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養老消費發展的現狀、契機與價值

劉勇 李魯

[摘 要]近年來，我國養老服務產業的逐步發展與擴大，一定程度上滿足了老年群體日益增長且趨于多樣化的養老消費需求，同時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以及應對人口老齡化提供了有力支撐，體現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下以人民為主體的價值取向。

[關鍵詞]人口老齡化;養老消費需求;養老服務產業

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時代后，人口結構“未富先老”日益凸顯，呈現出人口紅利快速減少的客觀情況，消費需求的年齡結構特征是研究當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一個重要視角。養老服務產業既是涉及億萬群眾福祉的民生工程，又是我國經濟發展新常態下的朝陽產業。我國當前已步入消費需求上升且消費結構不斷升級的階段，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日益彰顯。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完善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①。近年來，我國養老服務產業的逐步發展與擴大，一定程度上滿足了老年群體日益增長且趨于多樣化的養老消費需求，同時還為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以及應對人口老齡化提供了有力支撐。

一、我國人口老齡化的現狀與特點

目前，中國正處于人口老齡化快速發展期，這一大趨勢將持續至21世紀中期。總體來看，中國人口老齡化呈現出規模持續加深、人口年齡結構逐步老化、養老消費需求能力不斷增強的趨勢特征。這一特征孕育了巨大的養老消費需求，由此催生了養老服務業的快速崛起，并迎來發展的“黃金階段”，呈現出鮮明的時代特質。

1.人口年齡結構不斷老化

從總體趨勢來看，中國的人口年齡結構不斷老化，中國未來老齡化不只表現為老年人口規模的膨脹，更顯著的特征是老年人口內部年齡結構的快速老化。圖1給出了2015年的人口年齡結構特征以及在2035年和2050年的變化趨勢，從圖1可以大致看出中國老年人口“增齡”的情況。其中，中國老年人口在2015年主要表現為從低齡到高齡老年人口所占比例持續下降的標準金字塔型。到2035年，中國老年人口金字塔塔身將出現一定程度的膨脹，塔基則相比2015年會出現收縮。到了2050年，中國老年人口金字塔塔基會進一步收縮，塔頂將出現明顯膨脹。另外，從老年人高齡化（80歲及以上人口占60歲及以上老齡人口比重）趨勢特征來看，80歲及以上的高齡人口占比將從2015年的11.5%持續上升至2050年的23.2%。換言之，到21世紀中葉，所有老齡人口中高齡人口數量將占25%。

2.老齡化程度持續加深

近年來，中國人口老齡化呈現出總量大且增速快的特點。國家統計局公布數據顯示，2017年中國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數量已達到2.4億，位居全球首位。老年人口占全國總人口比重為17.3%，約占世界老年人口總量的25%。以上海為例，上海統計局相關數據表明：上海是國內最早進入老齡化社會同時也是老齡化程度最高的城市，2017年上海老齡化率達到14.3%（指65歲及以上常住人口占全部常住人口的比重，全國比例為11.4%），即便與國際上其他大城市相比，也處于較高水平（紐約和倫敦2016年比例為12.1%和11.1%）。

從老年人口增長速度來看，21世紀的前半葉是中國老年人口數量大幅增長的主要時期，屆時老年人口將達到4.8億左右，中國將進入深度老齡化階段?；仡櫄v史，中國在2000年就同世界多國同步進入老齡化階段，但在目前至2050年間中國老年人口比重增速將是世界老年人口比重增速的2倍。在未來30年間，中國老年人口數量增速會有所加快，一定程度上高于世界平均水平。這既是我國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也是我國在今后經濟發展過程中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3.養老消費需求能力不斷增強

事實表明，新一代老年人在改革開放及社會發展中實現了財富積累，為養老消費能力提升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表現出一種鮮明的特點就是“資產積累”基礎上的養老狀態，現實的情況也彰顯著“資產養老”在某種程度上較具可行性。若從老年人財富積累的來源看，可以歸因為房產收入和存款、股票等類型的財富收入。

