昏暗的燈光撕開冰冷的夜色,才能看到外面的場景,只見樹木肅立,細雨中彌漫著寒氣,夜色一片蒼茫,地面上光溜溜的,不知道是不是結了冰。

到了七點鐘,天空才漸漸蘇醒。公路兩邊的景物褪去了夜色,被晨光還原,像從夢中回到了現實。因為摻混著蒼茫的寒氣,看上去不像是早晨,倒像是夜幕降臨的時分。我低頭看著斜躺在懷中的董秀,竟然睡著了,天氣雖冷,也許是因為躺在我懷里,她睡得很香甜。她的脖子系著一條淡藍色的絲巾,正是我和她第一次相見時系的那一條,上面繡著綠色的小花。我一時無聊,就一朵一朵地默數著。

回到縣城,已是上午十點多鐘??h城也在下雨,但那雨并不是一直下,而是一陣狂風吹來,就落下一片雨。天陰沉沉的,烏云就像一塊浸濕的灰布蒙在空中,北風猛地吹過來,雨滴就像篩豆子一樣噼里啪啦地落下來。急風急雨,稀稀疏疏的并不緊密,但有幾滴落在身上,立即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車子沒辦法進站,就在縣城的廣場邊上停下來。一年沒有回家,我們都像守衛邊疆的士兵,紛紛拎著行李下車,想早點回去見到自己的父母。

我把董秀送到一輛出租的三輪摩托車上面,幫她把行李放上去。她坐在車廂邊上,哈了一口暖氣捧在手心,一邊搓手一邊對我說,天氣冷,你也早點回去吧,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見面了,我會去堂姑家拜年,到時順便去找你玩。說完,她俏皮地在我的胸口打了一拳。因為我挨車廂太近了,她想把我推開,讓我早點回去。她這一拳打得很輕,完全是打情罵俏,但是打在我的胸口,卻比用大錘子猛地一砸還難受,疼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知道那一天遲早會來臨,這是我的宿命,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怎么也逃不掉的。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愣愣地看著她,想把此刻分別的憂傷與美好,全部銘記在心里。北風掠過天空,雨滴又稀稀疏疏地落下來,打在我的身上,但我渾不覺冷。

三輪摩托車發動引擎,沿著街邊緩緩地開了出去。董秀依舊坐在車廂邊上,一邊朝我揮手告別,一邊沖著我笑。她笑得很開心,臉上帶著少女的柔情與爛漫,寒風中,像一朵盛開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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