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百年硝煙

鄭韻菲

“惡焰熏天帶血腥，流傳海內成鳩毒”，這觸目驚心的描述，正是180年前中國大地的真實寫照。180年前，國人處在西方列強的瓜分之下，也彷徨在鴉片的茫茫毒煙之間。180年后，中國人民早已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沒有了當初的被動和迷茫。那一段恥辱歷史和血洗教訓現在只存在于教科書和影片里，戰爭遺址沐浴在陽光中，也早已不是猙獰的模樣。但如果不走到那片曾經的土地，歷史或許將更加虛無縹緲，不可觸摸。1839年的禁煙運動，內受權貴反對，外受列強威脅，若不是虎門之行，一百多年前的那場發生于虎門的壯舉于我，還依然是教科書上的幾行文字、一張圖片，一串停留在遙遠歷史中的模糊影音。

當年的煙池里被傾倒了兩百多萬斤鴉片，石灰傾下，煙霧升起，而百年之后，只剩秋河蕭瑟，池水碧青。在煙池旁，人們只能在和平安穩中想象當年銷煙的豪邁壯闊，只能想象林則徐是如何正氣凜然地巡視，壯漢們是如何揮汗如雨地搬運，外國人是如何站在官兵防衛之外眼睜睜地看著鴉片銷毀卻沒有辦法。那是怎樣一次震驚中外的壯舉，是怎樣一聲抗爭的巨響！

在那個內憂外患的時代，林則徐像是叩響了巨鐘，震醒了無數裝睡的中國人。這其中，有昏庸懦弱的官員，受著英國政客的威逼與商人的利誘；有空虛落寞的貴族，想要自我麻痹，逃避現實；有唯利是圖的商人，無視日益被侵蝕的朝廷國庫和人民靈魂，只看到眼前利益，意圖在大量外流的白銀中，撈那么不足一道的幾斤幾兩。碰著鴉片的人，都病了，林則徐的禁煙像是一劑良藥，苦極，亦妙極，單刀直入地劃破這張籠罩在中國上空的毒網。

在鴉片戰爭博物館里，我們從“什么是鴉片”開始，逐漸看清了那一場中國人深深陷入的鴉片危機。“竹槍一支，打得妻離子散，未聞槍聲震地；銅燈半盞，燒盡田地房廊，不見煙火沖天”。西方列強用一種近乎威脅中華民族精神的方法來打開市場，何其卑劣。“弱國無外交”，當時薄弱的軍事力量讓中國成為待宰的羔羊。但是，身體的摧殘并不能打倒中華民族，靈魂的腐蝕卻讓當時的中國岌岌可危。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當我看完英國是如何利用中英印三角貿易之后，映入眼簾的一個長廊的圖片展示。精神萎靡的人斜躺在木床上，雙腿蜷縮，眼神迷離。那些鴉片吸食者的表情，看不出是享受，那分明是麻木。

站在這里，當時救國者悲痛而無奈的心情在我心中一涌而出，我才又重新理解了那場硝煙的意義，那是竭力的呼喊，呼喚麻木的人們從夢中清醒。

救國者的路，走的異常艱難。《蓉城閑話》中曾記載：“道出直隸，遇直隸琦善，囑文忠無啟邊釁。蓋文忠任江臬時，琦為總督，曾薦文忠，今忌文忠故言此，論似公而意則私也。文忠漫應之。”大臣琦善與林則徐路中的相逢數語，不僅體現了林則徐受重用后遭到同僚的不服，還體現了觸碰國外勢力的危險性——連競爭對手都對林則徐發出警告，可見形勢之嚴峻。由內之外的壓力重重地壓在林則徐等硝煙派的身上，除了皇帝的支持和內心的正氣，他們面對千萬煙民、貴族勢力和外國強權，別無所依。除了消除阻力，他們還要提防鴉片運輸過程被人掉包、硝煙之后殘留的毒渣被人重復利用，他們竭盡心血，付出極大。“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林則徐幼年就曾經寫下這樣的詩句，等到他為國效力的壯年，依然身體力行地奉行著這句話。救國者的毅力和勇氣，來源于對祖國的忠誠和對民族的愛，讓人敬佩。

虎門行的另一站，是海戰博物館和威遠炮臺。海戰的歷史演進、國力的角逐更替如同畫卷般展開。而威遠炮臺與海戰博物館不同，它以歷史的原貌給我們展示了那一段戰亂歲月，以及戰爭中中國民族防守的倔強姿態。今天的威遠炮臺海風怡人，溫度舒適，粗糙的石壁與斷裂的圍墻顯得如此安靜深沉，在180年前卻不知在怎樣的腥風血雨里重重地戰栗過。

很慶幸虎門之行我并不是只邁著游人的腳步，并非只在地上留下風吹即散的溫度。靜下心來審視這段歷史，體會個中辛酸才是真正意義。

如今，中國已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站立起來，中國人民意志堅定，理想充實。從1839到2019，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擁有了堅強的領導，擁有了強大的軍隊，擁有了國際地位和經濟基礎。180年前那場噩夢已經隨風而逝，今天我們高舉著社會主義偉大旗幟，正清醒地站在世界民族之林里，不斷攀登。如今的中國正在世界和平與發展的路上貢獻著力量，和平外交，互利共贏，建設一帶一路與粵港澳大灣區，以求國內國外共同發展。我們不再被欺凌，但我們也絕不欺凌他人。這一切，都體現著我們開放的胸懷和廣闊的胸襟。

180年前，我們雖受到凌辱，但仇恨不是歷史的主旋律，長存在我們心中的應該是救國英雄反抗列強的勇氣和決心。“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錚錚鐵骨、耿耿赤誠，救國者的反抗吶喊回響在歷史長河中，永遠具有叩擊人心的力量。而作為新一代的青年，我們應當舉手說出誓詞——為國家、民族、社會，貢獻青春、智慧和力量！

屈辱的歷史，是鏡，而非仇恨。看著列強擴張的歷史，我們批判并遠離；看著吸毒的民眾，我們嘆息且警惕；看著硝煙的壯舉，我們贊美并銘記。在海軍的崛起中我們聽見時代的腳步，而在炮臺的彈孔里，疼痛消減，教訓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