具體來看，一方面，房產構成了現今城鎮地區家庭財富的八成。在已經步入和即將步入老年階段的人口隊列中，絕大部分都成為“有房一族”?？偟膩碚f，老年人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過程中因房產帶來的可觀財富積累，使其獲得了較充分的養老資金支持。另一方面，存款和股票等類型的財富收入也構成了養老消費需求能力的動力源。其中，在存款方面，60～70歲的人口隊列持有存款的比例占據了八成以上，高于50～60歲人口隊列的持有比重;在股票方面，60歲以上的各年代老年人持有比例均占一成至兩成。由此看來，在整個生命周期中，逼近或剛步入老齡階段的人口，其財富積累有力增強了養老消費的需求能力。

二、我國養老消費發展的契機

天時地利人和能造就一個產業的快速崛起，養老服務業也不例外?！半S著人口老齡化的加劇、保障能力的提升和產業政策支撐條件的完善，我國養老產業繁榮發展具備了良好的基礎條件和廣闊的市場空間?！雹凼紫?，我國當前日益嚴峻且總量大、增速快的人口老齡化趨勢孕育了巨大的養老消費需求，為養老服務業發展奠定了現實條件;其次，我國中央政府以及各級地方政府建立并完善的養老服務政策體系，為養老服務業發展營造了良好的“制度土壤”和外部環境;再次，多樣化、多元化的養老消費需求成為老年人消費的新熱點，為養老服務業發展添加了新動力;最后，經濟發展新常態需要養老服務業發展來激活經濟新動能，經濟發展新常態又為養老服務業發展提出新要求。

1.總量大且增速快的人口老齡化趨勢孕育了巨大養老消費需求

按照聯合國標準，一個國家或地區的65歲及以上人口占比達到7%便可視為老齡化社會。目前，我國人口老齡化面臨老年人規模大且增速快的特點。其中，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規模在2017年底就已達到2.4億，占總人口比重約為17.3%。按照當年的人口結構及變化趨勢，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規模到2020年將增加至2.55億，占總人口比重屆時將達到17.8%。到21世紀中期，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規模占比重將達到40%，其增長速度將是同期世界平均水平的2倍多，人口老齡化發展進入深度老齡化階段或高峰平臺期（見圖2），我國將成為世界老齡化增速最快的國家之一。

人口老齡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將激活養老服務業的潛在需求，催熱“銀發經濟”，并加速養老產業的需求釋放。這是我國人口結構的變化給經濟帶來的新的生長點，同時也對我國家庭人口的存在模式提出了新的挑戰。從某種意義上講，“養兒防老”的家庭模式愈發難以維系，養老服務業將迎來快速發展的“黃金階段”。而且，新增老年人口可支配財富更多，所以從消費需求來看，養老消費需求將成為未來的主要消費需求來源。據測算，中國養老產業規模到2020年將達到18萬億元，占GDP總量的20%。

2.養老服務政策體系逐步完善為養老消費發展營造了良好的制度環境

消費是最終需求，是人民對美好生活需要的直接表現，同時也是生產的最終目的和動力。我國中央政府以及各級地方政府建立并完善的養老服務政策體系，為養老服務業發展營造了良好的“制度土壤”和外部環境。2013年9月6日，國務院印發《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在頂層設計層面為全國養老服務業發展作出了全面部署。在“十三五”規劃綱要中，關于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而單設了一章內容，將健全養老服務體系提升到了戰略高度。到了2016年年底，國務院印發《關于全面放開養老服務市場提升養老服務質量的若干意見》，為養老服務業發展營造了良好的政策環境。2017年，國務院印發《關于制定和實施老年人照顧服務項目的意見》，該意見的頒布立足于整合服務資源和提高服務質量，保障老年人權益和服務需求，為老年人提供更多更好的照顧服務。2018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潛力的若干意見》，關于健康養老消費需求的滿足與保障作出了更新、更全面、更系統的論述。2019年3月29日，國務院印發了《關于推進養老服務發展的意見》，提出破除發展障礙，健全市場機制，推動養老服務供給結構不斷優化、養老服務消費潛力充分釋放，有效滿足老年人多樣化、多層次養老服務需求。各地區根據中央精神積極出臺相關文件，如上海制定了《上海市深化養老服務實施方案（2019-2022年）》。

