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霸權的演進及其對策分析

任鵬飛

摘 要：自布雷頓森林體系以來，美元成為了實質上的國際貨幣，在其巨大的貨幣權力背后，也存在著困境和危機。自從特朗普上臺以來的貿易戰，對美元霸權產生了相應的負面影響。本文通過分析美元霸權的形成和演變，指出其不可持續的困境，結合貿易戰對其的影響，提出我國相應的對策。

關鍵詞：貨幣權力;美元霸權;貿易戰;人民幣國際化

二次世界大戰以來，隨著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建立，美元取代英鎊成為國際貨幣，宣告了美元時代的來臨。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解體，不但沒有削弱美元的權力，反而使得美國可以使用更加靈活的貨幣政策保障自身的利益。在可以預見的未來，美元霸權將收到一定程度的削弱，但依然能夠得以維持。

一、美元霸權的形成：

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徹底終結了英國的世界領導權，也宣告了金本位制的終結。二戰尚未結束，美國就開始著手建立新的世界經濟秩序。1944年的布雷頓森林會議有44個國家參加，所簽署的“布雷頓森林協議”于1946年正式生效。客觀上來看，布雷頓森林體系維持了戰后的世界經濟穩定，但是，任何一種經濟制度都不是完全中性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反映了美國在全球經濟活動中的霸主地位，同時確立了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霸權。

在新的世界貨幣體系的形成過程中，由于戰前世界經濟領導者英國的參與，形成了“懷特計劃”與“凱恩斯計劃”之爭。由于美國在二戰中的實際領導地位和戰后的經濟強勢地位，布雷頓森林體系基本上以“懷特計劃 ”作為基礎，同時作出了一定的妥協。最后形成的布雷頓森林體系規定了1盎司黃金等于35美元的平價，同時要求美元和黃金只能在中央銀行層次上兌換;規定了美元與黃金掛鉤，其他貨幣與美元掛鉤保持固定匯率，同時在“未具體說明的條件下”，其他國家可以調整匯率;成員國資本項目下兌換加以控制，同時經常項目下必須保持可自由兌換。

但是，布雷頓森林體系面對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也就是所謂的“特里芬兩難”。即美國要維持美元的高估價，美國的經常項目就必須保證順差或維持平衡，否則其他國家就會喪失對美元的信心從而引發將美元與黃金之間的擠兌。同時，為了維持美元在全球貿易中的地位，隨著全球貿易和經濟的擴張，美國必須相應對外輸出足夠的美元，滿足世界對美元的需求。隨著戰后世界經濟的復興，美國形成長期的貿易逆差，美元的國際收支不斷惡化，黃金不斷外流，最終，隨著美元危機的到來，布雷頓森林體系逐漸解體。1976年的牙買加協議是某種程度上對這一事實的事后確認。

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解體并沒有動搖美元的地位，美元依然憑借著美國強大的政治經濟實力和金融貨幣體系，在世界經濟中依然扮演著國際貨幣的角色，無時無刻地向人們展示著美元霸權。

從國際貨幣功能出發，我們把美元權利界定為三大權利核心。一是是國際貨幣發行權，美元的主導地位，使美聯儲成為事實上的全球中央銀行，這一權力意味著，美聯儲可以通過美元影響全球經濟活動中流動性的規模和方向，并由此獲得融資權和貨幣政策權。二是支付清算權，美國依托本國及其盟友的金融機構，打造了以美元為核心的支付網絡——SWIFT，通過限制目標國進入SWIFT清算體系，就可以阻斷目標國任何以美元為交易中介的對外貿易活動，迫使其接受自己的經濟、政治條件。三是交易定價權，美國憑借基于美元作為計價單位的功能和地位，通過改變貨幣政策，影響美元與其他貨幣的匯率，影響大宗商品和外國資產價格，實現本國的經濟、政治戰略目標。

