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教學一直是語文教學中的難點,如何教好文言文也一直是大家在探討的問題。長期以來,古文中的“言”向來就是古文教學中的重點(尤其從考試的導向上看),似乎古文教學止于“文從字順”是挺自然的一件事。其實只見“言”而不見“文”的教法對文言文教學的害處已經不可忽視了,這正如一個血肉豐滿的人被肢解一般,原本有生命氣息的文章、潛藏著作者思想情感的文字,常會在我們對“言”簡單刻板的切割操作中失去活力而變得死氣沉沉。
那么具體到文言文的教學我們能如何操作呢?我很愿意就自己在這個問題中摸索出的一些不太成熟的經驗,談一談自己的看法。
一、就文論文,引發思考興趣
想找到讀文的愉悅感,享受“讀”的樂趣,當然需要學會設身處地進入情境,用“心”閱讀,讀出自己的理解和感受,但如何搭建橋梁使學生們走進文本,引發他們求知的愿望,以實現作者與讀者的順利溝通,這正是我們需要下功夫推敲的地方。
比如在學習蘇軾的《石鐘山記》時,我嘗試用一種“以己度人”的思路來切入課文的解析。
我先根據課前同學們提出的一個比較集中的問題“本文是游記卻很少寫景,而是將更多的筆墨放在了探究石鐘山得名的原因和考察后引發的感受(議論)上,這樣寫是不是符合游記的文體特點。”作為切入點,先讓同學們自己思考一下:如果現在讓我們來寫游記,記一處游覽過的名勝,我們會如何來寫(寫些什么內容呢)?
同學們得出的比較統一的認識是:要寫景,而且要寫最有特色的景致。
我于是順勢引導:你們覺得石鐘山最為有特點的是什么?
當然是它得名的原因……其實作者正是以記此景“最有特色之處”為本文寫作構思的出發點的,這與游記的主旨并不相悖,只是文無定法,所以我們才該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這樣才不會只因為寫景文字在全文中所占分量少就認為它不是游記了。
也只有從“文”這個整體而不僅僅是“言”這個角度,我們才能更為準確地進入文本的理解。
二、深入挖掘,選準突破口
無論是什么樣的方法都是為提高閱讀能力服務的,要培養和發展學生的閱讀能力,關鍵仍然是“以本為本”,只有在與學生共同學習的過程中抓住了文本、深入地挖掘出文本中那些精華的部分,讓他們閱讀的興趣和能力在一次次的理解中不斷地被激活和發展,才能最終積累并形成一種能力。因而我們在備課前的仔細研讀成為重中之重,而為全文選準突破口就是使整篇文章“活”起來的關鍵,是所謂“出奇制勝”,當然“出奇”不是噱頭,也不是憑空的創造而應是推“陳”出“新”。這個“陳”如果是文本,那么能讀出自己的感受即為“新”。不是標新立異而是“誠實”地閱讀和理解。
還是在教讀《石鐘山記》時,我發現作者在寫作此文時,一個突出的藝術特色就是它“生動活潑”的議論方式,這種別出新裁、出人意料的表達方式的確令人眼前一亮,而且也可以從分析它入手將整篇文章貫穿起來。作者的寫作思路一直很明確的——“嘆酈元之簡”“笑李勃之陋”。如果“嘆”、“笑”這兩種感情一直都是并列的,那么為什么我們只看到作者用相當詳盡的筆法寫出了他因“嘆”酈元所謂“水石相搏,聲如洪鐘”記述的簡單,而只身探險來為其做了當時來講最完備的補充,而幾乎沒有看到作者對李勃潦草地以“扣而聆之”方式得出石鐘山成因的譏笑呢?
事實上作者是進行了評價的。作者到了石鐘山自然是要先尋訪當地人以求得此山得名的原因的,可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呢?一個老和尚非常隨便地指派了一個小和尚,讓其做個示范,小和尚呢,更是二話沒說,“于亂石頭間”隨意地挑選了一塊石頭一敲:“南聲含糊”“北音清越”。這就算是對石鐘山的得名做出了他絲毫也不懷疑的解釋了。其態之篤定躍然紙上,而這種潦草作法的荒唐、可笑以及作者對此舉的諷刺之意也就呼之欲出了。引導學生仔細閱讀、體會文章后很快就能發現對李勃的做法,蘇軾的態度是很明確的——“笑”,只是他用的方式不是我們司空見慣的直接發表議論,而是用一副近似漫畫的形象描摹,活化了李勃做法的荒謬和流弊影響之廣,當然自己的觀感也就寓于其中了。
更重要的是作者筆法的老到:看似漫不經心、信手拈來,實則不動聲色之筆準確生動地描繪出所見之景,即所謂“尺水興波”就是在有限的篇幅中窮形盡相地描摹,是需要錘煉和天分的。一篇文章,一個作者筆力的高低也就是在其文字運用的功底上才能見得出分曉。
三、讀文如讀人,讀人以讀文
千人千面,如果文如其人的話,那么每篇文章也都應當有自己不同的個性,所以我們在看文章的同時也就是在看不同的人、了解不同人的不同生活以及他們對生活的不同解讀了。蘇軾為什么會去石鐘山呢?因為他在讀書的時候讀到關于此山得名原因的解釋,無論是“酈元之簡,李渤之陋”都終無法令他滿意,所以他才趁著送蘇邁赴任的當兒,取道去了趟石鐘山,這種對生活的好奇心與興趣以及凡事不泥古輕信而是“目見耳聞”的實證精神是讓人佩服的。蘇軾夜探石鐘山,很是驚險,為尋找一座山得名的真正原因,在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環境下冒險調查,周遭又是怪石嶙峋、又是怪叫連連,連本地的舟人都覺得危險(“舟人大恐”)而他卻還是堅持“徐而察之”,其執著、勇敢的精神不能不令人肅然起敬。其實蘇軾向來也就是不走尋常路的人,他在《赤壁賦》中,于明月之夜駕一葉扁舟,航行于茫茫江水之上“履萬頃之茫然”,而且整整飄蕩了一夜之后,與友人“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可見他突出鮮明的個性,在各個角落都是留下過痕跡的。如果我們讀文讀出這些感情,就會感覺作者已然成為了我們的一個朋友,當與他們產生共鳴時的體會也就正是“文本”帶給我們的審美愉悅了,那么我們讀書的境界自然也就高了一層,讀書的興趣也會隨之提高。
所以,我覺得文言也是“文”,而且更重要的也還是是“文”。字詞的障礙當然是要排除的,但我們應該將更多的精力放到文本的研習中去,將鮮活的感受挖掘出來。因為盡管世隔千百年,但寫文章的那些個大作家們到底也還是些有血有肉的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們應該可以體會他們的喜怒哀樂,也能通過了解使我們的生活豐富不少。當我們自己先會讀,而后教會學生讀,共同讀書的感覺和氛圍有了,我們的古文閱讀就一定可以更有“趣”更有“味”。
作者簡介:
吳玫,女,漢族,浙江麗水人,南開大學碩士專業,廣東省深圳市科學高中語文教師,主要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