3.多樣化、多元化的養老消費需求為養老消費發展注入新動力

近年來，多樣化、多元化的養老消費需求不斷增強，照護服務、老齡用品、網絡消費以及老年旅游開始成為老年人消費的新熱點，為養老服務業發展注入了新動力。

第一，照護服務需求的日益擴大。進入21世紀以來，我國空巢老年人、高齡老年人、失能老年人規模迅速攀升導致的照護服務需求空前巨大。其中，自報需求照護服務的老年人規模占比由2000年的6.6%上升至2015年的15.3%，增幅將近9個百分點，照護服務成為城鄉老年人消費的重要項目。

第二，老齡用品消費需求持續增長。目前來看，我國老年人消費需求較大程度上集中在老年保健品和老年醫藥用品。統計數據顯示，2015年我國農村和城市老年人平均醫藥費支出分別為1395元和2341元，占到消費總支出的11.6%和15.7%。隨著人口老齡化趨勢不斷加強，未來老年醫藥用品還會持續增長。

第三，網絡消費成為老年人的新寵?；ヂ摼W的不斷普及使得網絡消費逐步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這對于老年人也不例外。調查數據顯示，2015年我國低齡老年人網絡消費的比例高達12.7%，網上購物占到了12.4%。網絡購物的實現極大地方便了獨居或空巢老人的消費需求。

第四，老年旅游消費備受青睞?，F階段，老年人對精神文化生活的消費需求不斷增強。作為精神文化生活方式之一，老年旅游消費逐漸受到老年人青睞。統計數據顯示，2015年我國老年人旅游消費平均金額為4928元，旅游消費普及率達到14.31%。候鳥式養老、旅居養老等模式的興起，極大地拓展了老年人生活方式的多樣性。

4.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對養老消費發展提出新要求

當前，我國經濟步入了以“三期疊加”為核心的新常態，經濟發展需要養老消費發展來激活經濟新動能。與此同時，經濟發展新常態也對養老消費發展提出了新要求。從產業屬性特征來講，養老服務業不僅具有勞動密集型產業特點，還具有技術密集型產業特點，是消費結構升級的重點領域以及經濟結構轉型升級的應有之義，對于推動創新發展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在經濟發展新常態背景下，大力促進養老消費發展對于激發新消費、壯大新動能意義重大，有助于推進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以及增進人民福祉。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構建養老、孝老、敬老政策體系和社會環境，推進醫養結合，加快老齡事業和產業發展”④。

三、我國養老消費需求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驅動價值

1.引導消費新模式孕育成長，為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提供動力源

在傳統的消費需求中，養老消費需求并非主流。但它現在已成為我國經濟發展中不容忽視的重要力量，成為一種潛在的新的推動力。隨著中國人口老齡化的不斷加深，因養老服務而激發的消費新模式或新業態逐步成長，并發展成為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新動力源。作為經濟增長的動力源之一，消費驅動經濟發展的現實意義得到不斷強化。不過，傳統的消費模式難以順應時代的發展要求，新養老消費模式的誕生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消費模式的不足，成為經濟發展新常態下驅動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重要力量。《中國老齡產業發展報告》顯示，我國老年人的消費潛力到2050年將達到106萬億元，占GDP比重約為33%，人口老齡化帶來的養老消費需求劇增將推動中國成為全球老齡產業市場潛力最大的國家。為了合理引導養老消費新模式孕育成長，中央政府及各級地方政府做出了相關的政策制度優化，目的是為了提升相關主體對接供需、整合資源、協同創新功能，順應各階段老年人快速增長的養老消費需求。除此之外，還致力于構建集政府部門、企業主體、行業組織以及消費者為一體的多元主體共同治理的消費生態體系，積極培育養老體驗消費、定制消費、智能消費以及網絡消費等新模式?！梆B老不僅是家庭責任，也是國家和社會的責任。好的養老政策、完備有效的養老體系可以促進文明進步和家庭和諧，營造出積極健康的社會生產生活環境?！雹?/p>