二、美元霸權的困境：

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以后，黃金徹底與貨幣功能脫鉤，美元獲得了空前的地位，美國重構全球貿易結算體系和規則，大力推行全球經濟一體化，構筑了全球貿易以美元結算的國際貨幣和貿易體系。這給美國帶來了巨大的利益，美聯儲憑借美元的霸權地位，成為了事實上的全球中央銀行，獲得了國際主導貨幣的發行權。但是，歷史是不斷演進的，隨著世界經濟的發展，美元霸權也開始逐漸弱化。

首先，要維持美元全球貨幣的能力，美國必須擁有不斷輸出美元的能力以維持國際貿易對于美元的需求，這代表著美國將長期處于貿易逆差的狀態。經常項目的長期赤字，意味著美國在全球制造業中的地位實際上是處于不斷下降的狀態。這也使得從長期看來，美國占全球經濟的比重其實一直處于下降中。經濟地位的下降，隨之會帶來貨幣地位的下降。固然美國可以通過軍事、政治、金融領域的優勢地位維持其貨幣地位，保持其從全世界攫取財富的能力，但是依然不能改變貨幣地位逐漸下降的趨勢。尤其核武器使得世界各大國之間必須保持克制，這就使得美國不具有直接干預其他大國經濟、政治的能力。雖然美國可以通過金融、政治等手段從全世界攫取利益，美國經濟在世界經濟中所占比例不斷降低依然是事實。

其次，為了維護美元的霸權地位，美國必須保持國債的發行能力以維持政府收入可以保障美國的政治、軍事地位，并且美國必須保護美國國債的安全，這是維持美元霸權地位的前提。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前提，是美國必須維持自身的國際地位和對于國際金融的控制權。這些權力則依賴于美國的經濟、政治、軍事、文化的強勢，為了維持美國的強勢地位，美國政府必須具有無限的國債發行能力以應對其他競爭對手的挑戰。然而2019財年美國國家債務總額新增1.2萬億美元，達到創紀錄的22.72萬億美元，相當于本財年GDP的106.5%。美國的債務增長速度已經超過了GDP的增長速度，這對于美國來說已經是老生常談的不可持續性的財政狀況，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中，美國國債的發行依然會保持現狀。這也意味著，美國早晚會因為債務狀況惡化不得不超發美元，使得財政問題貨幣化。從而削弱美元的信用。

第三，全球經濟的一體化使得美國的制造業對外轉移以追求更低的成本。眾所周知，制造業才是一個國家創造財富的主體，而服務業則是以財富再分配作為主要獲利手段。尤其是美國攫取美元霸權以后，獲得了通過金融業影響全球財富再分配的能力。金融資本獲利能力增長遠遠超過了產業資本，這就使得美國的財富向金融業流動，逐漸形成產業空心化。這一方面導致了美國貧富分化加劇，影響了美國對其他國家人才的吸引力，另一方面使得美國對于全球產業經濟的領導力下降，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美國的全球影響力。而美國的影響力，是美元霸權的重要基石。

通過以上分析，美元霸權困境出現端倪。事實上，美國通過美元將自身的經濟通全球捆綁在一起，通過操作美元，美國得以實現自身的經濟目標，而這種操作往往是同犧牲其他國家利益聯系在一起的。美元成為了通過不斷發行美元債券攫取全世界人民勞動成果的工具。這種長期貿易逆差的狀態注定是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的。隨著美國在全球制造業占比的降低，美元的影響力也會逐步降低——這必將是一個長期持續的過程。事實上，自從1894年美國GDP首次超越英國起，一直到二戰結束的1945年，甚至通過兩次世界大戰才完成了國際貨幣的轉移。由于目前沒有任何貨幣可以取代美元的地位，雖然長期來看美元的影響力會逐步降低，但是美元霸權依然將會持續很長時間。

