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見山，愚者見淵

輝姑娘

我上高中時，當地有一個少年打架犯了事。他父親聲淚俱下，說他從小喜歡看武俠小說，總想學小說里面的俠客打打殺殺，沒想到釀出慘禍。說到激憤之處，父親還把他之前看的小說一股腦兒燒了。我至今還記得燃起的熊熊大火，白了頭發的老父親把《書劍恩仇錄》《天龍八部》《楚留香傳奇》一本本撕開，邊哭邊燒。

我去參加一場座談會，一位很有名的武術指導被問到最喜歡的作品，坦率地答：“我最喜歡的就是武俠小說。”原來他上初中時，第一次看到《絕代雙驕》就迷上了，甚至把書反復謄抄。后來干脆把武俠小說都買了回來，也嘗試著去寫，從短篇到長篇，漸漸對招式有了自己的想象。高中畢業之后他去一所武校潛心學習，最終成為一位知名武術指導，經他設計出的武打動作都頗有新意，又容易被演員理解、學習，他因此被人評價道：“拳下有江湖。”

同樣是看小說，有些人走了岔路，有些人成了武術指導。這當然不是創作者的問題。難道看過瓊瑤的小說就要和老師私奔，看過三毛的小說就要離家出走，看過韓寒的作品就不想參加高考？其實人和人最大的區別，在于認知維度不同。一旦認知淺薄，對事物的理解就會變得片面，容易走進低級錯誤的死胡同。

某次聚會聊起司湯達，立刻有人稱贊：“他的《紅與黑》真是一本佳作。”在座的某位“軍事迷”卻笑道：“我倒是知道他的一些野史，他是拿破侖的忠實擁躉，后來拿破侖倒臺了，他才不得不跑去當作家。”另一位醫生哈哈大笑：“那你們可知道，據說他去意大利參觀藝術作品，因為被‘雷到了，所以一出門就暈倒了，后來人們把這種被美震撼到的癥狀通稱為‘司湯達綜合征。”我感慨：“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我很喜歡他的墓志銘，上面只有3個詞——活過、愛過、寫過。”舉座皆拊掌：“原來研究一個人，竟然可以有這么多角度。”然而這群人，就足夠總結出司湯達的生平了嗎？

吳波凡曾說：“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就是兩點之間最長的那條線。”人們在交談的時候，好像拿著同一張地圖，但其實你拿的是陸地地圖，他拿的是海洋地圖，跟你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你看到的是一個真真切切、繁榮昌盛的世界，而對于他來說，世界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為什么我們一定要提高自己的認知？就是為了盡可能地看到更遠的地方，欣賞到更好的風景。也許依然無法窮盡，但至少更加通透、明朗，懂得吸納和辨別，進而有正面的收獲。

山就在那里，靜默無語。你眼中是奇峰羅列，還是臨淵而立，那不取決于山，只取決于你所站的高度和角度，以及內心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