2.促進物質消費不斷提檔升級，為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夯實基礎

物質消費是指人們日常生活中所消耗的各類費用，以滿足日常衣、食、住、行等有關生活物品和勞動資料的消費需求。 物質消費與人們自身的基本生活需求相聯系，尋求物質性的滿足感。事實表明，人們在不同經濟發展階段以及不同年齡階段對物質消費的需求不一致，并且表現出不同的鮮明特點，呈現出不同時期的轉變和提升。在改革開放初期，人口老齡化問題尚未出現，人們對物質消費的需求主要停留在滿足基本生活所需。進入新世紀后，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上升至新臺階，但人口老齡化問題也隨即產生。經濟富足的老年人群體對物質消費不再停留在基本生活所需，而是開始追求物質消費的多樣性，尤其對養老消費需求提出了新要求。事實上，養老消費需求的日益強化有效地激發了物質消費結構的提檔升級，成為經濟發展新常態下的一個新增長極，為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夯實了基礎。京東大數據顯示，京東老年用戶數量持續增長，老年人對物質消費品的需求也不斷增加且整體消費增長強勁，物質消費品消費金額在2017年同比增長86%。

3.推進服務消費持續提質擴容，為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增加活力

除了物質消費，服務消費的提質擴容也是人口老齡化背景下養老消費需求變化帶來的結果。有別于傳統服務消費需求，養老消費需求呈現出不斷強化、不斷升級的趨勢特征。根據《中國老齡產業發展報告》，城市老年人對便民、利民的社區商業服務較為青睞。其中，老年人上門看病服務居首位（約占四成），其次是上門做家務、心理咨詢、康復護理以及陪同聊天等服務。總的來講，人口老齡化加劇了對養生保健、家政服務、老年旅游、文化娛樂等方面的消費需求，推進了老年服務消費的擴容提質，為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增加了新活力。除此之外，經濟社會的不斷進步還催生了老年消費文化的相應變化。從《2017年全球十大消費趨勢》白皮書來看，針對老年人消費而研發的新型產品與服務蓬勃發展，有關“駐顏”“長壽”“健康養老”“健康管家”“安寧療護一體化”等概念也不斷被融入老年人消費品中。根據實際情況，把養老消費的特殊性和內在的規律性有機結合起來，因為“伴隨人口老齡化，群眾的養老服務需求不斷增長，傳統的經濟發展模式、社會服務管理方式和人口政策尚不能科學有效融入國家治理現代化框架，因此要遵循人口老齡化的基本規律，將養老服務治理思路貫穿在老年生命歷程的不同階段并采取有針對性的差別化老齡應對策略”⑥。

四、結 語

我國人口老齡化使得養老消費發展面臨“黃金機遇期”，養老消費需求不僅引導了消費新模式孕育成長，還促進了物質消費的不斷提檔升級以及服務消費的持續提質擴容，在滿足老年人群體分層次多樣性消費需求方面發揮了能動性，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注釋：

①④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人民日報》2017年10月28日。

②翟振武、陳佳鞠、李龍：《中國人口老齡化的大趨勢、新特點及相應養老政策》，《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3期。

③盛見：《我國養老產業供需失衡問題及其對策研究》，《中州學刊》2018年第11期。

⑤逯苗苗、孫濤：《公共財政視角下養老消費信托問題芻議》，《山東行政學院學報》2016年第12期。

⑥田新朝：《養老消費金融發展路徑與政策研究》，《理論月刊》2016年第12期。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中共上海市委黨校經濟學教研部）

（責任編輯 王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