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筱菁
摘要:《詩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從先秦一直流傳至今,其中《蒹葭》、《關雎》、《采薇》等詩篇更是作為名篇和經典在民間被廣為傳頌。統治者的權威使詩篇自上而下傳播,民眾對生活的反映在詩篇中的反映,后世思想家對詩篇中前人思想的認可,都是《詩經》保存并被廣為傳播的重要因素。這種傳播現象,與傳播的手法技巧、普遍規律、作用方式、傳播模式有著密切的聯系。
關鍵詞:詩經;傳播寫作技巧;傳播規律;藝術手法;創作主體
前言
《詩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詩篇的內容最早可上至西周初年,最遲的為春秋中期。
傳播,是指兩個相互獨立的系統之間,利用一定的媒介和途徑所進行的、有目的的信息傳遞活動;傳播規律,是傳播主體通過傳遞內容滿足收受主體需求的內在關系與客觀法則。
按傳統觀點,《詩經》中大量詩篇來自民間,也就是說,在成書前五百年前,《詩經》中許多內容已經在民間形成傳播并廣為人知曉;按朱東潤先生的觀點,《詩經》中“國風”的部分來自貴族,即統治階級,詩篇可能作為上層建筑式的壓力傳播至民間。
《詩經》不管在時間上還是空間上都形成了一定量的傳播,這種傳播既與《詩經》本身創作特色有關,又與傳播主客體對信息的傳播接收規律有關,即我們可以從中發現其與傳播學傳播規律的關系。
2.1《詩經》藝術手法與傳播技巧
以我們熟悉的《關雎》為例:“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詩中反復書寫“參差荇菜+動作”、“窈窕淑女+動作”。如《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詩中大量運用雙聲疊韻詞語。
通過反復詠唱,以較高強度的重復率,使受眾被動形成記憶。從傳播技巧功能看:重復產生刺激、重復形成條件反射、多次重復形成習慣。像一條熱點新聞信息,從陌生到熟悉,直到在腦中形成深度記憶。重復中,聽到詩歌的人容易記住《關雎》中的大體內容,又可能向其他人提起,從而推動二次傳播。
而《詩經》中最具影響力的藝術手法——“賦比興”手法,也與現代傳播技巧有關。
賦:“賦者,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以彼物比此物”;興:“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
“賦”同新聞傳播寫作中“直述式”相似,直接地描寫場景畫面、自由地表達直接的情感和思考,如《國風·邶風·擊鼓》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直接表述對家中妻子的思念。“賦”的寫法,平鋪直敘,直觀地把內容信息傳達給民眾。
“興”同新聞傳播寫作中“材料或事實的組合方式”相似,通過背景材料的描寫、他人話語觀點的引用、通過其他物象事件的描繪,讓人對接下來要報道的內容、主題有更清晰的認識?!秶L·周南·桃夭》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通過描寫嬌艷的桃花,以寫年輕嬌俏的未嫁女子。先言他物,或者使篇章內容朗朗上口,或者使受眾提前了解創作者意圖,在形象的畫面中容易引起共鳴。
2.2《詩經》創作主體與傳播規律
從《詩經》出自民間的角度看,我們可以這樣看待它的創作內容,其描寫婚戀、農事、戰爭的詩篇,都是民眾心聲的反映。
《豳風·七月》中,“二之月栗烈,無衣無褐”、“取彼狐貍,為公子裘”、“我既稼同,上入執宮功”,勞作辛苦表現了當時被剝削農民的生活,貼近他們生活的詩篇,會受到民眾的特別關注,并傳誦。
這里,民眾是作為傳播主體和收受主體共同存在的,他們自己創作詩篇,自己進行傳播,是一種主動自覺的行為。卡茲等人“將大眾傳播媒介視為個人用以聯系(或不聯系)他人的工具”大眾傳播理論看,民眾下意識對農事戰役詩歌的傳誦主要是一種“情感的需要”和“社會整合的需要”,即“感同身受的情緒體驗”和“加強與家人朋友的接觸”。
根據朱東潤先生的《國風出于民間論質疑》“雅頌之詩,自少數篇什作用有別外,其余多為朝廷郊廟樂歌之詞”來看,《詩經·國風》中的篇目多不出于民間,而是當時的貴族所作。
《關雎》中“君子”、“淑女”,民間是不使用的;“鐘鼓”,是貴族使用的禮樂之器。被現代人看做愛情詩的《蒹葭》,在生產力低下的先秦時代,如何勞作生存才是普通民眾憂慮的,人民是很難把愛情看做生活的主題并為之創作。
所以,若這些詩歌為貴族、統治階級所作,并在后世作為經典,其傳播的理論就同前一種不同了。因為此時的傳播主體和收受主體已經不同,民眾是作為受眾接受統治者的思想影響的。
《詩經》成書以前,詩篇是作為口語的形式表達的。對于統治者而言,將政治、宗教和文化訊息融入其中詩歌能夠維持文化認同感,從而維護其統治權力的合法性,起社會整合的作用。
由于統治者的推廣,《詩經》自貴族向下,作為上層社會的文化成果,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這與傳播規律中傳播力度的影響因素有關,這種“認同”來自于凝聚力和一致性集體壓力。和現代心里凝聚力不同,在先秦社會,生產力低下,需要勞動力上的凝聚,“一致性集體壓力”也與傳播規律中的人際傳播有關。信息傳播不止是人與人之間的信息傳遞,而是更重視人際關系的建立與發展,古人很可能和我們一樣,以共同的信息內容,成為彼此交談的共同話題,逐漸建立彼此的社交關系。
此外,《詩經》中許多描寫愛情的詩篇,女子愛戀男子占大多數,如《氓》、《子衿》,這或許是統治階級為了強調尊卑之序刻意為之;另外,還有一些描寫戰爭和政治的詩篇,以正面的描寫,表現了社會對“親民賢德”統治者的需要,如《載馳》、《大叔于田》。
結語
同現代系統的理論相比,先秦人不具備高度抽象的理論思維和傳播學意識,但從《詩經》中可以看出,各篇作者仍然無意識地運用了許多傳播寫作技巧以及傳播規律這些無意識的創作,一定意義上推動了詩經的傳播與流傳,使之成為經典。具體技巧的運用是我們提煉傳播規律的基礎,如“賦比興”的手法,成為現代寫作的典范之一。
對于《詩經》,我們不僅要探求其文字表述內的內容含義,含義內的社會背景,背景下的主題思想,對于其中創作傳播手法也應有所重視。
參考文獻:
[1]余冠英.詩經選譯(增補本)[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
[2]朱東潤.詩三百篇探故[M]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
[3]許靜.傳播學概論(第2版)[M]清華大學出版社,北京交通大學出版社.2013
[4]王春泉.現代新聞寫作[M]安徽人民出版社.2008