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像時代背景下的寫實油畫與攝影的異同

周楷

一、寫實油畫的起源發展與攝影技術的關系

油畫起源于歐洲，對于這一論斷，無論是作為材料或者作為一個獨立的畫種都是毋庸置疑的，關于它誕生的因由實則是當時的專業畫師為了糊口而不得不為的結果，從專業角度來說是為了解決水性材料作畫時不可控的干燥速度而產生的。最早的繪畫著色原材料幾乎都是礦物質的，為了更好的著色，繪畫界的前輩們研究出了一套有效的方法，也即是對礦物質進行研磨后經水性材料調和后上色，這里的水性材料并不單單只是水，因為經過水調和后的顏色畫在附著物上很容易脫落，所以那個時期的水性材料也即是后來的坦培拉繪畫。與直接經水調和不同的是坦培拉繪畫加入了蛋黃液，礦物質顏料經過蛋黃液調和之后猶如膠的性質一樣，可以將粉狀的礦物質顏色牢牢的帖附在附著物上。以這種材質為主的繪畫在歐洲盛行了很多年。隨著對所描繪形象的寫實程度要求的不斷提升，當時的匠人們不得不要求自己以更加精湛技藝的完成手中的作品，而顏色的干燥速度則決定了能否有足夠時間對自己作品進行更進一步的精雕細琢，于是，油畫便在這種條件下產生了。礦物質顏料經過慢干性油調和之后干燥速度放緩，這個時候畫師們便有足夠的時間在尚未干燥的色層上不斷修改調整，而修改調整的目的就是更加細致逼真。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油畫的起源離不開寫實的目的性，同時伴隨著寫實油畫的產生，這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油畫這一材質在經過長時間的發展與演進之后，除卻材質的成熟之外，也在接受著各種挑戰與機遇，16世紀后期為了使油畫中的形象達到的更進一步的寫實的目的，有畫師開始使用利用小孔成像原理制作的暗箱來獲取更加精準的形象?；蛟S這便是寫實油畫與攝影原理最早的一次交集。這種方式被很多畫師沿用，最為著名的便是維米爾。維米爾是17世紀荷蘭小畫派的代表人物，是荷蘭最偉大的畫家之一，他對繪畫中人物在空間透視中的運用是無可替代的，現代英國最著名的藝術家大衛霍克尼曾對維米兒的作品進行過深度分析，得到的結論是維米爾的所有作品皆是經過暗箱投影到畫布上，在得到準確的形象之后再進行具體著色描繪的，這也是那個時代距離攝影最近的寫實油畫作品。人類歷史上第一張照片是拍攝在瀝青上的，19世紀初銀版攝影法誕生，隨著科學的發展，攝影技術開始普及，20世紀初已經被大眾所接受。直至今日，在整個圖像時代下，拍照片已經成為我們習以為常的事情了。很難想象在幾個世紀前，我們為了得到一張逼真的圖像往往要經過畫師數月的精雕細琢。那么在攝影技術如此發達的今天我們真的還需要寫實油畫嗎？寫實油畫本身還有繼續存在的價值嗎？想要回答這些問題我們還得從油畫和攝影的發展方向來探討。

二、攝影對油畫的模仿與寫實油畫功能的落寞

通過上面的敘述我們可以了解到，寫實油畫在其發展過程中曾受到小孔成像原理的影響，當然這一原理也為油畫的發展提供了短暫的助力，它促使油畫往更加逼真細膩的方向靠攏。畫師們借助這一原理可以畫出精準無比的人物形象及透視關系，這在當時甚至是這些畫師之間的不傳之秘。小孔成像原理在油畫中的運用雖不能說是繪畫在模仿或者利用攝影技術，但卻是在利用這一原理改變自己，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此時攝影技術尚未誕生。而這也成為了此后寫實油畫很難脫離攝影的原因之一。攝影技術發展的初期是遠不能與油畫同日而語的，模糊的成像遠遠達不到油畫的記錄功能，但是隨著科學的發展，攝影獲取圖像的方便快捷及精細程度早已被大眾所接受，反觀寫實油畫卻很難在原來的基礎上再以精細取勝，誰也不曾想到的是攝影的發展伴隨的竟然會是寫實油畫的落寞，是物競天擇，還是另有出路？而這一切如果我們能透過現象看到事物之下的本質，便不難發現這只是發生在圖片時代下的表象。

攝影的普及使攝影圖片在社會上形成了兩種基本的用途，我們可以將其歸納為記錄功能和藝術欣賞。因攝影的技術性與本文關系不大，所以文中不做過多敘述。攝影的記錄功能是顯而易見的，速度快且準確。從物理層面看是所有繪畫都無法超越的。但是，若從情感方面探討，攝影則無法與油畫的表達性相抗衡，這一點是情理之中的，油畫在經過幾個世紀的發展之后已經不僅僅只是記錄這一簡單的功能了，即便是寫實油畫也更加注重情感與表達，筆觸與布面的接觸體現的是人的情感的宣泄，與冷冰的攝影器材相比，油畫的書寫過程更有利于觀看者的抒情達意。當然這里的抒情達意更多記錄的是情感的宣泄。真正物理層面的記錄攝影則更能顯示出其客觀性的一面。

攝影的發展催生了攝影技術的發展，進而形成了攝影藝術，這也是攝影在當今社會的兩大用途之一，攝影藝術可以快速且精準的表達出某種藝術效果，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如果我們將好的這影作品與寫實油畫作品作分析對比，卻可以發現一些微妙的關系，那就是往往好的攝影作品跟油畫作品的相似度極高，這是什么原因呢？其實，我們不難發現，自從攝影技術誕生的那一刻起攝影藝術就一直在模仿油畫，它模仿的是油畫藝術的主動性，是油畫藝術的格調性以及油畫藝術的完整性。攝影作品的優點是對事物的瞬時記錄能力，而油畫作品是在長時間下完成的，所以往往油畫作品較攝影作品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永恒性，這便是攝影藝術所不具備的。這里的永恒性并不是攝影技術依靠曝光時間可以比擬的，油畫的永恒性體現在作者創作作品時的主動選擇，而這種主動選擇體現在描繪作品時的方方面面的細微之處。長時間的描繪會帶來各種意想不到的變化和偶然性，這種變化和偶然性可以是表現對象的變化，也可以是作畫者心情的變化，它可以體現在時間上，也可以體現在光線上，可以體現在筆觸上，也可以體現在色彩上，可以是偶然，也可以是偶然中的必然，所有這一切都是繪畫所獨有的。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好的攝影作品像極了寫實油畫的質感，它在模仿油畫的主動性的特征顯而易見。

三、寫實油畫發展的新方向

攝影技術的產生與油畫始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而油畫的發展很大程度上也借助了攝影技術。雖然寫實油畫在歷經幾百年后所體現出的魅力至今依然被攝影所模仿，但是寫實油畫確實面臨著種種困境，表現力缺失，精神力量不夠深刻，都是其主要的問題，更有些顧此失彼的現象便是很多寫實油畫在模仿照片，這對于油畫來說是可悲的。想要解決這些問題，首先我們要明白寫實油畫與攝影的關系，明白油畫藝術的本質不是模仿與記錄而是表達，這也是繪畫與攝影最本質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