三、特朗普上臺以來的貿易戰帶來的影響

美國利用自己的經濟、軍事、輿論等優勢，使得美元霸權在全球通行無阻。但是，進入新世紀的第二個十年，美元的地位開始受到比以前更加顯著的條件。2010年，中國制造業GDP首次超過美國，2017年，中國制造業GDP已經相當于美、日、德三國之和。而且，中美之間制造業的差距還在不斷拉大，美國和美元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挑戰。自從20世紀以來，所有對美元霸權可能構成威脅的國家中，從未有任何一國的制造業GDP能夠達到美國的70%，這也是美元霸權的底氣所在。然而，當今世界，美國遇到了全新的挑戰，產業逐漸空心化、貧富差距逐步拉大的美國，不再具有從前唯我獨尊的底氣。歐元、人民幣的國際化給美國和美元的霸權帶來了全新的挑戰。在這種情況下，特朗普贏得大選上臺，標志著美國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特朗普總統上臺以來，高舉著美國優先的大旗，反對自由貿易和多邊協定，對其他國家發動貿易制裁，退出各種國際組織。其政策空前激進，對全球經濟增長帶來下行風險。貿易戰導致中美貿易迅速下滑，目前，美國已不再是中國的第二大貿易伙伴，中國也不再是美國的第一大貿易伙伴。2019年上半年，中美貿易額同比大跌了13.5%。美方之所以發動如此激進的貿易戰，其根本原因就是要遏制“中國制造2025”的實現，打斷中國產業升級的節奏，維持自身高科技企業利潤和研發投入之間的良性循環。

但是，貿易戰在打擊中國產業升級的同時，也對美元霸權形成了沖擊。美國激進的貿易保護政策，使得各國不得不為了降低美國經濟政策對于自身的影響，尋求更加合理的交易體系。從根本上說，貿易戰在動搖美國在全世界的信用，從而對美元霸權形成負面影響。

四、我國應對美元霸權和貿易戰威脅的對策

從歷史經驗看，隨著經濟的發展，一國的貨幣權力也會得到相應的體現，因為貨幣的本質就是國家信用。當一國政治穩定、經濟發展、生產力進步、貿易規模擴大，人口、軍事、文化實力得到他國承認，其貨幣自然就會被接受。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進出口總額常年位居世界第一，貨幣自然會逐漸獲得各國的承認。2008年經濟危機之后，美國轉嫁危機的QE政策另世界嘩然，帶來了人民幣國際化的契機。從2009年開啟人民幣國際化以來，人民幣結算量迅速提升，2018年已經達到5.11萬億元。2018年中國分別開始了以人民幣計價的原油和鐵礦石期貨，人民幣正在由單純的結算貨幣向定價貨幣轉變。

從目前來看，人民幣尚不具備挑戰美元地位的實力和能力，我國應當以自身經濟發展狀況為標準，增加以人民幣計價的資產種類，提升金融業的能力和實力，完善金融市場和配套制度建設，不斷加強和深化改革開放。

第一，不斷加強中國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地位，夯實基礎，促進產業升級。長期以來，我國在全球產業鏈體系中的地位較低，處于較為不利的地位。但是隨著產業轉型升級，我國正在由制造業大國向制造業強國轉變。按照目前的發展，5年以后中國的制造業總產值可能達到世界的一半。“中國制造2025”的逐步實現，給了中國做大做強制造業強國的契機。

第二，不斷深化改革開放政策。改革開發40年以來，中國成功融入了全球化市場，通過全球化，各國的聯系、合作不斷加深和切。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讓中國和世界共同進步共同繁榮。中國要堅定不移地深化改革開放，引領全球實現共同發展、共同進步。

第三，不斷提升人民幣的國際貨幣職能，即擴展人民幣交易的領域，擴大人民幣匯率的彈性，擴大人民幣離岸交易市場和規模，提高“一帶一路”沿途國家人民幣使用范圍，增強大宗商品的人民幣定價權，通過提升人民幣的貨幣權力逐步減弱、抵消美元霸權的負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